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南摸摸他的脑袋,又抬起手问:“这是什么?”

无名指上被套进了一枚戒指,看起来像是红宝石的,款式很旧,指腹部分还被缠了一圈红线,有些土,但是很质朴。

“早上爸爸来的时候你还没醒,他就让我帮他带给你。”平平钻进她的被窝,腻着她说:“南南,你身上好香,我晚上可不可以和你睡?”

关南没有做声,只盯着那枚戒指。

平平小心翼翼地盯着她,问:“妈妈,你不喜欢吗?爸爸说如果你不喜欢就给他打电话,他再去挑。”

关南收起思绪,笑着捏捏他的小脸,问:“你洗漱没有?等会你外婆又要来催你下去吃早餐了。”

平平嗷嗷嗷的赖在她的床上不愿意动,关南伸手拍拍他胖墩墩的小屁股,笑道:“好了,今晚和你睡,你先下去吃早餐,等会还要陪你外婆去逛公园呢。”

平平得逞,这才心满意足的挪动着小身躯,跑下了床。

关南不想起来,躺在床上继续盯着那枚红宝石,过了一会,盛清让的电话便不出意料地打来了。

她接了,懒洋洋的问:“干嘛?”

男人的声音很平稳,“早,平平给戒指你了吗?”

他那边很安静,大抵是已经到了办公室。

“给了。”关南说,接着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开玩笑似的问:“看起来很旧了,这是你前妻的婚戒,还是用它求过婚呢?”

盛清让笑了笑,“前妻的婚戒还在她那里,我没用它求过婚。”

“那你跟田湘滨求婚用的是哪枚?”

☆、第83章

这话一出,那边立即沉默了下去。

关南的心情糟透了,当即就单手摘下那枚戒指往地上一扔。

戒指咕噜噜的滚到了看不见的角落。

男人终于开口,语气是这些天来都未曾出现过的冷,“谁和你说的?”

关南笑了笑,声音很软,很无辜:“问一问嘛,如果你介意,那我就不问了呗。”

盛清让深吸一口气,勉力控制情绪,再问了一次:“谁和你说的?”

关南没有做声,盛清让又说:“我没有生气,我会和你解释,但你先告诉我,谁……”

他话音未落,女人就撂了电话。

盛清让一肚子火,这女人,还真的挂电话挂成了习惯。他又打回去,女人自然不会接,于是锲而不舍的接着打,之后忽然醍醐灌顶,知道了女人生气挂电话的原因,于是编辑了信息发过去。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突然提起,我当然会紧张,也怕你误会。

女人这才回复他: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看了信息又打过来,这次她才终于接了。

他怕她又挂电话,急急忙忙的就开始解释:“先说戒指,那是我姐姐给我准备的聘礼,昨天我才突然想到,所以就拿过来给看看你喜不喜欢。”

“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这个?”关南问。

“因为戒指是以前我妈妈的嫁妆,她戴过一些时日,所以有些旧了。我怕你介意。”

关南没有吭声了,盛清让才开始解释另外一件事,“我以前是喜欢过田湘滨,但那是在她嫁给陈善学之前。之后完全是因为避嫌才出了国,我和她没有什么......也对她没有感觉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如果还喜欢她,是根本不会和你有可能的。”

“嗯,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所以我该觉得幸运了?”

盛清让又被噎了一下。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很适合做平平继母的人,家世也好,性格也蛮温婉。但是喜欢?并不是说没有,只是对她的那点感觉,还不及当初和平平妈在一起时的一半,更不要说……’那个更不要说,说的就是她吧?”

盛清让有些心惊,他自然记得这番话,当初是带着点火气说的,完全没想到,她会记得那么清楚,记得那么深。

他有些无力,“关南……”

关南笑了笑,“说这些挺没意思的是吧,我也觉得,但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你想起程教授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吗?”

那边沉默许久,才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关南便有些烦躁,“你再问!你再问!”

盛清让连忙说:“好好好,不问了。戒指喜欢吗?”

“不喜欢!谁结婚戴这种?”

“嗯。”已经是预料中的反应了,“你比较喜欢什么品牌?”

“……tiffany”

“好。”

关南又挂了电话。

盛清让握着电话想了很久,稍微抓住了一点思绪,但是又不太明白。

难道当初关南说要分手,是因为田湘滨?可能会吃醋,但是非要分手,也不太可能,到底是为什么?

追问也问不出结果,只能先结了婚再说。

晚上盛清让马不停蹄的赶来送戒指,恰好又是饭点,关山无视林静的目光,硬是留了盛清让用晚餐。

平平看到一家人终于能一起吃饭,兴奋得不得了,头一次吃完了一整碗饭。

饭后关南又去喂狗,盛清让跟在她后头,小心的拿出戒指征询意见,对方草草看了一眼,又道:“这个还不如第一个好看。”

盛清让愣了愣,女人很烦似的,“就第一个就行了,麻烦死了。”

他才松了一口气,又说:“对戒我找了你最喜欢的那个设计师帮我们设计,过几天才能做好。”

她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戒指终于定下来了。

但漫漫婚途,才刚刚开始。

关南有意折腾他,婚礼的大小物件,样样要求他亲自挑选。

大到酒店婚纱钻戒,

小到请帖花束和糖果。

他为了婚纱跑了三个国家,找来十几样款式,分别出自五个著名的设计师手笔。

关南想,要是他敢糊弄她,她就跟他没完,但是看过设计稿之后她又茫然了。

老实说每一件她都很喜欢。

气死她了,他怎么能这么了解她呢?

“都要。”

盛清让笑了,“婚礼就一次,婚纱也要一套就好。”

关南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挑衅的笑,问:“你买不起么?”

盛清让没有说话,默默拿着稿子出去了。

他深知她的脾气,就暂时将婚纱搁置一边,开始选婚礼举办的酒店,果不其然,过了几天林静再问起婚纱,他说都预定了的时候,她才开口。

“算了,要最后一套就好。”

别的他都还能无下限的妥协和顺从,但是在婚礼的确切时间上,他和关南发生了争执。

“不需要这么着急,下个月一样有很多好日子。”

“不。”关南很坚持,“就这个月底。”

盛清让揉揉眉宇,很是疲惫,“我说了,我姐他们一家四口去旅游了,下个月才能回来,就不能推迟一个月吗,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急急忙忙的办了,到时候又……”

“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关南问,“没有必要办得很隆重,证都领了,象征性的办一办就好了,我想快点忙完,我都半个多月没有回公司了。”

盛清让顿了顿,平静下来,问:“你就这么不想我的家人来参加婚礼?”

关南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他能克制住自己不发脾气,却没法再面对她,直接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还未出门就收到了关家发来的快递,一整箱的请帖,还有整整三页纸的名单。

她说请帖要手写才够有诚意,这些他都不介意,但是翻开纸张,那些名字都是和关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朋友,还有那些她估计一句话都没有和人说过的大学同学。

盛清让怒火攻心,手一挥将箱子摔下桌子,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书房。

但出门后又忍不住打电话回去,嘱咐陆姐不要碰他书房里的东西。之后到公司走了一圈,总觉得没什么大事,便吩咐秘书发喜糖,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直奔书房捡起那些请帖,认命地开始抄名字。

中午陆姐上来叫他吃饭,他甩甩发酸的手,看了一眼还有六分之五的名单,头也不抬道:“等会再下去。”

陆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转身下楼。

盛清让写字的速度很快,不多时手边又累积了一摞,他将请帖分类装好,喝了口水刚要继续,手机却忽然响起。

盛清让看了一眼,接通了点开扩音放在一旁,一边抄写一边接电话,“姐。”

“清让。”盛佩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过来,“吃饭没有?”

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一点了,便说:“吃过了。”

“刚刚我才和小陆通过电话。”

盛清让有些头疼,“敢情她就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监视器吧?”

盛佩笑了,“我怎么敢,只是出来这么多天你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有些担心,所以才打电话问她的。”

盛清让抄完一张,挪到一边,又听见她问:“怎么结婚都不和姐姐说一声吗?”

他的笔尖一顿,听得那一边人的声音已经带了点不满,“如果我不问,是不是你们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盛清让连忙解释:“领证那天给你打了电话,没有通,这几天太忙,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

盛佩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忙,消了点气,仍然不太高兴,“婚期是什么时候?”

盛清让抿紧唇线,隔了一会才答:“下个星期。”

“下个星期我们恐怕赶不回去,现在机票很难买,还要转机……能不能推迟到下个月?不行下下个礼拜也可以。”盛佩的声音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传过来。

盛清让没有做声,她忽然反应过来,让人把孩子抱走,声音有些无奈,“是关南的意思,对吗?”

“日子是那天的最好,而且她那边很多亲戚的时间都不好协调。”盛清让解释道。

盛佩没有做声。

他只好从实告知:“她知道我以前和田湘滨的事了,可能有些介意。”

“......都过去那么久了。”

“其中有些误会,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反正只是个形式,你们赶不回来就算了,在那边好好玩,等你们回来了我再补上,好吗?”

“当然好,你做了决定,我怎么好说什么,你为了这一天等了那么久。”盛佩叹息,“只是你结婚,盛家没有人出席,我怕别人在背后说你。”

“这个我不介意。”盛清让的声音很轻,“只要姐姐你别生气就好了。”

“我怎么会生气?你不知道我得知你结婚有多高兴。是有点遗憾罢了,但凡事还是以关南为先吧。别的不说了,你知道怎么做的,但是现在听姐的,先去吃饭。你总这样,胃会受不了。”

“好好好。”盛清让终于搁下笔,“我现在就去。”

“我等会会打电话问小陆的。”

盛清让失笑,“行。”

☆、第84章

日子敲定后,时间明显就不够了。

原本对婚礼挑三拣四的关南,忽然就兴致缺缺,什么都随便。

即便如此,盛清让还是认真又仔细地反复核对,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已经入了冬,今年的天气很反常,气温格外低。盛清让很有先见之明的将地点定在了室内。

他抄的那些请帖发出去不到四分之一,关南没有邀请朋友,只有一个卫晚缇作为她的伴娘出现。

盛清让这边只有两桌,都是朋友,没有长辈。

气氛因为隆重而显得有些冷,关南全程都没有笑,除了新郎誓词之后,盛清让将话筒递给平平,他也有模有样的说了一番誓词,才让关南牵了牵唇。

之后敬酒,关家的长辈们心疼关南,让她以茶代酒,到盛清让的朋友这边后,盛清让心疼她,全都替她喝了。

他忙了一天,一口食物没吃,晚上喝了一肚子白酒,脚都要站不稳了。好不容易撑到结束,脚步虚浮地回了家,关南扶也没扶他,自顾自地牵着平平进屋,等老朱搀着他上楼时,女人已经进浴室了。

平平困得不行,已经被陆姐抱去睡觉了。盛清让站在走廊等她,老朱端水上来,看他脸色发白,有些担心,“先生,要不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你喝了这么多……”

盛清让摆摆手,“没事,你去休息吧。”

老朱不放心,但也只能先下楼。

半小时后关南出门,她换上了睡衣,头发半湿不干披在肩头,素着一张小脸,冷冷的看着他。

盛清让有些无奈,站直身子,说:“新房在三楼,那个带露台的房间。”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转身就往上走了。

盛清让跟在后面,温和地解释:“那间卧室比较大,衣帽间也是双人的,你的衣物我已经放好了……”

女人置若罔闻,进了房连灯都没开就钻进了被窝。

盛清让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而后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衣物下楼洗澡,再上来的时候,女人的呼吸已经几不可闻了。

他在另一侧躺下,动作已经尽量放轻了,但似乎还是吵醒了女人,她的呼吸一顿。

露台的窗未完全合上,有风灌进来,窗帘鼓起,泄进一大片月光,女人的眸子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

他笑了笑,心情极佳,刚要开口,女人却踢了踢他的小腿肚子,声音凉凉的,“你不行吗?”

盛清让一愣。

她的小手伸过来,扯了扯他的睡裤边沿,盛清让瞬间意会,热血沸腾。

盛清让翻身到关南上方,一手撑着床,一手往下,从她睡衣下摆探进去,嘴唇由她耳后吻到嘴角,但女人避开了。

他顿了顿,又识趣地挪下,流连在她的锁骨上,这是一个女人浑身最嫩的皮肤,也是关南最敏感的地方,很快她就浑身绷紧了。

盛清让脱下衣服,却在丢开衣服的时候扯到腹部,一阵刺痛。

他兴致上头,没有理会,很快就投入到角逐中,女人咬着唇,过了一会又推开他,皱着眉道:“你是动物吗?能不能轻点?”

盛清让笑了笑,低声嗯了一声,动作缓和下来,却慢慢有些力不从心,腹部的灼烧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他额头全是薄汗,剧痛让他提不起力道,也没有了感觉。

几分钟后女人察觉不对,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语气不满,“盛先生,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行了?”

盛清让苦不堪言,双手握拳,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不行就下去,我要睡觉了。”

他换了口气,只能先撤下,女人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顺带将被子扯走一大半。

盛清让的身子一大半都在外,冷,倒也让他清醒了一点,他躺着缓和了一会,等关南又睡着之后,才小心地坐起穿衣,扶着床慢慢走出去了。

老朱本来就没睡着,听到动静立刻起来,发现是扶着楼梯下楼的盛清让,连忙过来搀扶,“先生,怎么了?”

盛清让的声音气若游丝,“胃疼,快送我去医院。”

老朱吓坏了,连忙叫起小陆,两人连夜将盛清让送去了医院。

关南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平平都被送去学校了。

早上她自己弄了点东西吃,到中午也没看到有人回来,冰箱里只有一些果蔬,她想开车出去买点菜,途中又忍不住生气,干脆开车回了关家。

关山和林静正在吃午饭,看到她回来倒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佣人添碗筷。

中午关南就在家里午睡,中途被卫晚缇的电话吵醒,她在那头幸灾乐祸的让她去看新闻,说什么版头都被她们关家承包了。

关南不明就里,挂了电话去搜新文,发现是昨晚的婚礼被人报导了出去,标题无一不是盛清让入赘关家之类的论调。

原来是有记者在外面偷拍了几张照片,并添油加醋的写了一篇文章,再配上照片,任谁都会认为盛家势单力薄,是关南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