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我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了?”管家说着,就跪了下去。

高夫人听他还敢喊冤,便抬脚用力往他肩膀上踹去,“你去死!来人啊,把床上那个男的给我拉下来,我要他死,立刻就死…唔唔唔…”

高大人捂紧了她的嘴,不让她再逞口头之强。

什么立刻就让他死?

这不是让外面的那位以为自己是草芥人命的昏官吗?这还了得啊。再说了,他相信管家,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管家,快出去,随他们去吧。”高大人拖着高夫人出去,高夫人起初不肯,但高大人恶狠狠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若敢再闹,我便让你扫地出门。你最好别惹毛我,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个浑婆娘。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瞧瞧她想的这些损招,现在可把闺女给毁了。

虽然二闺女是一个脑袋不灵光的,便是配给一个下人,他心里也是不平衡的。可是,事于至此,他还能怎样?管家知道他的事儿不少,现在只能拿傻闺女来永远的笼络住管家的心。

八贤王在一旁轻咳了几声。

高大人的脸立刻火烧火燎起来,灰头土脸的道:“王爷,让你见笑了。下官家里现在出了这事,酒也没办法再喝了,下官…”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就先处理家事吧。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也该回房休息了。”八贤王打断了他的话,朝他摆摆手,便和沈勒一起他们暂住的院子里去了。

秦宝林连忙话辞离开。

高夫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脸痛哭。

高大人气得直想踹她几脚,但还是拼命的忍住了。

“管家,你明天拿着二小姐和你家虎儿的生辰八字去择个好日子吧。”

管家听着一愣,随即就磕头谢恩,“谢大人成全!大人,这事真不是我从中搞的鬼,我真的没有啊。”

高大人摆摆手,“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会不了解你吗?”

地上,高夫人听到高大人的决定后,突然就不哭了,还是起身就抱着高大人与他扭打在一起,“高荣轩,你敢把爱珍许给里面的人,我就跟你拼了。”

高大人毕竟是男人,前面因为没有防备吃了点亏,脸上被高夫人挠了几条血痕。这下可把他给气坏了,他踹了高夫人几脚,一直把她打趴在地上,然后又狠狠的踢也她几脚,这才愤愤的离开。

“你再这样,那就别怪我无情。哼——”

八贤王回到房里,他看着沈勒,似有感慨的道:“勒儿,那个秦宝林可真不是吃素的,今晚高荣轩夫妇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以后,咱们不能太信任他。”

“怕什么,他不是中了牵魂引吗?你只要摇几下铜铃,他还不是乖乖的听由你摆布?”沈勒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还是很想要那个摇铃。

“也是!”八贤王想想,似乎也是这样。

这一次,秦宝林不就替自己把秦家村的事情处理得很好吗?

大晋,栾城,城南别院。

连续几天,沈望都是过了子时才回来,然后,卯时不到又赶去上早朝。孟夏虽然与他共处一室,但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娘,我爹在忙什么呢?我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了。”

院子里,孟晨曦一边陪小白玩,一边问一旁的孟夏。

“我也不知道。”

孟夏摇摇头。

这个早出晚归,她也几天没见到人了。

她本想等他的,可是每晚都是等着等着自己就睡着了。这几天,她好像变得特别嗜睡,很容易就犯困。她不禁在想,难道自己也要学动物一样冬眠?

正想着,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娘,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我好像这几天没睡好。”

孟夏说着,不由的点点头。嗯,不错,一定是这样的。这几天沈望回来时,她虽然是睡着了,但是,之前是等了他很久的。

“皇婶,晨曦弟弟。”

孟夏听到沈守业的声音,连忙抬头看去,一看果然是沈守业来了。

孟晨曦已高兴的跳到了沈守业面前,兴奋的道:“业哥哥,你好久都没来看晨曦了,你最近很忙吗?在忙些什么呢?”

沈守业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拉着他的手,道:“走!带我去你房里,咱们下棋。”

“哦,好。”

孟夏还在恍惚时,沈守业和孟晨曦已经跑进房里去了。

沈望走到,低头看着几天没跟自己说过话的孟夏,那目光温柔又多情,似乎是情深,又似乎是在传达思念。这几天,他尽管忙得脚不沾地,但他还是每晚赶回别院来,尽管只是抱着她躺半个时辰,他也觉得很满足。

“夏儿。”

“啊。”孟夏抬头,看着几天不见的人似乎憔悴了一些,眉宇之间的疲惫是那么的浓。她蹙了蹙眉头,不悦的道:“你这几天就把自己搞得这个熊样?”

沈望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他好累啊。

刚刚才忙完,他就马不停蹄的回来见她,可她却说他这个熊样?

他就是听不懂这个意思,那也能大概的猜到这并不是一句赞扬别人的话。

他很委屈的看着她,“夏儿,我好累!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过觉了。”

三天三夜?

那他每晚回来做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疑问,沈望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房间走去,“我回来抱着你躺半个时辰,我又走了。夏儿,我发现,我要完蛋了,我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嗯。”

孟夏低‘嗯’了一声。

这个男人,刚见面就是糖衣炮弹。

第112章 嗅到可疑的味道

进了房间,沈望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搂着她坐了下来,“夏儿,前几天,振国公已经离开京城了,他们老两口带着庄少言回湖州老家了。听说,他们是想给庄少言一个清静的环境。”

“湖州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们振国公府已经免了世袭的爵位,那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京城虽是繁华,但是非谣言也不少。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不少,雪中送炭的倒没几个。”

振国公人不错,只可惜在教育子女方面失败了。

否则,这振国公府也不会瞬间就凋零。

“是啊!看到振国公,我就不禁在想,不管先人是多么富贵,一个败家子就足以损坏门楣。”沈望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低头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幽幽的道:“夏儿,你刚刚看到守业,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孩子,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欣慰,但更多的是心惊。

他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处事手段也变得果绝武断。

“没什么不一样,也许这样的才是他。人性如此,你又何必患得患失?他只是感受到了那个位置给予他的种种优越感,他只是爱上了那种号令天下的感觉。这是迟早的事情,难道你把他扶上这个位置,你就没有想过这一天?”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心里还是有点…”

“有点失落?”孟夏望着他,嫣然一笑,“为子孙富贵作计者,十有九败。放手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放手,我觉得不错。”

“此话怎讲?”

“这样,你就可以专心的陪我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春来冬去。”

沈望弯唇笑了,眸底的失落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沈望有些好奇的问她,“夏儿,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孟夏摇摇头,“不问,我对朝堂中事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她无心江湖,更无心朝堂,如果没有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

隔壁房里,沈守业和孟晨曦搬出棋盘,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下棋,“业哥哥,你用白棋,我用黑棋,好不好?”

沈守业点点头。

两人就执棋,开始布局,无声对战。

沈守业的脸色从刚开始的轻松和开心,慢慢的变成了冷凝,他睨着棋盘上的局面,脑海里却是回响着那天他不小心听到两位太傅的对话。

钱太傅和吕太傅是先帝还是太子时的少傅,后来先帝登基,他们就升至太傅。沈守业还是太子时,也是由他们授课亲教,现在沈守业虽贵一国之君,但年纪尚小,钱吕两位太傅每日还是要为他授课。

因为他现在开始处理政事,所以,学习的时间不定,那天他去找钱吕两位太傅,可没有想到他听到了这么一席话。

两位太傅正在下棋,下到最后,吕太傅突然感悟:“当年太子之位,我们都认为是文武双全的睿王,谁知睿王没有那个心,这才有了先帝。现在,听说摄政王之子年仅四年,便赢了玉长坤。那玉长坤可是大晋四大才子,而且以棋技为其长,他输了,那不也说明摄政王之子棋技大晋第一吗?”

钱太傅捋着花白的胡子,也点头附合,“的确啊,这真是虎父无犬子。”

接着两位太傅说了什么,沈守业已经听不见了,他转身就面若冰霜的回长秋殿了。

这朝中之人,不仅看不起他是一个小孩子,还看不起他父皇。他们心里一定还在想,若是当年睿王成了太子,或许如今的局面就大不相同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沈守业对沈望有一个无形的心结。

他甚至无数次的想过,他和孟晨曦在沈望的心目中,一定是孟晨曦重要一点。

“业哥哥,你赢了。”孟晨曦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看着棋盘上的局面,一脸笑意的看着沈守业。

谁料却看见沈守业的脸色又黑又冷,他一怔,心想,这是怎么了?

哗啦一声,沈守业已把棋盘端起扔在地上,棋子洒了一地。他冷冷的看着孟晨曦,低声的吼道:“你这么让我,心里一定是在笑我傻吧?”

呃?

孟晨曦被他吓了一大跳,愣愣的看着他,嘴里低低的道:“业哥哥,我没有!”

沈守业却是不听,转身就出去了。

沈望和孟夏闻声赶来,两人在房门口遇到了沈守业,沈守业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跑走了。孟夏推了推沈望,“你去看看。”

两个人感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沈望点点头,随即就追了出来。

孟夏进了房间,看着孟晨曦跪在地上拾棋子,小小人儿弯着腰,显得小身板更是单薄,那样子看着是那么的令人心疼。

“晨曦,这是怎么了?”

上前蹲下身子和他一起拾棋子,孟夏看着他问道。

孟晨曦没有抬头,头一直那么低头,似乎是怕孟夏看到他泛红的眼睛,难过的样子。他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情绪,便只是轻轻摇头。

孟夏没有再追问,静静的和他一起拾棋子。

这个时候,让孩子冷静冷静,等到孩子想说的时候,他自然就会说了。

母子二人谁也没说话,孟夏拾完最后一颗棋子时,她伸手揉揉孟晨曦的脑袋,道:“我去厨房看看,今天你爹在家里,我想给他做打卤面吃,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孟晨曦点点头。

孟夏起身,出了房门。

孟晨曦蹲在那里,良久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他怔怔的看着门外,有些意外娘亲并没有追问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觉得娘亲尽管不问,应该也是担心的,于是,他就追去厨房找孟夏。

那边,沈望一下子就追到沈守业了,他没有问他什么,而是让沈守业跟他一起去后山。

叔侄二人走在山间小路上,路面上铺满了金黄色的杏银叶,两人踩在上面发出叽叽的声音,却出奇的让人慢慢的放轻松下来。

沈守业想到自己刚刚过分的举止,心里有些歉意,可想想自己是一国之君,没有向谁低头的道理,便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沈望也不急,一路往山上走去。

沈守业的心里却是渐渐的急了,这一不问,二不责的,这算是怎么回事?他频频的看向沈望,见他脸上表情淡淡的与往常无异,心里更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一样。

难受!

“守业,累了吗?”

走到了半山腰,沈望突然开口,却是问沈守业走累了没有。

沈守业摇摇头,“不累!”

“那行!走,咱们一起到山顶去。”说完,继续往山上走。

沈守业前面说不累,可到了后面,他就气喘吁吁,双手支在膝盖上,摆手道:“皇叔,我太累了,我想休息!”

“那你休息吧,我到山上等你。”沈望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停下来等他。

沈守业见他越走越远,还有越走越快的趋势,他突然就生气了。他的双手紧攥成拳,咬着牙,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吗?你们都认为我不行吗?我行的,我会让你们后悔看不起我的。”

他停止了休息,咬牙一口气爬到山顶。

虽然很累,但是,他每每想要放弃时,总会看向前面的沈望,这样他又有了力气。

“怎么样?站在这里看的风景,美吗?”

站在这山顶,可看俯览整个栾城的风景,远远的还可以看到皇宫。平时觉得那么大的皇宫,现在站在看去,却也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圈圈。

沈守业扫看着眼前后栾城全景,山风吹来,两人的袍角被吹得猎猎作响。此刻,他的心也是难于平静的,眼前的一切是他的,这就是他的京城,这就是他的国土。

很美,真的很美!

“美,很美!”

沈望走到一旁的大树下,招手让沈守业过去,“守业,你过来看看。”

沈守业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他踮起了脚尖,却还是看不到上面的字。心里正恼,身子却一下就被人腾空抱起,待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骑坐在沈望的肩膀上。

他惊讶的低头朝沈望看去。

“别看我,看上面的字。抓稳了,小心摔跤。”沈望抓紧了他的腿,以防他会摔下来。

沈守业咧开嘴,心里很高兴。

此刻,他感觉这个皇叔还是很爱他的。

他定眼看去,树干上有一个小洞,里面有两个小瓷瓶,他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啊?

“皇叔,我看到了两个小瓷瓶。”

“拿下来。”

“哦。”沈守业把小瓷瓶拿了出来,沈望把他抱了下来,两人就那样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守业,找开看看吧?绿色的那个是你父皇小时候写的,蓝色那个是皇叔小时候写的。”

闻言,沈守业瞪大了双眼。

居然不宜还是父皇小时候写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拧开先帝的小瓷瓶,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里面只写了四个字,“平治天下。”父皇的理想是平治天下,他又拧开沈望的小瓷瓶,里面同样是一张小纸条,同样也写了四个字,“快意生活。”

这…这…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

那自己是不是误会皇叔了?

良久,沈望才从他手中拿过小瓷瓶,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个小瓷瓶,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似乎沉醉在某件往事中。

的确!他眼前仿佛看着两个孩子在这颗大树下绕圈玩耍,而那边大石头上,他的父皇和母妃正靠坐在一起,两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兄弟俩。

往事幕幕,仿佛还在眼前重现,可当时的四个人如今却可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是多少痛的结果。

如果他们生在平常百姓家,如今应该是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不是家长里短,就是为生计早出晚归。早出晚归,他不怕,可他却怕没有一个家。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孟夏给了一个家。

他不想错过。

“守业,你父皇打小就有平治天下的雄心壮志,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太平盛世。你能为他实现遗志吗?”

沈守业扭头看着他,点点头,“我当然愿意!”

“很好!那就好好的做!皇叔相信,你一定能实现你父皇的遗志的。”沈望欣慰的看着他,伸手揉揉的他的脑袋,这一刻,他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叔侄,而是君臣关系。

“守业,你刚刚从这里看下去,看到的栾城是什么样子的?”

沈望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很大,以前我以为皇宫很大,刚刚从这里看下去才发现原来很小。”

“嗯。”沈望点点头,“站得高了,所以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以前以为很大的,现在再看看,也已经小了。”说着,他似有感慨的道:“守业,你是大晋朝站得最高的人,所以,你也该看得更远,不要局限于眼前,你现在看到栾城就觉得大了,那你可有想过,大晋会有多大?这么大的一个大晋,你要怎样治理好,这是你这一辈子都要去思考的问题。守业,我能做的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你不用担心哪一天我会突然站得比你还高。晨曦也一样,他志在行医,所以,他不会。”

沈望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沈守业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他满脸通红,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能有个缝好让他钻进去。

想到刚刚他对孟晨曦做的那些,他心里好后悔。突然想起了,那几天的短暂相处,孟晨曦为了他而离家,他们在彩霞岭迷路,年纪比他还小孟晨曦又如何反过来照顾他。

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那么做的。

“皇叔,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沈望揉揉他的脑袋,温柔的看着他,道:“守业,晨曦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哥哥,你以后有什么心想不要藏在心里,你也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说?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忘初心,坚持下去。平治天下,太平盛世,这才是你和你父皇的初心。你要把别人的质疑当成动力,你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呜呜呜…”沈守业扑进了沈望的怀里,放声大哭。

“皇叔,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傻了。”

“好!皇叔相信,你一定行的!”沈望搂紧了他,“哭吧!以后就不要再哭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你都要勇敢的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