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这些天可是把你累坏了,娘不心疼,我们南哥儿都要心疼了。呵呵!”王氏把钱给了,就打发钱颖回去了。

“娘,哪有您这样取笑媳妇儿的?”钱颖还没有与安南圆房,脸皮子薄,一说就脸红,跺着脚就跑了出去。

可是,回到房里打开包袱,她便呆住了。

包袱很沉,里面都是钱,可是,里面只有二十多两散碎银子,其他的都是铜钱,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五十两银子…

钱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急得都要哭了。

奶娘一看就知道是王氏在算计自家姑娘,让钱颖立即去找王氏说清楚。给一百五十两的银子,就想让他们家姑娘变出三百多两的嫁妆,这也太黑心了。她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样算计儿媳妇嫁妆的婆婆!

“可是,娘已经说了,这是她全部的积蓄了,我上哪儿要银子去?”

“要不把那些买回来的东西卖掉?好歹也能换回些银子来。”

钱颖摇头,都买回来放在二叔那里了,她怎么好意思又拉出去卖掉?

王氏生怕钱颖就此恨上她,还总是一副不知道价钱的样子,经常问她:“听说县里什么东西都贵,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可是娘没用,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就攒了这么点钱…要是钱不够使,你就找你二婶要去,现在她当家,照说家里的姑娘出嫁,嫁妆也应该她出的。”

钱颖是知道赵家情况的。赵家现在的一切都是二叔挣回来的,二叔大方,将一家子都一起养了。可不能说二叔大方,他们就能厚着脸皮跟二叔二婶要钱啊!钱颖第一次对婆婆的话有了不同意见。听婆婆的话,她怎么觉得婆婆那么无耻呢?

第二天,钱颖从侧面探听了一下顾宛娘的意思,知道家里开销大,二叔又不肯收那些大老爷的投田,家里真的没有多余的银子给大姐办嫁妆。因此,自己的事她也没好意思提。

最后,这个哑巴亏还是钱颖自己吞了。

&8226;却说皇帝自从见了赵世华的试卷,就对他上了心,忽然下了一道暗旨,让人将赵世华的详细情况调查了一遍。

接近年关时,杨昊就拿到了调查结果。看到赵世华不肯收地主乡绅的投田,他心里不禁涌出些感动和赞赏来。

自从科举制制定以来,为了鼓励寒门子弟读书参加科考,所以才有举人不纳税的政策。朝廷原本想着寒门子弟读个书不容易,往往是倾尽全家之力才能供一个读书人出来,又担心他们连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这才有了这么一条政令。

谁知,那些寒门子弟一旦咸鱼翻身考中举人,就大肆收受乡绅们的投田,从中牟取利益,将朝廷的赋税收到自己腰包里。几十年来,国家的良田是越来越少,赋税自然也跟着下降。要不是商业发展快,商税收入逐年增长,朝廷要修个河堤,灾年赈灾都挤不出钱来。

相比之下,这个赵世华虽然也收了投田,却极有分寸,还一直将国家利益放在心上。杨昊越发好奇看重起这个人来,这在杨昊近二十年的皇帝生涯中还是第一次。他居然去关注一个出身寒家的举人,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没有人知道杨昊心里的想法,他觉得,这个赵世华好好调教一下,或许是宰相之才…

&8226;因新任县令正月十五前必须到衙门报道,赵世华十二那天就带着一家连同安南一起回了县里。钱颖也以为姐姐置办嫁妆的名义跟来了县里,与安然住一起。

顾宛娘在知道王氏将采办嫁妆的事情交给钱颖之后,无意中感叹了一番道:“你二叔不肯收人家的投田,家里现在确实不宽裕。二婶也是没有办法,东挪西凑的,才凑了三百两银子给你娘,也不知道够不够。其实我知道许家有钱,咱们就算给你姐姐置办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到了许家也不够看。可不管怎么说,淑姐儿总是我们赵家这一辈第一个出嫁的女儿,不能委屈了,咱们总要尽最大努力才对得起她。唉,当初如果不是选了许家,而是那清贫的秀才之子,三百两银子的嫁妆已经很丰厚了…”

钱颖听了很想哭,这才明白自己真的被婆婆耍了。

正月十三日,新任县令卢大人到任了。

赵世华作为合江县的举人,又是前任县令的师爷,自然要去迎接的。

卢大人名建,字晨星,二十七八的样子,没有带家眷,只带了四个美貌的侍女。据说这位卢大人出身大隋八大世家之一的卢氏,是通过举荐为官的,没有走科举。

卢大人的风度是赵世华从未见过的,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平日的穿用气度却好似侯门公子,什么都讲究。他面容俊美,没有留须,头戴碧玉冠,也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宝蓝色锦缎常服,刺绣简单,绣工却极好。

接风宴上,赵世华见他连使用的碗筷都是自带的,白玉小碗,象牙筷,银制的调羹,侍女不帮他将菜夹到碗里,他是不会主动夹菜的…

赵世华暗忖,这也太讲究了。他好歹也在江阳见过林学政和李知府,据闻李知府也是出自大隋八大豪门的李家,但也不见人家这样讲究。赵世华很怀疑,这位卢大人到底是来当县令的,还是来享乐的。可享乐也不该来这里啊!合江县可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

席后喝茶,赵世华再一次闪了眼睛。以前觉得大哥煮茶讲究,现在看了这位卢大人,才知道大哥那什么都不算。

看看这位卢大人,四个侍女,一个焚香,一个净手而后弹琴,一个看着炉火,剩下那个净手后缓缓穿过熏香袅袅琴音铮铮,这才在茶具钱坐下来,这才是泡茶的。虽然泡茶的步骤也差不多,但不得不说,在这样香艳的氛围中,看一位美貌女子泡茶,的确是一种享受。这茶喝起来也似乎更香了些。当然,也很有可能人家用的茶就比赵世华以前喝过的茶都要好。

赵世华原本以为茶喝完了,就该散了,却不想那位卢大人竟然开口留他。

“其他人都回去吧。赵举人请留步。”

赵世华以为卢大人叫住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前任的师爷,倒也没有多想。果然,卢大人第一句话就问:“赵举人曾给前任当过师爷,帮着前任处理过政务?”

赵世华恭敬地答道:“回大人的话,学生中举前一年是钱大人的师爷,曾帮着钱大人处理过政务。”

“也就是说,合江县的政务,你都是熟悉的了?”

赵世华谦虚而恭谨道:“不敢说熟悉,大人若有疑问,但请问询。”

却不想卢大人下一句话却让他怔在了当场。

只听那卢大人轻描淡写道:“不必了。你依然回来给本公子当师爷,好处少不了你的,以后这合江县的政务就全交给你了,没有大事,你就自己做主,不必问询本公子。本公子这四个美婢,也赏你一个,你自己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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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写点的,但是昨晚雷雨,很早就关了电脑了,今天早上起床都还在打雷,紧赶慢赶,最后一个情节也没有写完,但为了准时更新,只好就这样发了。抱歉抱歉。估计明天最迟后天爹爹就去赶考了,女主就要长大好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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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赵家下狱,皇帝震怒【.97xs.手打VIP】

赵世华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他脑子理解有问题?见过狂妄的,但没见过这样这样狂妄的!好吧,你是高门公子,你了不起,但我赵世华也不是你的奴仆啊!

若这位卢大人好好说,赵世华为了这一方百姓,为了熟悉政务,适时了解朝廷动态,就是给卢大人再当三年师爷也没什么。可卢大人这话怎么听都让他觉得不舒服,文人气节里的那股子倔强劲儿就出来了。

“多谢大人看得上学生,”赵世华虽然心中不忿,但还算有脑子,语气没有过激,姿态上仍然显得颇为恭敬,“只是学生此次中举后,林大人曾言,说学生在经史上还颇有不足,让学生在家好好读书。因此,也只能辜负大人好意,请大人另选贤才了。”

卢晨星听了赵世华的话,讶异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细细审视了他一眼,挑眉道:“怎么?还不乐意?就算你现在动身去京城,会试上高中两榜进士,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令之位。本公子不用你去长安赶考,直接让你做了这一县之主,你还跟本公子说不乐意?嗯?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如果条件不算太过,本公子就允了。”

赵世华心里的气是腾腾腾往上冒,可是他知道自己虽然中了举人,却没有根基,完全不能与高门大阀出来的公子硬磕。于是,他仍然恭谨地鞠躬行礼道:“大人误会了,学生不是想得什么好处。学生是认为大人才是朝廷认命的一县之主,学生不敢逾越。而且,学生确实打算闭门读书三年以补自己经史不足的缺憾,绝非敷衍公子,如若不然,学生已经动身去京城赶考了。”

卢晨星皱眉,他现在有些摸不准赵世华是想要好处还是真的迂腐不想给自己当师爷了。来之前,上面可有交代,让好好笼络这个赵世华,势必将他拉到他们这条船上,难道他给的条件还不够好?都许他做主县里的政务了,又将自己心爱的美婢赏他,这赵世华是不是胃口太大了点?

卢晨星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赵世华要的不是好处,不是女人,而是尊重。如果他好言好语诚意相请,赵世华根本就不会推迟,必定将这合江县治理得妥妥当当的。

“赵举人,你可要想好了。跟了本公子,你就是我卢家的门人了,等你中了进士,以后也自有我卢家一路照拂。你若是不识相,哼哼,本公子做好事不在行,给人下下绊子还是很容易的。”

这可就是红果果的威胁了。赵世华原本还没想到这些,只觉得要是答应了,以后天天得在这位公子哥面前奴颜婢膝,实在难以忍受。要知道当初跟在钱大人身边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秀才,钱大人可是对他礼遇有加的。如今听这位卢大人这么一说,再想起朝中哪些个党派门阀之争,他更不会趟这趟浑水了。他早就明白,作为寒门出身的举子,哪怕今后中了进士,也永远只能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皇上。

“请大人恕罪,学生才疏学浅,无法担此重任。天色已晚,还请大人早些安歇,学生告退了。”赵世华恭敬地鞠躬行礼,随即便转身离去。

卢大人眯着眼睛看着赵世华的背影,忽然抓起桌案上一只茶杯用力的扔了出去。“哐——”茶杯撞在门柱上,随后便落到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8226;赵世华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吃过晚饭。顾宛娘和侄儿媳妇儿钱颖在做针线,安南和安齐兄弟两个在书房看书。学堂还没有开学,但他们每天都是有功课的,从没有一天落下过。

安然本来跟着娘亲在绣花的,看到爹爹回来了,便笑着迎了过去。

“爹爹你回来了!那个卢大人长什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对了,宴席上有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明天我们自己也做来吃。”

赵世华弯腰摸摸女儿的小脸,轻轻一笑道:“今年都六岁了,还这么馋嘴,可怎么得了?”

难得今天爹爹竟然没有抱自己,安然心中一阵失落,但随即便敏感地意识到爹爹神情有些不对。想着爹爹今天是去参加卢大人的接风宴,难道说爹爹与那卢大人处得不好?

要知道那卢大人可是合江县未来三年的父母官,要是得罪了他,只怕日子不太好过。但爹爹处事向来圆滑有分寸,应该是不会做得罪人的事情的,难道是那卢大人有意为难爹爹不成?可是好好的,那卢大人为什么要为难爹爹?

安然想着自己今年才六岁,只怕爹爹有事也不会跟她说,想了想,便偷偷跑去找大堂兄安南。纵观家里的这些人,涉及朝廷官员之类的事,爹爹唯一可能吐露心声的就是大堂兄了。

安南诧异安然这么晚了还来书房做什么,但随即又想着她如今是和钱颖一起住的,以为是钱颖有什么事情找自己,让安然传话的,便避开安齐,带着安然到了外面廊道的转角处才问道:“然姐儿,有什么事吗?”

安南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看着安然,却不想安然说出来的话与他想象的半点关系都没有。只听安然一副认真又着急的样子道:“大哥,爹爹回来了,我看他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待会儿他应该要来看你和哥哥的功课,你找个机会好好问问看。”

安南有些羞愧,但随即就被安然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吓到了。

“你没有问二叔吗?二叔向来最疼你,难道对你也不说?”

“事关卢大人,爹爹肯定不会告诉我的。整个家里,也只有大哥才有可能问得出来。”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问出来。不过然姐儿你也不要担心,你才六岁呢,二叔是大人,就算有事,也能解决的。”安南点点头,自觉责任重大,不能辜负安然的信任。

安然低着头,迟疑了一下才仰头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同寻常。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样…”这样心事重重的,显见爹爹是没有把握吧!爹爹这样子,她还是去年去见过明镜大师之后出现过一次,但显然都不如今日严重。

安南听安然说得严重,心里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拉着安然的手回去道:“外面冷,你快点回房去。今晚早点休息,大哥问清楚了明天一早告诉你。”

安然点点头,又回去找娘亲。

赵世华回来,钱颖就告退回房去了,顾宛娘也回房给赵世华准备热水洗漱,准备醒酒汤,准备明天出门的衣服等等。安然趁着爹爹去看两个哥哥的机会溜进来,拉着顾宛娘人小鬼大地问道:“娘,爹爹有心事,你看出来了吗?”

顾宛娘一怔:“有吗?你爹爹是酒喝多了,有些疲乏吧?娘已经准备了醒酒汤和热水给你爹泡澡,你就放心吧。玉兰,还不带姑娘回房休息?”

“玉兰你先在外面等着!”安然冲着外面吩咐一声,又将娘亲拉到一边,认真地说道,“娘,爹爹是真的有事。等会儿爹爹回来,你找个机会问问看。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爹爹要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咱们也好一起想办法。”

顾宛娘见女儿说得这样慎重的样子,回想起刚才丈夫说过的话和神情,似乎真的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难道真的不是喝多了?

“好了,娘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安然见娘亲听进去了,这才出了门,带着玉兰回自己房间去了。

当晚,赵安南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能问出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安南也看出来了,二叔真的有心事,然姐儿不是胡说的。

顾宛娘一开始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服侍着赵世华喝了醒酒汤又跑了热水澡就上床休息。可是,躺在床上以后,顾宛娘却忽然开口问道:“二哥,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都没跟我和然姐儿说几句话。”

赵世华握住妻子温暖的手心,迟疑了一下才叹道:“我有些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顾宛娘一听这话,可就有些着急了。

赵世华轻轻拍着妻子的胳膊,安抚道:“你别担心,听我慢慢说。那位卢大人,可不像钱大人那样好说话,只怕也不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今晚宴会后,他留下我,要将他身边的一个婢女送我,我没要,估计多半已经得罪他了。我想着要不然我们还是回老家去住算了。南哥儿在县学读书,让他媳妇儿留下照顾他就是。至于齐哥儿,等回去以后,我亲自教导他。”

听完赵世华的话,顾宛娘不但没释然,反而更担心了。

“卢大人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你婢女?你既然知道他要生气,为什么不收下?我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就算你把人带回来,我们不让她做妾也行啊!”

“官场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总之,那婢女,是卢大人收过房的,我是万万收不得的。而卢大人的要求,更答应不得。”

“卢大人有什么要求?”

“…他要我给他当师爷。我没答应。”

“你还要读书呢,怎么能给他当师爷?再说了,你都是举人了,怎么能给个县令当师爷?”

在顾宛娘看来,自己夫君中了举,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就是他们合江县,现在也不过才两个举人,除了赵世华,另外一个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就熄了参加会试的心。整个合江县,也就赵世华这一颗新星,这也是合江县各个镇的乡绅们都想将田投到他名下的原因。

赵世华苦笑了一下道:“你错了,卢大人看得起我,确实是给我面子。只要他放出风声去,只怕多的是举人想给他当师爷。这位卢大人出身卢氏阀门,是大隋八大世家之一,权势滔天,你别看他只是个七品县令,就是知府大人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

“啊?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答应?”

赵世华没有再解释。他虽然也想找个人倾述一下,但显然朝廷上的事情妻子根本就无法理解,而南哥儿和齐哥儿到底还太小了,同样看不到那么远。

“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睡吧!”

&8226;第二天,安然一大早就去找安南,安南却满脸愧疚地对她摇了摇头。安然失望地又去找娘亲。

顾宛娘本来是不想告诉安然的。在她看来,安然虽然也读过书,有些小聪明,但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她这个大人都听不懂的事情,跟个小孩子说有什么用?可最后还是挨不住安然的痴缠,让寄秋和玉兰都到外面守着去,这才小声地将赵世华昨晚说的话给她学了一遍。

安然听完,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顾宛娘讶然:“怎么?难道你这丫头还知道怎么回事不成?”

安然想了想,忍不住感叹道:“爹爹做得对。卢大人我们招惹不起,只能躲回老家去。”

“哦?你是怎么想的?”赵世华去小花园里走了两圈,刚刚转回来准备用早饭,就听到女儿的话,看女儿那样子,好像还真的听懂了似的。

“爹爹?”安然微微有些懊恼,怎么就被爹爹听到了呢?也是,寄秋和玉兰哪里敢拦爹爹?

过了一夜,赵世华心里已经平静多了。刚才在花园里走了一圈,他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昨晚并没有做错,也无需后悔,便放开了心结。只等顾宛娘带人收拾两天,再与南哥儿夫妻两个说清楚,两天后就启程回老家去。然而,听到刚才女儿的话,他还是相当意外,心里同时涌出来的还有惊喜。

“然姐儿,告诉爹爹,你是怎么看的?”赵世华将安然抱起来,自己走到外间坐下,又将安然放在自己腿上。他也不要人伺候,让寄秋和玉兰都到外面去等着,还叮嘱她们走远点。

安然想了想才道:“历来世家大族都是被皇家忌惮打压的对象,若爹爹答应给卢大人当师爷,就会被划到卢家这一派系里去。虽然也算有了依靠,但却是靠不住的。若世家势力小了,使不上力气;若世家势力大了,皇家又要打压。而一旦皇帝翻脸,首先就会收拾这种依靠世家的小官员;世家一旦出了点事情,就会把这些依附自己的寒门官员推出去顶罪。”

顾宛娘在一边听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家然姐儿难道真的是仙女下凡不成?怎么她小小年纪,什么都懂?

“那,然姐儿的意思是谁都不能靠吗?那你爹以后怎么办…”

安然笑道:“对寒门仕子来说,最好的依靠就是皇上。以爹爹的才干,若投靠世家,会很快飞黄腾达,但只怕终身不能迈过四品这个坎儿。而忠于皇上,却有可能官至宰相,权倾一朝。爹爹志向远大,自然要躲开卢大人的招揽,独善其身。”

安然分析得很透彻,不但让顾宛娘大开眼界,就是赵世华也惊叹不已。以他的经历学识一开始也没想到那么远,可是女儿这么小,她是怎么知道的?

“然姐儿,朝廷上的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然不以为然道:“爹爹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在梦里的时候,有一种叫做电视机的东西吗?从里面可以看到发生个世界各地的事情,也有很多宫廷斗争的剧集,就像我们现在看戏一样。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自从上次“教训”娘亲被爹爹知道以后,安然就不那么小心隐藏自己了。反正都知道了不是么?而且,她得给爹爹出主意啊!所以,只要想出好借口就行了。

说实话,赵世华虽然这样决定也这样做了,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但刚刚听了女儿的话,他却一下子安心下来。既然安然说她在仙界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就说明自己没有做错。既然不存在后悔,不管前路如何,便都只能勇敢面对了!

&8226;两天后,赵世华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王家村。

赵家人心里都觉得奇怪,不是说要住在县里吗?怎么一声不吭地又回来了?

不过,尽管心里觉得奇怪,赵家人还是非常高兴赵世华一家能回来住。就是王氏,也高兴得。,不为别的,赵世华在家,一家的开支就是二房的,家里也有仆人帮着做饭扫地洗衣服什么的。而赵世华他们一家去了县里,虽然每个月都会给钱给一家子当生活费,但赵家二老向来勤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又无人帮着做事,这日子能一样吗?

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二月初六,刚刚过完安然的六岁生日,赵家却突然闯入一群衙役,当天就将赵家成年男丁连同王氏一同抓捕回县衙,并传了县令卢大人的命令,赵家女眷孩童也不得离开赵家,要等候听传,否则全都抓进大牢里去。

因为赵世华当师爷的时候与这些衙役也熟悉,人家也卖他面子,留了时间让他与家人商量对策告别什么的。赵世华毕竟有功名在身,没有革除之前也不用上枷,但赵家到底犯了什么事这些衙役却不知道。

赵世华猜测着应该是卢大人找他麻烦,他自恃行得正做得端,又有举人的功名,卢大人应该不会太过分才是,也就是吓唬吓唬他,给他个下马威罢了。因此,他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还是有四五分自信能平安归来。

赵世华抓紧时间安抚母亲妻儿,又叮嘱顾宛娘有什么事多与安然商量,便被衙役催促着走了。

相邻们都不知道赵世华犯了什么事,只看他被县里的衙役带走了,便胡乱猜测起来。附近那些投田过来的,便立即上门,要把田拿回去,免得被赵家连累。顾宛娘虽然看不上这点投田带来的好处,却被这些人的凉薄气得不行。

因为衙役们带走了赵家的成年男丁,女眷却只带了王氏一人,容氏便猜测着是不是去年王氏胡说那试题的事情事发了。而顾宛娘想起离开县城前丈夫说的关于那位卢大人的事情,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家里的男人都被抓走了,门外还有衙役守着不让出去,剩下几个女儿和孩子除了哭,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相比之下,容氏年纪大,沉稳一些。虽然儿子临走前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但她怎么能放心呢?只是不能出去,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也不好想办法呀!

“先别哭了,哭也不顶用,还是想想看怎么办吧!”

顾宛娘想起丈夫的叮嘱,带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问安然道:“然姐儿,你看现在怎么办才好?”

容氏以为顾氏因为太过震惊伤心糊涂了,这样大的事情,问一个六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好办法?何氏抱着几个月大的安平,哭了一阵儿,又骂了王氏一阵儿,见顾宛娘居然去问然姐儿,心里也跟容氏是一样的想法。

谁知安然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立即镇定下来,目光坚定地看着顾宛娘道:“娘亲别怕,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容氏也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水。连一个小孩子都能坚强起来,她一个老婆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吗?

冷静下来以后,安然略沉思了一下,便分派道:“娘亲,奶奶,三婶,大姐,各房里还有多少钱,连同首饰,你们等会儿赶紧找出来藏好。柜子里床底下什么的一律不能放,你们不是在院子里种了菜吗?用坛子封好或者用木匣子装好,埋在地里或树下,自己记好便是。记住,这些钱不能放一个地方。等会儿我写封信,偷偷溜出去找人给小姑父送过去。现在这样的情况,没个男人在外面替我们奔走不行。”

事关赵家生死存亡,安然现在也顾不得隐藏了,先渡过难关救出爹爹再说吧!

几个女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立即回房去收拾。安然跟着顾宛娘回了他们居住的房间,立即拉着娘亲道:“娘亲你先给我拿五十个铜钱。哥哥给我研磨,我要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