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

“呃,孟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明天就要去平谷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小五坐正了身子,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孟夏面前。

孟夏点点头,“来回我也就打算最多半个月,带两套衣服就得了。哦,对了,小五,我听沈望说,云墨也在平谷那边,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给他的吗?或是捎封信给他?”

小五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

“哦,有。”小五想起了慕王妃给的那两件披风,连忙去衣柜里取了出来,“这是慕王妃给他的披风,你若是方便,那就带过给他吧。他的身子受不得冷,容易犯旧疾。”

“嗯,这个我可以带。”孟夏把包袱拉到自己身旁,又问:“还有其他的吗?有没有口信带给他?”

小五摇摇头。

孟夏笑了笑,没有再问。

打上回她促成青杏和秦宝林,结果让大家尴尬之后,身边人的感情,她都理智的不插手。

“小五,晨曦就拜托你了。这次,他毒发的情况不一样,尽管你说没事,我也知道这是严重了。北雪莲马上就要开花了,我不求别的,只需要他能等到解药。”

孟夏说到这里,眼睛已红。

她是人前坚强,人后暗自伤心。

小五握紧了她的手,肯定的道:“孟姐姐,虽然是恶化了,但之前的期限不会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还指望着他将来可以继承老头子的衣钵。我和慕云墨都只学了老头子的一星半点,老头子留下一山洞的医书,我可是想着,哪天带晨曦去那里,把那些书都看了。”

说着,小五有些骄傲的道:“我这徒弟,将来一定会给我长脸的。这么聪明的徒弟,我想想就开心。如果老头子还在,他一定会打破自己的誓言,自己就收晨曦为徒。”

听到小五这么夸自己的儿子,孟夏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希望他会是你出色的徒弟。”

“那当然!”

“呵呵!”

“孟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小五的表情有些严肃起来。

“你说,我听着。”

“如果你是我,你会回西凤吗?你会想要夺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吗?如果要夺回来,那你又准备怎么去夺?一定要有一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吗?”小五一口气问出了她心里关于西凤这个梗的问题。

孟夏心想,这些问题,她应该暗暗问了自己无数遍了吧?

显然,她很迷茫。

“小五,首先,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所以,我代表不了你。如果你真的想听孟姐姐的意思,那我也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孟夏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回不回,又要不要夺回,你得问自己的心。如果不回去,不夺回一切,你会不开心,那么,你就去夺回来吧。如果那些东西影响不了你的生活,又或者,你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更或者,这里有你想要的幸福,那么,我觉得你该放下。放下西凤的一切,抓住自己想要的幸福。”

小五紧蹙着眉头皱成了川字,她低头沉思了起来。

“小五,你慢慢想,想清楚。”

“嗯。”

“那我先出去,晨曦就麻烦你了。”

“他是我徒弟,照顾他,也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孟姐姐,这种谢来谢去的话,你就别再说了。”小五起身,欲送她。

“小五,你坐着吧,不用送!”

“哦,好。”

翌日一早,别院门口就停了四辆马车,一行人依依不舍的辞别。孟夏安排小五和林曲儿留下,青梅去执行任何了,她身边只留了青杏一人。

沈望抱着孟晨曦站在孟氏夫妇面前,“爹娘,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嗯,好!你们在家里也要照顾好自己。”孟父点点头,伸手抚摸着孟晨曦的脸蛋,笑眯眯的道:“晨曦,在家里要听你爹爹和师父的话,祖父和祖母很快就回来。”

“好!”

“祖母给你带平谷的特产。”王氏红着眼睛。

“好!”

小家伙今天的话很简洁,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沈望抱着他走到孟夏面前,父子二人都是深深的看着她。孟夏好不容易劝自己十天一眨眼就过了,结果被他们这样看着,她的心又酸不涨,不舍的情绪瞬间就发酵,从心间溢了出来。

“你们乖乖在家等我。”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一样。

“娘,一路顺风!你放心,我和爹爹会很乖的。”孟晨曦伸出右手,郑重的保证。

孟夏弯唇一笑,眼角已有了湿意,“你跟我一块去吧。”这话,她差点就冲口而出,幸好在看到小五后,她就打住了。

晨曦的身体不适合这样长途来回奔跑。

“好!真乖!”

沈望伸出空着那只手,揉揉她的脑袋,道:“早点回家!不用担心晨曦,我会照顾好他的。”

“嗯。”孟夏点头。

“夫人(孟姐姐),一路顺风!早点回来。”林曲儿和小五也凑过来道别。

孟夏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笑着朝她们挥手就上了马车,她撂起车帘,看着马车外的他们,道:“我很快就回来!”

“娘,再见!”

“嗯,晨曦乖!乖乖等娘亲回来哦。”

“好!”

沈望朝马夫挥手,马夫会意,提缰,扬鞭,马车便徐徐向前驶去。

孟晨曦一直挥手,“祖父祖母再见!大舅舅大舅母再见!”小家伙紧紧的咬着嘴唇,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马车了,他才搂紧了沈望的脖子,乖巧的趴在沈望的肩膀上。

沈望感觉到脖子上有一种温湿的感觉。

这孩子,应该是哭了吧?

“晨曦,爹爹带你去爬山,咱们到山上去看不一样的风光。你要去吗?”

“嗯,去!”

小五和林曲儿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沿着别院旁的小路上了山,便转身回去。

一路上,他们日夜兼程,休息都是在马车里铺上被子睡的,结果从栾城到平谷城还是用了五天的时间。

沈望算算日子,心想,也该到了。他手里还拿着慕云墨刚传回来的消息,平谷那边的新旧哨点已交替完毕。旧的哨点有人,便却已换上了侠义门的高手,他们已准备在那里和八贤王好好的演一场对手戏。

旧的平谷城边防要哨图,他已经给了孟夏,依八贤王的性子,恐怕这几天就会找孟夏要东西。

“王爷。”

安顺急匆匆的赶来,甚至有点气喘吁吁。

沈望惊讶,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安顺,“安顺,出什么事了?”

“王爷,小叮当要招了,王爷,你快去一趟地牢吧。”小叮当挺了这么久,终于内心崩溃了,她让人找了他去,说是愿意说出一切,只求一个痛快的了结。

不过,她只说给沈望听。

“走!咱们去看看。”

“爹,你要去哪里?”院子里,孟晨曦撇下小白跑了过来,仰头看着沈望,问道:“爹爹,娘亲到平谷城了没有?她有说还要几天才回来吗?”

沈望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你娘刚到,她走的时候说了,不会超过半个月,你就安心的在家里等她吧。”

孟晨曦蹙了蹙眉头,“那还要等十天啊?怎么这么久?”

“晨曦,乖!多等几天。现在爹爹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乖乖在家等爹回来,好不好?”

“哦,好。”

“真乖!”沈望抽回手,立刻和安顺一起出发赶往摄政王府的地牢。

地牢里,小叮当一直在笑,沈望远远的在地牢门口就听到了她的笑声。他的浓眉紧皱,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听说,你要见本王?”

沈望站在牢门口,冷冷的看着小叮当。

她想死,他却让人对她灌下药和食物,让她连绝食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是要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每天的痛苦,就是要强硬的逼她说出幕后的人。

“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会给我一个痛快?”

小叮当很在意这事,因为她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宁愿死得干脆一点。

“本王说话,向来作数。”

“好!”小叮当满意的点头,“那我就告诉你,其实这一切都是东玉八贤王指使我的,他给我下了缩骨毒,让人接近孟晨曦,让我把《医绝孤本》取回去给他。”

“原来真的是他。”虽然猜过最大可能的人就是八贤王,可现在听到小叮当亲口承认,他还是有些震惊。这么说来,那的的确确是一只千年的狡猾狐狸。

“我知道他的事情不多,我只知他给我下了这些任务,我只知他的野心很大。”小叮当看着沈望,一脸败灰,“现在,我已经说了,你是不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了?”

“你还有事瞒着我。”

沈望勾起唇角,目光锐利的射向她。

小叮当一怔,蹙眉,“你这是出尔反尔吗?”

“不是!而是你不够老实,看来,你还没有过够这种日子。”沈望冷冷的转身,抬步就要离开。小叮当见状,连忙喊住了他,“好,我说,我全部都说。”

顿足,沈望看着她,眸光没有一丝温度,“你早点认清这一点,不就用不着受这么多折磨吗?”

小叮当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一点事情都瞒不住沈望。她暗暗在想,这人真是太恐怖了。

“我有次不小心听到一件事情,孟晨曦体内的毒也是八贤王的手笔。只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下了毒又要救你的儿子呢?明明就是你下令杀了他的儿子。”

“你说清楚一点。”

他何时杀光了八贤王的儿子了?

小叮当闻言,却是笑了,像是在看一个大白痴似的看着沈望,“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她都要死了,也就不去顾那么多了。

地牢里,身影一闪,安顺已闪到她面前,恶狠狠的看着她,“看来,你是不想一个了结了?”

“哈哈哈…你真是好笑,我都一个要死的人了,还不让我笑笑?”小叮当的目光越过安顺,停在了沈望的身上,“康王是他的儿子,这样,你清楚了吧?”

果然是这样。

沈望突然间就觉得一切事情都变得清明起来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冷冷的抛下了一句话,“安顺,满足她。”

沈靳是八贤王的儿子。

晨曦体内的毒是八贤王下的。

这个人藏得真深,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想到孟晨曦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他恨不得立刻将那八贤王碎尸万段。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

孟夏有危险。

“安顺——”

刚刚从地牢出来的安顺急急的上前,“王爷。”

“立刻把我书房里的信送进宫去皇上,我要去平谷城,你回头去别院告诉小五姑娘一下,让她照顾好晨曦。”沈望已经一刻都不能留了,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孟夏面前,拦住她,不让她去见八贤王。

这是一个圈套。

八贤王不仅要边防图,他还要孟夏。

沈望越想越心惊,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安顺急急的追了上去,“王爷,这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让属下去办吧?”

“少废话!快点把信交给皇上,然后,皇上会有事情交待给你。安顺,孟夏有危险,我要去找她,我要拦下她。她不能去见八贤王。”

“这…这…”安顺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沈望离开。直到他听到门外的马儿长嘶一声,他才醒过神来,连忙去书房找出那封信,匆匆去觐见小皇帝。

东玉,乐亭县。

高高的城门上,八贤王负手而立,夜风将他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却不影响他的心情。他举目眺望着城门外玉田江那边的大晋平谷城,内心忍不住的激荡。

过不了多久,不管是东玉朝,还是大晋,都将是他的囊中物。

“飞翼,这个时候,飞掣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回王爷的话,这个时辰,该是动手了。”

八贤王低低笑了,夜色中,他的眸光因为野心勃勃而精光闪烁。

快了,快了,很快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王爷,飞沉回来复命。”

八贤王一听,立刻转身,当他看见飞沉高高举在头顶,双手奉着的匣子时,他立刻哈哈大笑。

“哈哈哈…”

老天爷,你也是眷顾我的。

他仿佛可以听到沧城和平谷城的无影门正传来一片哀嚎,他越笑越大声,那一瞬间,他看着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就摆在他的面前。

大晋,沧城。

深夜,洪兴还在书房处理事务,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快来人啊,烧起来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账册,顺手启动了书房的开关。

结果,他刚从书房出来,就有一个十来个黑衣人将他围住。

“你们是谁?”

“你就是洪兴?”飞掣不应反问。

洪兴举目望去,目光与飞掣不期而遇,他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人是谁?他认识他吗?

他蒙着脸,自己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不过,他的眼睛怎么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是洪兴,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双厉目扫过黑衣人,洪兴身上一股威厉就释放了出来。

“上!活抓洪兴,不必手软,我只需留他一口气便行。”飞掣大手一挥,十几个黑衣人就迅速的攻上去。

洪兴抽出剑,奋力对抗。

“洪大哥,我来帮你。”院门口,一身蓝裙的海棠冲了进来,有她相助,洪兴渐渐的呈于上风。两人背对着背,举剑刺向不停向他们围过来的黑衣人。

“海棠,小心一点!”

海棠?

飞掣朝海棠看了一眼,随即抽剑加入激战中。洪兴和海棠很快就发现,这个黑衣人的头头武功很高,就是他一人对他们两个人,怕是也可以打到平手。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响,洪兴和海棠不禁有些慌乱。

咝…

眼看着海棠的手臂被刺中,洪兴搂着她转了个身,那剑就刺中了他的手臂。

“洪大哥。”

“没事!千万别分心。”

“你们出去对付外面的人,这两个人交给我。”飞掣禀退了他的部下,“洪兴,如果我是你,我就舍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死。我来跟你谈一笔生意吧,你跟我走,我放了她。”

听说,孟夏身边的四大丫环与孟夏都是过命之交。

飞掣想要放海棠一条生路。

“呸——我们谁也不会离开你,今晚你会后悔只留自己一个人来对付我们。”海棠恨恨的呸了一声,举着剑就冲上去。

飞掣避开她的攻击,只守不攻。

洪兴发现了这一点,有些惊讶,但他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左手执剑也加入了打斗之中。

“洪大哥——”

海棠大叫一声,伸手扶住就要倒下的洪兴,而她没有发现飞掣脸上的蒙脸布滑落了下来。洪兴看着那种熟悉的脸,立刻猜出他的身份,“飞…飞掣…”

飞掣?

海棠和飞掣皆是一震。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

海棠扭过头去,看着那种和洪兴有*分相似的脸,也联想到了孟夏说的那个人,“你就是飞掣?八贤王身边的飞掣,我家夫人的朋友。”

“她说,我是她的朋友?”飞掣问道。

原来,她一直把自己当朋友。

海棠点头,又摇头,“那是以前,如果夫人知道你带人来诛杀她的人,估计她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洪兴激动的看着飞掣,他没有想过,他和他是以这样形式见面的。

“三弟,我是你大哥。”洪兴说着,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他调查清楚了,飞掣是他的三弟。那一年,他们在街上走丢了,而当时,八贤王也是从街上把他捡走的。想不到,他们兄弟二人今生还有相见的时候。

“大哥?”

飞掣皱眉,他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对康城的高家就一点印象都没有?”洪兴急切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