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一般情况下,严陌并不让婆子抱,都是自己走的。

一路去了锦画堂,锦画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丫鬟们俱是轻手轻脚的,见了严陌来,细声细气的问安行礼。

进得卧房内,墙角处的鎏金朱雀九枝灯只燃了两枝,所以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很亮,但也不暗。晕黄色的光映在地上大红色织金毯上,让整个屋里都仿若笼了一层金色的纱。往里走一张黑漆嵌螺钿花蝶纹拔步床,莲青色满绣花卉百鸟的帘帐软软的半垂着,掩去了内里情形。

“夫人,四少爷来了。”翠巧声音低低的,仿若生怕惊扰了谁。

“娘,你怎么还在睡,阿陌饿了。”

听到这声,床那处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沈奕瑶略有些沙哑声音在里头响起。

“陌儿,娘不小心睡过了,你让丫头服侍先用些点心,娘马上就来。”

严陌让董妈妈牵了出去,翠巧上前去悬起外层的帘帐,见靠在床柱子上的沈奕瑶眼睛红彤彤的,她也没说什么,示意一旁的丫头去端了水盆帕子和热水来。

略微梳洗了下,沈奕瑶特意让翠巧在眼下按了些妆粉,才出了去。

晚膳早就备好了,是翠巧安排的。这会儿见四少爷来陪夫人用膳,翠巧便吩咐在西暖阁的炕桌上摆上了。

“阿嫣用了没?”

“姐姐在归雁阁里用。”

临走前严陌有听见梅香在吩咐小丫头传膳。

沈奕瑶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菜,柔声道:“你饿了就多吃些。”

严陌吃了两口,抬头去看她,看得很仔细那种。

良久,叹了一口气,“你也吃,要听话。”

沈奕瑶看着儿子,见他那副小大人儿的模样,有些想笑,笑声却颤抖得不敢出来。

严陌又来一句,“你看我就很听话,你要是不听话,阿姐就会让我来哄你,我又不知道怎么哄,很愁人啊。”

一向羞涩寡言的小人儿,突然做出这样一幅模样,让一旁的丫鬟婆子都有些忍俊不住了。沈奕瑶眉眼复杂,“这是你阿姐说的?”

“阿姐没有这样说,是我猜的。有小丫头说你没用晚饭,阿姐让我来陪你。”

沈奕瑶半垂下头,表情看不显。

半响,说了一句:“嗯,娘以后一定听话。”

“这就对了。”严陌点点头,伸出小手拍拍她,“没事儿,别怕,你还有我跟姐姐呢。”

沈奕瑶这次再也忍不住了,丢下手里的牙箸,拿帕子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一旁的几个丫头也是纷纷别开脸,拿着袖子去拭眼角。

见此,严陌在心里叹了口气。

骆哥哥说姐姐大了,脸皮薄,很多话都不好意思讲。而他,年纪小,偶尔撒个娇卖个蠢也是可以的,不用顾忌脸皮。

可是都把人说哭了,看来他真没有哄人开心的本事。

*

不知是不是小儿的几句童言触动了沈奕瑶的心扉,总而言之,她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神情总是恹恹的,难得有几分笑颜。

人精神头儿足了,是从行为上可以看出来的。这会儿正值初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沈奕瑶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是闭门不出,偶尔也会带着丫鬟出门散散步什么的。针线活儿也拾了起来,操心着给儿子女儿做春衫。

一番忙碌,整个锦画堂上下都鲜活了起来。

就在这时,严霆来了。

听到这消息,严嫣很想让人把他轰出去。

可只要他一日还是自己的爹,这种事就不能做,尤其她娘还在呢,哪能轮的上她出头。

严嫣知道自己的脾气,去了肯定会坏事,便把严陌支了去,并让人看着动静,有什么事情就通知她。

沈奕瑶听说严霆来了,先是一愣,想了想,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让下人去把人迎进来。

乔荣在前面拦人拦得很辛苦。

不同于其他人,这是夫人的夫君,是姑爷。轻不得,重不得,并且不能硬拦着人不让进,要不然别人一句话就顶了回来,我找我媳妇孩子,干你甚事?

幸好邹妈妈很快便来了。

邹妈妈堆着一脸笑,即不亲近也不疏远,就是对待客人那种制式化的笑容。

“夫人正在小睡,夫人这些日子睡眠轻,下人们都不敢打扰。这刚醒了,便让奴婢来迎侯爷了。”

严霆瞅了邹妈妈一眼,便往里头去了,邹妈妈随后跟上。

到了锦画堂,沈奕瑶正坐在大炕上,严陌偎在她身边。这种情形沈奕瑶定是不能下来迎他的,他自己掀了锦袍下摆,落坐在另一侧。

沈奕瑶对他微微一点头,便低垂下眼帘。严陌手里拿了本《鬼怪志异》,拽着她衣角,催促她继续讲故事,沈奕瑶便继续给儿子念起故事来。

其实这《鬼怪志异》并不吓人,都是讲诉一些奇闻异事。严陌这会儿刚启蒙,对这类故事特别感兴趣,当然这会儿他也并不是来听故事的。

严霆啜了口茶,将茶盏放置炕桌之上,“陌儿的身子看似好了不少,夫人真是辛苦了。”

严霆一开口,这故事必然讲不下去,沈奕瑶心底也大抵明白儿子这会儿来是干什么的。她放下手里的书卷,让翠萍将严陌牵到次间去,并许诺等会再给他念,严陌才离开。

“说起来惭愧,陌儿身子并不是我的功劳,是阿嫣日日陪着他锻炼身体,孩子身子骨才强健起来。”

一个‘我’,让严霆很轻易的听出里面的差异,以往沈奕瑶在他面前自称是‘妾身’的。严霆很了解沈奕瑶的性格,一点点细微之差,便能看出许多东西。

严霆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叹了一声:“瑶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总是不愿听我解释,那日确实是我不太冷静,才没有来得及阻止娘耍性子,这是我不对。可你也知道,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娘那么愤怒,我这个做儿子怎好说什么。”

“娘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晓,她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就是有时候脾气来了谁都劝不住。我这几年在外头,没有在她跟前尽孝,很多时候是不忍拂了她意的。也确实是事情太突然,才会闹成那样。之后娘也是后悔了,你走了以后,她便卧病了,总是拉着我的手说,对你不住,让我求得你原谅,请你回去。”

严霆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手上有几处薄茧。沈奕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静静听着他的解释与诉说。

曾经以为很近很近的东西,其实离自己很远很远。

就好像此时,明明两手相握,却根本探不到对方内心的深处。这个声音,曾经总是让她忍不住陶醉在其中,为什么此时听起来却是这样陌生呢?

沈奕瑶抬眼去看眼前这张脸,这眉,这眼,这轮廓,她曾经无数次在心底描绘,甚至不去看他的脸,仅凭着声音便能描绘出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此时应该是剑眉舒展,眉心却紧蹙,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眼神诚恳而专注。当他专注的望着你的时候,眼瞳应该是温暖的棕色,深邃的惑人……

果然如此!

沈奕瑶听着自己声音缓缓的响起,平和而舒缓。

“我并没有生娘的气,只是总闷在府里,想出来散散心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与我回去了?”

沈奕瑶静静的望着他,眼眸里突然漫起一道水光,而后聚集,化成泪珠滚落下来。她声音里带着哽咽与掩饰不住的伤心,“我现在不想回京城,我爹他不认我了……这次是真的不认我了……我想住在这里,好好的静一静……”

“岳父不会如此的,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这种安抚的话,严霆说了许多次。

沈奕瑶深吸一口气,直直的看着他,“我爹说了,除非我与你和离,要不然从今以后不准再踏进镇国公府的大门。”

严霆的瞳孔急剧收缩一下,想笑却笑不出来。半响,才道:“岳父定然是开玩笑的。”

“我也希望是开玩笑,可我爹说了,只要我一日还是严家人,一日就不要踏沈家的大门。”沈奕瑶哭得抑制不住,死死的抓着严霆的手,仿若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绳。

“我以后不是沈家的女儿了,我爹不要我了。夫君,你会同我和离吗?”

严霆安抚的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膀,似乎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怎么会呢?不会的,不会的……”

也不知这不会,是说不会和离,还是镇国公不会如此无情。

沈奕瑶透过泪光去看他的侧脸,本以为自己一定是承受不住,却发现自己竟然出奇的平静,只是心却仿若掉进冰窖似的冷……

*

严霆并没有呆太久,略安抚了沈奕瑶几句,便借着还有事离去了。

他策马狂奔了一会儿,冷风迎面一吹,才整个人冷静下来。他放缓马速,让后面的随从跟上。

镇国公如此表现,他有些吃惊,却不意外。之前便有种种端倪,而上元节那日之事,不过是把最后那层窗户纸撕破。

休妻,这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先不说镇国公会不会事后报复,他一日是沈家的女婿,沈家一日就不会动他。更何况,镇国公女婿的身份,比想象中更要好用。如今他已是背水一战,也不存在会不会有借用别人名声的屈辱感。

总有一日,等他权势滔天,必然让这沈家顷刻覆灭!

严霆深吸一口气,一拉缰绳换了个方向,往前策马而去。

行了差不多两刻钟,在一个小庄子门前停下。

已经有下人迎了上来,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将马牵走。

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人迎上来,躬着腰,“严爷,您可算到了,咱们世子问了几次。”

“路上耽误了一会儿,世子呢?”

“在浮香阁呢。”

这座庄子是武定侯府名下的别业,栖霞山这片发现有汤泉,京中众权贵少不了在此处置业,这处便是武定侯世子刘羲最爱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刘羲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过京城这地界也少有人敢惹他,不为其他,他是承恩侯府大少爷许向荣的小舅子,两个人是连襟。再往开里说,他是许贵妃弟妹的弟弟,可不就是攀着关系了。

如今许贵妃风头正盛,寻常人自然不愿意与之对上。

严霆是通友人介绍与刘羲认识的,刘羲这人为人浪荡好色,严霆投其所好,几次下来,两人就跟铁哥们似的。再加上严霆背后的代表的镇国公,你来我往,更是打得热络。

刘羲确实是个没甚用的纨绔子弟,但严霆可不是冲他来的。

一路到了浮香阁,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脂粉味,里头的莺声燕语也传了出来。

下人将门打开,严霆步了进去,一副酒池肉林的奢靡场景便映入眼底。

整个地面都铺着花纹复杂的波斯织金地毯,屋中未设座椅,均是席地而坐,每席之前设一长条案,上面摆着各式酒菜。靠右手处是一极大的汤泉池,里头水汽缭绕,让整个房间里的温度也宛若暖春。

屋中的人穿得极少,几名男子仅着中衣,坦胸赤脚席地而坐,每人怀里抱着一个姿色不错的妓子,正在寻欢作乐。那妓子就穿得更少了,外面一层似掩非掩的薄纱,脖子上挂着肚兜,下面一条小裤,香肩粉臂甚是撩人。

“哈!咱们的威远侯到了,今日来晚了,呆会儿要罚酒。”刘羲空出一只手来,举着酒杯说道。

“这是一定的。”

有丫鬟来领着严霆去一旁小间更衣,等严霆再次出来,便与场上其他男子别无二致了。严霆本就长得俊美,身材结实体型高大,这种穿着打扮更是让他多了几分浪荡子的味道,在场的几名妓子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严霆在刘羲下首处坐下,先自罚了三杯。

刘羲大叫一声好,又与他共饮一杯。刘羲使了一个眼色,一名纤细柔美的妓子便凑了过来。

☆、第75章

第75章

这妓子粉面樱唇,体态婀娜,颇为貌美,仅罩着肚兜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与她纤细的体格完全不符。

可以看出这名妓子比席上其他的要害羞得多,坐在严霆身边也不敢往前凑。如无意外应该是个雏儿,见刘羲表情暧昧的对他笑,严霆并没有拒绝,手上一使劲儿,这妓子就落入他怀里。

妓子一声嘤咛,玉面微红,他半挑起她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琼兰。”

严霆扬眉一笑,甚是风流,“琼兰,好名字!”执杯遥敬刘羲,“谢世子款待。”

刘羲哈哈一笑,将酒喝下:“兄弟客气了,咱们礼尚往来嘛。”

他击掌三声,步进来几名与席上妓子差不多打扮的美貌女子。这几名女子倒是没有凑上来,而是纷纷入了汤泉池,当着众人面便在汤泉中沐浴嬉戏起来。

这才是这‘浮香阁’的妙用所在,一面饮酒作乐,左拥右抱,一面看美人沐浴,兴起之时进去嬉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是神仙也塞过神仙!

这刘羲历来会玩,与他相交都是同道之人。个个一边和妓子对嘴吃酒,一边眼睛也不落下。换平常自然是就地成好事,不过今日倒是稀奇,明明个个早就急不可耐,却仍旧自持着。

严霆知道这是还有主要人物没来。他环视了在座之人,见过之人不过只有一两个,其他俱是不相识的。

严霆对面席上,一名体格壮实面黑蓄须壮汉,怀里抱了个着桃红色肚兜的妓子,对刘羲竖起大拇指:“世子这处真是妙哉,会想,敢想,会玩,老赵我自愧不如!”

刘羲自得一笑,挥挥手,“不当什么。”

这黑脸汉子姓赵,名常,乃五城兵马司中分管北城的副指挥使。为人大毛病没有,就是一个性好渔色,要不然也不会和刘羲凑到一块儿,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邀来这浮香阁,可谓是叹为观止,瞅着那池子里头曲线毕露的美人儿,眼珠子拔都拔不下来。

他怀里的妓子吃醋了,纤手在他半敞的胸口一划,娇嗲道:“赵爷,你就光顾看美人儿去了,难不成奴家不美?”

赵常嘿嘿一笑,将她玉手放在嘴边一啃,“你也美,都美。”手下一通乱揉,揉得那妓子娇喘吁吁,面红耳赤,眼里要滴出来水似的。

“近几年这汤泉庄子颇为难弄,难得能世子爷弄到这么个妙处。以后兄弟过来叨扰,可不要嫌弃。”赵常道。

“那自然不会,此处本就是用来作乐之用。下面的管事都吩咐好了,只要是我刘羲的朋友,随时来,美酒管够,美人嘛,也管够。”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场上之人俱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赵指挥使想要弄个汤泉庄子并不难,别人自然弄不来,这栖霞山附近有汤泉的地界都被占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刘羲放下酒杯,卖了一个关子。“对有的人来说不是难事儿。”

“谁?要有的话,均我老赵一个,改日也拿出去显摆显摆去。”

刘羲看着严霆,“这当年栖霞山附近还未发现汤泉眼的时候,地就被你家老丈人占了一大片儿。之后地价连连攀升,你老丈人却一直捂着没卖,俱是陪嫁给你夫人了。不过也是,镇国公府哪需要去卖地,要不回去和夫人商量商量,给咱们赵指挥使均点出来?”

这口气中戏谑中带了丝钦羡,能用这种口气与之说话的,交情必定不浅,俱是那交好之人。

这场上之人,有些人认识严霆,有些不认识。那些不认识的,见严霆到了之后,刘羲表现出来的亲近样子,便知道不是等闲之辈。如今一听镇国公,俱是明白了。镇国公的女儿就那么一个,女婿也只有一个,肯定有人要问是谁了,京中很多人都知道,威远侯啊。

可威远侯是谁,长什么样子,还真没知道威远侯是镇国公女婿的人多。

有几个之前不识严霆的人,望着他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严霆只是笑着,也没有说话。

老赵端起酒杯,赔了个不是,“老赵我也只是说说,可不敢让贵夫人嫁妆往外均,那老赵成了什么人了。兄弟,老赵是粗人,不会讲话,敬你一个,看得上老赵我的话,以后有事说声。”

“不敢当,不敢当。”

严霆微笑,将手里的酒喝下。又不停有人过来敬酒,一时之间严霆这处出尽了风头。

严霆知道刘羲这是想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将他介绍给出来,想捧高他,当然也顺势彰显一下自己的人脉。

看,镇国公女婿都与我是好友。

大家互相利用,心知肚明。

可刘羲并不知晓,这种方式由衷让严霆觉得屈辱。

是的,屈辱。

每次在外行走,严霆从不会主动与人提起自己是镇国公女婿的身份,可这种情况通常不会持续多久,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识趣或是想巴结上来的‘凑趣’人士,来帮他宣告一番,然后他便会顶着镇国公女婿的名号,接受众人的赞叹。

“啊——”琼兰一声轻呼。

严霆低垂下眼,掩住眼中的波澜,收回自己的手,“不小心弄疼你了。”

琼兰粉面晕红,羞涩的半垂下眼帘,“严爷,没关系的。”

严爷?

不是侯爷,也不是镇国公的女婿。

严霆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出奇顺自己耳朵,他笑着借着琼兰的手吃了一杯酒,抚了抚她的玉背。琼兰俏脸贴在对方光滑结实的胸膛上,口鼻之间全是男人雄性的气息,整个人都酥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人。

这人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靛蓝色暗纹锦袍,长相虽不甚出众,但满身倨傲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刘羲从首位上站起,赶忙迎了过来,“姐夫。”

许向荣睨了他一眼,环视众人,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刘羲素来了解这个姐夫的为人,说好听些是满身傲气,说难听点便是惯会装相。明明内里和他们是一路人,偏偏要装得比谁都正经。

他舔着脸一笑,“姐夫,这边请。”

许向荣去了首位,一掀锦袍下摆坐了下来。

在场之人均是衣裳不整,大家都是如此,自然不会觉出什么,突然来了个异类,都不由自主感觉有些尴尬。唯独严霆甚是自在,除了许向荣进来之时,瞟了一眼,便自顾自喝自己的酒。

许向荣坐下之后,刘羲附耳上前说了两句。只见他持起酒盏,向严霆遥敬一杯。两人眼神对碰,俱是一笑。

*

严霆直到第二日近午时,才从这庄子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