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萍不愿意说话,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郝仁望着女子的侧脸,明明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此刻女人的眼睛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桂树下,听着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声音。

第二日回家前,冷萍去买了五只鸡,两斤瘦肉,一篮子鸡蛋,还有一些青菜,并且雇了一辆马车。

“注意不要吹风!”冷萍将披风披在桃子的身上,又帮她换宽松的鞋子,“马车在外面,上面垫了棉被,一会儿你就躺着,最好是少坐!”

祝桃赶紧摆手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哪能让小姐伺候奴婢呢,奴婢自己来!”

祝桃说着,赶紧自己穿上鞋子,披上披风。

“现在你是病人,以后你想伺候我有的是机会!”冷萍扶着她赢瘦的肩膀,叹口气,“孩子没了你也别伤心,等你养好了身子,嫁了人,还会有孩子的!”

祝桃抬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姐,那个孩子桃子根本就不想要,没了心里高兴着呢!”

“…”冷萍有些无语,终究是孩子,不明白生命的意义!

回去的路上,冷萍让桃子躺着,自己坐在马车边上,敛眼低眉,很少说话。

郝仁回头望了冷萍一眼,从昨晚上起,冷萍就有些沉默了。

是为了桃子还是为了那个孩子?

马车进了太平村。

“哟,举人老爷回来啦?”这会儿正是中午,大家都在忙活饭食呢,村里飘着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全都扯了身子从篱笆里向外望,说着恭喜的话,仿佛郝仁已经中举了一般!

郝仁抱拳回礼说着客气的话。

“这回咱们太平村也威风威风,一下子出两个举人老爷呢!”有人笑道。

郝仁只说如今只是考试,还没放榜呢!

“再过个把月不就放了?凭郝仁你的学问,中个举人没问题的!可惜郝仁你早就成亲了,要不然的话…”老拐子从院子里伸出头来,嘿嘿的笑着,却被老拐子媳妇拉了进去。

“瞎说啥,没见郝仁媳妇在么!”老拐子媳妇低声骂着老拐子,“胡说八道也没有个限度!”

老拐子媳妇又扯了嗓子喊:“郝仁媳妇,你别吃心,大老汉子,瞎说呢!”

冷萍只是淡淡的笑笑。

“对了,于学良还没娶媳妇呢,正好去说说!”也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句。

“哟,这小姑娘是谁?瞧着眼生!”老拐子媳妇又伸出脑袋来问道。

桃子立刻喜气的答道:“奴婢叫做桃子,是小姐的丫鬟!”

老拐子媳妇一拍大腿,“这郝家可是发达了,连丫鬟都有啦,哎呀,这可是咱们太平村的独一份呢!”

桃子高兴的昂着脸,坐在马车上,一路跟着大家打着招呼。

终于穿过了村里,走上了通往郝家的小路。

“小姐,这里的人可真好玩!”祝桃笑道,看出来是真的喜欢这里。

“以前小姐不喜欢到村里来,总说村子里脏,如今瞧着也不脏啊!”祝桃又道。

“是吗?”冷萍不想去想之前这古代冷萍的习惯,这会儿瞧见路边有了盛开的菊花,这才记起该到了采菊花的季节了,一会儿回去,得让花儿与郝蛋来采。

菊花晒干了做成枕头,可以养神安眠,冷萍早就想给郝氏做一个,只是前些年一直在城里,没有机会回来,也没有顾得上。

祝桃见冷萍心不在焉的听着她的话,却一路盯着那野菊花瞧,忍不住愣了一下,拉了拉一旁郝仁的衣襟,低声说道:“公子,小姐似乎有些奇怪!”

郝仁立刻说道:“你都快三年没见你们家小姐了,自然是有些变化的,你习惯了就好了!”

桃子赶紧应了一声。

郝仁对着她笑笑。

郝蛋在门口早就张望着了,见三人回来了,立刻向里喊了一声,然后跑了过来。

一会儿石头与花儿也跑了出来,独独不见郝氏。

“郝蛋,娘呢?”郝仁从车上先跳下来,一边给了赶脚的工钱,一边问道。

郝蛋向里看了一眼,将郝仁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惹娘生气了?娘自从那日从城里回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做事儿,如今听见你回来,也没有出来接你…”

郝仁犹豫了一下,低声吩咐郝蛋道:“帮着卸车,将东西搬进去,我去瞧瞧!”

郝蛋赶紧应着。

房间里,郝氏靠在炕上,背对着外面。

郝仁掀了布帘子进来,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娘,我回来了!”郝仁说道,陪着笑脸。

郝氏一下子坐了起来,手里拿着扫炕的笤帚,冷了脸沉声道:“你给我跪下!”

郝仁一怔,可是还是乖乖的跪了下来。

“你是怎么答应娘的?娘明明跟你说过,凡事不要强出头,咱们是小老百姓,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了,你为啥非要出那个风头?还帮着县老爷破案子,那案子是破了,可是也得罪了县老爷不是?”郝氏气的浑身颤抖,那日她回来之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她知道郝仁绝非池中之物,越是这般,她越是怕,她只希望郝仁有个温饱就成了,最多中个举人,选个最末流的县老爷做做,一生平平安安的,也算是对得起主子,可是如今…

郝仁跪在地上,没有任何的辩驳。

“娘之前跟你说过多少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你凡事留三分,如今你不但不听,还越发的变本加厉,你…”郝氏说到动情处,竟然流下了眼泪。

“娘,我就不明白了,别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出风头,可是娘为什么一定要压制孩儿?三年前考秀才,娘就跟孩儿说,让孩儿不要去考,嫌弃孩儿年纪太小,再好好的读几年书,若不是当时夫子极力的举荐,恐怕如今孩儿还在考秀才呢!”郝仁说道,“展师父的事情也是如此,明明展师父愿意收我为徒,免费教我武功,可是娘却不同意,到底是为什么?或许真像展师父所说,我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郝氏一怔,一下子惊呆了,望着郝仁,紧张的问道:“你还跟那个人来往?娘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再跟那个人见面了吗?”

“娘,可是我知道展师父不是坏人,每次看到展师父,我都会觉着十分的安全,仿佛展师父会守护孩儿一般!”郝仁低声道,“为什么娘不愿意我与展师父来往?”

郝氏说不出话来,只是拿着那扫炕笤帚向那炕头上一丢道:“不管如何,你听清楚了,不许你跟展翼来往,你若是不听,娘就带着你搬家离开这儿!”

郝仁一怔,突地问道:“娘怎么知道展师父的名字?展师父连我都没有告诉过!”

郝氏僵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解释。

“娘,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展师父?”郝仁低声问道。

郝氏赶紧回身,摆手道:“行了,这事以后再说,你只管记住,娘都是为了你好,这次若是中了举人,就等着选官,若是能选上官,就踏踏实实的做个为民请命的官老爷,也不辜负你死去的爹对你的期望!”

郝仁却顿了顿,继续说道:“娘,虽然说这些话还有些早,可是我还是要说,这次若是中了举人,我不想等着选官,想要继续向上考试一试!”

郝氏一怔,回眸,瞪着郝仁问道:“你说什么?你之前不是答应娘了吗?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能去天城,你…”

“娘,这次上公堂,虽说是为了引起那巡察使的注意,解决了秋闱资格问题,可是看着案情大白天下,坏人罪有应得,孩儿突然觉着十分的有意义。娘,孩儿不是要忤逆您的意思,只是孩儿如今找到了想要做的事情,娘为什么就不准孩儿去试试呢?孩儿想要像巡察使李言贞李大人一般,为民请命!”郝仁缓缓的说道,表情坚定。

“做个一县的县老爷,也能为民请命,你为什么就偏偏…”郝氏急声道。

“娘,别的娘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官越做越大,为什么娘就…”郝仁不解。

“娘与别人不同,娘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过这一生,什么大官什么厚禄,娘都不稀罕!”郝氏的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你若是不肯听,以后就不要叫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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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郝氏隐藏的秘密

郝氏的声音大了一些,连扶着祝桃刚刚进门的冷萍也听到。

“小姐…”桃子有些紧张的拉扯了冷萍的手臂,生怕郝氏与郝仁两个人的争执是因为自己而起。

“没事儿,你先去我的房间躺着,一会儿我给你炖个鸡汤!”冷萍搀扶着她,将她送到了房间里,让她上炕躺好,又道,“你若是累,就睡一觉,这半个月我会好好的给你调养一番,你只管吃饭跟睡觉,别的事情不要想!”

桃子赶紧的点点头,乖乖的应着。

“嫂子,她是谁?”花儿抱着棉被进来,见冷萍对祝桃这么好,不禁有些吃味。

以前嫂子是最疼她的,家里怎么又多了个小姐姐?

桃子一听花儿喊冷萍叫做嫂子,便立刻明白了花儿的身份,就要下地给花儿行礼,“花儿小姐,奴婢是小姐的丫鬟,以后你喊奴婢桃子就好了!”

“奴婢?”花儿狐疑的望向冷萍。

“花儿,这是嫂子之前在家里的丫鬟,你可以叫她桃子姐姐,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好不好?”冷萍扶着桃子不让她下来,又转身摸摸花儿的脑袋,说道。

花儿将棉被向炕上一丢,嘟嘟嘴,“不好,有了她,嫂子就不疼花儿了!”

桃子赶紧说道:“不会不会,桃子只是小姐的丫鬟,而花儿小姐是小姐的小姑子呢,桃子怎么可能抢了花儿小姐的宠爱呢!”

桃子仿佛说绕口令一般,可是花儿却听得明明白白,张着大大的眼睛问桃子,“你真的不会抢走嫂子?”

桃子立刻保证道:“以后桃子还会帮着小姐照顾花儿小姐呢!”

花儿一听,这才放了心,爬到炕上去,与桃子坐在一起,说着话,想不到活泼开朗的花儿与沉默寡言的桃子竟然说的投机,一会儿也就成了好朋友。

冷萍趁着这功夫赶紧去了堂屋,就见郝仁垂头丧气的从里间出来。

“惹娘生气了?”冷萍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娘的意见不一定对,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娘亲的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其实要上天城考试的事情还早,你实在没有必要现在与娘争执!”

郝仁抬眼看了一下冷萍,“你做事比我还鲁莽,这会儿却在这里教训我了!”

冷萍瞪他,“不管如何,我吃的饭总比你吃的盐还要多,这次还是听我的吧!”

“你天天吃盐吗?也不怕齁死!”郝仁做着鬼脸,这会儿被冷萍逗得心情放开了,才有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总之你这次听我的,先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负责将娘哄好,也算是作为你帮我解决桃子事情的回报!”冷萍胸有成竹。

郝仁缓缓的勾唇,“好,你若是能说服娘让我进天城赶考,我就…”

“就什么?”冷萍盯着他。

“以后你闯出来的烂摊子,我帮你收拾!”郝仁突然笑。

“我时候时候有烂摊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冷萍上前就要挠郝仁的痒痒。

郝仁一怔,赶紧躲避,脸上忍不住有恼怒,“你这是干嘛,你以为我是花儿?”

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

“哈哈,痒死了!”郝仁被冷萍挠的弯了腰,躲避着,差点跟抱着鸡进屋的郝蛋撞上。

“大哥,姐姐,你们只管闹,要累死我啊!”郝蛋一手提一只大胖母鸡,抗议道。

郝仁赶紧借机跑了出去,身后传来冷萍的大笑声。

郝仁方才与郝氏争执的愁绪一扫而光。

郝氏在屋里听着冷萍与郝仁的笑闹声,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的,若不是郝氏不忍心冷萍一个人辛苦,那举人,郝氏也是不愿意让郝仁去考的,男子汉是应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可是偏偏郝仁的身份…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随便吃了一点,冷萍却给桃子专门熬了母鸡汤,趁着熬汤的功夫,冷萍也就坐在灶前,与郝氏拉着家常。

冷萍将祝桃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又道:“娘,桃子是我的丫鬟,这次又遇到这事儿…”

郝氏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尽管让她住在这儿就好,咱家人多,可是如今住着也不算挤,再说娘知道你以前让人侍奉惯了,在城里的时候,阮夫人也是给你配了丫鬟的,就是嫁到我们家,辛苦你了!如今你自己的丫鬟找了来,又遇到这事儿,娘若是不让她留下,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冷萍本想解释并不是她需要桃子的伺候,不过想想,还是没有说。

“萍儿,有件事儿娘也想跟你商量一下!”郝仁添了一把火,望着灶膛里红红红的火焰,叹了一口气,“今日娘跟仁儿起争执,你也听见了,娘也就不瞒着你,若是这次仁儿能中举人,就让仁儿选个官,不管大小,总比平头百姓强,他有事儿做,也能养活这一家人,以后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只是仁儿若是想去考殿试,那是万万不成的,你也别问娘原因,你只管说,这事儿,你是帮娘还是帮仁儿?”

冷萍本想着去考殿试的事情以后再说,毕竟这才考完秋闱,郝仁能不能中举人还早着呢,却想不到郝氏有些沉不住气,倒先祈求起她的同盟军来。

“娘,如今郝仁有了自己的志向,你若是不想让他去做,那至少有个理由,如今连个理由也没有…”冷萍摊摊手,有些为难,“是不是因为银子的问题?若是因为这事儿,你就不要担心,如今蝎子的生意好,一个月也能有二三十两的,还有那鲜药也快要上市了,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再说殿试在明年,咱们慢慢的攒也来得及!”

“不是,不是因为银子的事情!”郝氏赶紧说道,“娘知道你有本事,你能赚钱,可是这钱终究是你赚的,你就自己放着,以后也好傍身,总之仁儿去考殿试,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咱们小门小户的乡下人,没有那么大的志向!”

郝氏越说越慌,向里面多添了几把柴,结果闷出一锅底烟来,呛得冷萍眼泪都流了下来。

郝氏趁机让冷萍出去,她给祝桃熬鸡汤。

接下来的几天,郝氏再也没有提去考殿试的事情,只是郝仁与郝氏之间,似乎有些隔阂,两人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只有还在放假中的石头与郝蛋叽叽喳喳的,再加上花儿与桃子,也还算是热闹,冷不了场。

这些日子给于学良说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于林氏心里虽然着急,可是又生怕再出一次像上次杨柳的事情,也就瞒着于学良看了几户人家,瞧着也算是满意,选了一天跟于学良提,想不到被于学良拒绝。

“娘,等我考上举人,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那些乡下女人,个个庸俗不堪,大手大脚的,我可不喜欢!”于学良梗了脖子大声喊道。

于学良喜欢柳叶眉樱桃小口,温柔小意的女子,之前他一个乡下穷小子,不敢想,如今都考了秋闱,他自我感觉也良好,一定会中举人,若是中了举人,他才瞧不上那些乡下妹子呢!

于林氏一听,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拍拍于学良的脑袋,让他清醒一下,可是最终还是舍不得,这说亲的事情也就拉倒。

慢慢的,于学良那话也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人人都说这于学良的眼光高,于家瞧不上这乡下人家,如此一来,竟然一下子将十里八村来说亲的人家全得罪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上门。

同样被媒婆踏破门槛的还有冷家,只是想要进冷家大门的,可不是乡下人,大都是城里商铺掌柜的千金,其中就有四方药铺夏利鸣的千金夏敏儿!

“冷夫人,这四方药铺可是祖上传下来的的家业,这开药铺的与那些卖绸缎、珠宝的还不一样,那可是济世救人积阴德的,就连知府大人都找四方药铺瞧过病的,认识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以后冷公子中了举人,若是不想再考,选个官什么的,有夏家老爷在那边穿针引线,也方便的多,你说是不是?”城里来的金媒婆将夏家说的天花乱坠,可是就这一项,最令于氏动心。

“夏家真的认识知府?”于氏问道。

“那还有假?不光是知府大人,这次来监考的主考官刘大人,那夏老爷也是有交情的,前些日子传言主考官刘大人生病,你知不知道?”金媒婆越说越玄乎。

于氏笑道:“我一个内宅夫人,又住在乡下,哪里知道那些大官们的事情?”

“也是,你们冷家大宅,是偏了些,虽说这些地是你们家的,可是终究是乡下人家,若不是冷公子这次参加秋闱,有希望中举人,人家夏家是断然不会提出这门亲事的,所以冷夫人,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可要好好的把握!”那金媒婆又是哄又是吓的,倒真的让于氏动心了,临走的时候封了一个大红包给了媒婆,说好等冷霸天回来商量一下,就给金媒婆一个信儿。

“糊涂,真是糊涂!”冷霸天一听于氏竟然私自应了这门亲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夏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前些年你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于氏却不觉着自己有错,又将金媒婆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又道:“咱家邺儿若是不再考了,选个官儿,人家夏家也是可以帮忙的!”

“这做媒婆的,嘴里有几句真话?那主考官的病,哪里是什么夏利鸣治好的,他不过是去看了两眼,就灰溜溜的走了,连个方子都没敢开!”冷霸天气声道。

于氏一愣,可是还是说道:“那夏家有四方药铺,上百年的产业呢!”

“邺儿是要当状元的,一间药铺就打发了?”冷霸天越想越气,直接说道:“这事儿赶紧退了,就说我不同意!”

于氏撇撇嘴,嘀咕道:“可惜了那个大红包!”

冷霸天没有理她。

冷家没有应这门亲事,倒是惹恼了夏利鸣,自然这是后话。

很快就到了九月,华药行的东家华英,再次到了郝家。

“这是地黄、薄荷与鱼腥草?”华英望着成片的地黄有些好奇,“这三味药并不算是名贵中药,十分的常见,只是在家里种植的却很少,不知道冷姑娘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几种种植?”

冷萍一边带着华英向前走,一边侃侃而谈,“早在2000多年前成书的《神农本草经》中就有‘生者尤良’的记载,此‘生’字即是指‘鲜’。《金匮要略》中也提到,百合地黄汤,用生地黄汁益心营、清血热。《妇人良方》四生丸,用生荷叶、生艾叶、生柏叶、生地黄凉血止血,以治血热妄行、吐血衄血。《时病沦》用鲜石斛、鲜生地、鲜麦冬、参叶等洽温病以清热保津,这些方子,这些疾病,非生地黄不能治。

生地黄常用于温病伤阴,大热烦渴,吐血、衄血、咳血等多种血证,消渴,便秘等,熟地黄没有这样的功效。

薄荷则因加工炮制,鲜品受日晒或火烘变干之时,其自身的辛味得热助,自然就会升腾发散而失味,使原有的疗效受损,以致完全丧失。

鱼腥草的功能是清热解毒,排脓,利尿,消肿,较之干品,清热解毒之力更强,消肿排脓之效更速,临床应用更为方便。

这三种中药,是常用之药,也是鲜药的代表,所以我想尝试一下鲜药的种植,推广一下鲜药的应用!”

华英听完之后,顿时大受启发,大声赞道:“妙,实在是妙啊,华某经营药行几十年,却从来不知道鲜药的效果竟然会有此妙用,其实这些年,各大药行都想尽法子对药材进行炮制,好的炮制方子,甚至能支撑一家药行,从来都没有人研究过鲜药的药效!”

134 惹祸

华药行也是因为有几位手艺高超的炮制师傅,令药材纯良、地道,才会受各大药铺的力捧,华英接管生意几十年,也从来没有想过鲜药的事情。

华英从郝家出来之后,受益良多,立刻写信去天城,将所得禀报给司徒展宸。

天城将军府中,司徒展宸穿一件石青金丝线绣方胜纹箭袖锦缎外袍正坐在书桌前查阅了今年秋闱中榜的名单,在里城一栏中,郝辰逸三个大字独占鳌头。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倒是有些本事!”司徒展宸微微的扬眉,也就合上名单。

“听说李言贞大人与刘迎大人都十分欣赏这位少年解元,就连皇上听闻这郝辰逸今年只有十三岁,也大呼英雄出少年,怕是这郝辰逸会是明年状元的热门人选!”五福低声说道。

“是吗?”司徒展宸再次扬眉,眸色之中有些思索。

“爷,里城来信了!”有小厮在外禀报。

五福赶紧出去,将信取来,双手奉上。

司徒展宸看了封面,然后打开书信,看完,唇角愉悦的勾起,“鲜药?倒是新鲜!”

五福也伸了脑袋,想要窥探一二。

“将柳公子请来!”司徒展宸吩咐道。

五福赶紧前去。

一会儿,一位身材修长,气质儒雅,身穿藏蓝色缂丝云纹外袍的男子大步走来,正是那柳迎风!

“这里的生活可适应?”司徒展宸先将信放在一边,抬眸望着柳迎风笑道。

柳迎风也不客气,在一旁落座说道:“许久没有回来,变化很大,适应了边关的气候,回来天城,还有些享受不了!”

司徒展宸笑道:“听你这般说,倒好像是本将军虐待你了!”

柳迎风淡淡的勾唇,较之之前,眉目之中多了一份自信与笃定。

“你看看这信!”寒暄过后,司徒展宸也就将华英的信交给五福,让五福转交给柳迎风。

柳迎风接过,迅速的看了几眼,脸上也带有几分惊奇,又看了一遍。

“如何?”司徒展宸问道。

“有些药材的鲜药的确比干药有更好的疗效,不过各大药行都认干药,不认鲜药,鲜药也只有在药市上才能买到,价格虽然便宜,但是受季节的限制。地黄、薄荷、鱼腥草,这三种药材都是常用药,尤其是地黄与鱼腥草,地黄在许多方子中都有应用,在清热、凉血方面,有其他药材不能代替的作用,生地黄的疗效也的确强干地黄几倍。还有鱼腥草,清热解毒,在战场上,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药!”柳迎风说道,又仔细的看了那纸上的那个名字,忍不住勾唇笑道,“我就知道她非池中之物,果真是不同凡响!”

司徒展宸笑道:“华英在心中夸她中药造诣非凡,连他都甘拜下风,而且听说这次刘迎的急性喉痹症也是她治好的,只是可惜,她的功劳被名医世家那些草包御医顶替了!”

柳迎风一愣,抬眸问道:“急性喉痹症?”

司徒展宸点点头,“胡元勋是这次随刘迎前去里城的御医,这急性喉痹症他都束手无策,后来刘家又求了庞奸妃的一个御医去,也没有瞧好,最后是冷萍治好了刘迎,只是可惜庞奸妃最喜欢做这种抢人功劳的事情,先在皇上面前邀了功,胡元勋与刘迎等人,自然不敢得罪庞奸妃,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柳迎风微微的沉吟了之后说道:“急性喉痹症,就连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不知道她是如何治的呢?”

“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问胡元勋!”司徒展宸笑道。

柳迎风叹口气,“将军明明知道我现在还不能露面!”

“好吧,也不吊你的胃口,知道你想知道,所以早就派人去查了,说是用的刺营放血与一种锡粒散的药,胡元勋说,冷萍在疗法与用药上十分的大胆,敢于用峻剂,而且他十分的推崇那叫做锡粒散的要,说是那药在去腐生肌上作用甚强,这次让你来,也是想问问,你可听说过这锡粒散?”

柳迎风顿了顿,摇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

“因为很少人知道刘迎的病是冷萍治好的,所以也很少人知道有锡粒散这种药,若是咱们能将药方搞到手,说不定在战场上能很好的应用,到时候名医世家对兵士们医药的垄断,也能缓解一些!”司徒展宸微微的皱眉道。

“我可以去里城一趟!”柳迎风一下子来了精神,两年多不见,当日的小姑娘也应该长大了吧!

“我与她还有些交情,或许能得到锡粒散的方子!”柳迎风说道。

司徒展宸摆摆手,“里城有华英在,哪里需要你亲自出马,医堂的事情离不开你,你还是专心教授医术吧!”

司徒展宸将柳迎风从边境秘密召回,就是为了医堂,他就不相信这天朝只有名医世家的那些名医!

柳迎风隐隐的有些失望,可是还是点点头。

柳迎风走了之后,司徒展宸再次看了那信,手指缓缓的摩挲着那信纸上的冷萍两字,脑海里浮现出女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思及前尘往事,司徒展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此刻李言贞门前,刘迎几次亲自造访,都被拒之门外。

李雨从府内出来,满脸的歉疚与小心,低声说道:“刘大人,您也知道咱们老爷的脾气,一旦认定了死理,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如今老爷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等过几天,这事儿过去了,老爷的气消了,您再来!”

其实说起来,刘迎与李言贞同为相同的品级,刘迎根本无需如此,只是刘迎也不是那没有良心之人,知道这次被庞贵妃的人抢了冷萍的功劳,是有些对不起李言贞,当即也就低声对李雨说道,“你去转告李大人,凡事不可急,若是真金,总有发亮那一天!”

李雨赶紧应着,将刘迎送走之后,也就赶紧进了府里的书房。

“哎呀我的老爷啊,您还有心思写字呢,这刘大人刚走!”李雨上前,忍不住念道。

“走了好,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当初在里城的时候,就应该让他死了!”李言贞闷声道,将狼毫丢在一旁,桌上上好的宣纸上,立刻多了一滩墨迹。

李雨赶紧上前收拾,低声道:“我的老爷,您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您说说,这些年您因为这性子,得罪了多少人?再说您与那冷姑娘也不过萍水相逢,在里城之时,您不是帮过她了吗,也算是扯平了!再说了,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怎么跟名医世家与庞贵妃的人抢功劳?老爷您就先将这件事情放下,方才刘大人也说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那冷姑娘若真的有通天的医术,还怕没有出头的那一天?”

李言贞一愣,问道:“刘迎方才果真这么说了?”

李雨立刻点头,“说了,说的真真的,小的也听得真真的!”

“如此说来,郝辰逸是榜上有名了!”李言贞拍手大喜道。

李雨一愣,赶紧说道:“老爷,方才刘大人说的是冷姑娘的事情,没有提那位郝公子!”

“刘迎为人向来谨慎,他既然能说这话,就八九不离十!”李言贞脸上有了喜气,“再过半个月就是放榜之日,咱们拭目以待也就是了!”

不管如何,如今李言贞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李雨也就放心,赶紧应着。

离着放榜之日越来越近,郝氏反倒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越发的担心起来,尤其是与于林氏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总会说起放榜的结果。

“你家郝仁学问好,这次一定中的,你尽管放心!”于林氏不断的安慰着郝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