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咬住下唇,到底是没有再说出劝解的话来。

林如翡虽然睡了许久,但依旧十分疲惫,便开口让浮花下去,说自己想单独休息。

浮花点头应声,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又静了下来。

林如翡靠在枕头上,半垂着眼眸。他没什么困意,但身体也没力气,连抬手这个动作,都做的很是勉强。

太阳快要落下了,夕阳透过窗户的缝隙,细碎的洒在地面上。

林如翡的眼睛慢慢合上,呼吸微弱的闭目养神,然而恍惚间,他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屋子里……好像来了什么人。

林如翡睁眼,看到了融在夕阳里的一片绯红。他屋子里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暖色的光,笼罩着大半个屋子。光芒里,有人侧对着他坐在窗边的桌子前面,红衣,黑发,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柄黑剑。

林如翡愣住,张嘴:“你——”

他想问你是谁。

然而红衣人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些慵懒的味道,他问林如翡:“有酒吗?”

鬼使神差的,林如翡竟是应了男人的话,他说:“什么酒?”

“什么酒都可以。”男人的手撑着下巴,“桃花酒最好。”

从这个角度看去,林如翡只能看见男人半边的侧颜,但这已经足够了。男人生的极美,眼角狭长,应该是一双漂亮至极的丹凤眼,长眉斜飞入鬓,鼻若悬胆,若只看面容,当真是有些雌雄莫辨。然而男人这样的相貌,又着一袭红衣,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棱角分明,气质高雅,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林如翡又想咳嗽了,他捂住嘴,低低道:“你从哪里进来的……怎么……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男人道:“没有酒么?没有酒,我便走了。”

林如翡哑然,被男子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最奇异的是男子说的这些话,竟是也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生出了一种自己不能满足他便是失礼的内疚感来。

“浮花。”林如翡出声。

“公子。”浮花在屋外应道。

“有酒吗?”林如翡又问。

“酒?”浮花莫名,“公子想要喝酒么?”

林如翡道:“给我拿一壶进来,最好是桃花酒。”

浮花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了林如翡的吩咐,取了一壶还未开封的桃花酿过来。林如翡的身体孱弱,酒水之类的东西自然很少沾染,不过饮酒风雅,林如翡偶尔还是会在身体状况比较好的时候,喝上一杯。

不过这会儿林如翡还病着,怎么会突然想喝酒呢,浮花很是奇怪。她取了酒,又用热水温好,这才轻手轻脚的敲开门,带着酒进了屋子,看见刚才还病恹恹的林如翡这会儿精神好了不少,坐在床头凝视着大开的窗户。

“公子。”浮花出声。

林如翡回头,让浮花将酒放在桌上,浮花照做,而林如翡却是看出了异样。明明红衣男子就坐在窗边桌旁,可浮花却视男子于无物般走了过去,放下了手里的酒,低声道:“公子病着,不宜饮酒呢。”

“我知道。”林如翡眨眨眼睛,“我不喝,你把酒放着,出去吧。”

浮花觉得她家公子好生奇怪,但还未发问,林如翡便道:“你去熬些小米粥,再备些小菜,我有点饿了。”

一听林如翡说饿了,浮花便把疑惑抛到了脑后,欣喜的嗯了声,提着裙摆便飞快的往外跑,本来以为林如翡要吃东西最早也是明日的事了,现在却突然有了精神,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红衣男子也没有看浮花一眼,酒放到了他手边,他便举杯倒酒,一口饮下。

酒是浮花新酿的桃花酒,用的是山下桃林里的花,酒味甘醇,又带着些桃花独有的苦涩清冽,很适合春日独饮。

“你是谁?”林如翡想起了什么,他捂住自己的右眼,道,“你是我院子里的那棵桃树?”

男子不语,只顾饮酒。

林如翡见状便也不再问,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男子一杯接一杯,直到酒壶见了底,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

“要再来一壶么?”看出了男子眼中的不舍,林如翡体贴的发问。

“不必。”男子微笑,“微醺正好。”

他微微偏过头,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浮出些浅淡的笑意,他问:“你数过桃花么?”

这话没头没尾,很是突兀。

但林如翡奇迹般的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说:“没有。”一声轻叹,“院子里的桃花不肯开,只有梨花肯让我数。”

初春的夜又凉又慢,他睡不着,便坐在窗前,看着院子。云层很厚,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院子里挂着几盏火光明灭的灯笼,不够亮,但足以让林如翡看清楚院子里的树们。春意已生,树梢上全是热闹的繁花,林如翡扬起脖子,一枚枚的数了过去。

这棵梨树上,有花蕊八百七十九枚,林如翡记在心里,像是记下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他喜欢桃花,但奈何家中的桃树不肯绽放,梨花便也凑合,聊以慰藉漫长的凉夜。

男子闻言笑了,色如春花,格外动人,他说:“你想数一数桃花吗?”

林如翡说:“想。”

男子说:“那我们便一起去吧。”他忽的起身,宽大的红袖荡出弧度,像一朵艳丽的花,随后转身,朝着躺在床上的林如翡伸出手,“同我来。”

林如翡正欲说些什么,男子却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握住了林如翡放在身前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竟是比病中的林如翡还要冷上几分,冻的林如翡微微打了个寒颤。

“走。”他说。

林如翡的身体便腾空而起,就这么从窗户飞了出去,“等——等一下——”

男子根本不理。

林如翡瞪大了眼睛,淡色的眸中一片愕然,发丝在夜风中凌乱的舞动,另一只空着的手死死的抓住面前人的衣襟,害怕自己就这么从半空中掉下去。

男子却放声大笑,他说:“莫怕,有我呢。”

说着竟是松了手。

林如翡呼吸一窒,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掉下去,可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好像踩着什么,低头一看,竟是男子腰间的一柄佩剑。

林如翡有点恍惚。

何为剑修?

是林珉之的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

是林辨玉的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林如翡认不得剑,提不起剑,学不会剑,他生在剑派,却不是剑修,但此时此刻,他的脚下,却踩着一把本以为永远也触碰不到的飞剑。

半空中风声很大,吹得林如翡衣角簌簌作响,和着男子的笑声,他好似看见了夜色深处,盛开了万千繁花,只是这花开得不同院中那般寂寞,热闹的让人鼻酸。

仗剑当空,长行千里,一更别去,二更便回。

林如翡觉得心中畅快,忍不住大笑出声,忽的也想饮上一杯温热的桃花酿。

作者有话要说:攻:再不出现,家里的宝贝儿真要被外面的妖艳jian货勾走了……

哈哈哈哈昨天看到一个可爱读者的神评论“林如翡,别名勾剑,又字招桃,外号引猴”

备注:仗剑当空,长行千里,一更别去,二更便回化用自吕岩诗词《绝句》,“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出自张华的《壮士篇》,“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出自贯休的《献钱尚父》。

第7章 心愿之处

男子乘着云龙一路下了昆仑。

昆仑山下那片林如翡常来的桃林,在夜色里有些陌生。一场春雨,桃花落下了不少,枝头不似千日般茂密,偶见略显突兀的枝干。男子带着林如翡,停在了一束桃枝上。他的红衣随着凉夜里的清风飘荡,冰冷的手又覆上了林如翡的肩头,林如翡感到自己耳侧传来了微凉吐息,男子出声,他说:“来。”

说完便是一推,林如翡瞪眸,便从树梢上坠落,他本以为自己会重重的摔在地上,但原本笨重的身体却在此时化作了一缕春风,脚尖一点,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林如翡面色诧异,看了看自己的脚。

“去呀。”男子低笑,一双凤眸里含着微醺的笑,他顺势倒下,引起林如翡一声惊呼,而脚下的桃树却伸出枝干,像二八少女纤细的手,柔软的将男子搂在了怀中。

他就这么躺在了一片桃花里,红衣黑发,腰侧垂剑,艳色的衣角垂在林如翡的面前,一荡又一荡,好似一片看不见底的湖。

银色的细剑又开始围着林如翡转圈,它像个好奇的孩子,左闻闻,右嗅嗅,最后用剑柄轻轻的蹭了蹭林如翡的手背,示意他抓住自己。

林如翡伸出了手。

这一切都太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门外。苍白的手握住剑柄的瞬间,林如翡感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发热,接着,汹涌热流涌遍了全身。

下一刻,林如翡消失在了原地。

男子还依靠在枝头,手撑着下巴,神色慵懒,好似长眠刚醒,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自语道:“会去哪儿呢。”停顿片刻,半垂着的眼眸睁大了些,笑道:“倒也有趣。”

林如翡带着剑一路飞出去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再次停了下来,眼前依旧是那片桃林,只是面前多了一群满脸惊恐的猴子们。

林如翡站在原地它们大眼瞪小眼。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呢?”情形太过尴尬,林如翡只能回头看向那柄将他带来这里的剑,问道。

出鞘的小小银剑也歪了歪,硬是让林如翡读出了疑惑的味道。

猴群慢慢往两边褪去,从后面走出了一只皮毛金黄的漂亮大猴,正是那条调戏林如翡的那只,它看见林如翡,很是高兴的吱哇乱叫了几声。

林如翡立马想要后退,他可是被这群猴子给欺负怕了,猴群大约是他十二三岁的时候搬到桃林里的,那时的他不过是个不足矮矮小小的少年人,手里的零嘴不知道被抢去了多少次。后来猴王来了,情况才稍好了些,零嘴虽然能留下,但总是会被一群猴子围观……

关于这群猴子,林如翡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血泪史。

猴王眨着眼睛瞅着他,那双漂亮的金眸里是满满的好奇,大约是在奇怪林如翡怎么半夜出现在了桃林里,不过它左看右看,居然没有瞅见跟着林如翡的侍女们,伸手挠了挠头后,随后脚下一动,便跳到了旁侧的桃树上,居高临下的瞅着林如翡。

林如翡马上想起了前几日他被猴子调戏的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瞪大眼睛道:“你要干吗——”

猴王吱吱叫了两声,便冲着林如翡直接扑了过去,林如翡见状面露惊恐之色,浮花曾经说过,这猴子自有福缘,修为可及五境剑修,若是顺利,再过几年,怕是就能口吐人言了。面对一只五境的猴子,林如翡当即觉得自己今天恐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然刚思及此,猴子已经扑到了林如翡的面前,林如翡虽知不敌,但依旧条件反射的伸出手胡乱一抓,接着便感到手里捏住了毛茸茸的一团。

“吱吱——”猴子发出凄惨的叫声。

林如翡满目惊恐,正想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却察觉有些不对,定睛一看,才发现本该十分灵便的金色猴王,被自己捏住了后颈,正在不住的挣扎。林如翡并未太用力,只是那猴子却好似被握住命脉似的,怎么都无法从林如翡的手里挣脱,嘴里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原本很是傲气的毛脸上只余下一脸说不出的委屈。

“哎?”林如翡凑近一看。

猴子和他四目相对,神情无辜。

“你不跑?”林如翡摸了他一把,感觉这猴子的毛当真十分舒服,又厚又软,还很干净,摸起来毛茸茸一片。

“吱吱。”猴子蔫答答的没动。

林如翡奇道:“你是想跑跑不掉?”

猴子居然点了点头,眼神越发可怜。

林如翡疑惑道:“怎么会跑不动,我又没用力——”他说着轻轻的甩了甩猴子,猴子却惨叫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浑身哆嗦个不停,林如翡见状急忙停手,仔细一看,才发现猴子的后颈毛居然被揪下来了好大一块,直接露出了粉色的皮肤。

林如翡登时心虚了。

“我真没用力。”林如翡尴尬的解释。

猴王哪里会信,眼神幽怨的像是被丈夫家暴的妻子,甚至眼角还泛起了薄薄的泪花,看的林如翡一阵牙疼。他当真是没有太过用力,然而手一松,那金黄色的毛发便顺着林如翡的手簌簌落了一地,猴王也跟着落在地上,悲伤的捂着自己秃了一半的后颈肉。

林如翡干咳一声,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未曾习武,力气能有多大啊。”他说着便想要证明,随手往身旁的桃树上轻轻一推。

“咔嚓”一声脆响,那足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桃树就这么眼睁睁的裂出了一条缝隙,随后在让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砰然倒地。

猴王瞪圆了黑眼睛,惊恐的看了眼桃树,又看了眼林如翡。

林如翡也愣住了,他沉默许久,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我真没用力。”

他要是没有偷偷的搓掉自己手上的猴毛,这话可能更有说服力。

猴王神情哀怨的瞅着林如翡,半晌没吭声,林如翡被它盯的十分不好意思,只能:“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况且你平日里不也经常欺负我么。”他想了想,转身在旁侧的桃树上摘了朵桃花,半弯了腰将花插在了猴王耳侧,狡黠的眨眨眼,“哝,送你一朵花儿,可别生气了。”

猴王眼泪差点没落下来,吱吱喳喳说了好几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林如翡虽然不明便它的言语,但大约也是从中品出了些委屈的味道,只好细声安慰起来:“别哭别哭,这毛掉了也没关系,早晚会长出来的……”

猴王见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再叫唤,垂头丧气的转了身,露出那一片被林如翡薅秃的后颈。它浑身上下金灿灿毛茸茸,偏偏连着后脑勺的颈项是稀稀拉拉的毛茬,还有隐约可见的粉色皮肤。

看起来竟是有些楚楚可怜。

林如翡抿唇,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硬生生的将笑意憋了回去。

猴王戴着林如翡给它的小花儿,一步三回头,走的慢慢吞吞,林如翡忽的心有所感,温声对着猴王道:“去吧,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猴王叹了声气,回头看了林如翡最后一眼,夜色深沉,掩住了它眸中的眷恋,随后转身,几个腾跃,这才消失在了茂密的桃林里。

林如翡脸上笑意渐淡,陌生的生出些落寞,他总有种感觉,这似乎是自己和这只调皮的猴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过好歹算是报了之前的调戏之仇,林如翡如此想到。

送走了调皮的猴子,林如翡又看向身旁被自己一巴掌拍倒的桃树,愁眉苦脸的念叨着抱歉。

这里的桃树年份都有百年之久,被林如翡一巴掌拍断,当真是无妄之灾,也亏得他没有伸手往猴王的脑袋上来那么一下……

旁侧一直没有动静的银剑又开始嗡嗡作响,林如翡眼含笑意,再次伸手握住了剑柄。

长剑飞鸣,再次将林如翡带离了桃林。

这一切似梦似幻,但就算真的只是黄粱一场,也算是一场美梦了吧,倒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可若不是梦,那他身上定然是因为那个漂亮的红衣男人出现了某些异常的变化。

不过是愣神的时间,林如翡再次回到了沉闷的院中,屋里萦绕着中药苦涩的气息,端了小食的浮花,已经叩响了厢房的门。

“公子,粥已经熬好了。”浮花温声提醒。

林如翡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掌心里潦草的纹路,忽的想起了门派里的医师兼卦师万爻对他的批语——“昆山上,有中道而呼者,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

自那之后,林如翡便明白了。

他就是那条被困在车轮印迹里,随时可能渴死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林如翡:可怜弱小又无助,但是能打。

第8章 缘不可断

粥是小米粥,用的是年关前收获的新稻,里面放了细碎的小米,熬成浓稠的金黄。旁边的小菜,有腌制过的萝卜,也有清炒的时蔬,色泽翠绿,倒是勾起了林如翡几分食欲。

浮花见林如翡愿意吃东西,自是喜不自胜,小心的扶着林如翡下了床,坐在了桌边。只是她的眸光一凝,却是注意到了什么,半蹲下来,看向林如翡的衣角:“公子衣服怎么脏了?”

一团漆黑的污渍在林如翡白色的衣衫上格外刺目,浮花疑道:“公子是去了屋外?”她说完话又觉得不应该,毕竟她做饭的时候,玉蕊就守在门口,林如翡若是出去过,定然是会知道的。

林如翡捏着筷子,轻描淡写道:“嗯,出去了一趟,这小菜做的不错。”

浮花服侍了林如翡这么多年,便知道林如翡不想再提,虽然她心中疑惑,但还是息了声,柔柔道:“那公子睡前可否想沐浴一番?正好换身干净的衣裳……”

林如翡点头:“也好。”

浮花浅笑。

林如翡被红衣男子带着出去在夜风中吹了一圈,食欲却奇迹般的好了不少,喝了一碗小米粥,还吃了不少小菜。

趁着林如翡吃饭的功夫,浮花便起身去给林如翡备好了热水。热水是用特有的炭火烧热的,这种炭火可以完美的控制温度,不至于让水太冷或者太热,不过这炭火必须用灵力亦或者剑气催生,是常人用不得的物件。

浮花烧好了热水,正打算回屋内叫林如翡出来沐浴,路过庭院时,却见林二公子静静的站在院中。

一袭青衣,一柄长剑,不笑不语,正半垂着眸,凝视着立在院中的桃树。

浮花懂剑,所以在看到林辨玉的时候,便从他身上察觉出了一丝冰冷的杀意。杀意?这瑶光大陆上,能激起林辨玉杀意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林辨玉为何如此?

林辨玉却已察觉了身后的浮花,眸中冰雪消融,薄唇带笑,又成了昆仑剑派里,那个温婉如玉的二公子,他说:“小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