苏泰在‘独宠十余年’上加重语气,众人脸色一僵,她们没来盛京之前也曾经听说过,可是却都不信的,天聪汗地位尊崇的男人,怎么会独宠一个女人?可是来到盛京,才知晓此言非虚,皇太极真真是将她宠到骨子里去。

“若是只有美貌,日子久了那也就不新鲜了,可是海兰珠却——”苏泰眼里含着一丝的敬佩,直面囊囊说道:“以前我也觉得传言多有夸大,可是直到今日才算真正了解,海兰珠大妃究竟做了什么?不服气也好,羡慕她独占宠爱也罢,光凭她做下的那几件大事,咱们中间又有谁能办到?”

众人收起刚刚的义愤填膺,神情黯淡下来,低声感叹:“你说得对,她自然是有本事之人。”

囊囊见所有人这幅落魄的表情,淡笑道:“我们又不是非要同大妃相比,也只求安稳的生活罢了。”

“您可千万别在大妃面前这么说。”苏泰听见这话,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压低声音:“你还不晓得,就是硕塞王子的那个女人,还是科尔沁的格格呢,很得乞颜福晋看重疼惜,当初就说给她选个好人,可是结果呢?哈齐尔天天安稳不离口,还不是落得出家为尼的下场,倒真是清净安稳了,可是下半辈子也就是常伴青灯古佛的命。”

“哈齐尔真的才出家了?”囊囊显然没有说过这事,很是吃惊,见苏泰点头确定,不解的说道:“这,这,怎么会这样?那是大妃的表妹呀!按说只是命运之差,嫁给了硕塞王子,当初若不是她出嫁,大汗必会兴兵科尔沁,那个时候科尔沁虽强,但也赶不上如今的实力,天聪汗那时也只是四大贝勒之一,除了能调动正白旗,也弄不出别的来,哈齐尔也算解了科尔沁的危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还不是大妃醋意大?”苏泰细节并不知晓,也不好太过打击囊囊,改为意有所指的说道:“恐怕哈齐尔是犯了大妃的忌讳吧!”

囊囊沉默半晌,主动的拉着苏泰的手,恳切的说道:“妹妹,一向聪慧过人,看事情也比我周详,我本来已然心死,若不是为了那孽障,为了察哈尔诸部的安稳,我就随大汗去了,咱们女人若呀。”

苏泰眼里也隐现沾光,囊囊心中一喜,接着凄婉的说道:“你姐姐本是和硕贝勒的大福晋,你的消息自然是准的,你同姐姐说说,海兰珠大妃,到底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好合计一番。”

“大福晋,不是我不肯实言相告,而是大妃——”苏泰眼里闪过海兰珠的各种样子,摇头说道:“大妃谁也琢磨不清楚的,个性多变得很。有人说她婉转柔媚,如中原的名门闺秀识字懂礼;也有旁人说她热情奔放,若草原上最烈的胭脂马,能点燃男人的热情和征服的欲望;还有人说她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守城射箭无所不通,仿若堂堂男儿,巾帼不让须眉;更有人说她骄傲任性,看不起世间任何的女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样子,天性凉薄,姐妹情谊淡薄,自私自利,对旁的女人少了一份宽容,多了几分严厉斥责。总之,说什么都有,我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囊囊神色一愣,随即淡淡笑道:“照你这么说,她还真是多变得很,难怪天聪大汗宠着,不说真假,就这样性格独特的女子,一人不是顶上许多了?”

“大福晋明鉴,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天聪汗志在一统关外,离不得蒙古诸部的支持,科尔沁虽然实力大增,但怎么也及不上察哈尔诸部,所以——”

苏泰并没有把话讲明白,囊囊自然了解了,她是林丹汗的大福晋,手中的实力也是不小的,自然比别人更有机会,囊囊望了一眼使馆里的奢华的摆设,同在林丹汗身边的蒙古包截然不同,使馆尚且如此,那富丽堂皇的汗宫呢?她不愿在荒漠的草原上渡过此生,也有意同海兰珠一争高下。

“苏泰妹妹说得对,大福晋有那么多的嫁妆,大汗必不会亏待的。”旁边的女人要坚定囊囊的信心,苏泰微微蹙眉,叹息一句:“大福晋,我再说一句真心之言,其实您的依仗不是银子财产,而是察哈尔诸部的归顺。”

囊囊沉默不语,显然苏泰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旁人露出不解地说道:“苏泰妹妹,你这是何意?大福晋可是有许多的财产。”

苏泰轻蔑的一笑,难怪窦土门福晋斗不过海兰珠,几句话就将她打发了,果然是个蠢的,抬手一指明亮的玻璃,“你们难道不晓得这玻璃大妃也有份子的?整个天下,谁不想让自己家里敞亮起来?我可是听说就连大明都想要此物,正可谓是千金难求。再往远处的说,大妃虽然不参与政事,可大金同大明的贸易以及大金的粮食,大妃可都能做得了主的,每年从她手中过的真金白银有多少?这笔账难道你们不会算?”

旁人不再言语,其中的油水更不会少了,这些将来可都是私房钱。囊囊站起身向苏泰拜谢:“若不是妹妹,我还真不晓得其中的关节,若是姐姐得偿所愿,保得察哈尔诸部安稳,必不会忘了妹妹。”

苏泰哪能真让囊囊下拜,连忙避了去,慌张道:“大福晋,千万不可如此,折杀我了,折杀我了。”

苏泰同囊囊手臂相缠,二人大有深意的相视而笑,旁人虽然不解,还是赔笑着,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丫头的禀告:“主子,大妃来了旨意。”

囊囊神情一紧,终于来了,虽然早有准备,手心还是冒汗,沉稳了一瞬说道:“让大妃的使者进来。”

“拜见囊囊大福晋。”一身红色旗装收拾得很利索的乌玛走了进来,行礼之后淡淡的说道:“大妃明日召见您,会派马车来接您入宫。”

说完这话,乌玛也没有容囊囊多说话,含笑望了一眼屋子里女人,再次行礼,转身离去,身上透出的傲慢很是刺痛了众人。

“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个奴才竟然……”

“住嘴。”囊囊声音严厉,她的脸上也火辣辣的。苏泰轻声说道:“她是大妃的陪嫁,从小就伺候大妃,您别小看她,乌玛可是纳兰铁成将军的妻子,身份并不低,这样也不奇怪,人在矮墙下,怎能不低头?”

囊囊释然地一笑,”还是苏泰妹妹明白。

“既然大妃明日召见大福晋,我们也不敢耽搁您了。”苏泰率先告辞,心中也有点后悔,今日真是不应该来看望囊囊,被别人瞧见也就罢了,偏偏被海兰珠最信任的乌玛看见,随即又一想,使馆伺候的下人也大多是海兰珠安排的,抿着嘴唇叹息了一声:“大福晋,我愿您心愿达成。”

等到众人散去,囊囊坐在炕上,手托着脑袋,清理着今日的思路,信得过的嬷嬷端上奶茶,“主子,入口的吃食都没有问题,大妃不见得就是心狠的。”

“你晓得什么?”囊囊立了一下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以海兰珠的手段,怎么会用那种粗糙的法子?“看不见的手段,才是最高深的。”

此时,汗宫里的海兰珠放下手中的棋子,笑盈盈的望着同自己对弈的皇太极,扬起下颚,“还不认输吗?这盘棋你输了。”

皇太极扫了骄傲地海兰珠一眼,随即盯着棋盘,寻找翻棋的机会。“格格,奴婢回来了。”乌玛的声音传了进来,海兰珠见皇太极不肯认输,开口说道,“再让你半柱香。” 说完,便起身去见乌玛。

皇太极嘴角含笑,就算她不说,也知道乌玛去做什么了,突然眼前一亮,‘啪’的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大笑起来:“海兰珠,这回你输了,真是神来之笔。”

正在听乌玛禀告的海兰珠,瞥见皇太极得意的样子,低声说道:“我晓得了,她们若是不去,那才叫奇怪。囊囊大福晋,我明天好好的会会她。”

“格格,奴婢——”乌玛不无担忧,海兰珠轻轻拍拍她的手,自信的说道:“没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就不信会被她给绊倒,我去看看大汗。”

海兰珠再次来到棋盘面前,仔细看了半晌,又吃惊的看着皇太极,纳闷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一步?”

“怎么样?海兰珠,你认输不?”皇太极更显得得意,在棋盘上,他可是鲜少能赢得过海兰珠,抓住她的胳膊带入自己怀中,低笑道:“按照咱们的赌约,你今夜可是全听我的。”

海兰珠脸色通红,胳膊肘撞了一下皇太极,伸手想要扰乱棋盘,耍赖道:“这局不算,不算。”

“这怎么成?你怎么能说话做不得数?”皇太极拉住海兰珠的胳膊,笑意更浓,轻轻的舔了一下她的耳垂,海兰珠就连脖子都羞红了,晶亮的眼里含着微怒,动人得很。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海兰珠,你可是大妃。”

“我又不是皇帝,金口玉言。”海兰珠太明白皇太极的心思了,若真是顺了他的意,那明日哪有精力见囊囊大福晋?转身面对着皇太极,带着一丝恳求,咬咬牙说:“这样吧,我们不定在今夜,过两天可好?”

皇太极看了海兰珠半晌,无奈的叹气,做出一副妥协的样子,海兰珠脸上露出喜悦,主动拥抱了皇太极,还没等感谢的话出口,皇太极扣紧海兰珠的腰肢,认真的说道:“不行,就是今夜,咱们可是说好的。”

海兰珠扭动起来,眼里的怒气更重,眸光也更明亮动人,若一簇火焰一样,娇哼道:“你耍我,你竟然敢耍——”下面的话,被皇太极灼热的唇堵住,再也说不出来话。半晌过后,海兰珠瘫软在皇太极的怀里,面容潮红,宝石般的眼眸像是蒙上一层水雾一样,微喘着粗气,沙哑的说道:“皇太极,真的不行,改天履行赌注可好?”

皇太极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海兰珠细腻的脸颊,眼底心疼一闪而过,额头相抵,让怀里人儿的眼里只映着自己的样子,“傻丫头,你想要做什么我还不晓得?”

“那你还为难我?”海兰珠嘟着嘴唇,捶了一下皇太极的胸膛,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事瞒住皇太极,也不愿瞒住他,有几分醋意的说道:“囊囊大福晋,听说——”

‘啪,啪,啪’几下,皇太极很有分寸和节奏的拍打着海兰珠的翘臀,酥麻般的疼痛让海兰珠很是不舒服,怒道:“你当我是战鼓?还弄出鼓点来?你太过分了。”

“是你讨打。”这种形容词也就海兰珠能想到,皇太极顺势打横抱起海兰珠,惩罚一般重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囊囊可是寡妇,命硬得很,就算她是天仙,我皇太极也看不上,更不会要。”

海兰珠搂住皇太极脖子,不信的问道:“真的?你真这么想?”

“谁也赶不上我的海兰珠,任何人都赶不上。”皇太极抱着海兰珠转了三圈,眼底的爱恋很重,时空扭曲,他们仿佛回到了敖包定情之时。

第三百五十九章 生死选择(含加更)

红烛燃烧,映着暖炕上水乳交融,情意绵绵的身影,一室的静香。激烈的事情散去,皇太极很是满意,安抚一样轻吻着怀里已然睡熟的海兰珠,手指缠绕着一缕青丝。皇太极猛然想到一处,眼神稍显的暗淡,哪怕他保养的再好,也已经过了四十,而海兰珠却越发的娇艳动人,手掌下的肌肤像是以往一般的柔软细腻,自己已经老了,虽然早有誓言,可是他又怎么会忍心让海兰珠殉葬?

皇太极摇头苦笑,人是不是在得意之时总会多想?明年可是他这一辈子最辉煌的时候,为立刻能有那一日,他有费了多少的心血?嘴唇扫过海兰珠的额头,皇太极承诺般的低言:“我陪着你,海兰珠,不会只留你一人。”

缓缓的闭上眼眸,皇太极心中有些怅然,若是以前有人说,他会如此疼宠海兰珠,当时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可是如今,海兰珠就如同一汪幽静清澈的湖水,让他沉溺其中,不能挣扎,亦不愿挣扎,情丝万缕条条缠绕于身,他可以对任何人心狠,却唯独不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这种似火焰似清泉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皇太极根本就不想明白,既然泥足深陷,那么他就要紧紧的抓住海兰珠,这一辈子都不能放手。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海兰珠缓缓的睁开眼眸,带着一丝的迷蒙,自己被皇太极揽住,见他睡得正熟,自然不愿惊动他,悄悄地移动身子,看着自己枕着皇太极的胳膊,海兰珠眼底闪过一丝的心疼,这一夜下来,手臂会麻僻僵硬了吧?

傻瓜,海兰珠无声的吐出这两个字,若蜻蜓点水轻吻皇太极的嘴唇,尽量不惊动他的越过,想要起身。

“一大早就投怀送抱,本汗岂能辜负美人心意?”皇太极按住了海兰珠,他早就清醒过来,海兰珠一僵,按住他使坏的手掌,“不行,皇太极,这不行。”

“为了你,我愿为昏君。”皇太极一扭身就将海兰珠压在身下,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没觉得厌烦,反而海兰珠对他越发有吸引力。

海兰珠抬起手挡住皇太极的吻,带着一丝微怒说道:“昏君? 你是昏君吗?你就是想当昏君,我还不愿做红颜祸水呢!”

趁着皇太极发愣的时候,海兰珠用力推开他,坐直身子,将布满吻痕的肩头遮住,先是估算一下时辰,回眸看见躺在炕上的皇太极,显然他是被这话给打击到了。

“我问你,你为何想要君临天下?固然是因为你的野心,但是那种一览众山小,接受万民朝拜,享受人世间至高无上权利的滋味,一定不错吧?”

皇太极支起手臂,托着脑袋,侧躺身子,看着说话的海兰珠,低沉的说道:“你说的不错,荣耀、地位、权利,确实很诱人。”

“爱民如子、勤于政务固然重要。”海兰珠淘气的捏住皇太极的鼻子,原来捏人的鼻子是如此的有趣,难怪哥哥和他总爱欺负自己,浅笑道:“但是也要懂得享受,若不然,爬得那么高,岂不是又孤独又寂寞?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

“你说得倒是新鲜。”皇太极拉下来海兰珠调皮的手,紧紧地攥住,“过于享受,那还不是昏君?”

海兰珠鄙视的一瞥,“这么说吧,皇太极,你就算当了皇帝,也只有一对眼睛、一双手、一个脑袋,而大金,不,大清有多少土地?多少子民?又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你就是从早忙到晚也弄不完的,所以才有臣子,他们都是辅佐你的,其实你只要选对恰当的臣子,权利放得下收得回,自然既能享受到为君的荣耀,又可以称谓万民称颂的明君。”

“放得下,收得回?”皇太极沉思一瞬,“这话说的好,就如同你攒了银子就买了这些精致的东西?”

海兰珠见到皇太极调笑的目光,理直气壮的说道:“丝绸、瓷器、首饰,我都喜欢,而且我又不是守财奴,为何不能买来用?人生短短几十载,怕这怕那的有何乐趣?更何况,只有花掉银子,才能享受到赚钱的乐趣。”

海兰珠屋子的摆设说不上奢侈,但绝对用得上奢华富贵,明朝的器皿丝绸随处可见。海兰珠挣开皇太极的手,低笑道:“你是养得起我的。”

皇太极猛然起身,拉住想要下炕的海兰珠,仔细的看着她,轻声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养不起你,无法给你这样——”

海兰珠吻住了皇太极的嘴唇,学他一样堵住了他说的话,白皙的手掌拍拍皇太极的脸,娇喘道:“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尊贵自然有尊贵的过法,若是不如意了,我跟着你就是,到时咱们一起努力,自有另一番的逍遥自在。”

说完这话,海兰珠没有看皇太极如何反应,穿上软鞋,呼唤道:“来人,来人。”

丫头们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皇太极脑袋枕着双手,含笑看着海兰珠梳洗打扮。明亮的镜子映着她的娇颜,她仔细地描画着眉眼,比往日多了几许的认真和在意,甚至同旁边的乌玛低声商量着穿着打扮。

“大汗,您是不是也起身?”满德海硬着头皮打断皇太极,舔脸笑道:“奴才伺候大汗梳洗。”

皇太极一骨碌起身,旁边的丫头跪地为他穿鞋,皇太极目光并没有离开海兰珠,低笑着摇头,“若不是为了见蘘蘘,她也不会这么费劲。”

皇太极梳洗完毕,来到海兰珠身后,看着镜子中的海兰珠,眼里透出一丝的惊艳。海兰珠调皮的向他眨眨眼睛,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皇太极轻轻撩拨一下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笑道:“你这是为我?”

“说实话吗?”海兰珠挑挑眉,“也不全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你的妻子,地位尊容的大妃,就算是艳冠群芳,全天下也没有任何男人能抢了我去,为何我不好好的装扮?气质美女虽然好听,但是我不大喜欢呢!”

“谁敢抢我的海兰珠?”皇太极立起了眉毛,“你放心打扮就是,没人敢对你不敬,不过艳冠群芳——”

海兰珠皱皱鼻子,“怎么?难道你不喜欢?”

“你不是一向不大喜欢这样的说法吗?何时变了?”皇太极有点诧异,海兰珠虽然出落的很好,她却总是觉得自己达不到美艳绝伦的地步。

“三分容貌,七分打扮,哪怕先天差了一点,也要后天补齐,不能输给囊囊大福晋。”

海兰珠站起身,从乌玛手中拿过做工精细的旗袍,穿在了身上,一切收拾妥当,在皇太极的面前缓缓的转了一圈,扬眉问道:“如何?”

皇太极收回欣赏惊艳的目光,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眼里含笑,意有所指的说道:“海兰珠,我最近在练兵。”

“练兵?你要出征?”海兰珠歪歪脑袋,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登基为主,怎么还会练兵?出兵大明并不是最好的时候,蒙古几乎平定下来,他——海兰珠闪过一个念头,呆呆的看着皇太极,顾不得挣扎,“你——你是——”

“我的江山不需要女人来成就。”皇太极最后看了海兰珠一眼,转身离去,“你放心大胆的做,我给你做主。”

海兰珠眼中酸涩难当,手指蹭了蹭鼻子,这样的皇太极,自己怎么能不心动?

“格格,到底是怎么回事?”乌玛扶着海兰珠,低声问道:“大汗刚刚的话——”

“乌玛,他是说,若是囊囊不识趣,非要进宫,那他会再次出兵彻底扫平察哈尔诸部,打掉囊囊最大的依仗。”

“格格,这不是喜事吗?”

“是喜事,可是——”海兰珠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又以什么来报答皇太极的深情?缓了一会,开口说道:“让人去接囊囊大福晋进宫,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囊囊大福晋为了今日也准备了许久,全副足金的头面首饰,她长得本来就很好,这一番打扮下来,更是明艳照人,艳如桃李,丰盈的身上透出来的贵气,引得伺候在旁的丫头都有些看呆了。

“主子,您真真是如明妃仙子,好看得紧。”旁边的嬷嬷赞叹道。囊囊抿了一下发丝,穿上艳丽的蒙古衣裙,层层叠叠的褶皱,更显得飘逸上一分,眼里闪动着满意,却叹息道:“若不是为了察哈尔诸部,我——我同海兰珠大妃争什么?”

嬷嬷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主子,是人都是有嫉妒心的,若是大妃她——生了妒忌,怕大汗看重您,那您这幅打扮岂不是——”

“我这并不是给大妃看的。”囊囊自然想得明白,整理了衣袖,见一切无恙,目光落在了熟睡的儿子身上,为了他也要拼一拼,她就不信皇太极不在意她所代表的归顺势力,就是海兰珠是天仙临凡,她也要争上一争,男人不都是爱新鲜的?

囊囊乘坐着马车来到汗宫,她的身份还算尊贵,但是根据海兰珠定下来的规矩,朝拜的命妇都不得在汗宫乘坐马车,囊囊只能下车,扶着嬷嬷的手,在宫娥的带领下,向海兰珠的宫院走去。

入目的是冰雪覆盖的亭台楼阁,虽然赶不上大明建筑的精致,却也透着女真人风格,远处遥遥可见的大政殿、十王庭,让囊囊止不住驻足观瞧,这一切都同草原上的蒙古包不同,更显得尊贵奢华。

“难怪他会功亏一篑,同大金相比,察哈尔离得太远了,也太过守旧。”囊囊轻声的叹息,她不见得识字懂学问,却也有些心机,来盛京已久,看得多了,自然明白一些。

“请您移步,大妃还等着您呢。”宫娥轻声提醒,恭敬中透着一丝骄傲,腰杆也挺得直直的,就算是林丹汗的大福晋又如何?还不是得带着财产来盛京?

善于察言观色的嬷嬷自然看出宫娥的心思,心中气愤,却被囊囊拉住,压低声音说道:“不得放肆。”

可是囊囊抓住她的手更加的紧,总会有机会的,她若是能得偿所愿,必会报今日的轻视之仇。

“启禀大妃,囊囊大福晋到。”宫娥在门外恭敬的回禀,囊囊眼帘微微下垂,遮挡住眸光中的惊讶,海兰珠的宫苑是宫中最舒服奢华的,她可是很重享受。

“ 让她进来。”淡淡清脆的声音传来,囊囊动了动耳朵,听着声音就很动听,厚厚的门帘挑开,囊囊迈步走了进去,眼角的余光扫过屋子的陈设,一水的漆制家具摆设,铺着长毛地毯,屋子中燃起淡淡的花香。古董字画,囊囊大多不认识,可是却明白,凡是放在海兰珠屋子里的,必然不是凡品。

不远处珠光闪过,囊囊明白那道倩影就是海兰珠,盈盈的下拜,“给哈日珠拉大妃请安。”

过了半响,才听见海兰珠说道:“囊囊大福晋免礼。”囊囊起身,坐在炕桌旁的海兰珠轻笑着向旁边一指,“坐吧。”

囊囊升起一股被忽视的羞辱感觉,抬眼向海兰珠望去,瞳孔瞪大,娇艳中透着一股魅惑韵味的海兰珠虽然只是静静的坐着,身上却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尊贵。

海兰珠同样也在打量着囊囊大福晋,心中也很惊讶,鲜少有蒙古女人能有她那么好的皮肤,白皙里透着粉红,漆黑的眼眸眼角上挑,波光流转之间露出魅惑勾人,金光缭绕之间,隐隐透出那种山崩不行于色的稳重,这也是海兰珠永远也达不到。

她们二人眼里都流露出一抹的欣赏,但却升起更多的戒心来,二人相视一笑,海兰珠率先开口:“哈日珠拉这个名字,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一时有些愣神。”

囊囊坐在绣墩上,含着恭敬的笑容说道:“那是我的不是,我没料到出身科尔沁草原的您不大用蒙古的名字,请大妃赎罪。”

海兰珠颦了一下眉头,这是说自己忘本?一丝甜美的微笑挂在朱唇边,“这不怪你,是大汗,他呀,最喜欢叫海兰珠这个名字,旁人自然也都顺着他的意了。”

“大汗对您的宠爱人尽皆知的。”囊囊袖中的手攥成拳头,女人再要强,再不服输,也比不得身后有男人的依靠,若是林丹汗得胜,她也会如海兰珠这般高傲的俯视众人,又怎么会受这样的气?

“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只是粘着你刚经历丧夫之痛,又产下遗腹子,大老远的来盛京更是不易,就想着多让你休息几日。”

海兰珠虽然语调平淡,却句句直刺囊囊的心窝,使得囊囊的脸色微微有了一丝的变化,紧咬着压根说道:“多谢大妃体谅。”

“人之常情,也当不上体谅。”海兰珠斜了囊囊一眼,见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知晓她必然不会放弃的,收起了那丝怜悯,疏远的笑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着实不易,将来有何打算?是留在盛京城?还是回到察哈尔驻地去?”

囊囊正色道:“不是我不愿回察哈尔,我也从来不曾忘本,可是我身上的职责容不得我回去,察哈尔诸部的向大汗臣服,他们可都看着我呢!战争不能再打了,若不然,这仇会越结越深。我不忍眼睁睁的看着草原上的汉子送死,再濒临战火,那岂不是更加朝不保夕?”

海兰珠被囊囊那副悲天悯人、甘愿牺牲自己的圣母样子弄得有些发愣,好半响才开口笑道:“你就是想得太多了,男人之间的事情,哪有咱们插嘴的余地?更何况,大汗爱民如子,善待蒙古诸部,只要察哈尔真心归顺,大汗必不会亏待。草原生活艰辛,缺少粮食,大金可是粮食充足,大汗自会调拨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见囊囊抿紧抿着嘴唇,海兰珠扬眉道:“怎么?你觉得不是这样?”

囊囊摇摇头,她哪敢反驳海兰珠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大妃虽然说得在理,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只顾自己享福,我不能忘了养育我的蒙古草原。”

“你直接说你打算留在盛京城不就是了,动不动就是大道理摆出来,我顶不耐烦这样的人。”

海兰珠弹了一下手指,斜了面容苍白僵硬的囊囊一眼,接着说道:“我脾气直,有什么说就说什么,不愿弯弯绕绕的说话,既然你想要留在盛京,我也总不会赶你回去就是,这一点你放心。”

囊囊气息有一丝不稳,她恐怕从没料到海兰珠会如此不留情面,肩膀轻颤,眼角有泪光闪过,死死地咬着嘴唇,腥咸的血味儿让她反应过来,强忍住心中的委屈说道:“多——多谢大妃。”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就是在盛京也不容易,我给你做个媒如何?”

囊囊心中一紧,抬眼错愕的看着海兰珠,不晓得平静疏远的她又会说出什么来,低声说道:“不劳烦大妃,我自有——”

我看你也是个可怜的,在盛京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钱财也不晓得,大汗忙着朝政,哪会顾得了这点小事?若真是落得人财两空,旁人也会说我不善待你的。”

海兰珠直接堵住囊囊的话,可这话说出来,囊囊更是难过羞愤,人财两空?她把自己当成白痴吗?还没来得及反驳,海兰珠眼里带笑,轻声道:“你看和硕大贝勒代善如何?他是大汗最为敬重的兄长,虽然比你大上两岁,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年长的知晓疼人,我看你们真是郎才女貌,这事大汗也是乐见其成的,说要为你们亲自赐婚以示尊荣呢!”

囊囊身子忍不住晃动,“这——大贝勒有大福晋呀,我怎能——”

你不是口口声声为察哈尔诸部打算吗?还在意这些?”海兰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手指划过杯沿,冷淡地说道:“我再提醒你一句,你虽然顶着林丹汗大福晋的名头,但他已经死了,你是归顺大金的女人,还想做大福晋不成?”

囊囊被羞辱得面红耳赤,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手臂颤动指着海兰珠,“你,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就不信大汗会任你胡闹下去。”

“本汗就是任她胡闹,你又能如何?”皇太极冰冷的话音传来,门帘再次挑开,卷起冷冷的寒风,皇太极阔步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囊囊,“更何况,本汗可没觉得海兰珠说的不对,你要认清身份。”

说完这句话,皇太极来做到海兰珠身边,收敛了浑身的冷意,眼里充满了宠溺的笑容,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来归的女人还想当大福晋?滑天下之大稽,当我们八旗没有美人了?”

“大汗,难道您不想要察哈尔诸部的臣服?你若是志在天下,就应该——就应该——”囊囊咬咬牙,直接说道:“就应该为了他们善待于我。”

海兰珠直接气氛的将手中的茶盏直接扔向了囊囊,杯盏落地,囊囊衣裳湿透,解释道:“你——我没想越过你,只是你代表的是科尔沁诸部的臣服,而我是喀尔喀蒙古以及察哈尔诸部——”

“说的那么高尚做什么?你一个寡妇能代表蒙古诸部?豪爽的蒙古汉子能听你的?他们敬重的是大汗的英武,佩服的是大汗的文韬武略、志在天下之心,同你有何关系?”

海兰珠同样站起身来,后背挺得直直的,感到皇太极灼灼的目光,刚刚的严词叱责消失不见,嘴边含着一丝的笑意,“你不就是想要嫁给皇太极吗?我成全你。”

皇太极微微愣神,囊囊也被海兰珠前后变化弄得糊涂,“成全?你同意了?”

“儿子是娘的心头肉,这话没错吧?囊囊,你也是疼爱自己的儿子的,对吧?林丹汗给你留下了大笔的财务,但大部分应该是留给这个遗腹子的,我没有说错吧?”

囊囊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点头,她能占据如此多的财物,就是因为她有了遗腹子,这一点不容辩驳。

“那人口、财物,也应该属于他的,对不对?”海兰珠再接再励的挖坑,“你又那么的充满了慈爱,自然想要给你的儿子最好的一切,你为了察哈尔诸部的安稳那不离口的志向,你必然不会忍心让其分裂,所以这些也应该全部都留给你唯一的儿子,这我总没说错吧?”

不止囊囊被海兰珠绕晕,就连皇太极也弄不清楚她的真实想法,囊囊有心反驳,可是怎么说?这都是她说过的话,有些是当着众多来归的福晋说的,没料到使馆里的奴才是做这事的。

“我成全你那一份慈母之心,财产留给你儿子,我准许你嫁人,准许你入宫。”海兰珠掷地有声,皇太极眉头皱得更紧,几次想要开口,见到海兰珠背身后的手微微摆动,这才忍了下来。

囊囊权衡利害半晌,抬头看着海兰珠,认真的问道:“你果真同意?”

“我实话同你说,大金不指望你那点财务,皇太极也不会因为你才让蒙古臣服。”海兰珠回眸看了一眼皇太极,向他俏皮的挑眉,然后冷冷的望着囊囊,笑道:“我让你嫁进汗宫,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你只要做到,我二话不说就让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