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一面替她捏肩捶背,一面讨好的笑道:“那当然了!于姬怎能跟夫人您比呢!这宫里谁不知道您才是陛下心坎上的人啊!二皇子,不,齐王是您和陛下的孩子,待遇自然要在其他人之上了!”

恰好奶娘牵着齐王刘闳进来,王夫人怜爱的将他揽入怀中,刘闳怯怯的有点拘束不安,一双原本清亮充满灵气活力的大眼睛却时不时露出惊恐的神色左顾右盼,像是极其紧张、害怕似的。

王夫人抚摸着他,心中发酸,轻轻叹了口气。四年前,原本娇生惯养、千宠万爱于一身的刘闳曾被大大的惊吓过两场,受了极大刺激,在幼小的心灵中从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变得爱哭、胆小、怯弱、紧张、疑心重,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满目惊恐,无论王夫人如何安抚,太医们如何诊治,始终无用,且越大,他的这种特质显示得越明显。王夫人心中大悔,背着人不知流了多少泪,为他的将来也忧心不已,所以,她才变着法子要为儿子讨要一处绝佳的封地,好让他将来可以安安稳稳的享福。

她原本看中的确是洛阳,正是因为那里有汉朝的武库和粮仓,虽然心内亦知得到的希望不大,也隐隐盼望着武帝为了哄她高兴而应允。遭到拒绝之后,当时虽不痛快,如今想起来,她反倒觉得富庶的齐地更好。她的闳儿已是这个性格了,又何必再指望他做什么大事呢!国之武库和粮仓只会给他引来猜忌,倒不如安安稳稳的享受荣华富贵吧!

她的眼中忽然滴下里泪来,喃喃道:“闳儿啊闳儿,为娘的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当初若不是为娘意气用事,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不恨为娘吧?”

刘闳一见母亲落泪,立刻圆睁了惊疑的双眼,手脚慌乱,呼吸一起一伏粗重起来,苍白的小脸变了颜色,扭着头,似也要哭了。王夫人慌忙拭去眼泪,命奶娘将他带下去,自己坐着发愣,万千烦恼愁绪齐上心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刺激

更新时间2011-1-31 8:34:52 字数:1572

李延年在宫中小心谨慎,人人称道,深得武帝信任,原本也算完美。可是,他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那一日,因卫青、霍去病又要领兵出征,武帝照例在宫中设家宴,为他们饯行,席间,自然少不了李延年的音乐歌曲。

李延年与众乐师一样跪在大殿一侧徐徐演奏,武帝与卫皇后上座,下首两旁依次为平阳公主、卫青、霍去病及卫皇后两位姐姐。

原本,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小宴,可是瞧在李延年的眼中,却深深触动了他的神经。他瞧了瞧自己,虽然是武帝身边的红人,平日里人人都对他客气三分,此刻也只得以奴才的身份跪在一角为主子演奏助兴!卫家人呢?一个个理所当然端坐在席,与武帝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他又想到卫家也并非有多么高贵的出身,不过如他一般是低贱之人,只因卫皇后得到武帝宠爱,这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越想心中越是酸苦,同样是低贱之人,同样是供人取乐的乐伶,人家能权倾天下,富贵滔天,难道他李延年一辈子便是这样的奴才命吗!

他怎么能够甘心!

这世上这么多的不公平,为何偏偏摊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荣华富贵是别人的,苦难却只有他来承受!

他心中激荡,愤懑之气涌上心来,不知不觉间,他所弹来的琴声也变了调,一改原先的柔和清扬、清新愉悦,充满了激越、不平、愤怒与苦恼,叫人听得情绪大动,抑郁之气油然而生。

武帝本身在音乐上造诣不浅,顿时皱了皱眉,满脸不悦的盯着他。李延年沉浸在自己的思意中,受情绪所控,根本毫无察觉。眼见武帝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余乐人吓得不由自主的住了声,更显得他琴声的孤鹜徒然。

“李延年!你在做什么!”武帝忍无可忍,虽然没有拍案,威严的神气和声音足以将他惊扰了回来。

李延年冷汗直冒,“铮”的一下,琴声戛然而止,他慌忙跪下,脑子里乱成一片。大殿中霎时鸦雀无声,武帝的脸色依旧阴翳,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湿湿的,黏黏的,像一条条小虫子在爬,只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个,脑海中飞速的转着念头为自己的失态辩解。

他终于缓了缓神,叩头颤声道:“陛下恕罪!奴才只是想到大将军和冠军侯就要出征,奴才一想到战争的残酷、边关的艰苦,忍不住心中激昂感概,琴由心生,方变得如此,扰了陛下的兴致,罪该万死,任凭陛下发落!”

武帝盯着他的眼光渐渐平复,他摆摆手,道:“罢了,你下去吧!大将军和冠军侯神勇无敌、足智多谋,岂是你所能了解的?在你看来艰苦残酷,在他们只怕未必!你就别乱发感概了!”

李延年羞愧难当,涨红了脸答应着,磕了头,躬着身子,慢慢向后退了出去。平阳公主格格娇笑,向卫青笑道:“大将军,我也很好奇呢,难道你们真的不觉得边关苦吗?”

卫青扫视了一眼,微笑道:“为了我大汉国国泰民安,扬威万里,边关百姓不受匈奴人掠杀之苦,我们这一点难处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大丈夫理当马革裹尸、为国效力,方显男儿本色!”

武帝听罢大喜,举杯向卫青大笑道:“说得好!不愧是大将军!这一杯酒朕祝你马到成功,早日凯旋归来!”

卫青忙举杯谢过,一饮而尽。悠扬清婉的乐曲再次响起,殿内复又一片祥和欢笑,宾主尽欢。

没两天,整个**都知道了李延年触怒武帝被喝退之事,一时间,他成了些许小人嘲讽讥诮的对象。

“还真当自己是谁了!不知天高地厚!说到底不过和咱们一样都是奴才,触怒天颜,胆子倒是不小!”

“其实呢,陛下也算疼他了,不过是骂了几句,罚了三月俸禄嘛!若是换了别人如此,只怕脑袋早搬家了呢!”

“这话也是啊!同样是奴才,人家也是体面的奴才!唉,咱们也别说人家,还是多管好自己吧!反正啊,奴才都一样,都是听人使唤,供人差遣,由不得自己的!”

闲言碎语似一根根毒刺刺入了他的心里,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充满了怨愤、不甘。

是的,奴才,他仅仅是个奴才而已!不管武帝如何宠信他、如何将他当做心腹,他依然是个奴才,是个可以呼来喝去、永远上不得台盘的奴才。

他捏紧了拳头,阴沉着脸,暗暗的咬牙!

现成的例子便在眼前,他已经看到了!人家有妹妹,他,也有!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伊人已逝

更新时间2011-2-9 8:20:21 字数:2056

王夫人溺水死了!

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被人发现在太液池中。打捞上来的时候,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已然逝去了!

武帝心中“哐当!”一下犹如半空焦雷劈下来,他惊呆了圆睁着眼,身子摇摇晃晃跌坐在榻,心痛如刀割。

“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夫人怎么会失足呢!”他几乎是咆哮着怒喝。云光殿一屋**女太监乌压压跪了满地,饶命恕罪哭泣声不绝于耳。

“香兰,你是夫人贴身宫女,你该当何罪?”武帝愤怒的盯着香兰,甩着袖子,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来。

香兰早哭得满脸是泪,她大悔泣道:“陛下责怪的是,都是香兰的错!夫人说今日陛下要过来,便一早起来,命奴婢准备点心,自己行去太液池给陛下摘些莲蓬。往常夫人也常常独自前去,因此奴婢也不曾留心,没想到,却害了夫人白白赔上性命!”说着又悲又悔,哭泣不止。

武帝心中酸痛,他昨日在卫皇后处过夜,确实说了今日早晨便过来云光殿,没想到已没有了迎接他的那娇美的花容月貌。他的耳边仿佛还响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她昨天还向他撒娇要那颗赵国进贡的夜明珠呢,谁知今日,却已阴阳两隔了!

武帝深知王夫人在时待香兰极好,见她哭得那么痛心,不但不怪罪,反而自己也更伤心起来,他怔怔半响,叹了口气,以手撑额,向香兰温言道:“你下去吧!今后,好好侍奉齐王,知道吗?”

香兰满心感激,收泪答应,磕头而去。

武帝凝思入神,心中空荡荡的,没着没落。他仍然无法接受,那个昨日还鲜活的生命,昨日还陪着他的贴心人,“忽”的一下,如一阵风,一声招呼不打,从此消失不见了!

“吩咐下去,封王夫人为齐国太后,以王太后之礼安葬!令,将赵国进贡的那颗夜明珠,陪葬与她。”说着挥手命众人退出去,自己犹呆呆的坐在云光殿昔日与王夫人常坐的芙蓉榻上,久久不忍离去!

子夫得到消息,吃了一惊,慌忙赶了过来,武帝却皱皱眉,吩咐郭同道:“让皇后回去吧!李延年留下就好,你也出去,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子夫心中颇感失落,呆呆的站了一会,默默转身离去。她本想告诉她,幽禁长门宫的阿娇也恰巧去世,见他如此为了王夫人而伤神,反而不知如何启齿了!

她默默退去,心中凄然。他此刻为了王夫人肝肠寸断,一分一毫的心思也分不出来,哪里会记得昔日的废后呢!

武帝对王夫人的思念,与日俱增,每日里闷闷不乐,皱眉不展,下了朝总要在云光殿呆上半日,回想着与她往昔的点点滴滴。

一只漂亮的五彩蝴蝶从窗前优雅的蹁跹而过,他痴痴的望着,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往事,当年那个专心致志、蹑手蹑脚、轻巧灵动的扑蝶女子恍如就在眼前!那一日他们在御花园邂逅,从此浓情蜜意,少有分离,如今彩蝶依旧,佳人却已归黄土!想起来,怎不令人肝肠寸断!他的眼眶湿润了,低声道:“婉儿在时,朕总嫌她脾气不好,老跟朕闹别扭,使性子,可如今,想要再见她发次脾气也不能了!朕身为天子,又有何用?一样逃不脱生死的羁绊!”

李延年低声道:“陛下节哀顺变!王夫人虽已离去,她在天有灵知道陛下如此深情,也会心满意足了!陛下若是为她伤了龙体,夫人在天也不安的!不如,奴才为陛下吹奏一曲解解闷,如何?”

武帝缓缓摇头,伤感叹道:“罢了!每次听你演奏,都有她相陪在身边,如今朕形单影只听你吹奏,岂不徒增伤感!”

李延年忙轻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忙道:“是是,奴才该死!没想到这一层,陛下恕罪!”

“不要在朕跟前说‘死’这个字,死,多么可怕,多么残忍!它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任是再健康、再年轻的生命,只要它轻轻一碰,就变成了虚空!难道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被它掌控在手里玩弄吗!就连朕,也不能例外?”武帝忽然从心底升起深深的、莫名的、无可摆脱的恐惧!

死亡,是的,死亡!

终有一天,死亡也会找上他的!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像王夫人一样,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被人装入棺木,埋入黄土,腐烂,消失,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痕迹!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与他便没有了任何关系,世上的一切,是冷是暖,是白天是黑夜,是鲜花盛开的夏日还是冬雪飘扬的严冬,人们是笑还是哭,发生着什么,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也无知觉了!

他的心惊惧起来,毛骨悚然般。

这太可怕了!他忽又想起窦太皇太后,那个他从小就害怕的威严的老太太,只怕早已化为尘土了吧?他呢?难道有朝一日也要像她那样吗?

武帝的脸色苍白,心头突突直跳,抽痛的感觉层层袭来。

“延年,难道人一定要死吗?”武帝充满着惊惧与痛楚、不甘。

李延年一愣,心想:古往今来,哪里会有不死的人呢!见武帝面怀恐惧,不敢妄言,想了想,只得随口劝道:“凡人自然是逃不过一死的,可听人说,神仙却能长命百岁,与天地同寿,与日月永恒!”

武帝眼睛一亮,脱口道:“不错,人办不到的,神仙却可以办到!神仙,是永生不老的。可是这个世上,真有神仙吗?真有人见过真仙吗?”武帝几乎是迫切的问。

李延年一怔,顺着他的意思道:“也许有吧!要不然古往今来那么多的神仙故事,难道都是后人杜撰的不成。只是听说神仙不轻易现身,只有心诚的人,才能得见神仙、求得神仙剃度!”

武帝大感欣慰,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

他却不知,由此时开始,他渐渐入魔,一心痴想成仙,长生不老,多少祸事,多少人命,多少血案,皆由此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未雨绸缪

更新时间2011-2-10 8:42:25 字数:967

武帝始终不能停止对王夫人的思念,猛然间少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吵闹不停,似乎原本完满生活也缺失了一大半,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填补。整日里若有所思,闷闷不能开怀。

尽管**又新增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却没有一人能给武帝带来那种失去了的感觉。在他的心里,王夫人仿佛是无可替代的。

李延年在寻找着机会,他暗暗告诫自己,该是下手的好时机了!一旦某日武帝宠上了新人,就没他什么机会了!处心积虑除掉了王夫人,他决定放手一搏:他要把李妍献给武帝!他要做皇亲国戚,就像卫皇后的兄弟姊妹一样的皇亲国戚,不要做永远只能给人下跪的奴才!

李延年挖空心思谱了新曲,某日武帝心情颇佳时,在他面前抚琴歌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一唱三叹,百回婉转。

他的声音本就婉转悠扬,如三月春风,似叮咚玉泉,又加上刻意为之的曲调、深情,更显得声情并茂,聂人心神,使人顿生悠然神往之感。

四周静寂无声,只有落花簌簌而下,沾人衣衫,武帝目不转睛,眼中露出沉醉的光芒,沉浸在他美妙的歌声中。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那是怎样的佳人呢?冰姿玉骨,清媚素洁,羽衣飘飘,悄姿丽影默默凭栏独立,双目含露,清愁无限依依,那是怎样的超世而出众!

李延年一曲唱罢,余音袅袅中,武帝犹自久久回味,他被这绝世独立的佳人深深吸引住了,禁不住痴痴的叹道:“只可惜,世上没有这样的佳人啊!就算有,也在天涯海角不知哪一处,如何能叫人得一见呢!”

李延年心中暗喜,他不敢抬头,用略带惋惜的声音道:“启禀陛下,这首歌曲若是由曼妙女子以舞伴唱,更显完美!”

武帝微微笑道:“话是不错,只是宫中哪有这样绝世独立的女子,倒没的玷污了此曲,反为不美!”

李延年顺口接道:“奴才有一同胞妹妹,精于歌舞,只可惜不是宫里的人。”

武帝眼睛徒然一亮,不禁打量了李延年一番:唇红齿白,面若春花,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正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模样!他的同胞妹妹,会是个什么模样?

武帝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他饶有兴趣的道:“原来你还有位同胞妹妹,既然她精通歌舞,你便传她来演绎一番,让朕开开眼界如何?”

李延年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强耐住心中的狂喜,恭恭敬敬,面色平静道:“诺,奴才遵旨!奴才叫妹妹准备准备,等候陛下传见!”

“不必等候了,后日便叫她来吧!”武帝微笑。

李延年胸怀大畅,事情比他预期中的还要顺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取而代之

更新时间2011-2-11 8:32:02 字数:1443

李妍身着洁白飘扬的轻纱舞裙,上有银线刻丝花纹,随着舞动若隐若现泛着银光,别有一番俏丽。她的面上也蒙着素白的轻纱,纤细的腰肢间系着金线缠边素白腰带,上又用金线秀出玫瑰花蔓。淡雅宜人又显贵气,恰到好处。随着兄长李延年的琴声,她轻轻、细细的唱着,甩着长袖,曼妙的身子如飞天仙人般灵动而优雅。

她的歌声清亮而圆润,细腻而多情,似鲜花带露初绽,似朝阳冉冉升起,似夏日里那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抚慰着人身上每一处毛孔。

与李延年相比,她的歌声更增添了女性的妩媚娇弱,嫩桑新曲,美妙如玉铮铮。只一句,便如柔丝情网缠住了人的心魂,将人带到了她的歌声里去,沉醉不愿归去。

当她的歌声袅袅而起,武帝的胸口犹如受了重重一击,脑子里“嗡”的一声,霎时天旋地转,痴痴的瞧着她,仿佛世界上,就只有她一般!

她的身姿仍在随着歌声曼妙的舞着,长而轻柔的水袖随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上下翻飞,左右转动,变幻出无穷无尽的花样姿势,叫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舞时带起的风轻轻的拂动她的面纱,清秀绝伦的面容若隐若现,时隐时现,惊鸿一瞥已深深掠住了武帝的心,温柔而含情脉脉的美丽眼睛明亮如星,时不时向武帝投去若有似无、似有情似无情的一瞥,使他不禁心驰神荡,难以自已。

一曲终了,武帝还在呆呆的回味着,直到李妍款款上前,袅袅娜娜的跪伏在地,微微有些喘息娇声道:“奴婢李妍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才恍然醒悟过来。

武帝见她娇弱如柳摆风,娇喘点点,身子微微发颤,不由心生怜爱,他目不转睛注视着她,温柔的道:“摘下面纱,让朕瞧瞧你的脸!”

李妍伸起雪白修长的手轻轻拉下面纱,微抬着头,目光如初生的小鹿,静静的、柔柔的、清澈如泉的望向武帝。

只一眼,武帝心头大震,双睛徒亮,又惊又喜失声叫道:“婉儿,夫人,是……是你吗!”

眼前的面孔那么熟悉,赫然便是王夫人再生。

李妍吃了一惊,垂下头去,低声道:“陛下,奴婢叫李妍,不是婉儿!”

“不是婉儿!”武帝脸色一黯,脸上遮掩不住的失望,颓然无力靠在宝座上,呆呆出神。良久,他缓缓下座,来至她的身旁,轻轻扶起了她,勾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

眼前的女子比王夫人更瘦一些,长长的眼睫毛,眼睛大而亮,眼神温柔而多情,眉心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比王夫人更显可怜可爱。他抚摸上她的脸颊,光滑细腻,鼻息隐隐传来淡雅的幽香。他握着她纤细柔弱的手,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轻轻道:“从今往后,留在朕的身边吧!”

李延年心头松了口气,喜不自禁:他的妹妹成了天子的女人,又有谁还当他只是个奴才呢!

谁知李妍银牙一咬,挣脱了武帝的手,盈盈跪下道:“陛下,请恕李妍不能从命!”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瞧着她,更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李延年更是吓得不浅,慌忙扑通跪下,急道:“陛下恕罪!妹子年幼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开恩啊!”

武帝摆摆手示意他收声,向李妍饶问道:“这是为何?你难道不愿意陪在朕身边吗?”

李妍抬起头,目光如水般温柔,亦如水般平静,她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缓缓道:“若是陛下只是将李妍当成别人的替身,李妍恕难从命。”

“若不是呢?”武帝瞧着她,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这个女子,娇娇怯怯,瘦弱得似乎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她竟然敢拒绝他!好像……只有很久很久以前,卫皇后……子夫,也曾顶撞过他。

李妍低下头去,俏脸泛起若隐若现的晕红,更显娇媚无限。她的嘴动了动,用细弱蚊吟的声音低声道:“若不是,李妍愿意侍奉陛下!”

武帝哈哈大笑,顿觉胸怀大畅,神清气爽,一扫往日郁郁不乐的神色,携起李妍的手,缓缓而去。久违的那种动心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尊宠后宫

更新时间2011-2-12 8:37:39 字数:1224

很快,李夫人便成了武帝的新宠。她的长相与王夫人颇有几分相似,且比她更加美丽,又温婉儒雅,善解人意,能歌善舞,武帝对她的宠爱甚至超过了王夫人。

在武帝的心中,她便是具有王夫人的美貌,又具有子夫的温雅的完美女子。何况对王夫人之死,武帝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大有失而复得之感,渐渐的,一腔深情尽转移到她的身上,愈加珍惜如宝,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对子夫,比王夫人在时,倒疏远了。

当子夫瞧过李夫人容貌之后,默然失神,她伤感的向文琴叹道:“难怪陛下如此宠她,还是因为王夫人之故啊!何况失而复得,感情自然更深了!”

文琴笑道:“奴婢却觉得,这位李夫人倒比王夫人好多了,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温柔平和,见她这样,奴婢也替娘娘松了口气呢!”

子夫意味深长一笑,缓缓点头道:“这倒是,只怕陛下今后来得也少了,从此以后可不是更省事了!”

文琴一怔,忽然回味到,武帝已经快半个月没到椒房殿来了。她心底一黯,方明白子夫的话。

子夫心中填塞着无限无绝的失落与惆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对着黄昏便想落泪的失落。李夫人温柔似水的目光,温情脉脉的话语,早已温柔的展开,将武帝的人和心掌握得严严实实。她其实什么也没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要,而行动中所带的温情,已然表达了一切。这一点上,她比王夫人高明何止十倍。

子夫忽然想起了阿娇,是的,那个目光如剑的女子,那个处心积虑要除掉她的女子!她终于开始懂得了她的心情,因为她正遭遇着如她当初的煎熬痛楚。

也许在**中,只有这种痛苦的轮回,才是永恒不变的吧!

随风传来隐隐的乐声,在初夏的晚间显得那么祥和悠扬。此刻,武帝定是携着李夫人在桂宫挥舞着长袖作乐吧!

桂宫,是她的寝宫,亦是武帝特意为她新盖的宫殿,殿阁玲珑,层楼高起,彩焕廊檐,玉栏绕砌。宫前临着太液池,只因她喜欢太液池郎阔的水面和摇曳生姿出于碧波的娇荷;后殿连着倚梅园,园中的千百株红梅白萼也是她的心头之好。

每当月光洒照,清风柔和的夜晚,她便在宫前半圆弧形的白玉高台上款款起舞,临水唱着怡人心魄的歌曲。歌声飘飘渺渺,人影舞乱亦飘飘渺渺,武帝如痴如醉的欣赏着,将她比作月宫的嫦娥,不食人间烟火般出尘清雅。为此,他又特意命人从南方移植无数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桂树,栽种在桂宫之下。南来之木不惯北边水土,为此他还大发雷霆,杀了好几个管事之人。

子夫心中酸酸楚楚,似是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压在胸口,移不走,挪不动,就那么沉沉的压着,似要喘不过气来!她如一个局外人般,瞧着宫中上下人等为了李夫人忙得团团转,为她织绣新衣,为她配置胭脂水粉,为她打造首饰,为她搜罗奇花异草,为她排演歌舞曲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为她。而她,身为皇后,只不过变成了一个摆设!

在深深的伤感惆怅的同时,她也深深震惊了,入宫十来载,她头一次见,武帝如此宠溺一个女子,即便是她,或是王夫人,都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她自然不知,王夫人之死使武帝深受刺激,顿生人生无常之感,如今得到貌似旧人更胜旧人的李夫人,自然倍感珍惜、宠溺无限了!

第一百三十章 依葫芦画瓢

更新时间2011-2-14 9:33:39 字数:1137

李延年的苦心经营终于得到了回报,李夫人凭借绝妙无双的才貌曲艺,一缕柔情牢牢的拴住了武帝的心。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供人消遣,随意呼喝的奴才了,他摇身变成了国舅爷,又被武帝封为乐府协律督尉,佩两千石印授,成为乐府的最高级领导,专门负责督促乐府收集乐曲、创作新声。一时之间,内宫外朝,极受追捧,成了人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乐府令张大人见他如今光鲜高昂,随从成群的回来,心里又惊又怕又不敢躲,战战兢兢的将他接了进去。李延年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却与其他人泰然自若的谈笑风生,好不融洽,仿佛根本没有他这个人在场似的。一连数日,李延年都是如此态度,叫人捉摸不透,除了时不时狠狠的瞪他几眼,再也没有任何要惩罚他的表现。

越是这样,张大人越是寝食难安,提心吊胆,犹如头顶上悬了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卡擦“一下削去自己的脑袋!

他终日濒临崩溃的边缘,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一日,主动摘下官帽,扑通跪在李延年面前,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他恕罪。

李延年冷冰冰的瞧着他,勾起满怀往事,越想越恨,不由得上前左右开弓扇了他十几个耳光,直扇到手掌发麻,才抚着手掌喘气。

张大人惨叫连连,两边脸颊顿时紫涨起来,肿的老高,火辣辣的刺痛钻心袭来,疼得眼泪直流。他咬牙忍着,伏地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你没想到吧!说起来我有今天,反倒全拜你所赐啊!”李延年气极反笑。他笑声一收,冷冰冰道:“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明白了吗?”

张大人反倒如释重负,磕头不已,连连谢道:“诺,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不敢劳动大人费心!”

当日,张大人自请辞职,灰溜溜离开了乐府,回乡去了!

李延年处处比照卫皇后家的待遇,不甘现状,便请求妹妹向武帝进言,将中山老家堂弟李广利、李季召来长安,像卫青霍去病一样为国效力,以固声威。李妍却知两位堂兄虽然体格健壮,看似威武,但并不是这块材料,因此皱着眉头,久久不肯答应。李延年不肯作罢,苦口婆心的劝说:

什么“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当真叫他们率兵打仗,朝中那么多的将军,难道无人辅助码?”、又是“如今陛下虽然宠你,但若没有有势力的娘家撑腰,又有谁会服你怕你呢?明着不敢,暗里动些手脚,到时你防的了几个?”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是李家的人,如今你富贵了,娘家却穷困潦倒,一事无成,岂不是叫人看笑话,连你也轻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