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哥哥:二十多也是弟弟,你永远都是弟弟。

林如翡:我怎么感觉你们在骂人呢?

第10章 剑客王螣

昆仑派上,已百年不见琼花令此物,现如今突然出现,隐隐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琼花令出,必然有大事发生,万爻神情凝重,将此事告之了林珉之。

林珉之听后起身告辞,又看向林如翡:“小韭,我先将你送回院中可好?”

“我同大哥一起去吧。”林如翡知道此事紧急,耽搁不得,便道,“别耽误了正事。”

林珉之稍作思量,便点了点头,此事的确紧急,出不得纰漏。

便推着林如翡直奔前山。

此时前山厅内已聚集了不少林家子弟,见到前来的林如翡和林珉之,均是行了一礼。只是礼毕后,不少人的目光都悄悄的落在了林如翡身上。

昆仑派内,虽然嫡系只有林琼楼这一支,但旁系数不胜数。这些弟子们虽都知晓林家共有四子,但平日里林如翡很少露面,所以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所以此时见到林珉之推着一位身着狐裘脸色苍白的俊美青年,或多或少,都投去些好奇的目光。

林如翡倒也习惯了这样的注视,所以神色淡淡,仿若不闻。

“如翡怎么也来了。”人前,林辨玉没有称呼林如翡的小名,他从人群里缓步走出,黑眸沉沉,似有不悦。

“是我想跟过来看看的。”林珉之还未答,林如翡便先说了话,他道,“有些担心二哥。”

林辨玉闻言一扫不悦之色,笑道:“二哥好得很,如翡不必担忧。”

林珉之无奈道:“先说正事吧,那琼花令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林辨玉声音转冷,“敢拿着假的琼花令上昆仑来找死?”

“人在哪儿。”林珉之问。

“就在茶室。”林辨玉道,他一步上前,走到了林如翡轮椅后面,“我来。”

林珉之叹气,没和自己这个弟弟争。

茶室之内,淡香袅袅,推开珠帘,林如翡便看见了那个让昆仑派如临大敌的琼花令持有者,只是在他见到这人时,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惊愕之色,被林珉之注意到了。

“如翡见过此人?”林珉之低声问。

“之前和浮花下山踏青,曾在桥边见过一次。”林如翡道。

当日潇潇细雨,笛声悠悠,戴着斗笠的剑客倚桥而坐,和雨而歌,微凉的斜风里,尽是残存的剑意。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他那双从斗笠里露出的碧色的眼眸,好似浸了水的极品翡翠,带着丝丝入骨的凉意,真是美极了。

此时桥边的剑客坐在了昆仑派的茶室里,依旧戴着那黑纱遮面的斗笠,扶着腰侧的剑柄。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块翡翠为底金线勾丝的小巧令牌,那便是林如翡也未曾见过的琼花令了。

林珉之走到了剑客面前,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剑客开口,声音嘶哑:“王螣。”

林珉之道:“既然王先生携琼花令到了昆仑山上,便是我昆仑派的贵客,只是家父现如今还在闭关,若是先生提的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还得等着家父出关再履行诺言。”他现在只是接手了昆仑派的部分事务,有些事,不是他能做主的。

王螣说:“不用他,你们现在就能满足我的要求。”

此话一出,屋内气氛瞬间凝滞了。

林珉之和林辨玉的神情都颇为凝重,死死的盯着茶桌旁的王螣,他们隐约感觉到,王螣的要求,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般容易。

“我要比剑。”王螣的语调平缓,听起来毫无感情,“同这昆仑山上最厉害的一名剑客。”

林珉之和林辨玉皆是松了一口气,这个要求,几乎算不得要求,昆仑派中本就以剑术著称,比剑已是稀松平常得如同喝水吃饭一般。

然而王螣继续道:“此次比剑,我会用尽全力,因而生死不论,其间不许任何人插手。”

林辨玉心有所感,脸上带起了笑容,他道:“不知王先生想找谁比剑,如今家父还在闭关,昆仑山上,我的剑术若称第二,便无人敢问第一。”

“林辨玉!”林珉之低声怒斥,“谁允许你插嘴的!”

林辨玉笑着:“哥,难道我的话有假?”

自然无假,眼前这王螣深浅不知,林辨玉说这话,不过是想将王螣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他不放心让林珉之去,林珉之又何尝放心让自己弟弟上。能拿出琼花令,还提出这般要求的人,怎么可能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王螣的目光,果然落到了林辨玉身上。

虽然隔着斗笠上的那层黑纱,但连林如翡都感觉到,空气里充斥着焦灼的气息。

“都道昆仑派剑术乃是一绝。”王螣说,“那我自然是要找此山上最厉害的剑客比剑。”他说话极慢,好似吐出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

林辨玉闻言,心下微松,笑道:“这是自然。”

谁知王螣话锋一转,冷冷道:“可惜你并不是这昆仑山上最厉害的剑客。”

林辨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斜挎在腰侧的天宵微微嗡鸣,他面无表情道“难道王先生打算等到家父出关?”

王螣冷漠道:“愚蠢。”

林辨玉硬生生的压下了火气:“何出此言?”

王螣道:“林琼楼闭关五年,都未曾破境,他也配称得上第一剑客?”他抬起手来,语气里带着了一丝兴奋,“好在你们昆仑山上,还是有不让我失望的人——”他抬手,指向了林辨玉身侧的人,“我要同他比剑。”

林辨玉身侧的,并不是林珉之,而是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林如翡。

霎时间,林辨玉和林珉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珉之忙道:“王先生,舍弟林如翡自幼体弱,未曾习剑,你找他比剑?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王螣冷冷道:“林大公子,难道我的琼花令有假?”

林珉之脸色铁青,林辨玉扶着天宵剑柄的手背爆出了淡色的青筋,显然已是用力到了极点,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王先生竟是想找一个没有修炼过的人比剑?”

王螣道:“对。”

若不是林珉之眼疾手快的按住了林辨玉的手,恐怕此时的天宵已经出鞘。

面对杀气腾腾的林辨玉,王螣嗤笑一声,他微微扶了扶斗笠,那双碧色的眼睛若隐若现:“林大公子,我便再问一次,这次比试,是可还是不可?”

“可。”坐在轮椅上的林如翡,轻飘飘的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如擂鼓一般重重的震在了林珉之和林辨玉胸口上。

林如翡神情温和,好似答应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他慢声道:“依照昆仑派的规矩,琼花令在手,王先生的要求,昆仑派自是都会答应,只是我的确未曾习剑,若是真比起来,恐不能让先生你尽兴。”

王螣道:“那就算我看走了眼。”

“如翡!”林辨玉脸色难看至极,他一把抓住了林如翡的肩膀,“别说了,不准胡闹!”

“哥。”林如翡扭头看向林辨玉,在看清了林辨玉脸上的表情后,却是有些心疼起来,大约已是好多年,林辨玉没有露出过如此狼狈的神色了,那双向来含着笑意的眸中,甚至带上了些不太明显的祈求。

他在祈求,祈求心爱的弟弟退缩,只要林如翡不答应,就算破了昆仑派的规矩,他也无所谓。

然而林辨玉却注定要失望了。

林如翡那双淡色的眼睛里,不见一分退却,他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二哥,你不要忘了,我也姓林啊。”

林辨玉浑身巨颤。

是啊,林如翡再弱,也是姓林啊,昆仑山上的林姓之人,怎会畏惧生死,瑟瑟退缩呢,这才是林辨玉的弟弟,即便他从未习剑。

就算如此,难道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如翡死在王螣的剑下?

林辨玉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林珉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可微微颤抖的声线,也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不知道王先生,想什么时候同如翡比剑?”

“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也很忙。”王螣道,“所以就明日吧,地点你们定好了。”

林珉之说好。

王螣起身便要离开茶室,只是在同林辨玉错身时,微微顿了顿,认真道:“你的杀意不错,只可惜,剑法还差了三分。”

林辨玉面无表情:“是么。”

王螣道:“再过几年,或许我还会有兴趣同你一战,只可惜。”他扶了扶斗笠,冷冷道,“现在的你,还配不上我的剑。”

林如翡看得出,林辨玉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控制住拔剑的冲动,直到王螣走远,他都不曾动弹分毫。

林珉之也站着没动,茶室里的气氛,僵的吓人。

林如翡只好划着滑椅到了桌边,随手拿起了那一块琼花令,笑道:“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东西呢,没想到这么漂亮。”

“小韭——”林珉之唤道。

“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如翡平静的说,“你们护了我二十几年,我也只是想像你们护着我那样,护你们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林辨玉:我的弟弟可怜弱小又无助,居然有人想欺负他!!!!

王螣: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家山头是你削平的呢。

林辨玉:我弟弟可怜弱小又无助,只是削了个山头而已,居然有人就想欺负他!!!

王螣:?????

第11章 剑台之上

王螣同林如翡要比剑的消息,半日便传遍了整座昆仑山。

左元白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吃着昆仑山下最负盛名的米糕。那米糕清甜软糯,上面还放了蜜枣的碎屑,很是美味。

左元白吃了一块,便看到田韫匆匆赶来,一脸兴奋的在他身边坐下,拍着桌子说有个大消息要告诉左元白,让左元白拿出一块下等灵石请他喝上一杯新酿的杜康。

左元白嚼着米糕,笑着说让田韫先说消息,若是消息足够有趣,那这杯杜康他是请定了。

田韫道:“就在今日上午,你可知道,有个戴斗笠的剑客,拿着琼花令去了昆仑……”

左元白闻言一惊:“可是传说中的那个琼花令?”

“世上还能有几个琼花令?”田韫拿过左元白手里的一块米糕,大嚼一通,道,“一百年前,一个九岁的孩童拿着一块琼花令,找了当时的昆仑掌门人,说自己是燕国的后裔,提出的要求,便是复国。当时谁不把这事儿当成个笑话,打败燕国的可是大楚,那时的大楚国力多么强盛,想要复国,简直就是做梦。”田韫说的唾沫飞扬,神情激动,“然而谁能想要,只用了二十年,燕国居然真的复国了……”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昆仑二字,但若真要说和昆仑派一点关系都没有,恐怕谁也不会信的。

至此,琼花令闻名天下,谁都想得到一块。

然而百年过去了,再无第二块琼花令现世,直到今日——

左元白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他道:“当真有人拿着琼花令上了昆仑??那他提出了什么要求?”

田韫道:“最最精彩的就是这里,拿着琼花令上昆仑的是个剑客,他一上山,就说要和昆仑山上最厉害的剑客比剑——”

左元白一愣:“这算什么要求,现如今林琼楼还在闭关,最厉害的,不就是林家二公子,林辨玉了么?”

“若只是如此,我还激动个什么劲。”田韫唾液横飞,“问题就出在这里,那剑客居然口出狂言说林辨玉不是昆仑山上最厉害的剑客。”

“那是谁?”左元白也愣了。

田韫说:“林家四公子,林如翡!”

林如翡?这名字倒是不错,可却从未听过呀,左元白思来想去,却怎么都无法从“林四公子?”左元白疑道,“怎的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田韫道:“没听过就对了!我也是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些消息,据说这林四公子啊,天身体弱,从小连剑都没拿过……不过若这是真的,就奇了怪了,那剑客怎么会说他才是昆仑山上最厉害的那一个?”

左元白道:“是很奇怪啊。”

田韫道:“不过只要等到明天,我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或许……那剑客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只是抓了个软柿子捏?”

左元白摇摇头,觉得这话没什么道理,那琼花令可不是随随便便拿到手的东西,怎会用它来开这种玩笑。

说到这儿,左元白忽的喃喃道:“要说厉害,我倒是觉得那日剑台阁楼上,一剑断了北峰的剑客才是真厉害……”

当日他们的位置离阁楼不算太远,清楚的见证了阁楼之中发生的一切。那座椅上一袭狐裘脸色苍白的剑客,抬手握起重剑,轻描淡写的一挥,便斩断了北峰。这事之后传播甚广,却无人知晓剑客的身份,甚至有谣言说他是九天仙上下来的谪仙。谣言虽然不可信,但真正的神仙,大约也就是这模样了吧,左元白失神的想着。

田韫也沉默下来,大约是和左元白,回忆起了同一个身姿。

再说昆仑山上,虽明日要比剑,但林如翡并无任何忐忑不安,好似在过着生命里最平凡的一日。

他绷得住,年龄小些的玉蕊就不行了,知道这事儿后,一直在哭,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都把前襟浸湿了还停不下来。

林如翡无法,只能掏了两块玉米糖哄她,玉蕊气呼呼说自己才不要吃糖,说让公子明日不要去比剑,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要求注定无法被满足,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林如翡劝不动,就只好愁着脸看着她哭,最后还是浮花进来把她给揪了出去,恨恨道:“公子好好的你哭什么哭呢,要哭给我滚出去哭!看着真是碍眼!”

浮花很少有这么暴躁的时候,也是被林如翡要同人比剑的事闹的心烦。

玉蕊哭哭啼啼的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吃上一块玉米糖,大约是糖的味道太好,这小姑娘不由的扯出一抹笑容,随后又难过起来,呜咽着往外走。

林如翡看着她着实有些想笑。

浮花闷闷道:“今日少爷可想吃些什么,我去镇子上给少爷买。”

林如翡扭头看向她:“浮花,今日不准去镇上。”

浮花重重咬唇。

林如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浮花撒娇道:“少爷……”

林如翡说:“撒娇也不行。”

话一出口,浮花就开始抽泣,委屈的模样和玉蕊倒是有几分相似,平日里林如翡拿这样的她们当真没什么法子,但在这件事上,林如翡却不打算退让。他摸了摸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浮花的脑袋,有些无奈:“乖,不哭了,那人既然敢这么上昆仑,自然是有自己的门道,你修为不过才六境,哪里是他的对手。”

“那少爷怎么办呢?”浮花泪如雨下,“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少爷去送死吗?”

林如翡笑着:“死亦何哀,不如鼓盆而歌。”

浮花恨恨道:“谁要是敢鼓盆而歌,我定要打断他的手!”

林如翡大笑。

浮花哪里笑的出来,忧愁的垂着泪,林如翡无法,只能借口自己饿了,将她支出去做些吃食。

浮花一走,屋子里便静了下来。林如翡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看着院子里的桃树。桃树并无变化,依旧瘦瘦小小,无枝无叶,树干也光秃秃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我十六岁的那年,大病了一场,二哥找万爻来替我看病。”林如翡自言自语,“两人都以为我病糊涂了,有些话便没有背着我说。二哥问万爻,我还有多少时间,万爻说,不足而立之年。”

三十而立。

万爻此言,便是说林如翡活不到三十岁。

“我全都听见了。”林如翡很平淡的诉说着生死之事,“那时年纪小,难过了几日,后来也就想通了。”他弯起眉眼,淡色的眼眸中,一瓣桃花若隐若现,“生死之事,不必看的那般重。”

人终有一死,无惧,便也无畏。

林如翡道:“能遇到那样好的哥哥和姐姐,我很开心,能遇到你,我也很高兴。”那一夜,他永生不忘,他后来明白,剑将他带去的是执念所在之处,林如翡的欲望本就单薄,那几日,也不过只是想欺负回来一次抢自己米糕的猴子罢了。

只是想到猴王那委屈的模样,才发现自己欺负有些太狠了。

林如翡想到这儿,忍不住露出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