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人说,等明日来时,再来和二位院君谈谈。”

、第210章 请见

丫鬟的话让胡二婶笑的满脸皱纹都松了,丫鬟的眉不由微微一皱,接着声音又和平日一样:“两位院君既不计较我的鲁莽,那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丫鬟说完又深深行礼,胡二婶一把拉住丫鬟:“那,我问问,要是想做个官,你家夫人能不能?”

“二嫂,这话你问一个丫鬟做什么?等明日,我们细细地去请教!”胡三婶自觉自家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撞一下胡二婶的胳膊,端庄一下对丫鬟说。

丫鬟应是,恭敬离去。

等丫鬟走的瞧不见了,胡二婶才对胡三婶道:“我们好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怎么不细细问问?再说了,你难道不觉得这回,大嫂跟防贼似地防着我们?”

“防着又如何?符夫人真要见我们,她能拦?她怎么拦?”胡三婶鼻子里面哼出一声,掸掸衣衫,瞧见管家娘子又在找人,瞧那样子就是来找自己的。

胡三婶暗自骂了一句,就跟狗似的跟着,等自己家儿子做了官,到时就要她们好看。管家娘子一眼瞧见胡二婶她们在这,忙上前笑着道:“两位院君原来在这里,娘子说,请你们两位回去呢。”

“来了这么几日,不管去了哪都有人盯着,这是大嫂怕我们丢了不成?”胡三婶冷冷说出一句。管家媳妇连个咯都没有打:“怎么会呢,夫人这不是怕这里人多,担心两位…”

管家媳妇话没说完,胡三婶已经拉了胡二婶往里面走。管家媳妇急忙跟上。

“你两个婶子来这些日子,有人瞧着她们呢,不必担心。”王氏拍拍胭脂的手,胭脂已经笑了:“娘,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担心您!”

“担心我做什么?胭脂,我比别人想的多,也想的开。”王氏看着胭脂缓缓地道,胭脂看着母亲。王氏头上的发白的更厉害了,这样的憔悴让胭脂想哭,但不能哭出来,胭脂只能努力地让自己笑:“娘,我走了,也许,你会被迁怒。”

“那又怎样呢?你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胭脂,不是说我们让,有些事就不会发生。你那个二叔公,还有,虽是骨肉,可有时骨肉做的事情,比外人还狠呢。”

原来,王氏全都知道,胭脂又笑了:“原来,您全知道。”

“别人家的事我可以不关心,但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关心呢?胭脂,走吧,走的远远的,去和姑爷团聚,胭脂,别担心,我和公主都安排好了,不要担心会连累到我们。”赵匡义做事,讲究一个做的漂亮,面子上一定要过的去。

胡澄已经过世,胡大郎要守孝,元宵今年不过十一岁,等到长大承爵入仕还有数年。数年之后,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赵匡义总不能无缘无故对胡家下手?这也是王氏思前想后定下的。

去了西边,胭脂和赵镇团聚,到那时,不管多少封假信,王氏都不许女儿回来。王氏看着女儿,想多看看她,也许,这一送别,就再见不到女儿了。

也许,就看不到长大成人的外孙女了。赵嫣生的那样漂亮,等长大了,一定是倾国倾城之姿。可只要知道他们好好地活着,就够了。王氏摸上女儿的脸,一点点轻柔抚摸,要把女儿的样子永远记在心上。

“娘!”邹蒹葭走进来,瞧见王氏和胭脂这样,邹蒹葭轻唤一声。

王氏伸出手,把儿媳拉了坐下:“这两天,你和你姊姊,好好说说话。”邹蒹葭点头,看着胭脂想哭出来,又把泪强忍住。

胭脂握住邹蒹葭的另一只手:“只要还活着,就总有见面的一天。”邹蒹葭点头:“姊姊,不用担心我们。这三年,我们好好守孝,门都不出。”

傻孩子,胭脂想说这样的话,却终究没说出来。

“夫人,符夫人来了。”丫鬟在外通传,王氏起身,按了两家的亲戚关系,符夫人常来也是常事,可现在王氏总觉得符夫人的微笑后面,总包含着祸心,但还是要前往应酬。

“陈国夫人这些日子,瞧着比前些日子好些。”符夫人和王氏彼此行礼后,符夫人关切地问。王氏道:“事情出了也没什么法子。”

“陈国夫人果然是想的开的。”符夫人说了这么一句就道:“昨儿我才听说,定北候老家的几位亲戚也进京了?算来我们也是亲戚,也该彼此见面,免得回了乡,在那抱怨我们不知礼数,自高自大,亲戚来了也不请见。”

王氏看向符夫人,符夫人笑着看向王氏,面上神色那叫一个大方。丫鬟端茶上来,王氏请符夫人喝茶:“说起来,也该彼此请见的,只是你也晓得,我们胡家起于贫寒,老家的族人,难免有些…”

“那又如何,谁家祖上不是起于贫寒,况且陈国夫人从没为自己出身感到卑贱,为何此时反为族人如此自惭?”符夫人的话从来都是滴水不漏。

王氏把茶杯放下:“既然如此,还请夫人不要笑话。”

“都是亲戚,怎会取笑?”符夫人用帕子点一下唇角,看向王氏的眼里露出一丝轻蔑。王氏也回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旁边服侍的人觉得这屋里突然冷了一下。

胡二婶两人一起来,就在屋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那坐立难安,想让人去打听符夫人来了没有,却也晓得这些人叫不动。

胡三婶倒好好地在那打扮,虽说穿着素服,可也在那把头梳的光光的,脸也洗的干干净净的,连指甲缝里的常年污垢也用剪子抠出来。

胡二婶见胡三婶在那这样收拾,嘴里不由嘀咕一句:“就算收拾了又如何,等回到家里还不是一样弄脏。”

“这不一样,二嫂,你那嘴,再用青盐漱漱,不然还有味。”胡二婶一开口,胡三婶就闻到一股蒜味,忙用手把鼻子遮了,对胡二婶道。

“我们都认得快三十年了,你今儿还嫌弃这个?”胡二婶口中嘀咕,但还是拿了牙刷青盐,走到外面认真漱口。

“刷干净些,以后,就要做官夫人了,哪能一张嘴一口大蒜味,一伸手指甲缝里全是泥。”胡三婶不忘叮嘱。

“知道了!”胡二婶口里嘀咕着,继续刷牙。

管家娘子前来请她们两位,听到这对话不由皱眉停步,做官夫人?这又怎么回事?联想到符夫人今日特地要见这两位,管家娘子的眉皱的更紧了,难道昨儿眼错不见,她们俩和符夫人搭上线了?

管家娘子微一思索,继续前行,进到院里。

胡二婶抬头瞧见管家娘子,欢喜极了。胡三婶款款站起,语带讽刺:“怎的,这么早,就叫我们去吃饭了?”

“二位院君,荣安郡王府的符夫人来了,她说,请二位院君前去呢。”管家娘子就当没听到讽刺一样,依旧规矩地说。

胡二婶把牙刷一丢,拿着手巾胡乱地擦下嘴巴就对胡三婶道:“三婶子,我们快去。”胡三婶白一眼胡二婶才道:“急什么,还没人给我们带路呢。”

胡二婶连连点头,管家娘子心里泛起鄙夷,面上依旧恭敬地请这两位在前走。

符夫人和王氏还是没有说话,要照了王氏性子,此刻就该把符夫人撵出去,但王氏晓得,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因此王氏已把眼转开,望着外面,仿佛百无聊赖。

这样的神情丝毫不会让符夫人生气,她端起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神情悠闲自在。

胡二婶率先走进,一眼就看见符夫人,不等王氏引见,胡二婶就一个箭步上前,对符夫人连连行礼:“这就是符夫人吧?哎呀,早知道是亲戚了,就是一直不得见。”

虽说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这样粗鲁不堪的人,符夫人哪见过?符夫人身子不由微微后靠,面上笑容不变,起身要行礼。

胡三婶见胡二婶这样,眉头紧皱,生怕把符夫人给吓跑了,到时就没有官做。于是胡三婶上前悄悄地把胡二婶挤开,装出斯文样子给符夫人行礼:“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总算这个没有这样的粗鲁不堪了,符夫人面上微笑带上几分真的:“两位请起,大家都是亲戚,何须如此客气!”

“这不一样,您可是…”胡二婶抢先开口,胡三婶已经拉着胡二婶坐下,对符夫人道:“夫人您说笑了,按说本该彼此亲热,只是我们一直在家乡,对夫人仰慕已久,却从无得见,着实遗憾。”

“二位若能在汴京长住,就能常得见了。”符夫人的话让胡二婶脸上又笑开了:“夫人这话说的是,只是我们…”

那有这样急的,胡三婶用胳膊一拐胡二婶,对符夫人道:“这,要看大嫂的意思了,我们原本是想在这陪着大嫂,彼此亲热呢。”

、第211章 计划

王氏冷眼瞧着她们两个,并不开口,符夫人瞧见王氏这样,心里不由冷笑几声。

“哎,夫人,不是个个都像您这样宽厚的!”胡二婶对王氏不接腔的行为十分愤怒,自然要趁机讲几句王氏的坏话。

胡三婶却晓得王氏是不在意别人讲坏话的,况且符夫人的路数还没摸到,万一她护着王氏呢?于是胡三婶就笑着道:“说来,我们本该陪着大嫂,不过侄儿娶了媳妇已经很多年,这媳妇当家,也是难免的。”

符夫人怎不明白胡家这两人的意思,心中只是在品评这两人值不值得?此刻听到胡三婶的话,符夫人对胡三婶赞许地点头。

胡三婶看见符夫人对自己点头,欢喜地就像瞧见一条大道在面前敞开,笑着道:“自然,我们也只想帮忙。”

“彼此一家子,帮忙是一定的,帮了忙,才能得到回报,这才是一家子亲戚。”符夫人的话是对着胡三婶说的,胡三婶更加欢喜。

王氏看向符夫人,符夫人并不担心被王氏看出什么,对王氏勾唇一笑:“怎的,陈国夫人,我的话不对吗?”

“夫人的话,并无不对,只是…”符夫人不等王氏说完,就站起身:“来的时候长了,也该走了。告辞。”

胡二婶哪有胡三婶那么聪明,见符腹痛站起身,胡二婶差点就急的叫出来。胡三婶紧紧拉住她。

王氏送符夫人出去,符夫人已经对身后丫鬟使个眼色,那丫鬟会意,落后一步。

胡二婶见众人都走出去,胡三婶却拉着自己,大为不满:“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你啊,就只配在乡里过苦日子,话都说透了。”胡三婶白胡二婶一眼,从敞开的厅门那瞧见丫鬟落后一步,胡三婶急忙走出去。

丫鬟已经笑道:“我的一块手帕落了,还想问问两位院君可曾看见?”胡二婶疑惑不解,胡三婶已经笑了:“手帕并没看见。只是…”

“两位院君若肯帮忙,定有好报。”丫鬟笑吟吟地说。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好报?”胡三婶张口就问,丫鬟瞧向胡三婶笑的更甜:“不过是心想事成罢了。”心想事成,那不就是?胡三婶的眼睁的很大,丫鬟加上一句:“自然,还要院君们肯不肯?”

怎么不肯,一百个一万个肯,胡三婶拦住胡二婶:“什么样的忙呢?”

丫鬟已经看见胡府的管家娘子往这边来,忙把手上握住的手帕往地上一扔,接着捡起:“哎呀,原来在这里,多谢两位院君了。说来,大家亲戚一场,还对胡府不甚明白呢。”

胡二婶大张着嘴巴,不晓得丫鬟说什么,胡三婶却明白丫鬟的意思,见丫鬟走了,也扯了胡二婶离开。

胡 二婶一回到房里,就对胡三婶抱怨:“你到底拦着我做什么?我要细问问。”胡三婶伸手戳胡二婶的额头:“你用你这里想一想,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晓得 怎么做?我和你说,王氏既然找人盯着我们,难道我们不会盯着他们?以后,就盯着胭脂,我觉得,胭脂一定有问题。”

“胭脂不是那符夫人的侄媳妇,盯着她做什么?”胡二婶疑惑不解。

胡 三婶鄙夷地看她一眼:“真是笨,别看他们说的那么好听,一家子骨肉,一家子骨肉因了一间房子打的你死我活的多了去了。更何况这样大族,我瞧着,定是里面乌 七八糟,不然符夫人不会特地那样说。说不定想治胭脂,她的姑爷不是不在京城吗?说不定想抓了把柄,把胭脂给休了。到那时,我就要瞧瞧,她还怎么嘚瑟。”

胡三婶说的咬牙切齿,胡二婶听的直皱眉:“不会吧,怎么会轻易休掉,不是胭脂还是个什么夫人?”

“夫人又如何?你没听说,在赵家这个人之前,还有个宋家的,因为发了疯被休掉。太子妃都是这样,更何况一个什么夫人?反正,我们盯着胭脂,没错。”胡三婶决定下来,用手拢下头发就要出去。

“你去哪?”胡二婶立即问。

“我去瞧瞧胭脂的孩子们啊,不也是你我的侄孙儿?”胡三婶淡淡一笑,又往外走。胡二婶立即跟上。

“这是经字,这是心字。哥哥,这两个字合在一起就是心经,我说的对吗?”赵嫣点着纸上的字问赵捷。

赵捷捏捏妹妹的鼻子:“对,可是你只认得这几个字,不像我认得的这么多。”

“那是因为你比我大。”赵嫣的嘴立即撅起。

“吆,你们两个,这么小小的人,就认得这么多的字了,真了不起。”胡三婶刚走进屋就在笑,小翠瞧见就要把赵嫣他们给带走。

“都是一家子,带走了做什么?”胡二婶狠狠滴瞪小翠一眼,声音很大地说。小翠可不怕她瞪眼,在麟州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还在意这个?

“院君,娘子叫呢。”小翠搬出胭脂来,胡三婶笑的更开心“那正好,我们去寻胭脂去。嫣娘,过来给三外祖母抱。”

赵嫣的小眉头皱紧,赵捷上前牵住妹妹的手,恭敬地道:“三外祖母,妹妹和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用再被抱着走。”

赵嫣紧紧牵着哥哥的手,就是不说话。真是什么样的娘,生了什么样的孩子,胡三婶在肚里骂了一句,面上还是笑着。

小翠抱了胭脂的小儿子,掀起帘子往里面去。

胭脂靠在窗边,看见这一群人走进来,胡三婶妯娌竟然也进来,眉不由皱紧。赵嫣已经放开哥哥的手,扑倒胭脂怀里:“娘,我想你。”

胭脂把女儿抱紧,温柔地问:“怎么了?”

赵嫣在胭脂耳边轻声道:“娘,我不喜欢那两个人。”胭脂把女儿的小身子抱的更紧。胡三婶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守住胭脂,已经自行坐下,对胭脂笑着说:“嫣娘长的真俊,这才六岁吧。我们在家时候,从没见过这么俊的闺女。”

“就是就是,你弟弟娶媳妇的时候,说的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可是也没有嫣娘一半俊。”胡二婶也跟着吹捧。

胭脂可没有心情和她们俩周旋,抱着女儿站起身:“既然婶子们想在这屋里坐坐,那我就往别处去。小翠,抱上孩子,我们走。”

小翠应是,和胭脂起身出去。胡三婶见胭脂不理会,气的要死,急忙追出去:“胭脂,我可是你亲亲的婶子,还有你六妹妹,这些年,你们不也常有信来,多要好。”

“我和六妹妹要好是和六妹妹之间的事,至于和两位婶子,两位婶子心里明白,此刻又来说什么?”胭脂还是不留情,赵捷跟着胭脂离开。

胡二婶见胭脂离去,问胡三婶:“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着,她去到天边,也要跟着。”胡三婶咬牙切齿地说。胡二婶频频点头。

“你说,自从说了这句话后,那两人就一直跟着胭脂?”王氏问管家媳妇,管家媳妇应是后又道:“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竟然和外头接上线了,夫人,要不…”

王氏抬起手,止住管家媳妇的话,不管怎样,也要把胭脂和孩子们平平安安地送走。

“真是盯的很紧。”永和长公主听完王氏的担忧,长叹一声。

“那两个人,现在我让人绊着她们呢,只是公主这里,会不会惊动?”王氏有些忧虑地问。永和长公主拍拍王氏的手:“这没什么,那是你外孙,更是我亲孙儿呢。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这是要胭脂和孩子们做人质的表现。”

“听说,姑爷又立功了?”前些日子,传来捷报,赵镇又和党项军遭遇,这一回党项军大败,不但如此,听说他们的头领想求和,并且表示永不再扰。

这个喜讯传来,让赵琼花高兴不已。

“立的功越多,有时候越让人担心。”永和长公主的叹息让王氏沉默了,对于朝政,王氏是远不如永和长公主的。

永和长公主已经回神过来:“你放心,只要把胭脂送走,他们就再寻不到别的法子了。一家子在一起,还怕什么?”

王氏点头,永和长公主看向远方,眼中有忧虑之色,这一次,竟然有不顺利的感觉。

停 灵二十一天之后,就是胡澄的出殡日,这一日胭脂带着孩子们早早起来,身着重孝,王氏和永和长公主已经安排好了,送葬的队伍到了城门之后,趁换车胭脂就带上 孩子们换上简朴的马车,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等走过五里地,有个岔路,拐上岔路,那里有永和长公主安排下的人马等候。

胭脂母子就此离开,等晚上歇息时候,王氏和邹蒹葭就说胭脂回汴京去了,等送葬完,王氏一群人回到汴京,已经是五天之后。那时,胭脂已在千里之外。

、第212章 剜心

计划安排的很好,但胭脂还是感到心里有阵焦急,甚至有不祥预感。为了让这个计划更周密些,胭脂连孩子们都没告诉,东西也是王氏预备的,放在马车上,胭脂也不晓得王氏预备了些什么,只知道随身物品一样都没带。

“娘,您在想什么?想爹爹吗?我也想爹爹了。”赵嫣伸手去拉胭脂的袖子。胭脂低头看着女儿:“嫣儿想爹爹了,也许很快就可以看见爹爹了。”

“我们要回麟州吗?”赵嫣还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回麟州,胭脂把女儿抱紧,就算自己不能走,也要把孩子们送走。纵然这是挖了自己心样的痛苦。

“嫣儿最乖了。见到爹爹要和爹爹说什么?”胭脂悄悄地把眼角的泪给擦掉,笑着问女儿。赵嫣努力皱眉思索。

赵捷的小眉头皱的很紧,总觉得自己的娘今日有些不对劲,难道要悄悄地离开,可是离开之前,不是该和众人辞别吗?赵捷看向胭脂,胭脂已经把赵嫣放开,牵起儿子的手:“走,今日我们去送你外祖父。”

灵柩出门,众人上了车送出去。胭脂带着孩子们刚在车上坐好,胡三婶就跑过来,不顾小翠的阻拦挤上车:“胭脂,我和你坐一辆车。”

“三婶,这里太挤了。您去那边车吧。”胭脂指着另一辆车,胡三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就和你坐一辆车。胭脂,你总不会把我扔下车吧?”

“你以为我不敢?”胭脂反问,胡三婶已经笑吟吟地坐下来:“你扔了我再爬上来,胭脂,你放心,今日,我就跟在你身边了。”

胭脂觉得心中泛起苦涩,赵嫣察觉到情形不对,偎依进母亲怀里。赵捷坐的笔直,瞪着胡三婶。

胭脂把女儿抱紧,既然如此,那就把孩子们送出去。小翠很可靠,永和长公主和王氏安排的人也很可靠。

“捷儿,你是大孩子了,你要晓得,大孩子是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赵捷的眉皱起:“娘,我…”

“我的捷儿,已经不是孩子了。”胭脂把儿子抱在怀里,接着放开。

马车已经离开胡府大门口,胡三婶面上露出笑意,不管怎样,只要盯着胭脂就好。

一路上祭棚无数,到了城门口,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胭脂看着午时的阳光,永宁府的阳光是不是也这样灿烂。赵镇,我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你。赵镇,你是否会忘了我?

小翠在外面轻声道:“娘子,该换马车了。”这是事先约定好的,胭脂对赵捷笑了笑:“捷儿,你带着弟弟妹妹去坐那边马车,这边马车太挤了。”

“娘!”赵捷感觉到事情的不对,胭脂把儿子的手握住,在他耳边轻声道:“照顾好弟弟妹妹。”赵捷大惊,看向胡三婶,眼神更加不善。

胡三婶才不在意这么点点大的孩子怎么看自己。小翠已经掀起车帘,语气有些急促:“娘子,再不换时候就来不及了。”

“小翠,你带上小郎和小娘子,去那边马车,我和三婶子坐这辆马车。”胭脂的语气平静,小翠却十分惊讶,叫了声娘子。

“去吧,这里太挤了。”胭脂把赵捷赵嫣放开,小儿子还在睡,脸蛋红扑扑的。胭脂把小儿子抱给小翠:“去吧。”

小翠看向一边的胡三婶,低声应是,抱着小儿子跳下马车,赵捷觉得眼中的泪要涌出,娘的眼中,有不舍,浓浓的不舍。

赵捷不知道为何娘要这样秘密把自己和弟弟妹妹们送走,但赵捷知道,此后,很长时间见不到娘了。

“捷儿,去了那边车上,要乖,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胭脂再次叮嘱,赵捷应是,看了眼自己的娘就跳下马车。

赵嫣撅着嘴也下了马车,却是磨磨蹭蹭的。小翠抱着孩子往另一边马车去。

胭脂看着那辆朴素的马车,看着自己的孩子们离去。觉得心都是痛的,是谁,活生生地把自己的心肝从自己心上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