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半路上,白天瑞从玄青的手里要过了那个铁盒,也检查了一下,但他对画作没什么兴趣,注意力倒是放在了那个奇形怪状的布娃娃身上,拿在手中揉捏了好一会儿。林如翡就站在他的身旁,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见他趁着玄青和白经纶说话的功夫刻意慢下脚步,两人就这么落在了后头。

白天瑞见林如翡突然顿足,偏头冲着林如翡笑道:“林公子不快些跟上去,在我身边做什么,难不成也喜欢上了我?”

林如翡压根不理他的这些敷衍的话,直接发问:“三公主这娃娃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天瑞垂眸不语。

林如翡说:“你现在不取出来,待会儿进了屋,可就没机会取了。”

白天瑞叹息,眼里有些无奈,他说:“林公子呀林公子,有些时候太聪明了……真不是什么好事。”说话之际,白天瑞拿着娃娃的手一用力,竟是从娃娃的身体里挤出了几根闪闪发亮的尖针,他随手将这针拔掉,扔在了一旁的草地上,才将娃娃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林如翡看见这针愣住了。

“林公子有所不知。”白天瑞压低声音,低声道,“我哥的妃子们,其实给他生了足足二十几个孩子,可是要么意外,要么病逝,夭折的数不胜数,最后活到现在的,也只有六个了。”

林如翡沉默的听着。

“这些东西都是常事,我也早就习惯了。”白天瑞道,“他疼三公主,是觉得三公主像她,你知道她是谁么?”

林如翡道:“……白……兔?”

白天瑞压着笑意:“是,那只白兔精。”他摆摆手,“她也是聪明人,不,是聪明兔,胆子比谁都小,见事不对,赶紧溜了,我哥用尽法子,却拉都拉不回来。”

林如翡见马上要到屋子里了,蹙眉道:“你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他还是不明白白天瑞说的这些话,和娃娃里的针有什么关系。

白天瑞说:“我说这些,只是觉得有些事若是不能改变,还是糊涂点好。你看,三公主在她父皇的眼里是个可怜的小女孩,那便让她一直是下去吧。毕竟,从某些事上来说,她的确算得上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如翡终于懂了。

铁盒是三公主放在梅树下头的,三公主并未使用厌胜之术,所以也未曾留下痕迹。可没有使用厌胜之术,却并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怨恨,她在怨着什么人,甚至恨的将针一根根的插进了娃娃的身体。白天瑞把针取出,就是不想让白经纶知道他心爱的女儿心中藏着的那些肮脏事,只想留给他哥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林如翡陷入了沉默,他再一次亲眼见识了人性的复杂。

进了屋子,几人坐定,玄青再次检查铁盒,肯定了这东西和厌胜无关。白经纶闻言,便神情温柔的将东西收好,说待公主醒来时,要将它亲手交还给公主。白天瑞见状笑道:“哥,你怎么就放松下来了,这事若不是公主做的,那元凶可还没找到,你这么急着高兴做什么。”

白经纶这才恍然:“也是。”

“和尚倒是有了些头绪。”玄青双手合十,微笑道,“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哦,什么头绪?”白经纶问。

玄青道:“现在还说不好,待确定了,再告诉圣上吧。”

白经纶对玄青十分的信任,竟是没有追问,就这么点头同意了。

忙了一上午,到了用膳的时间,玄青找了个借口没有和白家两兄弟一起用膳,拉着林如翡出宫开了小灶。

坐在餐桌前,玄青显然是有些饿了,素斋上来,便大快朵颐起来,还时不时催促林如翡聊吃。

林如翡食欲不高,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面前的食物,道:“玄青师父真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玄青道:“发现嘛,肯定是有的。”谁知他却叹了口气,露出颇为头疼的神情,“只是我实在是不想掺和进他家那些事。”

林如翡道:“立储?”

玄青点点头。

“立储这事和皇子遇袭的事有关系?”林如翡想不明白。按理说这东西这么厉害,若是和皇家的人有牵扯早就该动手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玄青继续道:“我之前仔细询问了皇子们出事当天的情况,再对比林公子昨日的遭遇,发现了一个规律。”

林如翡问:“什么规律?”

玄青道:“都是在晚上出的事。”他慢慢道,“其实这种刺杀案发生在晚上并不稀奇,毕竟入夜后,侍卫们都会松懈下来,不容易被他人察觉。只是这东西来去无踪,且按照林公子的说法,它就在你的眼前,你却依旧看不到他……既然如此,什么时候动手,好像并不重要。”

林如翡微微眯眼,跟着玄青的话思考起来。

玄青道:“既然如此,为何非要选在晚上?除非……”

“除非夜晚是它出现的必要条件。”林如翡说出了玄青的猜测,“可是这和立储有什么关系?”

玄青长叹:“自然是有关系的,既然它能选择自己出现的时间,那就说明这东西的行为并非是妖魔之举,而是有意识的选择,现在出事的人是二皇子和六皇子,你说……谁最可疑?”

如果二皇子和六皇子死了,得益的当然是现如今的大皇子,这是这件事最简单的判别方法,只要看谁能从这件事里,得到好处就行。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林如翡还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之处。

“所以说三公主昏迷也是故意的?”林如翡知道三公主和大皇子是同父同母的兄妹,“这法子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些?”

玄青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都以为三公主遭了秧,下手的人就不会是和她最为亲近的大皇子了,你如此认为,皇上也会如此认为。”他双手合十,一声长叹,“我是看着三公主长大的,她应该是个好孩子,可是谁敢说,好孩子就没有自己的心思?皇上喜欢她,也连带着喜欢大皇子……”

这事的确麻烦,一个不慎便会牵扯各方势力。

林如翡看着玄青眼眸低垂的模样,忽的道:“其实玄青师父想要解决这件事,并不是很难吧。”

玄青道:“林公子何出此言?”

林如翡想了想,道:“有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玄青:“嗯?”

林如翡说:“你看见两只蚂蚁打架,想要它们停下是很简单的事,只要碾死一只就行了。可若是两只蚂蚁都是你的心头好,这事儿就困难了起来,一个不小心,用的法子重了些,蚂蚁就会缺手断脚,甚至凄惨的死去。”

玄青玩味道:“人命如蚁,是个好比喻。”他生为和尚,供奉佛主,眼眸中却并无慈悲之色,亦或者说,他的慈悲,同寻常的和尚不同,至少生死一事在他眼里,没那么重要。有些人活在这世间,还不如早登极乐由佛主度化。

“不知师父能否说说,为何会如此尽心尽力的为白家谋事?”林如翡撑着下巴,斜斜的瞅着玄青,问出了自己最为好奇的问题。

玄青微笑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林如翡便知道他不愿意讲了,他也不勉强,提起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续上一杯,随后举了举杯,对着玄青一饮而尽。玄青也回望着林如翡,他的双眸里是一贯如春风般的和煦温柔,他说:“遇到了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若是林公子,会如何?”

林如翡眨眨眼:“若是我……”

玄青道:“嗯?”

林如翡道:“若是我就先把那东西揪出来,确定它不会害人后,随便找个借口溜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的说,“反正白天瑞得坐守大靖,没工夫来抓我。”

玄青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抚掌大笑,不知此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他倒是魔障了。

对于皇家那些龌蹉事,林如翡实在不太感兴趣,倒是更想早些寻到那东西的踪影。他不明白,那东西在他耳边唤出的“天君”一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天君,一个百年之前的传说,于他而言,已经是神话般的存在。那么这个神话,又和这个想要取了他性命的凶物有什么关系呢。

林如翡此时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有没有什么法子把那东西给勾出来?”林如翡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专心致志的和玄青讨论起来,“他既然出手了第三次,肯定会有第四次……玄青师父,你这眼神什么意思……”他说着说着,却注意玄青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怀好意。

玄青道:“林公子,昨夜的事,你是否还隐瞒了什么?”

林如翡一愣。

玄青道:“你先别急着否认,我不问你隐瞒了什么,只是觉得,那东西似乎对你格外有兴趣。”

林如翡微微挑眉:“怎么说?”

玄青道:“你看看,之前出事的人,全是宫里的皇子公主,林公子一来,这立马当了替罪羊,你说那东西,是不是对林公子格外感兴趣?”

听着玄青的说法,林如翡顿时无言以对:“……这么说也没错。”

玄青道:“林公子说的法子,的确可以试试……”

林如翡已经明白了玄青的意思,抬手指向自己:“那你怎么知道它还会来找我?”

玄青道:“所以也只是试试。”

林如翡想起了昨夜自己险些被掐死的危险情形,陷入片刻深思。

玄青见状忙解释:“林公子若是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勉强,毕竟这事若是操作不好,可能会要了人命的。”

林如翡却直言道:“试试也无妨。”如果玄青猜的是对的,那东西的确对他很有兴趣,那只要他不离开这里,就有可能受到袭击。

“不过若是成功了,我帮了玄青师父这么大个忙,玄青师父总该补偿我点什么吧。”林如翡说。

玄青点点头:“这是自然,不知道林公子想要点什么?”

林如翡说:“那就听听玄青师父当年和白家的故事吧。”

玄青微微抿唇,缓缓点头:“可以。”

林如翡冲着他伸出手:“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了,击掌为誓!”

玄青也抬了手,对着林如翡的手心拍了一下,两掌相合,发出一声轻响,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些淡淡的笑容来。

作者有话要说:林如翡:前辈下线的第三天。

顾玄都:其实认真算起来,我昨天没下线呢。

林如翡:你还好意思说?

第59章 公主之事

既然要当诱饵,那就自然应当在比较容易引诱那东西上钩的地方。

当天夜里,玄青和白天瑞那边打了招呼,便将林如翡接进了宫里。浮花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些担心,林如翡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两人勉强同意了。坐着马车进了皇宫,林如翡见到了晚上的宫殿。和白日的景色看起来有些不同,朱红色的屋檐下,四处都挂着大红的宫灯,路边时而有宫女亦或者侍卫成排缓步穿行,倒是不如林如翡想象中的那般寂静。

既然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而林如翡又身为诱饵,那住的地方自然是离目标对象越近越好。秉承着这样的念头,林如翡休息的屋子,便被安排在了三公主旁边,住进屋子的林如翡问白经纶知不道这件事儿,玄青摇头否认了。

“也不能说他不知道。”玄青笑着解释,“毕竟是外面的人要进宫,皇帝肯定是知道的,不过我没和他说的那么细,只是告诉他,说宫中夜里可能会有些线索,所以需要在里面借住一夜,寻找些东西。”

林如翡想想也是,白经纶那么疼爱三公主,若是知道玄青怀疑她和大皇子,心里肯定会很不高兴。玄青很是聪明,直接避开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夏季的天黑的很慢,太阳落下后,天空中呈现出的也是一种淡色的蔚蓝,遥遥望去,还能看见天际间艳丽的的火烧云。

玄青和林如翡在屋中对坐,面前放着两杯温茶,林如翡道:“玄青师父不如先去休息吧,现在天色还早,那东西恐怕不会过来。”

玄青道:“林公子一个人坐在屋里,会不会有些无聊?”

林如翡道:“无聊?”他有些惊讶玄青的心思如此细腻,随即笑了起来,“不会,我从小就喜欢清静,早就习惯一个人待着了,玄青师父不必担心。”

在昆仑山上,与其在嘈杂的山下,他更愿意一个人待在漫天风雪的山顶,裹着厚厚的冬衣,烧上一盆炭,手握两三书卷,就这么不知不觉,又是一天。偶尔虽然也会觉得寂寞,但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可惜哥哥姐姐们向来看不得他这模样,经常会把他揪下山去。

玄青道了声阿弥陀佛,又和林如翡说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了屋子,将林如翡一个人留在了里头。

玄青出门后,没走几步,便进了林如翡旁边不远处的屋子,一进去,看见白天瑞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壶酒,正百无聊赖的喝着。白天瑞见玄青回来了,头也不抬:“你就放心把林家小公子,一个人放屋子里?”

玄青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若是我没看错,那小公子身上是一丝剑气都没有吧。”白天瑞眯了眯眼睛,“这样瓷器般可爱的小东西万一不小心碎了,你不心疼?”

玄青道:“瓷器?”

白天瑞抬眸看向玄青,用眼神询问自己的说法有什么不对。

“亲王说林公子是瓷器?”玄青微笑道,“怪和尚眼拙,活了这么些年,和尚可从未见过这么硬的瓷器。”

白天瑞听明白了玄青话语中隐藏的含义,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沉声道:“这林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玄青不答,道了句阿弥陀佛,在白天瑞对面坐下,闭上眼睛干脆开始念经了。

白天瑞却是被玄青这模样给气笑了,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和尚和我做了这么些年朋友,心为何朝着才认识几天的小公子?”

玄青理也不理,全然把他当做了空气。

白天瑞故意叹息一声,把脑袋凑到了玄青面前,几乎要和他的鼻尖挨上,道:“和尚还不理人了。”

玄青半睁眼眸,只说了一句话,这位肆意恣睢的八境亲王便立马闭了嘴,他平静道:“实不相瞒,和尚和林公子的渊源,得说到百年之前了。”

这话,白天瑞本该是不信的,可奈何和尚不能撒谎,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林公子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几,怎么会和和尚有百年的渊源?白天瑞想不明白,对林如翡的兴趣,却更浓了几分。

林如翡一个人坐在屋里等着天黑,面前的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他便唤来屋外的宫人换了壶新茶,又问起现在几时。

宫人低眉顺眼的回答,说戌时刚过。

“哦,已经戌时了。”林如翡有些好奇,“外面的侍卫会整晚站岗么?”

“会的。”宫人小声答道,“不过大概在亥时左右,会轮换一批侍卫值夜,公子可还需要些什么?”

“不用了,下去吧。”林如翡挥挥手。

入夜后,天色暗下,总算不那么热了,但也没有太凉爽,毕竟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大地上,炎炎热气蒸腾而起,让人有些闷的慌。林如翡简单的洗漱后,便上了床,眯着眼睛小憩起来,放在窗边的烛台上的火光随着风不住的明灭闪烁,直到忽的起了一阵大风,将火光直接吹灭。

这倒也方便了林如翡,他不用再下床熄灯了。林如翡睁开眼睛,凝视着眼前陷入黑暗的房间。伴随着黑暗降临的,还有寂静,但这寂静并非绝对,依稀还能听到窗户被风轻轻摇动的声响。不知是不是林如翡的错觉,他隐约间仿佛捕捉到了一种奇妙的细微响动,就好像是什么人轻轻的将什么东西,从另一样东西上撕了下来。这响动并不清脆,带着些粘稠的,让人不愉快的感觉。但可如果是想要仔细聆听,却会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耳朵里,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和摇摆的木窗。

林如翡总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仔细的思量了片刻,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曾在何时冒出过这样的感觉——白日里看到三公主牟牟幼年时的画卷时,他就曾经生出了这样奇怪的违和感

如果硬要形容这种违和感,就好像是靠近胸口的位置,被贴上了一块湿乎乎凉冰冰的东西,那东西还在发出奇怪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立。

林如翡在生出这种感觉的第一时间,便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他仔细的观察着窗户和屋子,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但那时断时续的细微响动,实在是很难寻觅到源头,林如翡思量片刻,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嘎吱一声关上,彻底的隔绝了风声。

屋中完全的安静了下来,那奇怪的声音变得明显了很多,可是当林如翡意识到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时候,他的动作却僵住了。

看来玄青说的没错,对那东西而言,他的确是特殊的,才在宫里住了一晚,那东西就找了过来。

林如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自己头顶的房梁。此时屋中一片昏暗,所有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晰,房梁亦是如此。然而林如翡却很快察觉了房梁之上的异样……那里太黑了。和普通的黑暗不同,房梁上头,像是被开了两个黑色的洞,吸收掉了周遭所有的光线,那两个洞一大一小,隐隐约约呈现出人形的模样,就这么趴在上面,静默的凝视着房梁下的林如翡。

林如翡朝着他们看去时,竟是平白的生出了一种正在和那东西对视的可怖感。林如翡见到此景,便想要出声呼唤隔壁的玄青,可他的话语刚溢出喉咙,那东西便化作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盖在了林如翡的身上。林如翡的视线在一瞬间便被剥夺了,他想要呼喊,却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堵住了嘴,整个人踉跄几步,直接倒在了旁边软塌上。

“天君。”又是那夜听到的,和顾玄都一模一样的声音,凶物低低的喃语,仿若诅咒一般,一声又一声,叫的林如翡浑身发冷,“天君……天君……”

林如翡痛苦的推拒着,他快要窒息了,那东西硬生生的撬开了他的嘴,将什么东西伸入了他的口中。

“天君……”凶物似乎只会说这一句,不断的重复,却带着不同的情感。

林如翡终于意识到了这东西想要干什么,他竟是想要顺着自己的嘴,硬生生的挤进自己的身体,他的嘴被撑到了最大,不要说求救,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只能闷哼几声。若是被这东西进来了,估计他的下场就和旁边昏迷不醒的三公主差不多。如此凶险的时刻,林如翡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从凶物的控制中挣脱出去,而是摸向了拇指上的虚弥戒,艰难的从虚弥戒里,取出了早就备好的东西。

那是一只纸鹤,被林如翡放出戒指,便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压在林如翡身上的黑影仿若受惊一般猛地抖动了一下,林如翡见状欣喜,以为它是怕了,可谁知那黑影却又唤了一句“天君”,只是这一声天君里带了些怨气和愤怒,像是不理解为什么林如翡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林如翡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从凶物的语气里听出了委屈的味道。这东西还委屈?自己都快被它硬生生的撑死了……黑影已经进入了林如翡的喉咙,眼看就要继续往下滑,旁边一直没动静的玄青终于姗姗来迟,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睡眼稀松的白天瑞。

两人进到屋内,看见眼前的景象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林如翡无力的瘫软在床上,身体上方附着着一个黑色的不明物,那东西压制住了林如翡的挣扎,正想将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塞进林如翡的口中。

白天瑞反应极快,直接拔出了腰侧的剑刃,对着那东西便挥出一剑。雪白的剑气没入黑影之中,却好比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反应。眼见林如翡的气息越来越虚弱,玄青几步走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火折子,猛吹一口气,明亮的火光便照满了整间屋子。

黑影被火光一照,身体猛地闪烁几下,随后便从窗边逃窜出去了。白天瑞见状,直接追了出去。玄青却没有着急,而是走到床边,先检查了一下林如翡的状态。

林如翡从窒息里缓了过来,靠着床沿剧烈的咳嗽着,因为刚才黑影的举动,他的唇角被撑的裂开了,几缕鲜红的血液正顺着下巴慢慢的滴落。玄青摸出丝巾轻轻的帮林如翡擦去了唇边的血渍,担忧道:“林公子,你没事吧?”

林如翡摇头:“没什么大事,玄青师父不跟过去么?那东西好像不太怕剑气。”

“不必了。”玄青缓声道,“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

林如翡道:“是什么?”

玄青却没有答,只是沉默的看着林如翡,慈悲的眼神中含着林如翡看不懂的怜悯。

林如翡不明所以,蹙眉道:“玄青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林公子受苦了。”玄青道。

林如翡用手指按了一下自己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无所谓的摆摆手:“小伤而已,不碍事。”

“总归有人看了会心疼的。”玄青起了身,“林公子能站起来吗?白天瑞那边,应该也有结果了。”

林如翡自然没什么问题,那东西并没有做出其他伤害他的举动,所以除了嘴角上的一点小伤之外,受到更多的倒是惊吓。他胆子不算小,缓了一会儿便缓过来了,跟着玄青走到了屋外,却没想到本该追逐着影子而去的白天瑞,就站在他们的门口,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亲王怎么在这儿?”林如翡奇怪道,“跟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