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三娘子见虽不是自己想的这样,但两人跌倒却比自己想的更好,心里欢喜,见自己丫鬟还在那说话,忙喊道:“烟云、秋雁,你们还不快些过来帮忙?”

烟云想着自己的任务是守好院门,当然不肯过去,可若不过去,自己再得邹夫人的青眼,也不过是个丫鬟。遇到客人在这边出事,不过去帮忙也没有这个礼。

烟云还在徘徊,秋雁早扯了她往那边跑去。烟云被这么一扯,也就身不由己地跟过去。

到的牡丹花丛前,胭脂两人已被扶起来,不过身上发上,都沾了许多的枝叶。舜华等人正在帮胭脂两人拿掉发上身上的枝叶。

“这样可不成,不如进到院里,换了衣衫可好?”邹三娘子见计谋一步步向着自己想的地方去,面上忧心忡忡,心里可乐开花。

让人去取个衣衫,倒也很快,舜华和柳二娘子都表示赞成,让各自的丫鬟回去取衣衫。邹三娘子见赵镇已经走出去,不禁有些气恼,但这么些人,也足够了。

见烟云想往院里跑,邹三娘子就唤住她:“还要劳烦烟云里,来搀一搀胡大娘子。”烟云本是想先回去报信,让邹大娘子和邹表兄赶紧收拾,谁知却被安排来做这一件事,若不肯听,定会不好,只得磨蹭着走过去,扶了胭脂的手。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瞧来,定会撞破的。胭脂在心里暗叹一声,接着就摇头,罢了,看来是天意,不过横竖不缺这一出戏瞧。

一群人全都涌进院子,守在屋门口的丫鬟登时急了,想要去拍门提醒邹大娘子,却又怕被人瞧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邹三娘子要的就是这刻,几步就走到屋前,口里就道:“这不是家中,只有这间屋子大些,请往这边来。”

屋里的人正在做的事,没出阁的小娘子是不好瞧见的。胭脂心里想着,就悄悄地把舜华和柳家姊妹挡在后面,至于邹四娘子,胭脂着实管不了那么多了。

烟云只觉下一瞬自己就要有灭顶之灾,腿都要软了,这下,自己这条命只怕都保不住。

屋门口的丫鬟想拦邹三娘子,邹三娘子却装作不知道把门那么轻轻一推。

邹大娘子和表兄虽正在酣美时候,还是听到外面的声音,于是邹大娘子把表兄一推,坐起身正要穿衣衫,就瞧见门被推开,阳光照了进来,邹大娘子从没觉得这阳光如此刺目,用手中衣衫挡住了眼。

邹三娘子只瞧见屋里榻上,两个白条身子,心中大喜,面上却要装出惊讶之色,啊地大叫一声:“大姊姊、表兄,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众人都已走到门口,邹三娘子把门开的很大,里面情形全都瞧见。舜华和柳家两位,只瞧了一眼就忙用扇子把脸遮住。

邹四娘子只隐约听说一点,但并不知道邹大娘子和表兄的确有事,此刻瞧见这一幕,登时傻在那里,一张脸都白了。瞧见这样的事,嫡母会不会要杀了自己?

想着邹四娘子就把秋雁一推,伸手去抓柳三娘子的胳膊:“柳妹妹,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不是…”

柳三娘子摸不着头脑,她姊姊倒眉头大皱,瞧来这邹夫人,果然是传说中的那样凶悍,把一个庶出女儿吓成这样。

守在屋门口的丫鬟先是愣怔,接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一伸就把两扇门给合上。终于不用看到那样尴尬的场面,除邹三娘子外,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这,我也不晓得会是这样,还望你们都守口如瓶。”邹三娘子心中得意,做戏却要做足全套,作势要给众人跪下。

舜华已从震惊中醒来,方才虽只一瞥,这邹大娘子和人有事是肯定的,这事却又十分为难,不管说出还是不说出,都会得罪人。此刻见邹三娘子要跪下,舜华后退两步,和柳二娘子四目相对,都只有一个念头,迅速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聚在这里?”赵镇的声音突然响起,胭脂见他去而复返,十分奇怪。邹三娘子瞧见赵镇,顾不得许多面上就浮出尴尬神色:“姊夫,我…”

赵镇本是想起一件事,才去而复返,谁知少女们不在花园里,听着声音在院子里,走进来见邹三娘子给少女们跪下,屋门关的很紧,旁边的丫鬟整个脸色苍白,明白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这才开口相询。

见邹三娘子这一副不能说出口的样子,赵镇心中疑惑更深,上前就推开门,丫鬟想拦,可知道怎么都拦不住,绝望地闭上眼,完了完了,这回没命了。

邹大娘子和表兄两人,见屋门关上,飞速地穿衣服,可是越急越乱,不是扯错了衫子,就是拿错了裤子。赵镇把门打开时候,邹大娘子头发都还是乱的,身上披的是件男衫,正在那系裙带。

邹表兄套上了裤子,伸手要去拿邹大娘子身上的那件衫子来穿,却见门被打开,赵镇站在门口,邹表兄登时不敢动了。

邹大娘子见阳光重又刺目,抬眼看去,见赵镇并没走进来,啊地叫了一声,就用双手去抱住自己,免得被看见。接着想想不对,于是从榻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到了赵镇脚边,用手去扯他的袍子:“是我被人非礼,我不愿意,你要救救我,救救我。”

被人非礼?这话正好传到胭脂耳里,胭脂不由在心中击一下掌,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少见。可惜今日就被撞破了,不然的话,以后嫁过去,定把赵镇磨的要死。

赵镇看着滚在自己脚边的邹大娘子,一张脸已经铁青,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是什么一回事,她竟然还能说是被非礼,这等无耻之人,实在是无法形容。

赵镇虽想的只是利用邹家,可没想过邹大娘子是这样的人,此刻心中气血翻腾,恨不得一剑把这对给杀了,但又要维持自己的面子,死咬住牙不说话。

活该,也要让你看看,被人耍弄是什么心情,真以为这天下除了你们赵家和皇家,别人都是草芥不成?胭脂寻了个好地方,津津有味地看着赵镇脸色。

、第23章

赵镇自然不知道胭脂在旁看他,整个人已经是恼怒不止。偏生邹大娘子哭着哭着,却又悄悄地把肩膀往前面一送,于是一片白花花映入眼底。

这种时候,这个女子竟还想着勾搭自己?赵镇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冰冷:“我从不知道,有人在里面非礼时候,竟还要丫鬟在外面守着。你既已经有了心上人,那这门婚事,也就…”

作罢两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头传来邹夫人的惊呼:“女儿,女儿,你怎么了?”邹三娘子屏住呼吸,侧耳细听赵镇怎么说,听到赵镇说这门婚事将要作罢时不免有些失望,听到邹夫人打断了赵镇的话,邹三娘子这才欢喜起来,嫡母这一回来的恰好。

来的却不是邹夫人一人,王氏和柳县君也都来了。进到院中,见小娘子们个个用扇子遮了面庞,面上羞红,屋门大开之处,邹大娘子哭哭啼啼,滚在赵镇脚边,邹表兄衣衫不整地站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真是猜都猜的出来。

   柳县君的眉头皱的很紧,立即对王氏道:“这样的事,我们不好在这里的。小娘子们,还是先出去吧。”王氏喜欢瞧这样热闹,但也晓得这汴京城和在家乡时候是 不一样的,听的柳县君这样说就道:“胭脂,你带妹妹们都出去。至于柳县君,我们还是在这里劝着些,这要万一有个什么,也好作证。”

柳县君是不想沾惹这种事情,但再转念一想,如果人都走了,依邹夫人的性子,谁晓得她会怎样颠倒黑白?赵家在汴京城里的分量,自不是邹家可比,在旁劝说着些,卖个好给赵家,也算顺水人情,因此柳县君点头应了。

邹夫人已经奔进屋里,见女儿侄儿如此模样,怎不晓得出了什么事?邹夫人先不去说女儿,恶狠狠地瞪了眼一边的烟云。

烟云吓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这一跪传进柳县君耳里,她不由意味深长地往邹夫人那边瞧去,看来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邹夫人的胆子,还真不小啊!

邹夫人此刻当然不是收拾丫鬟的时候,已经一巴掌打在侄儿脸上:“我把你带进汴京城来,给你娶媳妇安了家,你就这样回报我的?”

邹表兄也不是笨蛋,晓得现在被撞破,姑姑一定会把自己扔出来,顺势跪下往自己脸上打去:“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邹夫人见侄儿这样懂事,做戏务必要做全套,一把把邹大娘子抱在怀里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邹三娘子没想到嫡母和嫡姐竟然这样大胆,被撞破了还要生生拗成是被非礼,眼不由瞪大了些,手不自觉地揉搓起衣带来。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呢?说出之后,会如何呢?

   邹四娘子只是隐约知道些,此刻邹夫人和邹大娘子母女这一哭,邹四娘子不由悄悄叫了声姊姊。这一声把邹三娘子叫的回魂,不如,就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四妹妹 顶缸?邹三娘子刚要开口和邹四娘子说话,就听到屋里传来赵镇一声吼:“好了,都别哭了,这等寡廉鲜耻之人,做不得我赵家的媳妇,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这回赵镇把话说完了,邹三娘子心中大为失望,邹夫人听到赵镇这话,如被雷劈,女儿和侄儿的奸情被撞破没关系,最要紧的是赵家这门亲事不能破。

于是邹夫人丢下邹大娘子,伸手去抓准备走出屋门的赵镇的袖子:“女婿女婿,这门亲,有媒人下过定,那能你说不要就不要。”

邹三娘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真这才是嫡母的反应,于是邹三娘子急忙垂首敛眉,做出一副乖巧样来。

柳县君和王氏虽都没开口说话,但都是眼观八方之人,瞧见邹三娘子这等做派,两人双双皱眉。

邹夫人的话让赵镇气笑了:“邹夫人,遇到这样事情,难道我还要娶令爱?这不是现要自己做乌龟王八?”

邹夫人当然明白自己这话说出赵镇的反应会如何,但这门亲事一定不能退,不然的话忠义伯会大怒的。横竖自己还有几个不是自己生的女儿,此时此刻也只有便宜她们了。反正这声岳母是跑不了的。

再说邹三娘子在邹夫人瞧来,从来都是被自己拿捏的,此刻也只有便宜她了。因此牙一咬就对赵镇道:“赵邹两家结亲,也是天作之缘,你不肯娶我大女儿,我又不是没别的女儿了。三娘子今年十五,生的也是花容月貌,乖巧聪明,足以为配。”

   邹三娘子听的邹夫人这话,心花怒放,眼见着一步步要实现自己目标,真是天助。赵镇此刻气恼不已,哪还想着要和邹家继续结亲,见院里站了柳王二人,赵镇快 走两步上前对她们行礼:“今日之事,两位夫人想也亲见,休说我们这样人家,就算是个村夫,遇到这样事,这门亲也决计不能再做了。还请两位夫人做个见证,等 回到汴京,我就让人亲自来退婚。”

王氏等着柳县君说话,邹夫人已经发出一声尖叫,瞧着柳县君道:“这事,不是我女儿的错,如果…”

柳县君此刻真是对邹夫人连点虚以委蛇的心情都没有,对赵镇点一点头:“此事如何,我们已尽知。虽说拆婚不好,可也要瞧是什么事,若能有帮忙的,自当尽力。”这是已经答应的意思,赵镇再次行礼谢过,也就走出院子。

邹夫人见赵镇走出院子,一口血都差点喷出来,见柳县君和王氏双双要出门,邹夫人大喊一声:“王氏,就是你嫉妒我女儿得了好女婿,才这样破坏,你等着,我一定…”

王氏岂是怕这样的泼妇?转身卷起袖子就对邹夫人道:“怎么的,想打架?我告诉你,我在乡下时候就没怕过什么人?什么嫉妒,我家女儿还不愿意嫁这样的人呢。明明是你女儿做的事不好,这时候倒来怪起别人,想好怎么收拾了这件事,再来寻我的不是。”

邹夫人进汴京城这几年是养尊处优,皮肤都比原先细嫩多了。而王氏喜好种菜的事,差不多的人都知道,真要动起手来,邹夫人瞧一下王氏的胳膊,只怕自己会吃亏,于是不和王氏纠缠,回到屋里扶起女儿。

见她不纠缠,王氏鼻子里哼出一声,也就把袖子放下,转头瞧见柳县君一脸惊诧,王氏忙做个斯文模样,对柳县君道:“遇到无礼的人,难免,难免。”柳县君也微微一笑:“不妨的!”

“二娘子并不是我这样的。”走了一段路,王氏想了想又冒出这么一句,柳县君又笑了:“我知道。”说完柳县君觉得只这么一句不是太好,又补上一句:“你和邹夫人,是不一样的人。”

王氏又是一笑,接着道:“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不过王氏也晓得柳县君不是昔日乡下时能和自己说东道西的同伴,只说了一半就停下说话,柳县君明白地笑笑,走到分岔口,两人各自道别分开。

王氏回到自己院里,胭脂正在那和舜华说话,瞧见王氏进来,胭脂就跳到王氏跟前:“娘,赵家退婚了?”

王氏嗯了一声,让起身行礼的舜华继续坐在那,自己也随便坐下:“你在这和你妹妹说什么呢?”

胭脂有些沮丧地坐下:“怎么就退婚了,一点也不好玩。”

舜华只当胭脂顺口一说,王氏可是了解女儿的,她皱眉看着女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像你已经知道了这事?”

胭脂也不在意,只笑嘻嘻地道:“昨儿我不是去花园看花吗?结果,听到里面有男子声音,我好奇往里面一瞧,就瞧见了。”

王氏狠狠地点女儿额头一下:“有你这样的吗?难道不晓得非礼勿视?”

“所以我就非礼勿言了啊。”胭脂飞快接口,王氏虽有些不满却没理她,舜华迟疑了:“可是,姊姊,这种事情,如果真嫁过去,那不是赵家丢脸?”

“赵家丢脸才好,那个什么赵公子,哪是什么好人,活该配这样的媳妇。”胭脂的话让舜华眨一眨眼,王氏的脸已经放下:“胭脂,这种话,哪能乱说,你爹爹他可是对赵公子赞不绝口的。”

胭脂浑不在意地就那么一摆手:“我爹爹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哎呀娘不要提他了,横竖他又不会做你女婿,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件事怎么结局?”

王氏白女儿一眼,也没再提这事,各自闲话一番也就去歇息,等到下午时,听的邹夫人已经带了女儿们匆匆回府。这也是常见举动,王氏并没在意,倒是知客僧人前来问询,是否要搬进花园旁边那个院子时,被王氏以一动不如一静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胭脂,话不能说满啊。

、第24章 有喜

邹氏母女匆匆离去,柳县君母女也不是爱讲闲话的,因此这件事情,倒也只有这么几个人晓得。胭脂见全无动静,心中倒有些不悦,这样的事就该嚷的众人皆知,让人都晓得赵镇丢了好大的面子才是。

不过又被王氏以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制住了,胭脂也不愿把当初的事告诉自己的娘,因此也只在心中腹诽几句。

在这寺里又过了两三日,汴京城中来了消息,赵家请柳县君回汴京城一趟,做个见证。想来这是赵家正式要和邹家退亲了。胭脂陪着王氏送走柳家母女,走回院子时候胭脂才对王氏道:“可惜,不能去瞧热闹了。”

王氏剜了女儿一眼:“成日里就想着去瞧热闹,这件事,说来也是别人家的事。”胭脂笑嘻嘻地搂住王氏的肩膀:“娘您真的不想去瞧热闹?”

说起来王氏还真有些动心,但王氏很快就收起那一点点动心:“得了,你又不是不晓得那日邹夫人是怎么说我的,我不过就在那站了站,她就骂我是嫉妒,瞧不得她女儿寻好女婿,着意破坏。真是从哪扯的这些骚?”

“所以娘您就在这寺里躲清静,等到半个月后回去,就什么都了了,什么热闹都瞧不成了?”胭脂怎么瞧不出自己娘的那点口是心非?王氏捏一下女儿的鼻子,胭脂对着她做个鬼脸,母女俩亲亲热热走回院子。

舜华已经走出来迎接,瞧着胭脂母女的亲热,舜华轻叹一声,但也晓得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和刘姬如此亲热,真要有这样情形,只怕要到自己出阁后生了孩子,才会如此。想着舜华就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哪有亲事方才说定就想这些事的,真是不害臊。

只是这心哪是说静就能静下来的?这两日见过的柳县君是平和的,两个小姑子也是温柔的,还有只见过两面的柳家长郎,也是个爱笑的性子。想必生出来的孩儿,也会随了他们吧?舜华想的脸都开始红了,胭脂母女已经走近,瞧见舜华这样,胭脂母女相视一笑并没取笑她。

王氏并没在寺庙里待足后面的半个月,柳氏母女离开寺庙后第五天,王氏早晨起床,就觉得不舒服欲呕,甚至有头晕目眩感。王氏初还以为自己病了,但再细想一想,一张脸忍不住红了,上个月该来的就没来,那时还以为是年纪渐大,不该来了。可若从今日这样来瞧,只怕是有喜了。

想到有喜这件事,王氏就觉得心都开始乱跳,胭脂都已二十一,早该是抱着孩子做外祖母的时候,现在又有了,还真是害羞。

可若这一胎是个儿子,也算了了丈夫的心愿。就算不是儿子,是个闺女也好,胭脂小时候自己每日忙碌,并没好好照顾她,若是生的一个闺女,定要把她打扮的像小仙女一样。这样一想,王氏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汴京城,寻太医来瞧瞧,自己到底是不是有喜了。

王氏想好就伸手去拿衣服,下床时候又觉得一阵头晕。果真是年纪大了,当初怀胭脂时候,除了开头吐了两次,就没别的动静。王氏靠在床头,想了又想,万一这真的是病不是喜?算了,还是叫进丫鬟,让她们赶紧收拾东西,就说自己不舒服,要赶回汴京城看治。

主意打定,王氏叫进丫鬟们,丫鬟们见王氏头不梳衣服没穿坐在床上倒有些奇怪,王氏素来不喜欢叫人服侍自己穿衣梳头的。不过主人吩咐,丫鬟们还是上前扶起王氏,替她梳头穿衣,等听到王氏说身子有些不舒坦,要立即回汴京时,丫鬟们才恍然大悟,出去传王氏的命令。

胭脂姊妹听得王氏身体不适,急忙过来探望。这种事,羞答答的,不好对女儿们明说,王氏只半含半露地说虽然不大舒服,但并不是什么大病,让女儿们赶紧去把东西收拾好好回汴京。

舜华听命出去,胭脂却瞧着自己的娘,王氏被胭脂瞧的脸又是一红:“瞧什么呢?”胭脂瞧一瞧四周,示意丫鬟们出去才压低声音对王氏道:“娘,您不会是有喜了吧?”

王氏这下脸更红了,推胭脂一把:“没大没小的,这话哪是你能说的?”

“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又不是没出阁的闺女,我都嫁过两遭了,再说了,您要真有了喜,那就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胭脂说的大方,王氏再次罕见脸红:“给我滚出去,这事轮不到你操心。”

自己娘害羞了,这可是极其少见的。胭脂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听说怀孕的人脾气会变坏,那还是离的远些。胭脂又对王氏嘻嘻一笑,跑出去收拾东西。

王氏看着自己女儿背影,唇边有笑容闪现,刚才想的还是不对,要真是个闺女,像胭脂一样,也够淘气的。要是个小子呢,淘气的话,还可以把他送进军营里,是福是祸,由得他自己去挣前程。

“姊姊,母亲是什么病?”回去马车上,舜华还是忍不住问胭脂,胭脂笑的眉眼弯弯:“舜华啊,娘的病啊,只怕闺女家不好问。”

闺女家不好问?舜华想到一个可能,脸不由微微一红。胭脂见她脸红,也不说破,只是托着腮看着天上的云。娘这一回有喜,也不晓得是生个弟弟还是生个妹妹,但不管是生个什么,在孩子落地之前,叔叔婶婶那边,定然都会十分失望。

一想到这,胭脂就巴不得立即飞回家中,等消息证实,瞧瞧叔叔婶婶他们的脸色。

王氏到的侯府,胡澄早等在那里,见车一停下就迎上去:“你到底哪里不舒坦,报信的人也没说清楚,差点吓到我了。”女儿们面前,丈夫就和平常一样,王氏心里喜悦,扶着胭脂的手下了车:“太医来了没?只要诊了脉就好。”

胡澄的头点的鸡啄米似的:“一接到信,我就亲自去请的,这会儿正在厅上喝茶呢,你先回房躺下再让他过来诊脉?”

王氏摇头:“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胡澄也巴不得妻子到底什么病能立即判断出来,也随着妻子往厅上走。王氏走了两步回身看着胭脂:“你和你妹妹先回房。”

娘!胭脂拖长声音叫了一声,王氏才不理女儿撒娇,胭脂不由叹气,瞧这情形,果真怀孕妇人脾气怪。

胭脂和舜华在岔道处分开,胭脂刚往自己这边走了两步胡二婶就追了上来:“胭脂啊,听的大嫂病了,我这心悬着呢。”

胭脂站住,回身,仔仔细细瞧着胡二婶,胡二婶被胭脂的眼瞧的心开始怦怦乱跳,下意识地伸手拢一下头发,后退一步:“胭脂啊,你瞧我做什么?”

胭脂往前走了一步,胡二婶又后退一步,胭脂面上笑容没变:“二婶以为我是太医?”胡二婶急忙摇头,胭脂又问:“那二婶来问我做什么?你要真关心我娘,不是该去厅上问问太医才是?”

胡二婶一时语塞,接着胡二婶眼珠一转:“胭脂啊,二婶这不是心疼你吗?再说了,你爹宠刘氏宠的我们都看不过眼去,你又没有个亲兄弟,这要有个万一,你不是…”

胭脂呵地笑了一声:“收起你那些村妇见识。下面你是不是想说,不如干脆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免得以后,这侯府里小老婆当家,庶孽做了家主?挤的嫡出没有站处?”

胡二婶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几句,偏偏反驳不了。胭脂又是一笑,语气很淡:“我娘都和你们说过多少回了,老老实实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如果真想作怪。还真不用我娘出手,我就能把你们收拾了。想来二婶是不信这话?”

胡二婶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一个被休了两回只能住在娘家的人,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叫板,可是这话只到了舌头边,却不敢说出口。

真是一点都不好玩,偏偏这样的人还以为自己十分聪明,想着好事呢。胭脂站直身子,拍拍手,刚要再讽刺几句,就见一个婆子过来,这婆子满面笑嘻嘻:“大娘子,老爷让小的来说一声,夫人哪,不是病,是喜。”

喜?胡二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一口血都差点呕出来。这么大年纪了,早该抱孙子了,还和男人在一起,真是不知羞耻。可是胡二婶那满腔的骂,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只是看着胭脂目瞪口呆。

“方才二婶还说,我又没个亲兄弟,这会儿我娘有喜了,二婶是不是该为我高兴?”胭脂已经料到王氏就是有喜,并没婆子想象中的那么欢喜,只是对胡二婶淡淡一笑。

胡二婶被这句话堵的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翻腾起来,但也晓得,不管说是还是不是,都不中胭脂的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真想给胡二婶配个挠墙动作!

、第25章 反应

胭脂瞧着胡二婶的面色,又是浅浅一笑:“二婶想是欢喜疯了,此刻竟说不出话来,既然如此,我赶了路,此刻也累了,就不请二婶进屋坐了。”说着胭脂就继续往前走。

胡二婶直等到胭脂进了院子,这才回神过来,对着胭脂的背影又啐几口,神气什么,还不晓得是男是女,就算是个男的,还不晓得生不生得下来,养不养得大。

生不生得下来?胡二婶被这念头弄的心里突地一跳,刚坐上的胎,往往还没坐稳,如果这时候出点事?胡二婶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口干舌燥不知道该做什么。混混沌沌地往住的地方走,要仔细想想,仔细想想。这个孩子,绝不能生下来。

“吆,二嫂想也是听得消息,要去给大嫂道喜?”胡三婶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胡二婶这才深吸一口气,瞧着胡三婶含糊地道:“的确是喜事。三婶子这是从哪里来?”

“我这也是要去给大嫂道喜,二嫂,不如我们一块去?”胡三婶依旧笑吟吟的,自从住进那院里,两人各自有了打算,毕竟这回的利太大,并非原先那些蝇头小利。就算是曾为盟友的对方,此刻也不值得信任。

因此两边虽然面上还是来往的密切,但各自在心里对对方都怀有戒心。胡二婶听的胡三婶约自己前去探望王氏,想要答应却又有些担心。

“二嫂,你难道一点也不欢喜?大嫂有喜,若能一举得男,长房可就有后了。”胡三婶晓得胡二婶的软肋在哪里,当然不介意一戳再戳。这话实实在在戳了胡二婶的心窝子,长房有后,自己的儿子永远都过继不过来,还想着过什么好日子?

   胡二婶的面色变化,胡三婶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冷笑,做刀子的人就安分守己地做刀子,还想要转过来做主人?实在可笑。不过现在胡二婶还有用处,于是胡 三婶把胡二婶拉过来,小声道:“我和你说一件事,只能悄悄地说,方才我正好在刘氏屋子里,听的大嫂有喜,刘氏有些不高兴呢。”

“真的?”胡二婶狐疑地问,胡三婶点头:“自然是真的,你也晓得,虽说这大郎未必能承袭爵位,可也是大哥唯一的儿子,大哥难道不护着,不给他个前程?可现在大嫂有孕,一旦生下儿子,那可是嫡出,大郎那就要靠边站,别说什么承袭爵位,只怕连家财都没有多少。”

这样的话,难怪刘姬会不高兴,胡二婶了然一笑:“那我们?”

见胡二婶上钩,胡三婶又在胡二婶耳边说了些话,听的胡二婶连连点头,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让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养不下来,又能除掉刘姬。甚至还能让胡澄把大郎赶出侯府,由他自生自灭。

至于舜华,不过一个女儿家,很快就要出嫁,管不到胡家的事,真是好计好计。想到计策成功,王氏不得不过继儿子,自己这些日子常让五郎过去给胡澄问安,胡澄也很喜欢五郎,。到时要过继,准定就是自己儿子。到那时候,整个侯府不就由自己说了算?

胡二婶想的心花怒放,对胡三婶道:“三婶子,果然是你有智谋。”

胡三婶又是一笑,笑容里还是那样谦和:“我呢,求的不多,你也晓得当初我们在乡下时候,和大嫂是有些龃龉的,自然只能为二嫂多想想。”

胡二婶活似自家已经入主侯府,笑眯眯地道:“人分亲近远疏,这本是常事。”胡三婶瞧着胡二婶面上的喜悦之色,心里鄙夷一笑,就这样的人,也只能做自己垫脚石了。

不过这话胡三婶当然不会说出来,而是笑着道:“那我们就先去给大嫂道喜,不然一会儿,刘氏就该来了。”

胡二婶已经在那里想好许多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此刻自然是胡三婶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两人亲亲热热地往王氏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