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唇微微上扬,只是幽深的眼里,缓缓的流动着,极力掩饰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却是,彼此安慰。

“我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可以吗?”就这样陪着芯瑶坐了很久,风才开口。

“风,你变得很婆妈.”芯瑶侧过脸不去看她,只是撇撇嘴,撒娇般的抱怨。

“我要知道你会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不会做别的.”语气,反倒像是命令,只是手,怜惜的抚着她的额头。

“我的右手完全动不了,浑身也没有力气,你不用担心.”顾芯瑶闭上眼,一顿才说道“谢谢你.”

“我很快回来.”

“嗯.”

走进莫氏,风阴晦着脸,直接,推开莫谦的办公室门.

晦暗的灯光下,莫谦神态慵懒的靠椅而坐,长指支着颅侧,门响,莫谦徐徐睁目,深不可测的眸光朝风看去,眯眸,薄唇开启,淡淡的吐出三个字:“陆行风.”

风一震,看向莫谦让人震慑的邪魅双瞳.一生寒气,握紧的拳头沉潜着一派阴森与冷酷。

“杀手界排名第一的风使者,凡是见过你真面目的人都会死.两年前,怎么就改行当起唱起歌了呢?顶着的rainbow名号让那么多人看见你的脸,你是想把见过你的人全杀光吗?”莫谦斜靠在座椅上,看似漫不经心,像随时会因为困倦而睡着.脸上无喜无怒,无悲无伤,只是冷漠的眸子,像是含着一层青雾。

风扬眉,拉开座椅,随意的坐在莫谦对面,撇撇嘴,脸上竟然带着笑“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可是,你知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当然有可能杀人,攻击芯瑶的那个男人,不是一从警察局放出来就被你灭口了吗?”莫谦的眸子直对着他,一字一字清晰的吐纳,那迷人的贵雅俊颜逼近,绽出更动人的粲笑,四目相对,嘴角的笑,带着不勒和讽刺“所以,你不会杀我.”

“你死了,芯瑶永远不会知道是我动的手.”风嘴角微勾,眉间的忧郁之色尽去,声调冷寒的反问“而且,你死了,不是更好?”

莫谦闻言,笑得更邪魅,带着几分淡漠的轻狂,低沉的开口“如果要我死,你今天会来吗?”魅惑的抬眼,语气中尽是玩味“不过我倒想说,顾芯瑶,如果,你伤害她,我会让你,不得好死!”莫谦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闭上眼,神情慵懒。

风耸耸肩,不在意的邪笑,“会伤害她的是谁,也不一定。不过,我很乐意告诉你。我是怎样,遇见她的。我,救过她两次,第一次,就在你莫氏,你莫氏停车场里,她整个人卷缩着倒在血泊里,竟然没有人理睬。我抱起她的时候,她的血还在流,一直流,好像要流尽一样。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流产了,人也差点抢救不过来.我一直等到她醒来,她睁开眼,看着我的眼睛,眼神沉重而哀伤,像是无助的孩子,蓝色的眼里全是迷茫,拉着我这个陌生人的的衣角,好小声好小声的说“诺诺没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懊恼却又痛苦。医生说她的身体太弱,又受到大的撞击,所以流产,胃病,中暑,贫血,她血糖低到,医生问我,到底有没有给她吃过东西,甚至,她的嘴唇,干的发白,连水都好像很久没有喝一样。大出血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必须在病床上呆足三个月才可能把身体调养好。可是后来,她溜走了,才第三天,刚能走路就溜走了.再一次见到她,她无力的垂在木村怀里,我看见她的手,斑驳的伤口,整个右手都泛白了,像是坏死了一样。我杀过那么多人,可是想起她绝望的眼睛,心里生出的竟然是不断的寒意。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很久很久,终于熄灭了.医生告诉我们,她可能要死了,大病未愈,血流得太多,心肺功能又有衰落的迹象,而且,求生意志太弱.我们要做的,就是处理后事。后来,邵梅赶来了,那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天才医生。她做了三次大手术,才把芯瑶从鬼门关拖回来。只是,芯瑶的右手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总会不时抽痛,因为,刀口太深。你知道,那个傻瓜醒过来问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她用她血色尽无的唇费力的问“死了,是不是,就看不到谦了?”然后竟然回答自己,“所以,我不要死。”那个样子,有多傻?邵梅说,她随时可能死掉,因为她的心脏太弱,随时可能停止跳动.可是,她的家人,她的母亲,她的姑姑,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个她。她没有联系她的母亲,可是,她不止一次的联系她的姑姑,问她,是不是最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却不阻止,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听着她的爱情,却眉头深锁。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可她的姑姑,却只是淡淡的说:“孩子,那是命,过了,就好了。”也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她就那样,一个人。那以后,我们组了rainbow,陪着她到世界各地,逼着她看各个地方的名医。一年多,她的身体才开始慢慢的好转,但也只是表面的,她不能受刺激,不能情绪激动,不能做重的活,而且,常常心绞痛。她的右手偶尔会抽搐,甚至不灵活,芯瑶,除了因为你流的泪水,那么,把音乐当作第二个生命的芯瑶,剩下的除了悲伤,就是右手不听使唤,因为弹不出想要的音乐所流的眼泪.她的眼睛,左眼泪腺是断的,但是,还能流出眼泪,什么样的悲伤,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流下泪水?那样的芯瑶从一开始,只能躺在床上看着我们,到后来加入我们.后面的,你们的父母讽刺的连死都车祸死在一起,你们接手各自的企业,这些,你还想听吗?”

莫谦泰然的听着,只是深晦眸子突然微微一动.绝魅的眼捷微微掩落,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惋惜,他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白雾般淡淡的味道,似影又似幻…

“你是因为知道了她是你的亲生妹妹而离开,还是?报复你父亲对你母亲所做的一切,报复他凭着相似就□了你的母亲,却在她爱上他之后却又不再顾念,娶了她却不爱她,让你母亲郁郁而终.所以你连当初的爱都是假的?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个人是你有血亲的妹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莫谦直视风,一副噙笑的漂亮模样,窗外的轻风,轻缓吹拂他那头柔顺的发,薄美的唇开开合合“你呢?你是在告诉我,你是怎么对付杀死你父母凶手的女儿吗?”他站起身,俊秀绝俗的脸孔带着几抹轻蔑笑意,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倨傲,在他周围的不染纤尘的超然气息,仿若天上的神明一般飘忽,依旧是似笑非笑.

风脸色难看至极.见到他始终没有波动的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似乎,芯瑶对他,真的没有意义,这一刻,他也变得无力。无情的人,又怎么告诉他,什么,是爱?

“你果然,是强大的妖怪。”风掉头走人,门砰的甩上,巨大的响声震的吓人。

他们,都赢了,也都输了.同样是阴晦的人.同样伤人伤己,到最后都忘了初衷…

于是,成了一种树,长在西双版纳的一种树,它会死死的捆着你,致死方休.

它有一个阴晦的名字,绞死树.

合上门,莫谦终于无力的靠回座椅,他皱起眉,再次抬起头,脸上勾抿出一抹冷笑,缓缓睁开墨黑的眸,瞳子深幽如水潭,像越过虚空般,洞视一切发展。

眼睛眨也不眨,像是没有思绪,只有书桌底下,渐渐握紧了拳头。白皙而柔软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掐入肌肤之中,化为鲜血,一滴、一滴,缓缓滑落到地上。

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什么叫孽缘,勾着笑,泪珠顺着面无表情脸颊滑落.一滴,一滴…

我也流泪了不是吗?这样,你的眼泪,会不会,少一点?

芯瑶…

我的亲妹妹…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

古曲有《凤求凰》,凤为雄,凰为母。

芯瑶会弹的筝也只有那一曲,只因为羡慕,羡慕,羡慕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

一曲凤求凰,得了美人心。

却在最后,读了史,讽刺一笑。

司马相如,怕不是真喜欢卓文君,而是,卓家的钱财。

她才想起那副词的前半段.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唯有千里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成空泛…

“风?”床边的轻响,惹得芯瑶睁开眼,浅浅的叫了一声.

风站在病床边,久久揪着的额头染着倦色,沉静的望着他,一汪深沉的悲伤,笼罩着她,让她,只能腻在其中,瞧不清心思。

风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四目相对,款款的,却没有暧昧,久久的,风问“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坏芯瑶。

顾芯瑶眨眨眼睛,扬起苍白容颜,带着几分期待“你要告诉我吗?”

“陆行风.”

“你姓陆啊!”顾芯瑶疲惫的闭上眼,嘴角含笑“你是想告诉我,你的故事吗?”很平淡的声音,却柔柔的带着温暖.“你说,我听。”

“杀手知道吗?”

“知道,书里看过,电视里也有,不过,保镖,见的最多.”

“傻瓜.”风轻揉她的发“我是杀手,风行者.”

“好熟的名字.”顾芯瑶睁开眼,看了眼风,仔细的看了看,像是没什么稀奇,又闭上,“你是用眼睛杀人吗?”

风轻笑.

芯瑶的手,缓缓的附上她,冰凉的,却似乎很温暖,暖了风的心。“所以,你现在还好好的,一定从来没有失误过吧?只是,风。那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我,不是瞧不起你,相反的,觉得那是很厉害的事情。好羡慕。如果我随便就可以杀死我讨厌的人,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一个社会要有两种制度,当公正解决不了的时候,黑暗是应该来临的。而我,就代表黑暗。虽然,不是全然的公正。”

“就像,几千年的中国历史,都是扬儒阴法的。是这样比喻的吗?只是,风,那样,太危险了,人还是活着好。至少,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没有希望。”

风一声轻叹,复杂的反握紧芯瑶的手,她纤细的手指,很长,也白的惨淡。“是很危险。所以,我失利过.七岁那一年,失去双亲的我.在流离了两年,被吸纳进黑暗的组织。九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那一次,我成功了也失利了.杀手是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的脸的。可是,你父亲看见了。他是个摄影家对不对?在那最荒无人烟的角落,他看着我杀人,看着我带着和年龄不符的狰狞,拿着抢抵在他面前。他却只是友善的对我笑,我偷过东西抢过钱,看惯了那种嫌恶的目光。可是,你父亲却没有。他用最和善的笑看着我,却又突然不笑了,轻易的推开我。那个我要杀的人竟然在中了几枪后却没有死。用残存的力气捅向我,而你的父亲,替我领了那一刀,替一个拿枪口抵着他额头的人,挡了一刀。我又开了一枪,那个人终于,还是死了。我听见你父亲的叹气声,那个时候我突然害怕,害怕他不对我笑,害怕到不敢回头看他。可是,他笑了。他捂着伤口,扳过我的身子,直视着我,温柔的问我:“你会包扎对不对?陪我回车里,帮我包扎好不好?我知道那个人,他不是好人,我不会抓你,也不会带你去警察局。但是,你还是个孩子,你没有爸爸妈妈吗?看样子是没有了。可怜的孩子.那你当我儿子好不好?陪我环游世界?你打架的时候真有力气,帮我提那又蠢又重的相机好不好?我还有个女儿,她很可爱很漂亮,你看那边的天空很蓝对不对?她有最纯净的眼睛,像天空一样蔚蓝,但她很孤单,我和她的妈妈,都总是不在她身边。你当他哥哥,保护她好不好?”他捂着伤口,血一直流,却对我笑,像是对自己的孩子说话一样,还费力的掏出你的照片给我看。在他的皮夹里,手机上,都是你.所以,我认识你,当你倒在血泊里,看着你,朦胧中睁开的绝望的眼睛,那一片惨淡的蓝。我就知道,是你。所以,我救你.当我知道,你是顾芯瑶,我更确定,我要保护你,用我所有的力量。因为,那是我的承诺。我真的跟他走了,他花了很多的钱和关系,才把我从组织里脱离出来。我记得那一天,他终于没有皱着眉头,而是高兴的抱着我,像是要炫耀的孩子,骄傲的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顾行风。’那一刻,我知道,我自由,也有家了。他带着我去很多地方,看不同的风景。他用善良让我忘记仇恨。但可惜,我忘不掉。

他车祸死的时候,我就在他怀里,他紧紧的用身体护住我,承受了,我该承受的死亡。

所以,他死了,我活着。

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我:“孩子,我怕我来不及说了啊!再大的仇恨,最终的结果,暴力、死亡只能是玉石俱焚。最好的报复,其实就是你活的比他好.而爱一个人,如果不能在一起,那看着她幸福就是最快乐的事情。哪怕是穷尽一生.你的父母,就是死了,也只是希望你幸福。我不是说空话骗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天涯海角也没有家美.我的小天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我爱她的母亲,也爱她。当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我的心,什么怨恨也没有,只有浓浓的爱。所以,我什么也不说,走的远远的,看着他们幸福,给他们自由,这样,我就是得到的最大的快乐.所以孩子,活着的,就好好活着吧.”

“然后,父亲没有被救过来,你又去杀人了?”顾芯瑶紧闭着眼,不愿睁开,嘴角却抿紧.

风的默认,让她的心,有一丝扯痛“为什么?你不相信父亲的话吗?”

“信。但是,害死我父母的人,原本以为我死了。可是后来,却发现我还活着。所以制造了那起车祸,我怎么可以不报仇?”

顾芯瑶不说话,如果是她,也会那样吧,于是,她没有指责的勇气,翻过身,背过脸,悠悠的开口“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哥.”

“你叫我什么?”

“哥。如果父亲没死,你早就是我哥哥了。他应该是把很大一部分爱给了你。他是个善良的男人,如果可以活到很老很老,一定可以是最最慈祥的老人。那个时候,我多想像小时候一样,爬到他头顶,要他扮成圣诞爷爷给我礼物.”关于父亲的记忆,又一次变得清晰,那个疼她入骨的父亲…

“那他一定就是圣诞老人.”风也笑了,带着回忆的甜。

“那么,哥,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们一起去他的墓园吧!你不是他的女儿。他知道。所以,你不必愧疚,那不是你的错,上一代的事情,已经牵扯了你太多的幸福,你只要依旧做他的孩子就好。你太久没去看他了,他该有多想你?他给我最珍贵的三句话,今天你该听清楚最后一句了,爱他,就是看着他幸福,既然,他不爱了。那么,芯瑶,放手吧.”

“哥,你知道吗?你有的时候很像莫谦,你们都像是背负了很多的人。有一种男人,生来就是女人命中的魔星,他们外表严肃、冷绝、霸道、不苟言笑、不善表达,而内心却是有着与外表迥异的一面,他们温情、宽容、孝顺、丰富、责任。这样的男子是迷人的,也是让人心疼的。莫谦,就是那样的魔星,看着他的脸,还有,我自以为看清楚了的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胆小的我,却还是鼓起勇气,总是想要,抹掉他眼前的朦胧.所以,在没有他的那两年,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至少还安慰自己,莫谦,就算不是我的莫谦,高傲的他,冷寂的他,也只会温柔的握着我的手,低声耳语。也只会对着我怅然的微笑。也只有我看过,看过他毫无保留的样子。所以我不恨不怨,那么爱他,就是他一声不响让我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么快乐的日子,我又怎么会有怨恨。我只是惋惜,难过,舍不得,放不开.结果,到头来,看着他那样温柔的对别人。我的心,就好像要死了。我第一次想要怨恨,我想要,做很坏很坏的人,做很坏恨坏的事情。可是最终,我只能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身体罢工,像的心一样。哥,如果放手,那么.我可以,因为这样的伤痛而悲伤很长一段时间吗?”

“可以.”

“哪怕是一辈子?”

“不会的,你会幸福.”

幸福吗?我永远都记得它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是,记忆里的那个男人,在篱墙上摘下两朵扶桑,拔去花萼用舌头舔吮里头的花香,然后低下头,亲吻自己的样子。

就像是,记忆里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他攀过她瘦小的肩膀问她:瑶儿?回家,今天,想吃什么?

清朝二百九十六年的历史,只出了一个大词人,但他的诗句,和他的早逝,一样悲凉。

当时的芯瑶,坐在秋千上,身后是推着她的莫谦,读到人生若只如初见,再抬头看莫谦,笑弯了眉,他们彼此笑的浓烈,只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守住了那份初见。

那个时候,她真的确信,她的初见和她的爱情,都是美好的。

可如今,她想到的,却是纳兰的另一首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伤,就伤在这最后一句,纵有千种风情,也只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看着你爱的人幸福,放他去幸福,也是幸福。爹地,你是这样的意思吗?

你是冥冥之中,也告诉你的女儿,爱情,除了飞蛾扑火的勇气,也要有,从容放手的释然。

纵然放不了自己,放了别人,也是好的…

“好,我放手.”久久的,芯瑶吐出四个字,带着艰难与不舍。

莫谦,我和你流着相似的血液,如果我悲惨下去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感到不适。

我不想,不想你不幸福.所以你去娶别人,去幸福快乐.我也会快乐下去,再也不会,不会想着违背天伦的继续我的爱恋。

最多,只是感叹,感叹情深缘浅,长恨如歌。

“哥,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下个星期三,他的婚礼,对吗?”

“是.”那一个是字,像有千斤重。芯瑶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娇小,她的神情似乎很平静,紧闭的眼,缓缓流下清泪。

“是吗?他的诺诺,很可爱,抱在手里,暖乎乎的.”

轻忽的声音飘荡在病房里,芯瑶说着,睁开眼,蔚蓝的眼望向窗外,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当年花信心思好

醒醒睡睡,有心事,总是睡不安稳。

就像,前一刻,你还在人群中畅快的笑,语气带着愉悦。

当渐渐走远,谁又知道,大大的街上,一个人走着,心中翻滚的,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就像,你以最好的姿态,挺直了背,双目坚定的看着前方,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不论你的鞋子,多么的合脚。也会感觉到坎坷。

路,毕竟,会是不平的。

就在那里,躲不掉的,毕竟,路,那么宽,那么大,和人生一样。

当醒来,看着空空的病房,还有病床前,一身铁灰色亚曼尼,背手站着,却两手空空的刘天涉,芯瑶虽然奇怪。却起身,眼底有一抹闪光流转,幽邃而深远,微杳后,如寻常的眼眸倒影,只剩那一抹蓝。

“刘特助,你来干什么?如果是公事,合同呢?文件呢?”两手空空的来?

“总裁,我是替莫谦来看您的。他请我替他给总裁带话。”

“有什么话,需要你带,他自己却不亲自说?” 她眨了下眼睛,艳极的扬起眉,唇色依旧苍白,却娇艳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曾经和总裁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他很感激。下个星期三的婚礼,作为他重要的人,希望总裁也可以莅临。”随即,铁灰色的袖子,递上一抹鲜红。

那红,生生的扎疼了芯瑶的眼,她眼中的色彩陡然消失,眨眼,蓝眸再度含笑,迅速的教人几乎怀疑方才是看错了眼。

伸出漂亮的指甲,在桌上划,轻声的道:“放下喜帖,走吧。”

脚步声渐远,临关上门,只听见女性柔和的声音泛着寒意:“你别忘了,你的饭碗,是我给的。”

才迈出医院,一辆黑色跑车就奔驰而来,划出一道轻响,地上,一道深深的轮胎印迹,却稳稳的停在刘天涉面前,刘天涉一低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才一坐稳就开口“你知道,她最后一句和我说什么?你别忘了,你的饭碗,是我给的。语气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前座男人,白如瓷的脸勾起一抹极邪魅的笑:“夏奇拉给的福利不好吗?”反问,却是肯定句。

刘天涉抓抓头,耸耸肩,没再开口。

夏奇拉的待遇好,好到人神共愤,他没什么好说的。

“她,哭了吗?”久久,男人眸色微沉。

“没有,笑了,笑的极媚,感觉却冷冷的。要不是看惯了你阴阳怪气,真的会吓出冷汗。”

“那就是哭了。”男人语气带着叹息。眸色转深。

“我说你们两个,一个个都带着面具过日子。莫谦,你们相爱的话,在一起不就好了。你真爱凤儿吗?我怎么看不出来?脱掉面具,真真实实的在一起,管他天黑天亮,不好吗?”

“你以为带着面具表演是最高的境界?”男人的声音飘忽,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不,把自

己的脸变成面具才是最高境界。”微讽的笑收起,只剩薄抿的唇。

那抹红色,是有刺的,他知道。

只希望,那抹刺,能成为一弯尖刀,划开,她前面的路,从此,不再眷恋,一帆风顺。

爱情?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决计,不是红色。

有着浓厚中国情结的芯瑶,竟被红伤了眼。

芯瑶的眼,有些模糊,那抹红,伤了她,最后的壳。

她紧咬红唇,强睁泪瞳。

垂下头,苍白的容颜,凝泪望进那抹鲜亮的红,站起身,唇角颤抖,当伸手拿起那张鲜红的喜帖,双膝一曲,颓然的,在病床前,咚声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