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梦连连摆手,“我也不知道那里头是什么,是个小箱子,并不重。”

没有结果,只能继续等着。

轰隆隆几声炸雷,外面下起磅礴大雨来。仿佛天像破了个洞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泼水。

依云从外面跑进来,裙角与鞋都湿透了,“还好我见着不对便往回赶,要不这会儿该被淋成了落汤鸡。”

“怎么?东西没领回来?”依云手中是空无一物的。

前些时候天气转变,渐渐夏衫什么的便穿不住了,凝香阁的几个大丫鬟商量着将下面丫头们与她们的秋衫领回来。虽她们几个平日里是不穿府里发的分例衣裳,可领回来也能分给下面小丫头们,谁知去了两次,什么也没领到。

府里下人是发四季衣裳的,按着等级来,像梅香几个一等丫头的例都不会太差。府里有时候会发成衣,有时候则是给了布料自己做,不管怎么样,总是有东西。可这天气转冷不发衣裳,又是怎么一回事?

依云点点头,“你们还别说,我们是刚从庄子上回来。我听其他人议论,前头那一季的便没发下来,好多人怨声载道。”

几个人相视几眼,表情各异。

“什么东西没发?”

严嫣步了出来,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依云便将整件事情笼统的说了一遍。

“咱们也不缺那点东西,等会儿雨停了,我去和娘说说,府里不发我们自己先做,总不能为了等那物,便一直拖着。”

“姑娘,其实咱们哪是缺了那件衣裳穿,别说奴婢几个,您经常赏料子下来,下面丫头婆子们也是不缺的。只是见到了时候,便惯性去领。”说着,依梦又将下面最近一些的流言蜚语说了一些出来。

现如今,这府里越来越不顾体面了。上头不拨银子下来,管事婆子及管家之人便会很不好做人。说白了,下面人也都是向银子看齐,今儿个这不发,明个那儿拖着,哪怕都是下人,也免不了会私下里议论几句。

现在陈氏这个家很不好当,尤其她以往并没什么经验。

薛氏当家的时候,老夫人的话她面上是全听了,实际上该怎么做心里有谱。可陈氏就不行了,老夫人说了什么,她便一门心思抱着当了圣旨。例如下面人发例这事儿,自己也就办了,有几家给威远侯府供货的布庄,因为用量大,均是不用结现银的,等到了结账的时候再来。

可陈氏一见没东西帐上的银子也不多,便去找老夫人。老夫人自然是能延则延,能免则免,夏天那时候便是她发话让下人的例空一季的,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毕竟开源节流嘛。可连着空了两季,可不得让下面人议论纷纷。

这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有懂得农事的小丫头们说,今年可能收成会不好。也是正是收获的季节,天气这样怪,折腾的可不是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

见外面停了雨,严嫣便往锦瑟院去了。

去了之后将事情说了说,沈奕瑶很干脆说明日让下面布庄的人按等送一批布料来。当久了主子的,都明白对下人,不说要多么优待,至少该给的不能少,要不然都消极怠工了,谁还给你办事。

又提到天气的事儿,名下庄子多田多,沈奕瑶对天气影响农事也是懂得几分的。见入了秋这天气,便心里有数了。春夏都好,唯独到了正收获的季节闹出这样,估计会有不少庄户人家看着田里被糟践的粮食哭。

“娘已经吩咐下去了,到时候视情况而定,给佃户们免些租子。”

说完,沈奕瑶又道:“你也几年没见着你芳姨了,上次去毅勇侯府淑怡还在问你,过几日他们府里有个赏菊宴,到时候你和娘一起去,顺便将大姑娘和四姑娘带上。”

严嫣点点头。

***

得知了要去参加赏菊宴的消息,严茹和严玲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比以往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经常拉着常嬷嬷让她看看哪里还不太行。又拉着严嫣问毅勇侯府的情况,生怕去了出了纰漏。

去参加赏菊宴的意思大家心里头都有数,这算是正式出门交际了,到时候宴上肯定有不少贵妇人,其家中必然少不了要说亲的后辈子侄等,京中闺秀的婚事大多由此而来。

薛氏得知后,狠心掏了银子给女儿置办首饰,连严玲都有一套,这动静自然避免不了落入有心人的眼底。

转眼间就到了临出门的那日,去荣安堂请安的时候,严嫣见了严茹和严玲的样子俱是一笑。两人眼下都有淡淡的乌青,可见是昨晚儿没睡好。

例行惯例,一般请了安后,老夫人便会让众人散了。以前还会留众人用早膳什么的,如今这一套却是早就不干了。今日却出了奇,请安后并不让退。

“老二媳妇,这是要出门的样子?”老夫人腔调怪怪的。

沈奕瑶点点头,答了一句是。

“看这样也不是出门那么简单,既然大丫头和四丫头都带上了,把二丫头、六丫头、七丫头也带上吧。”

老夫人说得轻描淡写,在场之人眼神却忍不住焦距在沈奕瑶身上。

严嫣不悦开口:“祖母,我娘带我去芳姨府上,那是好久未见,去做客的。大姐和四妹是我带着去当伴儿,您让我娘带上她们又是哪一出?”

“既然是当伴儿的,多几个不是更好?”

“那您觉得去别人家做客,带这么多人去好吗?!”

严嫣的口气相当不客气,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旁的严茹严玲面面相觑,薛氏的眉头皱得很紧。陈氏半垂着头,严倩则是紧紧的盯在这处。

“老二媳妇,我不与阿嫣说,你来说说看。如今倩丫头也不小了,她虽说是个庶出,怎么也要叫你一声母亲,她的婚事你管不管?还有六丫头七丫头,你这个做二伯母的,带着侄女儿们出去走动走动,帮忙说门好亲事,也不为过吧。”

这完全是属于道德绑架兼赶鸭子上架了,沈奕瑶只要敢说一句不,老夫人就有无数个大道理摆出来。

道理确实没差,可关键也要视情况而定之,先不提裴姨娘当初做过什么,严倩可从没有将沈奕瑶当过母亲看,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上赶着给仇人说门好亲事,只有脑壳有问题的人才会如此。

再有就是六姑娘七姑娘,除了面上情,平日里三房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着沈奕瑶了,连个多余的笑容都没有。这会儿想着要靠着人帮忙说亲了?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严嫣想说什么,被沈奕瑶手轻轻按住。

“娘,您也太看得起儿媳了,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帮人说亲。要提到说亲,京里官媒私媒都有,这些是她们才应该做的事。至于大姑娘和四姑娘,那是因着和阿嫣玩得来,才带过去一起的,阿嫣和毅勇侯世子夫人长女淑怡是小时候的玩伴。”

沈奕瑶的口气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话音却罕见的强硬。

也算是混淆视听,将老夫人的话曲解了。首先我不是媒人,说亲是媒人才干的事情,她也没准备将所有人的婚事揽在身上,另外也是将此次出门归咎于小姑娘们交友之上。

此言一出,场上大多数脸色都不好看。老夫人面色阴沉,陈氏表情很僵硬,眼中隐有愤恨一闪而过,而吴姨娘、严倩等更是不用提。

沈奕瑶这话并没有什么可挑,确实如此,哪个大家妇会去充当做媒人的角色,那不是自贬身份。大多均是心照不宣,言语试探一二,彼此要是有那么点意思,便能水到渠成,一切润物无声。

老夫人显然没那么容易对付,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次哪里是什么见旧友,不过是为了带几个姑娘出门交际,为日后说亲做准备。

可老夫人就不懂了,沈奕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难缠,不应该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还有多带几个姑娘出门碍着什么事了!在老夫人心目中,她是从来不愿意去考虑你愿不愿意,或者麻烦不麻烦什么的。至于姑娘出门后,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其他的,自然要找你带人出门的沈奕瑶。

毕竟是去别人府上,人多眼杂,各自的亲娘又不能跟去,丫鬟顶多也只能带一两个,总不能去别人家里还浩浩荡荡一大群。是时发生了点什么意外、矛盾,或者例如姑娘言行不端,闹了笑话,那都是沈奕瑶考虑到的状况,没人愿意揽上这些事!

“阿嫣既然能带大丫头和四丫头去,怎么六丫头和七丫头就不能带上了?既然小孩子喜欢在一块儿玩耍,多点人不是更热闹!行了,也不过是出府玩一趟,哪有那么多事,让你带上就带上!”老夫人一锤定音。

沈奕瑶还能说什么,只能应下。

出了荣安堂,严嫣脸色难看的可以,还有大房几个人。尤其严茹严玲,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怎么弄到最后变得忒恶心人。

见过赶鸭子上架的,还没见过这样的。

薛氏的脸色也不好,“二弟妹,都是嫂子给你惹事了。”要不是因为带了严茹严玲,其他人也不会顺杆子往上爬,让沈奕瑶如此为难。

老夫人只差明说了,你能管大房两个姑娘的亲事,其他人不能管管?

“大伯母,既然人动了那份心思,有没有大姐她们,这事儿都会找上我娘。”这件事并没有太出乎严嫣的预料,只是她没有想到人不要脸的时候,居然会这么无耻。

薛氏也恨得咬牙切齿,“我就想不通她陈氏怎么想的出来,你既然知道为女儿好,当面亲自来说不行?就会怂恿老夫人替她出头强压着人来,做事怎么做得这么恶心!”

她不知晓,这里头也没少吴姨娘和严倩的作用。既然府里姑娘都带上了,自然不可能拉下五姑娘。

“幸好我娘把其他给推了,她们愿意跟就跟来吧,反正这次就是普通的出门玩一趟!”

陈氏她们只当沈奕瑶要带着几个姑娘出门,并不知晓具体内容是如何。既然不知具体内容,那么就好操作了。严嫣从来不是个好性儿的,更不是个吃了亏不还回去的。

沈奕瑶也不知该说什么,与大房几人说了两句,便各自回房准备等下出门事宜。

……

等再出现时,大家都是穿戴一新。

尤其严嫣严茹和严玲,都打扮的十分漂亮,各有各的特点。严倩与严婵几个也来了,个个俱是精心打扮,要说不是提前准备的,谁也不相信。

知道出门不能带人多,六姑娘和七姑娘带了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严倩只带了一个丫鬟,严婵也是如此。

分了四辆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出门了。

沈奕瑶和严嫣坐头一辆,并带了翠巧和梅香。其他每两个姑娘坐一辆车,并带着自己贴身丫鬟。

一路坐马车到了毅勇侯侧门,下马车换了小轿,一顶小轿可以坐两人,刚好凑了四顶轿子,丫鬟们则是跟着小轿走。

严嫣一路上都皱着眉头,沈奕瑶安抚道:“行了,你也别生气了。呆会儿见着你芳姨可得有个笑脸。”

“她就是故意的,我看她担心严倩她们婚事是假,恶心我们是真。”

沈奕瑶给女儿整整脖子上的赤金璎珞圈,“行了,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愿意怎么想那是她的事,我们只管自己便好。有丫鬟婆子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更何况这是在你芳姨这里,到时候让下人多看顾些便是。”

小轿在二门处停下,下了轿,便见垂花门那处站了一位艳光照人的夫人并一众下人。她头戴如意凤钗,身穿金牡丹团花褂子,下着玫瑰紫褶裙,端得是艳若桃李,美艳动人。

此人正是毅勇侯世子夫人,马荃芳。

见了沈奕瑶,她便笑开了,“好你个严夫人,还得让我亲自迎你。”

与她相比,沈奕瑶今日却是素淡不少。不过她历来不喜欢太过夺目的打扮,高贵雍容,自有一番典雅的气质。

似乎见了手帕交,也让沈奕瑶惬意不少,笑着道:“我可没让你迎,是你自己要来。”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自己眼巴巴要来。”

两人对视一笑,马荃芳的眼神放在了严嫣身上,“这是小阿嫣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比你娘长得好!”

严嫣抿嘴笑了笑,叫了声:“芳姨。”

马荃芳将她搂在怀里,亲热道:“以前那个皮猴儿,现在也知晓害羞了,咱们阿嫣也成大姑娘了。芳姨就喜欢漂亮的姑娘,淑怡在里头等着你呢,呆会儿你们一处玩。”

说着,三人就率先走进门去,严茹严玲与严倩几个在身边丫头与毅勇侯府下人陪伴下跟在后面。

一路上,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极尽奢华之能事。

毅勇侯府自然不是破落勋贵威远侯府可比拟的,毅勇侯怎么也算是朝堂之上中流砥柱,在圣上面前也颇为得脸。

这府里规制与威远侯府相同,但处处可见精雕细琢,又哪里是严倩等见过的景象。不由自主便怯意由心而生,俱是屏息垂首缓缓而行,连大气都不敢出。

比起严倩几个,严茹和严玲倒是要得体的多,终归是经过专门教导的,首先走路仪态便端庄大气,哪怕心里再忐忑,至少面上不能露怯。

最前处马荃芳牵着严嫣的手,和沈奕瑶低声说话:“不是说今日只带了阿嫣和两个侄女来么,后面那几个小姑娘是谁?”

这是两人从小关系就亲密,换了别人,马荃芳自然不会问如此失礼的话。

见沈奕瑶神色不好,她挑挑眉梢:“不会是你那婆婆硬塞给你的吧?”

对沈奕瑶这几年的遭遇,马荃芳也是知晓的,自是不难猜到其中缘由。尤其沈奕瑶这次从庄子上回来,也来过毅勇侯府多次,马荃芳没少义愤填膺。

她也是将门之后,比起沈奕瑶脾气可爆多了。当年沈奕瑶要嫁给严霆,她便不赞同,谁知沈奕瑶一门心思要嫁。之后见沈奕瑶虽丈夫不显贵,但过得不错,马荃芳也是心下稍安。

谁知却是驴粪蛋子外面光,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老虔婆倒是想得好,平时不见烧香,临时倒会抱佛脚,早干什么去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你这处塞,你管自己姑娘,管了侄女是看眼缘,其他的难不成都想赖上你?”

这倒是事实,陈氏见大房两个姑娘日日往二房跑,又见薛氏巴着沈奕瑶不丢,自然明白其中的由头。她自己也有两个女儿,自然也想人往高处走。可关键问题就是,陈氏平时做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沈奕瑶的关系连个外人都不如,这会儿倒是想着借光了。自己觉得与沈奕瑶说没脸,便怂恿着老夫人开口。

事情虽是不大,但怎么想怎么让人心里不顺畅。

沈奕瑶想起这些,不由自主便蹙起眉头。

马荃芳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好性儿,那不用说那两个姨娘养的也来了。她们姨娘那么害你,你还管她们作甚!换我有多远仍多远去,到了时候随便找家人嫁出去了事。”

“终究与孩子们无关。”见手帕交又想说什么,沈奕瑶连忙道:“行了,我的好姐姐,不是我好性,而是这庶女的婚事确实得我这个嫡母管着,隔房那两个姑娘是老夫人发了话,总不能管一房,不管另一房。”

马荃芳当然明白理是这么个理,但那口气儿不好咽下去。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那有的人怎么有那个脸提出来!

“更何况,我也没说我要管这摊子事儿,这次是事到临头,实在推辞不掉,下次再出来就小心些。”

马荃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87章

第87章

绕过了穿堂中的大理石插屏,前头便是一个敞亮的大院子,迎正脸儿是一排五间上房,门口廊下站着一排身穿浅紫色褙子的丫头,俱是低头屏息垂手侍立。

等众人到了近前,几人方齐齐曲膝拜了下去,异口同声道:“给夫人与姑娘们请安。”

进了屋去,屋内自然也是富丽堂皇,摆设俱是上等。

马荃芳和沈奕瑶落了座,沈奕瑶对严茹几人说道:“这是毅勇侯府的世子夫人,你们可以叫柳伯母。”

严嫣已经见过礼,便站在一旁,严茹几个一一上前行礼。

马荃芳一脸端庄而又不失亲切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有厌烦之色。待所有人都见礼完,便有丫鬟端着红漆描金托盘出来,上面俱是一个个红底绣海棠的荷包,一人给一个,算是见面礼。

丫鬟双手捧给大房两位姑娘的时候,严茹和严玲抬眼去看沈奕瑶,见沈奕瑶点头才收下。后面那几个比之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不是胆子太大,严倩总眼神闪烁四处看,要么就是胆子太小,其他三个则是从头到尾没敢抬头,给就拿着。

“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就算是一点点小小的见面礼。”

这时,走出来一名十三四岁,皮肤白皙透亮,拥有一双灵活调皮眼睛的少女,她身穿芙蓉色绣海棠花短褙子,下着葱绿色十二幅闪珠缎裙,颈上带了长命锁翡翠璎珞圈,端得是富贵逼人,一看就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贵小姐。

“阿嫣,阿嫣,是你吗?”淑怡跳到严嫣身前,拉着她的手,“你怎么长这么高,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一见到儿时玩伴,严嫣也是一脸笑,“淑怡,你也长大了。”

“可还是你没你高啊!”柳淑怡拿手比了比,严嫣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这件事从小就最让她纠结,“你居然比我高这么多。”

“你从小就比我矮。”

两个小女儿站在一起说话,均是粉雕玉琢、冰雪粉嫩,一个看起来纯真可爱,一个看起来清艳无双,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副美丽的画。

严倩看着那边与那尊贵少女适意交谈的严嫣,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从进入毅勇侯府,严倩就仿若进入了一片崭新的天地。这里华美、大气、精致、尊贵,一切的一切都与威远侯府不一样。

不光是宅邸不一样,来往下人也俱是衣着得体、训练有素,那位夫人穿得如此华丽,看起来如此雍容华贵。严倩从小也算是娇宠长大,也不免自惭形秽。尤其此时见了严嫣坦然自若与那名少女如此融洽,更是让她嫉妒不已。

凭什么,凭什么呢?她严嫣又有那里如她,凭什么在府里高人一等,出来了还是与大家不一样!

严倩眼角余光瞟到身旁严婵,还有一旁坐的严霞和严娟的身上,她们拘束、坐立不安,连声大气儿都不敢出。明明打扮穿着都不比别人差,映衬着那幅画面却萌生了一种灰头土脸,这种错觉让严倩感觉自己也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等严倩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去了严嫣的身边,“这位是三妹妹的好朋友吧?我是阿嫣的二姐,我叫严倩。”

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端得是一派从容大方。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在别人看来,这女孩儿突然走出来,明明手脚激动得发抖,却还要佯装一副自制从容,尤其脸上那笑简直僵硬极了。

能和严嫣玩大的,自然也不是善茬。有个不是善茬的娘,再加上柳淑怡素来在毅勇侯府里千娇百宠,只差府里所有人将她捧在手掌心里了,哪里是个让人插了话不发火的主?

她柳眉竖了起来,刚要说什么,马荃芳出声了:“你也许久未见过我婆婆了,我带你去见见她老人家。”这话是对沈奕瑶说的。又视若无睹对一旁下人吩咐道:“将几位姑娘先带去芸香筑小歇,要好生招待着。”仿佛并没有看见这处发生的情况。

严茹几个俱是站了起来,严倩还站在原地未动,端着一脸笑殷切的看着柳淑怡。

“这位妹妹你们要去那里,我和你们一起好不好?”

严茹蹙着眉头,想将严倩叫过来,又忌讳有他人在场。严婵几个都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严倩,严玲则是眼睛里闪过一抹讥讽。

柳淑怡反而失笑了,她眼睛转了一转,拉起严嫣的手,“走啦,咱们先去见了祖母,然后换处地方说话。”

马荃芳已经和沈奕瑶出去了,严嫣和柳淑怡随后而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看一眼严倩,仿若她似乎就是不存在。

“几位姑娘这边请。”一个下人躬身低声说道。

严茹抬脚欲走,又去看站在原处未动的严倩,她背对着众人,只看得出她身形僵硬,却看不见脸上的神色。严玲走了过去,拉起严倩,笑盈盈的道:“二姐姐,发什么呆呢?知道你舍不得三姐姐,可三姐姐此时有事。”

严倩想挣脱,无奈严玲下了狠劲儿,她居然抽不动手,严茹也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严倩夹在中间,推着跟在下人的后面。

严玲满脸笑容,凑在严倩耳边的声音却是狠绝不留情,“二姐姐,你再这么不要脸下去,丢得可就是咱们威远侯府的脸了。把威远侯府的脸丢干净了,你觉得大夫人三夫人还有老夫人会饶了你吗?”

“你——”

严玲眨眨大眼,笑着看她,甚至还嘟嘟粉色的小嘴,一派天真无邪。

“快走啦,二姐姐,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贴着三姐姐。”

声音不大不小,有随同的下人听了此言好奇的望过来,严玲窘然望了望严倩,涩然对那下人一笑,那人顿时大悟,看严倩的眼神同情起来。

这样就说得通了嘛,要不然哪家姑娘会如此没有规矩。刚才那会严倩的表现也是落入在堂中服侍下人的眼里,俱是惊讶不已,不过此时已经有了解答。

原来是个这里有问题的,真可怜!

等严倩反应过来,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听她解释了,俱是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瞟她一眼,甚至还体贴问严玲需不需要帮忙。

严玲摇了摇头,示意小桃去帮手,严霞和严娟身边的婆子丫头倒是不想帮忙,被严茹一瞪,也不敢再吱声。是啊,二姑娘若是在外面丢了威远侯府的脸,被老夫人知晓她们不帮手,不会轻易饶过她们。

严霞身边那个婆子很有力气,宛若掐小鸡似的将严倩抱在怀里,严倩的丫头已经惊呆了,只能跟着大家走。其实严倩也知道不能在外面闹,她只是气不过严玲那么说她。

到了芸香小筑,这里临着一小片池塘,绿绿的芭蕉、嶙峋奇石、各色缤纷的奇花异草,还有那碧幽幽的湖水,偶尔可见几尾锦鲤在里头游动,景色很是不俗。

下人上了茶点瓜果,便退下了。严玲一个眼神,小桃上前关了门。那婆子这才松开严倩,严倩这会儿已经妆容凌乱,她喘着气看看身上皱巴巴的衣裳,尖叫道:“严玲,你到底想干什么?”

严玲巴掌大的小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平日里在府里装傻卖痴,怎么滴到了别人府上还来这套,你都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