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镇不由腼腆一笑,果真胭脂说的对,一家子,有些话总要说开了。谁是真关心你的人,真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赵镇去拜见过永和长公主,永和长公主并没问赵镇什么,当使女来报晚膳已经准备好时,永和长公主方起身,赵镇已经道:“以后,公主,在我面前,不要再让下人们改口称父亲为国公了,他本来就是驸马。”

永和长公主哦了一声,接着笑了,对身边使女道:“昨儿我新得了一对红宝耳环,颜色太鲜,不适合我戴,你们给娘子送去吧。娘子很适合戴这样鲜亮的首饰。”

赵镇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就让胭脂得到赏赐,急忙道:“公主,我只是…”

“不用解释,大郎,我很欢喜!你娶的这个媳妇,的确很好!”使女们已经把耳环取来,永和长公主瞧过,命人送去给胭脂,这才对赵镇缓缓地道。

是啊,自己娶这个媳妇,的确很不错,赵镇想到这点,面上又浮现笑容,真不知是什么样的福气,才让自己娶到这么一个开朗大方的女子。

此刻,赵镇对胭脂曾有过的那些不满早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对,现在胭脂还不能算自己真正的妻子,要怎样才能算?

赵镇冥思苦想,或者,不说,先生米煮成熟饭?

想着,赵镇的脸就微微红了,幸好赵德昭夫妻并没瞧见这样。赵镇见使女给自己斟酒,一口喝干就在想,用酒盖了脸,好像也不错。

胭脂见赵镇去了公主府不久,公主就命人赏了自己一对红宝耳环,心里十分奇怪,但还是赏过来人。

“娘子,您不晓得,公主极少赏赐的,就算当日四娘子在日,也只有她能得到公主的赏赐!”等公主府的人一走,红柳就兴奋地说。

“这么说来,我家娘子,特别讨公主欢喜了?”红玉听到这话,比胭脂还欢喜几分,拉住红柳就在那问。

“自然是的!”说着红柳就拿起那对耳环:“娘子,明儿是老太君的寿辰,您戴了这对耳环去,定会被众人赞扬的!”

真是吵的头都大了,胭脂无奈地摇头:“你们每日就在这想,什么样的首饰配衣服才好看,真是,好累!”

“娘子,女为悦己者容。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郎君也会很高兴的。”提到打扮,红玉也是不落后的,原先胭脂在胡府时候,不喜欢打扮,红玉就算出再多主意,胭脂也不肯听。现在胭脂嫁进赵家,红柳也是个爱出主意让胭脂打扮的,两人一搭一合,有时胭脂也不得不从了两个人的主意。

此刻红玉见这对耳环这样漂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胭脂用手按下头:“罢了罢了,你们就这样折腾我吧!”红柳已经把胭脂耳边戴着的一对羊脂玉碾的玉兔捣药耳环取下,给胭脂戴上那对红宝耳环,红玉已经捧了镜子过来给胭脂照:“娘子,真的很好看!”

镜子是新磨过的,胭脂抬眼一瞧,见镜中的自己双眼水汪汪的,那对红宝耳环的宝石并不算大,但颜色十分纯正。和着唇边的茉莉胭脂,的确比那对玉兔耳环更适合自己。

“你们啊,成日就想着打扮,别的事可也要记得!”胭脂无奈地对柳玉两人道。

红柳已经点头,红玉笑着道:“奴自然记得娘子的话,这会儿,该去给老太君问安了!”

胭脂还想把这对红宝耳环给取掉,丫鬟们已经上前簇拥着她出去,胭脂也只有戴了这对新得的耳环前去见杜老太君。

杜老太君上房永远都人不少,永和长公主赐给胭脂一对耳环的事众人都已知道,见胭脂戴了来,吴氏等人自然要笑着称赞这对耳环很好看。

杜老太君握住胭脂的手,对胭脂道:“一个家,最要紧的就是和睦,我们家里人口,现在又这么多了。现在如此,我很欢喜!”

胭脂笑着应是,符夫人今日也来给杜老太君问安,听到杜老太君这话就往胭脂耳边一瞧这才淡淡地道:“做当家人的,要记得不要太过炫目!”

胭脂听到这话眉不由一皱,偏偏赵五娘子已经问道:“二婶婆,什么叫不能太过炫目?”

“做当家人的,可要记得得了好东西也罢,得了好玩意也罢,不能立即就拿出来,总要慢慢地等!”符夫人这话说的很慢,仿佛真是为了胭脂好一样,屋内的笑声立即停下。

赵五娘子一双眼在那转了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二婶婆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得了好东西,得了好玩意就不能立即拿出来戴?这样的话,有什么趣味?再说了,有些时兴的衣衫首饰,如果现时不能穿戴出来,等过些日子,就过时了,岂不会被人笑?”

符夫人没料到赵五娘子竟会这样说,面上神色已经有些变了。偏偏她亲孙女赵三娘子还在旁边轻轻拍一下手:“五妹妹说的对,我们又不是那样什么都没有的人,要藏着掖着不肯戴出来。有了好东西,喜欢了就戴上,这才叫不是小家子气呢。”

赵五娘子见有人赞同,立即点头不止,吴氏虽不明白符夫人为何一直针对胭脂,但还是笑着道:“你们两个小丫头,都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歪理?不过呢,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凡事呢,要瞧在什么场合才能做这样的事。”

符夫人努力保持住面上神色不变,胭脂又怎不明白符夫人为何要这样针对自己,摸一下耳边的耳环,以后,遇到符夫人,可要千万小心。

问过安,众人也就各自散去,胭脂回到房里时候,赵镇还没回来,胭脂坐下准备卸妆,红柳迟疑了一下这才问:“娘子,难道您不等郎君回来,让他瞧瞧这对耳环?”

“这有什么好瞧的?不就是对耳环,再者说了,他又是男子,对这些不上心的。”胭脂说着话,伸手就把耳边的一只耳环给取掉。

红柳不由有些着急,就在此刻外面有人在说话,说赵镇回来了,红柳忙上前开门,胭脂的手正放在耳边要取掉另一只耳环时,赵镇歪歪倒倒地走进来。

胭脂闻到浓重的酒味,眉头不由一皱,手在鼻子边摇了摇。

赵镇却已走上前来,瞧着胭脂,眼眨也不眨。胭脂正想让红柳等人去做碗醒酒汤来,见赵镇这样,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你喝多了?”

赵镇任凭胭脂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只瞧着胭脂:“你真好看,不过你戴这对耳环,没有你戴石榴花的耳环好看。”

这人今日是怎么了?胭脂的眉皱的更紧,赵镇已经摸上胭脂的脸:“胭脂,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怎么会有这样一问,胭脂把赵镇的手拿开,对赵镇道:“你喝多了,今晚,你就睡床吧,我睡榻上。”

见胭脂转身要走,赵镇从背后把胭脂的腰抱住:“胭脂,我喜欢你啊,你晓不晓得?”胭脂并不是没经过人事的闺阁女子,赵镇抱的这样紧,他的手那样烫,连呼吸都是热的,胭脂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火辣辣起来,许久没有过的一种感觉开始在心中升起。

胭脂努力要去把赵镇的手给扯掉:“赵镇,我们说好的,不许这样!”

“说好的,不是不可以变的!”赵镇觉得自己如果被扯开,就再没有这样的勇气了,抱住胭脂就是不肯放手。

胭脂咬牙,努力把赵镇的手从自己腰上挣开,甚至想叫丫鬟来帮忙,但红柳等人早已退出去,门已经被关上,整个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桌边烛台上一对蜡烛。

这对蜡烛并不是当日洞房夜时点的那对,但胭脂瞧着那跳动的烛光,开始觉得脑子有些乱了。

“胭脂,你是我的妻子!”赵镇的声音再次响起,低低地,竟有一些蛊惑。

、第91章 挫折

有风从丫鬟忘了关的一扇窗吹进来,这风本该是凉的,和着这声音,却让人的心更加热起来。胭脂笑了,这笑瞧在找镇眼里,分外妖娆。

风卷进来,把烛台上的蜡烛给吹灭。

赵镇已经觉得胭脂的双臂搂住自己的脖子,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颗星划过夜空,坠入远方,胭脂低头看着赵镇,觉得眼前一片灿烂,似乎有烟火在面前嘭一声炸开,无比绚丽。

一点两点三四点,赵镇数着自己的心跳,仿佛做了一个漫长悠远的梦,在这个梦境之中,不愿醒来。赵镇咧嘴笑了,伸手去摸枕边人,什么都没摸到。

赵镇睁开眼睛,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透过帐子朦朦胧胧,只觉得屋内空无一人。赵镇心中闪过恐慌,伸手拢起帐子,惊叫出声:“胭脂?”

胭脂从屏风后转出来,她已经穿戴整齐,正用梳子梳头,头发大半已经梳上去,胭脂正打算用梳子把鬓边的头发给梳上去。

赵镇露出安心的笑容,重新躺下,瞧着胭脂道:“我以为,以为你不在了。好害怕。”

这样的话不像是赵镇能说出来的,胭脂的眉微微一挑。赵镇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胭脂。

胭脂的眼那么一溜,已经看见赵镇露在薄被外的肩膀,赵镇是练武之人,并不似胭脂前两个夫君一样那么白皙,肤色有些黝黑,却显得更有力。

昨夜的事飞入脑中,纵是胭脂也不由脸微微一红。但这件事,还是要说清楚,毕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胭脂轻咳一声,掩盖自己方才的羞赧才对赵镇道:“你赶紧起来梳洗。今儿是老太君的寿辰,还有,昨夜的事,很平常,我们之间,已经说好了的。”

期待中的软语温柔并没有,尽管赵镇觉得胭脂大概也不会说什么温柔的话,但胭脂说的话还是让赵镇深受打击,他一跃而起,鞋都没穿就走到胭脂面前:“胭脂,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

“男欢女爱是极其平常的事,况且你也说了,我们是夫妻,你若非要如此,那我也没有法子。不过我决定的事情,无法改变。”胭脂飞快地说完这几句,那斩钉截铁般地语气听的赵镇有些心寒。

胭脂已经捡起地上的一件外袍,丢到赵镇身上:“先披上吧,不然丫鬟们进来了,有些不好。”

“胭脂,你对我,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赵镇虽然接了外袍披在身上,但还是瞧着胭脂,想要追问个答案。

“喜欢或者不喜欢,又能改变什么?我娘和我在乡下的时候,没有男人那么多年也过来了。为何你就认为,没有男人,日子会过的格外困苦?”胭脂的反问让赵镇有些无法理解。。

“可是,我们,已经,”赵镇有些口吃地说着,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世间女子,不都该如此吗?可偏偏自己的妻子,自己倾心的人,不是这样。

“你都说过我们是夫妻了!”胭脂再次强调,接着轻叹一声:“原本我只想和你做假夫妻,可你昨晚非要做真的,这好像并不是我的错。”

“不,不,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胭脂,我们可以像寻常夫妻一样!”赵镇再次找回自己的舌头,努力地想说服胭脂。

胭脂突然笑了,伸手拍拍赵镇的脸:“别这样想,赵镇,我只想过一种,没什么挂碍的日子。但你们赵家,不是这样的人家。再者说了,我嫁过两回,连你这回是第三回了,你难道真能忍住京城人的讥讽?”

“这有什么?三婶婆嫁三叔公,不也是第三回嫁了。胭脂,我不在意,为何你要在意?”赵镇觉得胭脂这话有些不对,猛地又道:“胭脂,你素来不在意这些事的,难道是因为,你心中没有我?”

胭脂一双眼如琉璃一样清澈:“有没有你又如何呢?人心易变。赵镇,我不愿意,不愿意再被伤害一次。”

这是胭脂头一次对人吐露当初的事情,赵镇看着胭脂,突地伸手把胭脂揽入怀中:“胭脂,我和他们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

胭脂唇边笑容还是那样平静:“两心相悦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要两心相悦永远下去,那很困难。赵镇,我说过,我只想过一种心无挂碍的日子。这三年,不,现在还有两年半,你愿意做寻常夫妻,那我陪你。可等日子一到,我会离开。”

这样的斩钉截铁,并不是赵镇陌生的,赵镇定定地看着胭脂,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明白她。

“胭脂,为何你不肯相信?”赵镇有些挫败地问出一句,胭脂笑了:“并不是不肯相信,而是相不相信,我只有过我自己的日子。赵镇,我和你说这些,或许你不明白,因为你从没受过什么挫折,等经过了许多事,你就会明白我的话了。”

挫折?现在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就是面前这个女子给的,赵镇有些郁闷地想,突地心口狂跳一下,原来,在自己心里,胭脂已经比妹妹还要重要。这,怎么可能?

“郎君,娘子,时候差不多了,该往前面拜寿去了!”红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胭脂看着赵镇,晓得自己的话对他造成很大打击,可是情之一事,自己不想沾惹,也不愿再沾惹,这辈子,伤心一次就够了,无需第二回。

“进来吧!”胭脂扬声对外面道,接着胭脂才伸手拍拍赵镇的脸:“别想那么多了,你还年轻,没经过许多事,才会轻易倾心,等以后,经过的事多了,你就会明白,这会儿说的话,有些…”

“胭脂,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倾心,并非轻易,而是会永远的!”赵镇顺势拉住胭脂的手,妆若发誓。

这样的郑重让胭脂稍微迟疑了一下,红柳红玉已经带着小丫鬟们进来,瞧见他们夫妻站在那里,赵镇握住胭脂的手似乎在说什么,彼此眼神都那么含情。

红玉不由抿唇一笑,红柳对红玉回以笑容,示意小丫鬟们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才对他们夫妻道:“时候差不多了,还请快些梳洗。”

胭脂看着赵镇的眼,这眼神如此认真,不过,有时男人的认真,或许只是说说罢了。胭脂有时一笑,什么都没说。

这回的笑容瞧在赵镇眼中,却有些别一样的意味。赵镇把胭脂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碰这才放开,声音小的只有胭脂能听见:“我会让你相信,我说的,不会有错。”

或许吧!胭脂又是一笑,摊开手心,誓言,也曾有人如此说过,但转眼他就别娶,甚至在娶妻生子之后,还想写什么诗词来扰乱自己的心,真是可笑啊。胭脂勾唇一笑,坐在妆台前打算配些首饰。

赵镇已经走到胭脂身边,把红柳拿出的一根玉簪放下,从袖中拿出一根银簪:“戴这根好,正好应景。”

这根簪子有些眼熟,胭脂微一皱眉,已经想起那是数月前在银楼看过的那根银簪。

“你买这个做什么?”胭脂阻止了赵镇试图要给她挽发的举动,只是问赵镇。

“我见这石榴花很好看,而且,很配你,就买回来了。”赵镇尽量让语气平静一些,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泄露了一切。

那时,是订亲之后的事。胭脂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任由赵镇把这支银簪别在自己发上。

红玉握住嘴,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娘子夫妻恩爱,对她们这些使唤人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

胭脂从镜中瞧见红玉的举动,唇边有嘲讽笑容,世人眼里的夫妻恩爱,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不过,这些事,很快就和自己无关了。胭脂唇边的笑容又变的平静。

赵镇看着妻子面上的笑,胭脂,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绽放甜蜜笑容?

今日是杜老太君寿辰,家里人要在客人来之前,齐齐去给杜老太君拜寿。赵镇夫妻到的堂前时,赵家人除了在外清修的静慈仙师祖孙和在外做官的赵匡美一家,全都到齐。

赵德昭和永和长公主夫妇也已到了,瞧见胭脂,永和长公主对胭脂温和一笑。胭脂不由瞧赵镇一眼,昨日赵镇到底去和赵德昭说了些什么,不但喝的醉醺醺地回来,此刻连永和长公主,都变的这样温和?

不过并没让胭脂思虑多久,端坐在上方的赵匡义见赵镇夫妻走进来,往胭脂身上瞧了眼,接着眼很快移开,对身边管家道:“人都到了,把老太君请出来吧。”

管家应是,对身边人吩咐一声,请出杜老太君,众人以赵匡义夫妇为首,分了男昭女穆,对杜老太君大礼参拜。

永和长公主也随丈夫行了家礼,等众人起身,杜老太君已经站起身,对永和长公主行礼下去:“老婆子生辰,倒累的公主行礼,实在惶恐。”

、第92章 点明

永和长公主已经伸手扶住杜老太君:“太婆婆休要如此,今日是太婆婆寿辰,做孙媳的,自然只讲家礼,不讲国礼。”这是每个娶了公主的人家,遇到节庆时候,必不可少的应酬,每回都要如此这般,众人等杜老太君和永和长公主应酬完了,这才各自归座,说些上寿的话。

说完这些,管家已来报有客人来了,该出去迎客的就去迎客,杜老太君也回到房中,稍事歇息。

今日杜老太君寿辰,赵府要大办,自然客人也非常多,不过能亲见杜老太君贺寿的并不多,更下一些的,能得永和长公主和符夫人招待就已很好。至于剩下的,全由吴氏妯娌们相陪。

胭脂虽是小辈中的头一个儿媳妇,不过杜老太君并没让她去陪客,而只是叫她陪着自己:“那些应酬的话,我晓得你也不爱听,再说有人去应酬呢,你还是来陪我说话才是正经。”

胭脂还没应是,赵三娘子已经叽叽咕咕地笑出来:“曾祖母就是偏疼大嫂,还说不要去听那些应酬的话,当初曾祖母是怎么对我们说的,说有些应酬是必不可少的。”

杜老太君瞧曾孙女一眼,赵三娘子已经笑着坐在杜老太君身边,扳着她的脖子撒娇:“曾祖母,难道说,这曾孙媳妇和曾孙女就不一样了?”

杜老太君把曾孙女的鼻子捏了一下:“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你们大嫂,和你们不一样。”“果然曾祖母偏疼大嫂,我就瞧不出来,大嫂有什么不一样的?”这回开口的是赵五娘子,她一双眼认真地瞧着杜老太君。

杜老太君笑了:“有些应酬,要去做,但有些应酬,是不必要的,就不用去做。像今日我的寿辰,来的人虽多,内里却没有几个要你们大嫂去应酬的,那她就不用去应酬,只用陪着我说话就成。”

赵五娘子的眉皱起:“曾祖母说的好复杂,我不大懂。”

赵三娘子刮一下堂妹的鼻子:“什么复杂?你是故意装的。”说完两姊妹都笑了,胭脂坐在那里瞧着她们姊妹们,杜老太君很聪明,也很用心良苦,可是有些事,既已决定,就不会再去做。

丫鬟已经在外禀报:“曹家小娘子来了。”

赵三娘子正打算带上妹妹出去迎接,曹青青就已掀起帘子走进来,笑咪咪地走到杜老太君身边行礼:“老太君安,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祖母说,她本该亲自来的,只是前儿自己不谨慎,感染了些风寒,不敢来染给老太君,这才让我和我娘一起来了。”

曹青青说话从来都是又快又急,等她说完赵五娘子就笑着道:“曹姊姊,你说话也慢点,说那么快,生怕别人不许你说话似的。”

曹青青也笑了,笑完才对赵五娘子摇头:“我不是怕别人不许我说话,我是怕一停下来,就忘了祖母交代我的话,这可怎么办?”

众人登时全都笑了,杜老太君问过曹青青的母亲在外面和永和长公主她们说话,这才道:“还是你祖母体贴我,晓得我就喜欢年轻小娘子们在我面前花枝招展的。”

众人登时又笑起来,曹青青有些撒娇地道:“是不是都是人老成精?”赵五娘子已经拍她一下:“曹姊姊,这样的话,也只有你会说出口。”

曹青青又笑了,满脸的不好意思。众人说笑一会儿,丫鬟已经来报,今日来的客人中,有人也带了女儿的,请几位小娘子出去陪伴。

赵家几位小娘子和曹青青,这才别了杜老太君,往外面去。人都走的很远,还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年轻真好!”杜老太君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胭脂应了一声是,杜老太君才瞧着胭脂:“其实,外面人都不明白,你欠缺的,是一点点活泼。一点点,不属于年轻女子的,通透!”

“老太君为何要这样说,要按了外面传说,都说我是…”胭脂的话被杜老太君打断了,杜老太君摇头:“人都说老年人迟暮,什么都不明白,却忘了老年人也是从年轻时候来的,年轻人经过的事,老人家怎么会没经过呢?胭脂,你对镇儿,其实没有情意的。”

这样的点明让胭脂的眉微微一皱,接着胭脂笑了,这笑让杜老太君闭眼并且轻声叹息,自己猜对了,可是杜老太君,宁愿自己没有猜对。

“老太君,不管怎么说,我这会儿是您曾孙媳妇。”胭脂的话让杜老太君的眼又睁开,接着杜老太君笑了:“不一样的,胭脂,你晓得,我要的是什么。我年纪已经老了,也许很快就要去见你们的曾祖父了。镇儿的脾性,我想你已经很清楚,别人眼中他家世出众前程光辉灿烂,可没经过多少事,也没多少历练。胭脂,我一直想,你才是那个最适合他的女子,你会点拨他,会开导他,会让赵家,安安稳稳地,再过上许多年。”

原来,这才是杜老太君同意婚事的原因。胭脂的眉微微皱起:“老太君为何这样说?”

“世人大多只听传言不肯去想传言后面的事情,可是聪明人,会去想传言后面的事情。胭脂,我并不愚笨。你是一块璞玉,我曾经想过,如果你对镇儿,是有情意的,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可惜,你对镇儿,就我这半年多来看的,并没有几分情意。”

胭脂垂下眼帘,接着抬头对杜老太君笑了:“老太君的盼望,我明白,但抱歉,我在很久之前,没有遇到赵镇之前,就已经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杜老太君眼里顿时有失望之色,名利都不在乎的人,唯一能打动她的,只剩下男女情爱,可现在,胭脂很明确地说出,她不在乎这个。

看着杜老太君面上的失望,胭脂有几分不忍:“老太君,这个世间有那么多的女子,那么多贤良淑德聪明灵秀的女子,并不是非我不可。况且赵镇不仅家世出众,他还生的很俊。”

“她们都不是你。”杜老太君又笑了,接着道:“不过,这件事,你既不愿,我也不能强求,我只愿你,愿你…”杜老太君说到这里沉默了,愿胭脂做什么呢?再多的愿望,都拗不过来。

胭脂伸手握住杜老太君的手:“抱歉,老太君,不过我在赵家一日,会做好赵家的媳妇一日。”

“你和镇儿,约定了几年?”杜老太君的问题并没让胭脂感到奇怪,她直言不讳。

“三年?”杜老太君突然笑了,三年,其实并不算短,也许三年之后,胭脂能改变主意。想到这里,杜老太君的神色又变的有些愉快。

胭脂瞧着杜老太君面上闪现的愉悦之色,对杜老太君道:“今日本是您的寿辰,可是我…”

“有些事,早晓得比晚晓得要好!”杜老太君拍拍胭脂的手:“我不会怪你,我从来都喜欢有话就说的孩子,那些藏藏掖掖,以为自己是为别人考虑,其实全是伤了自己的做法,我并不喜欢。”

胭脂很敏锐地想到赵琼花,不止胭脂,杜老太君也想到这个曾孙女。老二家,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是真觉得后族无上荣耀吗?

两人之间的事一点明,胭脂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又轻了些,和杜老太君又说了一会儿话,丫鬟又来报有谁谁来了,还请杜老太君出去接受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