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扶了杜老太君起身,杜老太君站起身时拍了拍胭脂的手:“今日的话,我不会和人说的,也不会怪你,要真有那么一日,只能怪赵家没有福气。”

胭脂瞧着杜老太君那慈爱的脸色,只微微嗯了一声,杜老太君摇头,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能面见杜老太君行礼拜寿的,都是极亲近的亲戚,胭脂扶了杜老太君出去时,瞧见自己的娘也坐在里面。今日杜老太君的寿辰,王氏是一定会到的。

胭脂见了王氏,恨不得撇下众人,扑到母亲怀抱里好好诉说一番,不过因为这是正经场合,所有的人都按品大妆,坐在那里一个比一个严肃。胭脂自然也要端庄起了容颜,扶了杜老太君坐下,自己随侍在旁。

杜老太君一坐下,众人这才起身,对杜老太君行礼拜寿,一个个口中吉祥话不绝。

杜老太君面上笑若春风,一个个问候过来,方才和胭脂谈话时,那稍微沉重的面色已经消失不见。这样也算荣耀到了顶点,可是就算这样荣耀,也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是不如入道自在。

胭脂瞧着杜老太君在那和众人应酬,偶尔也在脸上堆起一个笑容,表示自己知道了。

众人陪着杜老太君说笑一会儿,丫鬟也就请众人到外面去坐,众人告辞出去,胭脂瞧着王氏,方才也只有抽空说了几句,算不得什么私房话,等会儿还是要悄悄把娘请来,好好地说一会儿话。

、第93章 暗流

王氏瞧见女儿面上神色,心里不由又好笑又叹息,不管女儿长到几岁,在自己面前,还是孩子。

“原来你闺女陪了老太君呢,方才我可为你担了一会儿心。”等一走出来,到了外面,邹夫人瞧见王氏,就两眼放光地迎上去,笑着对王氏说。

出了邹三娘子这件事,邹夫人也不好过,先是被忠义伯骂了一通,这回邹夫人也不敢回嘴。又亲自前往胡府娶接邹蒹葭,虽没吃闭门羹,王氏的意思已经明摆在那里,要结这门亲,邹蒹葭是不能回邹家了,等到出嫁前一日,再送回去,不过随身服侍的人,只能是胡府的,不能是邹家的。

邹夫人听了这话差点气死过去,但晓得这一回邹三娘子的确闹的太不像话。偏偏邹三娘子又出嫁了,就算想毒打她出气也不能,于是只有捏着鼻子应下这个条件。并且答应那个去报信的丫鬟,就做了邹蒹葭的陪嫁,邹家绝不再追究。

邹夫人在王氏面前铩羽而归,等回到自己家里,难免要拿那些下人出气,当日邹蒹葭房里的所有下人,全被处置。有父母的就叫他们父母拿了银子来赎,没银子的,就随便那么一卖。

其中也有几个去求邹大娘子的,但邹大娘子从来都是个不在意这些下人的,而且邹大娘子还十分气恼,他们这件事没做好连累自己挨打,自然不肯去求情。

于是下人们到了此刻才悔之晚矣,原本以为能讨好得了邹大娘子得个好前程,谁知却是害了自己,也只有去凑些银钱给自己赎身,免得被卖到那肮脏地方去。

邹夫人在自己府内好好地出了气,心里这才重新舒坦起来。也晓得王氏现在比不得原先,需要着意招揽才是。因此今日赵府办寿酒,邹夫人早早来了,等王氏到了她就迎上去,说长道短地和王氏说话。

不过她说上三四句,王氏才回一句,等那些有资格去给杜老太君行礼拜寿的人进去,邹夫人恨的牙咬,却不敢说一个字。

此刻王氏听的邹夫人这话,瞧邹夫人一眼才道:“原来你一直为我担着心呢!”

“怎么不是?我们可是亲家,比别人家可要亲密多了。”邹夫人听不出王氏的话外之音,急忙来了这么一句。

突地有人笑出声:“陈国夫人的亲家,也是做了好几遭的,周夫人,您说是不是?”今日周大郎的母亲,胭脂的第二任婆婆周夫人也来给杜老太君贺寿,从一走进赵家,周夫人就心里不满,胡氏凭什么能再嫁这样好的人家,这样的人家,该娶自己女儿才是,而不是这么一个嫁过两回的,毫无教养的女人。

不过因的赵家门楣,周夫人心里只敢不满并不敢说什么。此刻听的有人故意挑起这话,周夫人的眼飞快地往说话的人身上一溜,这才道:“这事,我们…”

话没说完,周夫人就感到王氏冷冷地瞧着自己,别人不知道,周夫人自己是晓得的,当日周夫人执意要休胭脂时候,还把王氏找来,刻意羞辱一番,结果被王氏怒火上头,当了众人的面,周夫人被王氏打了个落花流水,那身上的青紫,可是过了足足三个月才算完全平复。

当然事后周夫人只敢说自己是被胭脂气的生病,并不敢说是王氏打的。

王氏这么不管不顾的性子,周夫人还真有些害怕王氏气性发作,再打自己一顿。她不要脸,自己可还是要脸的,再说自己女儿这段时间正在寻婆家呢。听的曹相公的孙子,年少英俊,也很不错。

因此周夫人决定做出一个宽宏大量的样子来,对王氏浅浅一笑:“儿女婚姻事情,全是缘分,算来,我只能叹一声两人无缘。陈国夫人,恭喜你了。”

这么几年不见,周夫人也变了,既然她要做宽宏大量的样子,王氏也就顺着她:“这话不错,要说恭喜,不过彼此彼此。”两人面上都假惺惺笑过,那想瞧热闹的人,自然也瞧不成了。

符夫人坐在里面,听的使女来报方才的事,那眉不由皱了皱,原本是想挑拨起来,让王氏吵闹出来,到时也好在杜老太君面前,隐晦地说一下。

竟没想到没挑拨起来,符夫人轻叹一声。身边坐着的不是别个,正是胭脂的第一个婆婆,吴国公的夫人,这位夫人已得封两国,人都称为两国夫人杨氏。

听到符夫人轻声叹息,杨氏不由问道:“夫人方才为何叹息?”符夫人和杨氏认识了许多年,用扇子轻轻遮住嘴对杨氏道:“方才外面有人提起我们家的侄孙媳妇,嫁了好几回,我不由有些…”

话,只用说一半就好,再说符夫人可以打包票,杨氏对胭脂的观感定不会好。果真杨氏那沉静的神色稍微裂开一些,接着杨氏就道:“虽说是缘分,可是这位,也着实…”

说着杨氏顿了顿:“不过这件事,我们这些人倒不好说,不过公主,却是婆婆,还不晓得公主心里做什么想法?”

来了,符夫人心里想着,面上神色没变:“公主很喜欢胡氏呢,昨儿还赏赐了一对红宝石耳环!”

婆婆喜欢,那外人真是不能说什么,可杨氏就恨胭脂能过的好,听了这话,杨氏又在沉吟,什么都没说。

符夫人晓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很到位了,就等杨氏等会儿怎么说了。于是符夫人端起一杯酒:“罢了,今儿是我婆婆的好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呢?不是说,千金难买高兴?”

可是我不高兴,杨氏眼中的阴郁加深,娶了那么一个媳妇,真是杨氏完美人生中,最大的败笔。怎能看着她得婆家人疼爱,过快活日子呢?

使女走到永和长公主面前:“公主,宫中赐下寿礼,来使已到门前。”杜老太君八十寿辰,宫中定有寿礼赐下,不过这寿礼什么时候来,来的是些什么,那就有讲究了。

永和长公主忙让人传进去,请杜老太君出外一起去迎寿礼,又请众人稍等,自己就起身陪了杜老太君出外去迎寿礼。

宫中赐下寿礼,这个时候正是客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这份寿礼想来也极出众,这表明什么?表明的是皇家对赵家,依旧信重。

杨氏想到这点,手里的杯子都快拿不稳了,那个女子,她不配,不配有这样荣耀的日子,她只该在青灯古佛面前,忏悔她的罪过,而不是这样过着欢快的日子。

主人家走出去迎接钦赐寿礼,客人们自然也要议论一下,有人已经道:“方才老太君出来受礼时候,我才瞧见那娘子耳边的耳环,是一对极好的红宝,瞧着有些眼熟。”

“自然会眼熟,这是老娘娘得到的一盒子宝石,特地挑出最好的,镶了几对,除了宝石颜色不一样之外,样式都是一样的,上个月赐给几位公主。前儿我们去永康公主府赏花时,她长女耳边戴的,不就是这对耳环?”

有人说起耳环来历,虽然不免带了显摆自己出入几位公主府邸,十分平常。也听的杨氏眼中的怒火更甚,不配,不配,她不配有这样的幸福。

想起方才符夫人的话,杨氏不由勾唇一笑,也许,可以在永和长公主面前进言,提醒永和长公主,这个女子,不堪为妇。

外面已经传来笑声,听着很熟悉,已有人起身:“原来是表姊来了!”

这位的表姊。不是别人,正是魏王妃,来的还真巧。杨氏面上绽露笑容,果然永和长公主身边走着的,就是魏王妃,这位王妃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活泼爱笑,她正和永和长公主道:“母亲原本是要让宫中内侍送来,我想着,横竖要来讨杯寿酒吃,就来了。姊姊你可不能怪我。”

“自然不会。”永和长公主温婉一笑,见众人都起身迎接,对众人道:“都请各自坐下,今儿来的,算来大半都是亲戚呢。”

“公主所言甚是,不过虽在内室,还请先修国礼。”已有人在那反对,魏王妃噗嗤一声笑出来:“罢了罢了,我就不愿意这么处处讲礼,才讨了这个差使来的。你们真要先修国礼的话,还是等进宫再说。”

既然王妃公主都如此说,众人齐声应是,叉手一礼后这才归座。

魏王妃坐下瞧了瞧座中客人才道:“我原本以为有许多客人呢,怎么这里,只有二三十个?”

“因客人太多,就分开招待了。”永和长公主答了这么一句,魏王妃已经笑了:“说的是,亏你们家人多,要换了我们府上,里里外外全只有我一个人,哪还能分出人来?”

“王妃和魏王夫妻情深,这是众人都晓得的,只可惜当年,虽劳动王妃送嫁,却也是…”杨氏已经笑着对魏王妃道,说到一半,却又突然停口,表示这不过是自己失口。

、第94章 相谈

永和长公主面上的笑容都没收起,厅中众人都已把手中酒杯放下,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符夫人垂下眼,看着杯中的酒,等着永和长公主开口说话。但有丝浅浅的怒意在符夫人眼中闪现,什么时候起,要对付这么一个人,要这样大费周章了。果真,传言信不得。

“杨夫人提起旧事,我也想起旧事了。十多年前,我初嫁时,那时,京中还没有这样盛大的婚仪!”永和长公主终于开口说话,不过说的,却不是杨氏想听到的,而是杨氏不愿听到的。

永和长公主在袒护胭脂,座中人都能听出来。杨氏的唇微微抿住,接着笑了:“近些年京中越发繁华富丽,都是官家圣恩,才得如此太平天下。”

这样的吹捧人之常情,既然杨氏不继续往下说,永和长公主也不会再说,只和众人继续饮酒观看百戏。符夫人重又笑的温和,仿佛从没有过对胭脂的不满。

“匡义和他媳妇到底是怎么了?”杜老太君听的席上有过的两次小风波,眉已经皱紧。周夫人那次,只怕是周夫人自己不满。可杨氏这次,杜老太君可以保证,是符夫人的意思。

杜老太君长声叹息,老媪也不明白符夫人为何要针对胭脂。因着胭脂嫁了数次?要知道符夫人的妯娌氏,嫁到赵家时候,也是第三次出嫁。若为别的,胭脂在外名声虽不大好,但进赵家这半年多来,并没和符夫人起过冲突。

杜老太君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难道说,全为了赵琼花?可是赵琼花成为皇后,对赵家来说,并没有更多的荣耀。

除非,杜老太君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什么了,可就是不敢说出来。难道儿子想做权臣?

看见杜老太君闭上眼,老媪并不敢再开口,只是轻声道:“是否,要去提醒娘子?或者…”

杜老太君睁开眼摇头:“不,年轻人,经历一些事情总是好的。”说着杜老太君又笑了:“胭脂这孩子,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很多,却不知道,在我瞧来,经历的,还是很少。”

“您的年纪就大过娘子了!”老媪附和着,接着笑了:“不过,娘子的见识,总比郎君好些。”

“大郎和他的祖父父亲不一样的,他生来就是勋贵子弟,长在福窝窝里头,就算曹相公和他父亲,让他去校场演练,让他上战场,总不是从小兵小卒做起。”杜老太君很明白自己这个孙儿,只可惜他的母亲去世的早些,公主虽好,很多事情却不能亲自教导。

如同,杜老太君想到赵琼花,眉又皱的紧了,原本以为,把赵琼花交给儿媳教养,是件好事,可现在瞧来,只怕埋下的,是祸根。

这么一想,杜老太君觉得胸口堵的慌,咳了几声老媪端过嗽盂,杜老太君张口一吐,觉得胸口舒服了些。老媪本不以为意,低头一瞧不由惊讶。

杜老太君也低头,里面并不是吐的痰,而是半口鲜血。杜老太君看着老媪,突然笑出来:“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都八十了。论起已十分长寿。只是总有些事,放不下。”

老媪把嗽盂放下,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娘子若知道您这一片用心,就该投桃报李才是,可是她,竟毫无所觉。不知是…”

“怪不得她,我既要用她,就该打动她。打动不了,只能怪我自己无能,怪她做什么呢?”杜老太君淡淡地说着,吩咐老媪:“去把陈国夫人请来,我和她说说话!”

老媪应是,命人出去相请王氏。

王氏在席上正坐的无聊,又不好频频出去,毕竟一个时辰更衣三次,王氏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至于身边的客人,王氏和她们之间只有点头的交情,在那听着曹夫人说话,王氏除了面上露出笑容,表示自己在听之外,早已魂飞天外,不晓得元宵睡了午觉没有,睡醒了不见自己,会不会哭?

“听说夫人今日带来的,竟是您的儿媳,这样的婆婆,还真是少见!”曹夫人寻了几个话题,见王氏都兴致缺缺,毕竟是亲戚,曹夫人也不想太过冷场,于是就寻了这个话题。

总算有自己知道的事了,王氏对曹夫人笑了笑:“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别人千娇万宠的女儿,难道娶回来因为不是我自己生的,就刻意作践不成?能多些怜爱,对大家都好!”

邹蒹葭可不是那样千娇万宠长大的,坐在王氏另一边的客人听了王氏这话,眼就往邹夫人那边瞧去,邹夫人正在那吹捧别的夫人,突觉有不善眼神瞧来,不由抬头望回去,望了一圈都没望到是谁,心里嘀咕一句,依旧对身边的夫人吹捧个不停。

这话虽直白却听的曹夫人点头:“说的是,天下做婆婆的若都如此想,那养女儿的就都可以放心了。”这声音并不算小,旁边的人也听到,于是问为何有这感慨,听到曹夫人说了缘由,有几个不由赞王氏为人公平,待儿媳如此,可想女儿也定是教养的很好。

这些议论都进了邹夫人的耳,邹夫人的眉头不由紧皱,想要发作却不敢发作,明明王氏带没过门的儿媳出来应酬,这样不合礼的举动,此刻却被众人赞扬,真是欺人太甚。

座中除了邹夫人,周夫人也十分不好受,那个女子,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可这是在赵家酒席之上,再给周夫人十分胆子,她也不敢说赵家媳妇,十分的不贤德,为人又不孝顺。

王氏怎看不见邹周两位夫人的脸色,虽然不在意她们怎么想的,心里也有些得意,谁让你们自己做了坏事,还反而说别人是坏的,现在晓得痛了吧?

“陈国夫人,老太君说,想寻您说说话!”已有丫鬟走近王氏身边,对王氏轻声道。虽则轻声,但不止王氏听到。

王氏站起身,对曹夫人说声少陪,曹夫人温柔一笑,邹夫人眼睛都要红了,凭什么?自己女儿当初和赵镇结亲时候,不过是见过符夫人一面,想要拜见杜老太君,都被人挡驾,说杜老太君身体不适,而现在,王氏被请去说话。简直是,欺人太甚,厚薄太明显。

邹夫人气恼,周夫人也非常的不好受,看来,胡氏在这过的很不错,这个小狐狸精,肯定又是像当初迷住自己儿子一样,迷住赵家大郎了。就该撕掉她的面皮才是。

王氏就算不想表现的得意洋洋,但也晓得这样举动会被人盯着,既然如此,还要装作不欢喜那就不是王氏的作风,路过邹周二位夫人桌前时候,王氏故意对她们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瞧见她俩脸色变黑,王氏这才心情舒畅地跟了丫鬟往里面去。

陈国夫人,可真是一个妙人。曹夫人瞧见王氏举动,掩口一笑。

既然曹夫人都笑了,别人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有邹周两位夫人,在那气的要死却不敢露出来。

王氏本以为在杜老太君身边能瞧见胭脂,谁知走进杜老太君上房,却不见胭脂,只有杜老太君和她身边的老媪。

王氏十分惊讶,但还是上前给杜老太君行礼:“老太君唤我来,可是因为胭脂这孩子冲撞了您,您特地来寻我说话?”

“陈国夫人快请起,我们两家,现在是亲戚,我又是来寻你说话的,无需如此多礼。”杜老太君扶起王氏,请她坐在自己身边,这才笑着道:“胭脂这孩子,和陈国夫人的品性,瞧来是差不多的,也是这样有话直说。”

“咳!”王氏轻咳一声才对杜老太君道:“我晓得,京城中人是不喜欢这样有话直说的性子。可是一来人生短短几十年,二来若自己活的不畅快,那有个什么劲儿?亏的老太君喜欢,倒是这孩子的福气。”

看来京城中的传言信不得,谁说王氏不管不顾,什么都不知道,被妾室欺的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一句,又直爽又没缺什么,哪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说的出来的?

杜老太君眼里是浓浓的笑意:“这福气也是彼此的,赵家娶了这么个又爽利又能干的媳妇,也是赵家的福气,只是不晓得,这样的福气,赵家能有几年?”

王氏也是个听话听音的,瞧着杜老太君道:“女儿虽是我生的,可是她也那么大了,又嫁了,还是个有主意的,有些事,我并不晓得,不如老太君说说看。”

这件事王氏不知道就太好了,果真天无绝人之路。杜老太君心里想着,就把胭脂说过的话说出来。

听的有这么一个约定,王氏的眉就皱起,就说这孩子没有那么好打发,悄没声的就做了这么一件事,这样的胆子,到底是谁给的?难道说像她爹?

、第95章 通透

心里虽然对女儿这么大事也不和自己商量有些怨言,但面上王氏已经松了眉,对杜老太君道:“若非今日老太君提起,我还不晓得还有这么一出呢。只是这件事,虽是她孩子家自己做主,我这个做娘的,也只能顺了孩子。”

杜老太君一直察言观色,听到王氏这话并没立即开口,老媪已经端上茶,杜老太君接过,把茶放在王氏面前。

王氏在那酒席上坐了半日,正好口干,端起茶一口饮尽。

“疼女儿的心,人人都是一样的。只是陈国夫人,胭脂她入了道,真能心无挂碍,自由自在吗?”最怕和这种老狐狸打交道了,王氏心中一晒,接着就道:“我不是胭脂,她要做什么,觉得自己高兴,我从不拦着她,从小就是这样。”

杜老太君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按说一般做娘的,听的自己女儿不愿和夫君过日子,而是想要入道,想要过一种心无挂碍的日子,定会大惊失色,寻个法子阻拦才是。而王氏,全无惊讶。

“老太君一定认为我未免太过惯着孩子了,可这孩子从小和我相依为命,她小时候难免吃了些苦,等她大了,若连自己喜欢的日子都不能去过,又有什么意思?”王氏说到过去,不由有些感慨,用手指抹一下眼角才道:“我这一世,只得他们两个,胭脂姻缘不顺,早早就有断红尘之念,难道我还要把她强拉回来,让她在这红尘中?红尘中的那些荣耀,或者很荣耀,可这,不是胭脂要的,她既不肯要,我这做娘的,又怎能强迫她要?”

“陈国夫人,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杜老太君此刻面上神色已十分惊讶,王氏笑了:“我不是这京城里高门大户长大的,这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要教的那些,我也不会,我也不懂,我唯一明白的,只是我的女儿要过的高高兴兴的,至于外人眼里怎么想,这和我没有多少关系。”

不为名利,不介意别人怎么想,杜老太君觉得,自己还是低看了胭脂,低看了她们母女。既然如此,再想要说别的,已经无益。

杜老太君抿紧唇:“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现在瞧来,只能瞧她和镇儿,有没有缘分了。”这是杜老太君最后的法子,可是缘分也好,情分也好,都那样的虚无缥缈,难以抓住。

王氏松了一口气,杜老太君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因此王氏道:“老太君对胭脂的好意,我全明白,只是日子是他们自己去过,要过成怎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就算再操心,也不能帮他们过日子。”

“确实如此!”杜老太君点头赞成王氏的话,王氏又道:“若他们之间,真有情分和缘分,我会很高兴的!”

只能如此了,杜老太君让老媪送走王氏,自己坐在屋里,突地杜老太君笑起来,老媪正好进屋瞧见,忙问道:“老太君,您笑什么?”

“笑我竟然看不穿!”杜老太君说了这么一句才道:“天下既然没有一直延续下来的皇朝,也没有千年不衰的家族,那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我赵家,算来发迹也有百年,可这中间并不是没有过苦日子的。当初相公过世,孩子们还小,又逢兵荒马乱的,我还不是带他们熬过来了。现在又想什么呢?纵然我真算定了,若儿孙不成器,不过也就是几十年。”

老媪看着杜老太君面上那灰白的神色,心里不忍:“老太君,话虽这样说,可是赵家,现在人口众多,早不是当初了。”

“隐帝一道旨意,郭柴两家,全数覆灭,据今日不过四十年。”当日那场祸事,如从天降,没有经过抓捕,没有经过三司会审,禁军就冲进郭柴两家的府邸,见人就砍,不管是未满三岁的孩子,还是年事已高的夫人,全死于刀下。

这一道旨意,也正式逼反郭威,不过传了两代的汉,迅速覆灭。

老媪听的心惊肉跳:“老太君,当今天子是明君,定不会…”

“官家是明君,可太子呢?就算太子能不迁怒赵家,以后呢,依太子对李氏的宠爱,这些事,迟早会发生。”杜老太君的语气平淡的就像商量明早该用些什么菜式一样。

老媪更加害怕:“老太君?”杜老太君笑了:“罢了,我也不过和你说这么几句。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样?若天要让我赵家安安稳稳的,那自然就会安安稳稳的,若不能,”

说着杜老太君又是一笑:“那时我只怕早已入土,既入了土,有想那么多做什么?”老媪没有再说,杜老太君终究一声叹息,到底是自己着相了。

王氏和杜老太君说了什么,外面人不晓得,不过王氏走回席上时,面上的愉悦神色,众人都能见到。符夫人很快晓得了这件事,也许,如自己丈夫所说,胡胭脂,留不得了。

既然休不了,那只有杀了她,免得这个变数,让赵家人不安。

只是要寻个合适的机会,让她的死,看起来非常地像意外。

危机一步步向胭脂逼来,但连杜老太君都没察觉,胭脂更是一无所知。宴席散了,送走了客人,胭脂回房就见赵镇已经躺在床上,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娘子,郎君今日喝多了些。厨房已经送来醒酒汤了。”原本红柳是打算服侍赵镇喝下醒酒汤的,既然胭脂回来了,这件事红柳自不能代劳,把醒酒汤送到胭脂手里。

醒酒汤闻着酸酸的,还有一股胡椒味,看来厨子一定没少放佐料。胭脂端了这碗汤,就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红柳等人已经退出去。

难道说昨夜折腾的声音太大了些?胭脂不由皱眉,算来自从离开周家,也有好几年了。只是没想到赵镇竟这样笨拙。

胭脂决定把脑中的绮念全赶出去,端着汤走到床前。赵镇今日是装醉,席上时候,赵镇猛地想到,夫妻之间相处是会生下孩子的,如果自己和胭脂有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胭脂就不会想去入道。

至于有个孩子,那只有多相处了。想着赵镇忍不住笑出声,既然昨夜是借了酒,那么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也可以借酒。

不过真醉的不省人事那可不行,于是赵镇虽然接了酒就喝,但借着袖子的掩饰,一半喝了一半喂了衣衫,等酒席散了,身上自然满是酒味,再加上面上红红,在众人瞧来都是他已经喝的烂醉。

自然有人扶去歇息,见自己计谋得逞,再听到红柳请胭脂喂自己醒酒汤,赵镇心中真是乐开了花。悄悄地睁开一丝缝,见胭脂往自己这边走来。

走近些,再走近些。赵镇在心中默默念叨,准备等胭脂一走近,就装作十分醉把手一抬,把那碗汤倒翻在自己身上,那时胭脂定然会替自己把外衫宽掉。到那时候,就可以….

赵镇越想越欢喜,恨不得一把把胭脂抱住,好好地诉诉相思之情。

胭脂已经走到床边,正要把汤灌进赵镇嘴里,就见赵镇的手抬起,别的地方不去,偏要来打自己手上的碗。胭脂初还以为他醉的极了,急忙一避,赵镇心中不由郁闷,哎呀没打到。

见胭脂侧着身打算第二次喂自己,赵镇决定用脚,胭脂见赵镇手手脚脚都不老实,眉不由微微一皱,往赵镇面上瞧去,敏锐地瞧见赵镇唇边有笑容。

这还喝什么汤?胭脂把汤碗放到一边,手就往赵镇身上拍去:“起来,你给我起来,你到底搞什么?”

一下,赵镇只当被蚊子咬了一口,两下三下,赵镇觉得渐渐疼起来,等到五下六下七八下时,赵镇哎呀一声睁开眼,瞧着胭脂:“你要打死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