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氏只得点头,可是那眉宇却丝毫没有松开过。

“要说俺家学良才愁人,自从应试完之后,整日的与一些狐朋狗友在城里玩,也不回家,再加上之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媒婆子,将我家说成那种没中举人先狗眼看人低的人,如今提亲的也不上门了,若是学良这次真的没中,就凭我家的情形,恐怕连个媳妇都说不上呢!”于林氏叹气道。

于林氏一直以为是那媒婆几次上门不成,心生怨恨,在外面臭他们于家,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祸从于学良的口中所出。

郝氏心里有数,但是知道于林氏向来宠溺孩子,也就只得一边扯了那绣线,一边委婉的说道:“嫂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娇惯学良,咱们是寡母,疼孩子,都一样的心情,可是也不能太娇惯,这慈母多败儿,你也是读了几天书的人,能不知道?”

于林氏低了头,低声道:“我也知道太娇惯学良,可是没法子,一想起那孩子从小就没了爹,我这心里就…”

郝氏见说不通,也就不说,只说一会儿狗剩娘来了,让她帮着寻摸个姑娘,狗剩娘虽然懒馋,这些日子也改了不少,再加上她好打听,谁家的姑娘什么品行,她都门儿清,挑个好的,让于林氏找了媒婆上门去求也是好的!

于林氏一听,也就再次打起精神来,连声说着好。

于林氏一心为于学良打算,却不知道于学良却在城里闯了大祸。

眼瞧着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文翰书院的学子们就想着聚一聚,于是云聂牵头,自有人帮他招呼人,云聂这一次还特地邀请了郝仁与于学良。

郝仁这些日子在家里帮着冷萍种罂粟,哪里都不愿意去,于学良一听是在那枫树林举行聚会,心中痒痒,也就换上最好的衣裳,自己去赴宴。

枫树林是里城一处出名的景致,就在城郊外的山谷下,大约有两亩地的枫树,到了九月,那枫叶便如火一般的红,引了不少学子与姑娘们前去游玩。

这枫树林之前是天城来的万公公万齐的产业,自从万齐离开之后,那管理林子的小厮就想趁机赚点钱,所以就将林子开放。

于学良到了枫林腹地的凉亭之时,云聂已经与六七位学子正在对酒当歌,身边还环绕着几名莺莺燕燕,个个描眉画眼,身着薄衫,香艳不可方物,一瞧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

“哟,这不是于学良么,怎么自己来了,那郝大公子没来?”云聂一手揽着一位红纱女的香肩,一边眯缝了眼睛,对着于学良大声叫道。

于学良陪着笑脸道:“郝辰逸不喜这种场合,我却是喜欢的。再说平日里与云大公子很少交往,不过这期如果都中了举人,那就是同一期的进士,将来打交道的时候多的是,所以我也想与几位公子结交一下!”

云聂大声喊道:“好,有见识,不像郝辰逸那土老帽,自负清高,来来来,就冲你这番话,喝杯酒!”

云聂喊了身旁的红衣美女前去给于学良倒酒。

那女人轻纱蔽体,也不嫌冷,红唇酥胸,甚是销魂,上前在于学良的身前蹭了蹭,就拉着他坐下,灌了他一杯酒。

于学良平日里读得艳诗虽多,但是都是纸上谈兵,今个儿还真的是第一次抱着女人,一时之间连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手也不知道向哪里放。

“哈哈哈!”云聂见于学良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于学良涨红了脸,立刻大力的搂了那红衣女,却没有想到被那红衣女推开。

“云公子,酒倒完了!”红衣女又重新回到了云聂的怀抱,回眸斜睨了于学良,红唇微翘,抛着媚眼,让于学良的心里一阵痒痒。

云聂看着于学良的样子,嘿嘿的笑了一声,抬头看去,正好见一位小姐带着一个丫鬟与一个婆子徒步前来,那位小姐不知道丢了什么,那个婆子急急的回去找了,只剩下一个小姐与一个丫鬟站在不远处张望着。

云聂仔细打量了那位小姐,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正是知府衙门里新任主薄的女儿,之前云聂见过她一次,就着了迷,让人去提亲,可是那位刘主薄听闻云聂早已经娶了一名妾室,而且花名在外,自然不应,云聂也就怀恨在心。

今日凑巧这刘小姐出游,婆子又走了,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

“知道你小子没有见过女人,哥们儿给你准备了一个更好的!”云聂将于学良拉了一把,又灌了他几杯酒,见他喝的差不多了,也就拉着他望向不远处伫立等人的女子,“瞧见没,那位就是刘小姐,也是应约来的,一定是瞧着咱们这边人多,不好意思,不便过来,就麻烦风流倜傥的于兄将她请过来吧!”

于学良眯缝了醉眼望过去,就见满树红通通的枫叶之中,俏立着一位身着葱绿盘扣对襟小衫拿出来,配柳黄色绣青绿竹叶的八幅湘裙的妙龄女子,大约二八年华,肌肤赛雪,身子细瘦,平胸,削肩,细腰,窄臀,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秋风乍起,吹皱了女子的裙摆,十分的飘逸。

于学良瞧直了眼,慢慢的站起身来,早已经忘记了此刻身在何处。

云聂与几个狐朋狗友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位身着绛紫色孺衫的学子就起身,推着于学良,慢慢的走向那位刘小姐。

方才在来的路上,刘雪莹只顾得瞧枫叶,不小心掉了一只耳环,待发现的时候,也就急了,赶紧让婆子回去找。

一只耳环损失了银钱是小事,怕的是惹出不该有的麻烦来。刘雪莹自由就读圣贤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典型的大家闺秀,若不是这次听闻枫树林里的枫叶太过迷人,刘雪莹求了刘主薄几次,这才被允许出门,几个小厮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就一个时辰,却没有想到竟然丢了耳环。

刘雪莹带着丫鬟正焦急的等待着,就感觉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赶紧回身望过去,就见两位身着孺衫的公子渐渐的朝两人走了过来。

最前面的一位身着青色孺衫,头上带着学士帽,却目光呆滞,走近了,便闻的一些酒气。

刘雪莹赶紧与丫鬟向后退了一步,避在路旁,却没有想到两人竟然停到了他们的面前。

于学良痴痴的望着刘雪莹,只知道傻笑,

刘家的丫鬟有些胆小,可是这会儿主事的婆子带着小厮离着不远找东西,当即也就壮了胆子大声喝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唐突?小心咱们报官抓人!”

站在于学良身后的学子暗地里捅了捅于学良,于学良一下子就涨红了脸,说话结巴了,“刘…刘…刘小姐,我是来接刘小姐去吃酒的!”

于学良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中立刻有人发出了怪叫声,更有着轻纱的女子向着刘雪莹招手。

刘雪莹一见那些轻纱女子,脸色就一下子涨红,满脸都是愤怒。刘雪莹从小到大都在内室里被保护的很好,为人也十分的正派,哪里想到有一日竟然被人调戏,如那些青楼女子一般!

刘雪莹气的浑身颤抖,那丫鬟也是气的就破口大骂,于学良正愣着,那与于学良一起上前的学子竟然对那丫鬟动手动脚起来,惊得那丫鬟、小姐,全都大叫。

远处带着家丁寻耳环的婆子听见了,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耳环,赶紧带着家丁过来,趁着这个时候,那与于学良一起的学子早就跑了,就剩下于学良呆呆的站在那里,让人抓了个现行。

不远处的凉亭里,几个人也一哄而散,那刘雪莹受了惊吓,缩在婆子怀里哭,那婆子却是个厉害的,让人揍了于学良一顿不说,又扭送着他去了衙门,不过这次去的不是县衙,而是直接去了知府衙门。

云聂带着那些人跑的远了,躲在枫树后,看的于学良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又被扭送走了,这才现身出来,哈哈大笑。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笨蛋,真是太好笑了!”云聂搂着一旁的红衣女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于学良整日的跟在那个郝蛋的身后,跟个跟屁虫似的,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中举人,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有学子附和起来。

“有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案底,别说是举人,恐怕连那童生资格也没了呢!”方才与于学良一起的学子冷笑道。

“江源,你先出去躲几天,等于学良这事儿了了,你再回来!”云聂突地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甩到那学子的面前。

“好来!”那学子赶紧应了,也就匆匆的走了。

“你们可听着,今日的事情你们可要统一口径,知道吗?”云聂又吩咐道。

大家全都应着。

云聂高兴的扬了眉,揽着红衣女子的芊腰,吆喝着离开。

下午的时候,狗剩娘听完郝氏要她给于学良找媳妇的话儿之后,立刻就去附近的几个村子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上就笑眯眯的。

“咋的,有门儿?”郝氏笑问道。

“门儿多着呢,有俺出马,一个顶三!”狗剩娘跟着郝氏进了屋。

正在忙着做绢花的于林氏赶紧凑上前来,眼巴巴的望着。

“咱们先说近的,柳树村的柳大老实知道不,闺女叫翠花的,长的模样儿漂亮不说,做的一手好活计,那翠花娘命薄,得瘟疫死了,那个家就全靠翠花张罗啦,俺刚才进屋去瞧了,家里虽然穷,可是一尘不染的,干净的很,院子里也种着小葱、菠菜啥的,篱笆上挂着丝瓜、葫芦,听说一年四季吃菜都不要钱的,会过日子!”狗剩娘坐在炕上,翘了腿,如数家珍般,从最近的柳树村到远一点的葫芦屯,掰着手指头,一下子数算出七八个小姑娘来,喜得于林氏合不拢嘴。

“于家嫂子,要俺说,你家是太着急了,再过几天就放榜了,等咱家学良中了举人,咱们就不看这些乡下媳妇啦,俺娘家有人在城里上工呢,给你从城里找,随便找个,不比咱们这些乡下人强?”狗剩娘笑道。

于林氏笑笑,怕于学良万一不中不好找媳妇的那些话没敢说,只是说道:“咱们家庭在这里摆着呢,家庭太好的,咱们也高攀不起,俺就羡慕郝家弟妹,俺不敢奢望能找个跟郝仁媳妇一般这么有本事的,能持家过日子,能管住俺家学良也就行了!”

狗剩娘点头道:“可是学良能愿意不?俺去打听的时候人家可说了,说怕你家眼光高,高攀不起,既然你这般说,那你是没问题了,主要是学良那边…”

“所以剩子娘,你就给挑挑,从这里面给挑个模样长的好的,最好是脸白大眼睛细腰条,又会干活持家的!”于林氏赶紧笑道。

狗剩娘一翻白眼,“这会干活,整天在地里太阳晒的,哪里有脸白的?还细腰条,这腰细了能挑的动粪,拢了地?”

于林氏尴尬的笑起来。

三个女人正在那里琢磨着,突然就听外面的木门被人砰砰的拍响起来。

“来了来了!”在院子里跟郝仁、冷萍一起种罂粟的郝蛋赤着脚跑过去开门。

“郝…郝蛋,于家学良娘在不在你家?于学良出事啦!”来的人正是曹大鼻子,今日是拿了绢花去城里送货的,却没有想到正好遇到于学良被抓的这事儿,一口气就从城里跑回来了,跑的气喘吁吁的,挨着那木门就大声喊道。

于林氏在屋里听着,一个骨碌就差点从炕上掉下来,幸好被郝氏扶住。

“俺家良子出啥事了?”于林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大门口,已经听到消息的郝仁与冷萍已经赶了过去,曹大鼻子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将在城里听来的事情说了。

“听说良子调戏衙门刘主薄家的丫鬟,正好被刘家的人抓了个现行,这会儿送到衙门去了!”曹大鼻子又道,“俺也打听了那刘主薄是啥人,说是当今知府老爷的师爷呢,官儿大得很,所以良子根本就没被送去县衙,直接去了知府衙门了!”

于林氏急慌慌的赶过去,正好听到曹大鼻子这番话,眼前顿时一黑,人差点就厥过去。

“先别急,先别急!”郝氏赶紧给于林氏顺着气,一边问道:“曹家兄弟,这事儿你是亲眼看到的还是听人说的?”

于学良虽然不争气,可是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去调戏良家妇女!

曹大鼻子赶紧说道:“俺是亲眼看到的,俺亲眼看着良子被人送到衙门呢,良子看着俺,还大叫着要俺救他,良子脸上跟身上还全是伤呢!”

曹大鼻子这一说,于林氏心里升起的一线希望立即熄灭了。

于学良真的干了这让祖宗蒙羞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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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秋心与菲菲的支持哦,么哒,菲菲这几天不见,终于回来啦,呵呵,去忙啥啦?感谢ice的花花,么哒!小妖攒了几天的稿子,准备周末出门的,结果生病了,闺女也咳嗽了两声,计划全都搁置,悲催哦,只有等到清明啦,呜呜

135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于林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郝氏赶紧去扶。

“哎呀,你说这个良子,再想女人也不能这样呢,竟然干出这事儿,这…”狗剩娘一拍大腿大声喊道。

郝氏赶紧摇着头,给她使眼色。

狗剩娘捂了嘴,站到一旁。

于林氏满脸的惭愧,低声的哭着,不到四十,头上就有了白发,垂下来,凌乱了在风中。

郝仁皱眉,与冷萍对望了一眼。

冷萍冷哼一声,“这个于学良整日的嘴上没个把门的,迟早会惹祸!”

郝仁低声道:“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个?”

郝仁心里叹口气,还说于学良呢,冷萍的嘴也够厉害的,这个时侯还说这些风凉话!

于林氏一边哭着一边喊道:“是俺害了良子啊,是俺害了良子啊!”

冷萍不悦的说道:“于家婶子,是于学良自己不争气,关你什么事情?就是因为你总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事事的顺着于学良,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才惹出这事儿来!”

郝氏赶紧给冷萍使着眼色,让她别说了。

郝仁一开始倒是拦着冷萍,这会儿却没有吭声。

不管是于学良还是于林氏,都该得个教训!

“娘,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这也是为了于学良好,这次是调戏主薄家的丫鬟,谁知道他下次还敢干什么?你看看婶子,不知道反悔不说,又在这儿说是她害了于学良,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害了于学良了!”冷萍才不管,继续说道。

郝氏正待要说什么,被郝仁使眼色拦住。

郝氏也就沉默。

于林氏坐在土地上,沉默着,眼泪默默的流,不时的抬起粗糙的手擦着脸颊,脸颊一会儿就红了。

学良爹死得早,她带着于学良两个人,就靠着给人浆洗衣服为生,人家骂她克夫,她也觉着自己的命不好,慢慢的也就觉着亏欠了于学良的,对他百般的迁就,如今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冷萍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见于林氏呆呆的坐在地上也实在是可怜,也就叹口气说道:“于家婶子,你可得真的好好的想一想了!”

于林氏赶紧点头道:“俺知道,俺错了,这次学良回来,俺一定好好的管教他!”

郝氏也叹口气,转身对郝仁说道:“要不你跟萍儿去城里打听打听,看看这案子咋判!若是能找着关系,就去见见于学良,打点一下,那衙门可是好进的?若是没人,在牢里得受多大的罪啊!”

于林氏之前光顾着哭,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抓着郝仁的手求道:“郝仁,你比学良稳重,你想想法子,俺知道这样是为难你,可是婶子真的没有其他人求了,学良爹死得早,家里的亲戚也瞧不起俺家,俺…”

于林氏的眼泪又大颗的落下来。

郝仁点点头道:“婶子,你先别着急,我跟良子一起长大的,能看着他进去不管么,一会儿我就去城里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郝氏也赶紧说道:“是啊,你先别着急,你要急出一个好歹来,良子又在里面,这可怎么是好!”

于林氏只得点了头,可是那眼泪还是哗啦啦的流。

郝仁让郝蛋去套车,于林氏则强撑着回家,拿了几身衣裳叠好,想了想,又去炕头上的桌箱里摸了个袋子出来,掂了掂里面的银钱,抹了眼泪,这才又回了郝仁家。

冷萍也收拾了药箱,对郝氏说道:“娘,我陪着郝仁去,看看于学良的伤势!”

郝氏犹豫了一下,也就说好,叮嘱两人路上一定小心。

于林氏红肿着眼睛回到了郝家,将衣裳交给郝仁,又将那个满是补丁的袋子塞在郝仁的手里说道,“打点是要花银子的,俺也没多少,这是全部了,不管如何,得将良子捞出来!”

郝仁握了握那银子,心里难受,可是为了让于林氏放心,还是收下。

在去的路上,郝仁打开那袋子,里面零零散散的一些铜钱,银子也就一两块,加起来不过一两,上面却被磨得光亮,看得出于林氏是经常拿出来数的。

冷萍伸头看了一眼,叹口气,“这恐怕是于林氏给于学良攒着成亲的钱!”

郝仁点点头,眉头也紧皱起来,说道:“良子虽然有些不懂事,可是调戏人家丫鬟的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恐怕这事儿有误会!”

“误会?怎么不误会别人,偏偏的误会他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于学良从杨柳那事儿就能看出来,整个一光想着自己,都十六七的人,还这么不懂事,这次进去也好,得个教训!”冷萍哼道。

郝仁看了她一眼,“你生气归生气,还是要想法子,总不能看着于学良折在里面!”

这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若是坐实了,于学良的名声就毁了,别说举人,就连秀才也没了呢,于学良这辈子算是毁了!

冷萍也长舒了一口气,“到了城里看看情形再说吧!”

此刻,衙门的后院厢房里,刘雪莹还吓得浑身颤抖,回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

刘夫人守在榻边,满脸的焦急,听闻刘主薄从前面衙门回来了,赶紧吩咐丫鬟好生的伺候刘雪莹,一会儿熬好药喝了,然后赶紧去了外面。

“老爷,如何?”刘夫人上前问道,“知府大人怎么说?”

“知府大人说了,咱们这里城虽然是小城,可是也是礼仪之城,这秋闱刚刚考过去,这学子就出了这种事情,一定严惩!”刘主薄说道。

刘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此大辱,如今还高烧不退,心里的那恨意就喷薄而出,高声骂道,“还学子呢,这些年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老爷,跟牢里的人招呼一声,不能让这个流氓好受了!”

刘主薄说道:“夫人放心,我早就跟下面的人打好了招呼,那个叫于学良的小瘪三,得不了什么好!”

刘夫人这才点点头。

刘主薄不放心自己闺女,也就进去瞧了,见刘雪莹脸色还是潮红,问道:“大夫怎么说?可要紧吗?”

“看了只说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受了惊吓,吃几服药就好了!”刘夫人说着,又犹豫道:“老爷,咱们里城就一个夏利鸣,你也知道他,现在名声臭的很,妾身怕他瞧不好!”

“如果只是风寒,夏家怎么也是世代行医开药铺的,怎么会连这小病都瞧不了,所以你就别操这心了,说不定明日这病就好了!”刘主薄说道。

刘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但愿如此,不然的话,若是雪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那小子偿命!”

刘主薄点点头。

知府衙门前,郝仁去找了一个在衙门里做事的熟人,出来后,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如何?”冷萍背着药箱等在一旁,见郝仁的脸色不好,赶紧上前问道。

郝仁看了看四周,将冷萍拉到一旁,低声道:“事情很棘手,那人说,于学良调戏的不只有丫鬟,还有那位刘主薄家的小姐,刘主薄家怕事情传出去对自家小姐的名声有损失,只是对外只说调戏了自家的丫鬟!”

郝仁顿顿,又道:“知府老爷也十分的生气,放出话去要严惩,于学良这次麻烦大了!”

冷萍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还调戏了人家小姐?于学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是怎么的?”

郝仁也低声说道:“依照我对于学良的为人,不至于如此,可是那人说的确切,而且知府老爷发了话,谁也不准见,怕是今日见不到了!”

郝仁找的那人在知府衙门做了很久,也算是有些人脉,这次又搭上了五两银子,却只打听来这些消息,连人都见不到,看来这一次,于学良的事情是格外的严重!

“那就让于学良待在里面受点罪,反正这调戏良家妇女的罪也死不了人,正好给他一点教训!”冷萍真会儿真是哀不幸,怒不争,可是两人也没有法子,那是知府衙门,这秋闱如今还没有放榜,若是放了榜,郝仁中了举人,那说话还算有点分量,但是也不能高过县衙门去,更何况这是知府衙门!

郝仁此刻也是一筹莫展,两人在街头站着,一时之间也没有主意,只得准备回家。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于林氏一直没有走,眼巴巴的望着,瞧见两人回来,赶紧从屋里出去,急声问道:“可见到良子了?真的挨打了?伤的咋样?”

郝仁跟冷萍走后,于林氏又拉着曹大鼻子问了好久,毕竟曹大鼻子是亲眼看见于学良被抓到衙门去的,听闻脸上身上好几处伤,就心疼的说不出话来,一下午都没有缓和过来,这会儿见郝仁与冷萍回来了,也就赶紧上前问道。

冷萍看了郝仁一眼,正待要如实相告,郝仁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自己抢先说道:“见到了,没事儿,只是皮外伤,冷萍给他抹了药!”

于林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调戏刘主薄丫鬟家的事儿,是不是误会?衙门说啥时候放人?”

郝仁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婶子,这事儿还在查着,不好说,良子也说不明白,恐怕这几天是要在牢里待着的!”

于林氏一听,疑惑道:“他那么大的人,干没干过这事儿,咋就说不清楚呢?郝仁,这样,明日就麻烦你再跟俺去见见良子,俺亲口问问他,他没做过,人家可不能冤枉他呢!”

冷萍有些受不住了,怕于林氏知道实情,也就冷声说道:“婶子,你以为那大牢是咱家啊,想啥时候进就啥时候进?今个儿进去,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人家说了,就让瞧这一次,以后就等着开审吧!”

于林氏一愣,满脸的愧疚,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这样?那我那些银子肯定不够吧?让你们破费了?”

冷萍见于林氏满脸的愧疚也有些觉着话说重了,可是还是得继续说道:“破不破费的,都是为了良子,婶子你也别急,等明日我跟郝仁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啥时候能开审!”

于林氏赶紧应着,又道:“郝仁媳妇,欠下多少银子,俺跟良子将来都还你们,俺们就是当牛做马也还你们呢!”

于林氏这般一说,冷萍的心里越发的郁闷,也就径直进了屋。

于林氏以为冷萍生气了,赶紧拉着郝仁的手问道:“花了多少钱?不行俺将房子卖了,不管咋的,先将良子救出来再说!”

郝仁在心里叹了口气,冷萍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是好心,可是说的话儿总让人误会,也就赶紧对于林氏解释道:“冷萍不是这意思,是心疼婶子呢,也为良子生气,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于林氏还是在意道:“郝仁,你跟你媳妇说,这钱,俺家真的还的,你们就费费心!”

郝仁只得应着,又宽慰她几句,这才进了里屋。

里屋里,冷萍一个坐在窗前生闷气,郝仁进去在她面前坐下说道:“你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为了别人好,却总是让别人误会你!”

“误会就误会,有句话叫做日久见人心,时日久了,她们也就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人!”冷萍闷声道,“也总比于家婶子知道实情强!”

“其实这事儿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你就总是这一条筋,明明是好意,为别人的事情着急上火,可是别人还不领你请!”郝仁叹口气。

冷萍闷在那里不说话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干了不少这样的事情,领导、同事、朋友,每次她都是真心为别人,可是别人能领她情的人又有几个?如今于林氏跟于学良也是这般,纵然她瞧不惯于林氏娇惯于学良的样子,可是心底里,还是可怜于林氏。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于是留于林氏在家里吃了晚饭,又将她送了回去,回来之后,这才去仔细的问了郝仁城里的事情,一听说郝仁与冷萍根本就没有见到于学良,郝氏也就忍不住皱皱眉头说道:“今日你们回来,冷萍发那顿脾气,我就觉着蹊跷,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这次于学良惹的祸真不小!”

郝仁说道:“我已经求那熟人去打听了,看看知府老爷打算怎么判,这调戏良家妇女,若真的坐实了,于学良没有了功名不说,恐怕被流放也是可能的!”

调戏良家妇女,轻的话,打几十板子,关上几天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于学良调戏的是刘主薄家的小姐,是得罪了告官,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郝氏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许久没说话,最后说道:“你于家婶子就于学良一个儿子,这要她以后咋活啊!”

郝仁安慰郝氏道:“我尽量想法子!”

郝氏叹口气,“如今还没有放榜呢,你能有啥法子!实在不行就实话跟学良娘说,学良是她儿子,真的要判罪,咱们也瞒不住!”

郝仁点点头。

刘雪莹喝了那汤药并不管用,晚上越发的高热起来,而且还伴有咳喘,到最后竟然夜不能寐。

“快让夏利鸣再来瞧瞧!”刘夫人一见如此,心疼的不行,赶紧让人连夜去请夏利鸣。

夏利鸣来瞧了之后,又开了一剂药,可是还是不管用。

第二日,刘雪莹就已经病得下不来床,刘夫人的心里越发的恼恨于学良,哭着闹着要刘主薄去衙门找知府老爷将那于学良严办了!

于学良调戏刘家丫鬟的事情,很快就在里城传开,因为于学良是文翰书院的学子,一些不利于文翰书院的流言也甚嚣尘上。

郝仁与冷萍第二日又去了里城,可是还是不得见于学良,两人没法子,只得现在客栈住下来,看衙门的进一步打算。

严崇派人来找郝仁,郝仁赶紧去了书院。

“于学良的事情老夫听说了,老夫说过,那孩子聪明是聪明,不过为人太过虚浮,但是这调戏女子之事,是绝对做不来的!”严崇捋捋胡须笃定道。

郝仁赶紧行礼,低声道:“多谢夫子相信于学良,只是如今衙门一点消息都不肯向外露,学生也见不到于学良,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事儿根本无从下手!”

至少见到了于学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想到法子帮他!

“罢了罢了,怎么也是师徒一场,老夫就牺牲这张老脸,去求人吧!”严崇叹口气道。

郝仁赶紧道谢!

下午的时候,严崇派人来说,衙门那边已经打点好了。郝仁赶紧去了衙门。

衙门大牢里,于学良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嘴巴也肿了,又捞不着饭吃,不过短短两天,人就瘦了一圈,眼窝深陷。

“喂,来人来探监了!”那衙役用铁链子狠狠的敲了牢柱,于学良就浑身一颤抖,仿佛是被打怕了,许久都没敢抬头。

“良子,是我,郝仁,你怎么样?”郝仁趴在牢柱上,低声喊道。

于学良终于听清了郝仁的声音,动动脑袋,眯缝着红肿的眼睛终于看清了郝仁之后,一下子冲到牢柱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郝仁,你快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调戏那刘小姐的丫鬟啊,是云聂的人调戏的,我是被陷害的!”于学良哭的呜呜的,眼泪流出来,杀的脸上的伤口疼,嘴角就一抽一抽的,看的十分的可怜与狼狈。

“与云聂有关?”郝仁一听,便觉着这事儿不简单,赶紧问道。

于学良点点头,张着红肿的嘴,含含糊糊的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又道:“那跟我一起的学子我没见过,不是咱们书院的人,可是云聂一定知道他是谁!”

郝仁怒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云聂不怀好意,让你别去,你竟然偷着去了,你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