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洗净了手,沏了茶放下木桩桌上,一旁,孟晨曦头也不抬的看着医书。

凡伯走到孟晨曦面前,恭敬的拱手,“爷,那批药材已经送到了。”

“嗯,坐吧。”

“是,爷。”

安宁在一旁怔怔的看着他们,嘴巴微张,一脸错愕。

刚刚凡伯说什么了?

他叫孟晨曦爷?

这代表什么意思?

孟晨曦放下手中的医书,嫌弃的瞥了安宁一眼,“苍蝇都飞到嘴里去了。”

安宁回神,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就是妙手神医?”说着,她一脸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孟晨曦,“这怎么可能?一代神医却如此年轻,太不可思议了。我不敢相信,啊…你掐我做什么?”

安宁痛得紧皱眉头,不悦的瞪着孟晨曦。

“我只是让你知道,这是真的。”

呃?

这个男人,向来就是说话噎死人。

“我一下子就能回神,你掐我做什么?很痛的,真是的。”安宁剜了他一眼,手隔着衣服揉着手臂。

凡伯看着他们的互动,脸上溢满笑容。

“还有事吗?”孟晨曦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放下。

凡伯点点头,看向安宁,“安宁姑娘,我还有事情是来找你的。”

“找我?”安宁的心怦怦直跳,不会真被自己猜对了吧?“凡伯,你不是会来说猴头菇的事情吧?”

“一半一半。”

果然!安宁的苦着脸,轻道:“你们不要猴头菇了吗?”

“安宁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凡伯惊讶的看着她。

安宁的眼中又闪起了希望的亮光,“难道不是?”自己好不容易找的生财之道,她不想这么几回就断了。

孟晨曦低头看书,嘴角却是不自觉的向上弯起。

这丫头,原来还是一个财迷啊。

“安宁姑娘多虑了。”凡伯笑了笑,道:“我是来通知姑娘一件事情,但凡是姑娘送去的药材,我们【永康医馆】都照单全收,不过,我们只收姑娘的东西,其他人的吗?”

“掌柜的,你这话的意思是?”严小茶陪着严老爷子走了进来,听到凡伯的话后,她不禁变了脸色。

这话不会是说,其他人送去的猴头菇,他们都不要吧?

据她所知,整个平山镇就只有【永康医馆】收猴头菇。

凡伯回头看去,朝严小茶点了点头,“严姑娘。”

严小茶扶着严老爷子过去,向凡伯介绍,“凡伯,这位是我祖父,牛角村的里正。祖父,这位就是【永康医馆】的掌柜,我和安宁姐都叫他凡伯,他人很好的,很是照顾我们。”

严老爷子上前,朝凡伯拱拱手,道:“凡掌柜。”

“里正,有礼了。”

“请坐!”

“请坐!”

两人突然有些反客为主了,相互为对方引座。

严小茶挨着安宁坐了下来,“凡伯,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严姑娘,我们东家说了,安宁姑娘懂得药材,而我们【永康医馆】又是大晋最大的药房,所需药材不仅量大,还需质好,所以,我们不会谁的东西都收,这也是为患者考虑。”

安宁瞄了孟晨曦一眼。

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严小茶突然的面色黯然。

严老爷子也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了带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的路子,这么一下又给堵死了。

凡伯看着他们祖孙二人,淡淡一笑,道:“里正,严姑娘,你们也不必灰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村的人也想要采药给我们医馆,那就必须过了安宁姑娘这一关。你们可以先把药材交给安宁姑娘,安宁姑娘收集后,再统一给我们医馆。不过,这事呢,我是这么想的,总不能让安宁姑娘白白辛苦,你们给的安宁姑娘的价,不可能像安宁姑娘给我的价一样高。我这么说,不知两位听不听得明白?”

严家祖孙面面相觑。

安宁则是一脸惊讶的看向孟晨曦,“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我们医馆不要乱七八糟的东西;二、你略药材,经你之手,我们放心;三、你家这么穷,难道你就打算上山采药一辈子?做一个药材经销商,不也挺不错的吗?”

孟晨曦抬头,淡淡的看着她。

药材经销商?

他居然连经销商都知道,不过,他的确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他这般是为了什么?

孟晨曦看着她脸上的动容,低头,继续翻看他的医书,“这样,你就有时间带我上山找我要的东西了。”

呃?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安宁刚刚内心的一点热,一下子就冷却了。

------题外话------

感冒几天了,见谅啊,么么哒。

第173章 冯府下聘(下)

严小茶却是兴奋的抓住了安宁的手,两眼冒星星的看着孟晨曦,“孟公子,你真是大好人,有你这么为安宁谋划,安宁以后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孟晨曦抬头看了严小茶一眼,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谁敢欺负她?”

严小茶一怔。

孟晨曦又补了一句,“她这么彪悍,动辄菜刀,谁嫌命短了?”

“噗......”严小茶噗嗤一声,笑了。她后知后觉的才发觉了孟晨曦刚刚话中的重点,“孟公子,凡伯,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刚刚好像凡伯说药材之类的要经安宁的手,可孟晨曦怎么说了个一二三出来?

凡伯微微一笑,“爷是我们医馆的东家。”

【永康医馆】的东家?

严小茶倏地瞪大了双眼,指着孟晨曦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孟公子就是妙手神医?”

凡伯点点头,“是啊。”

“我就说嘛,如果不是熟人,他那天在医馆干嘛给安宁那止腹泻的药?”严小茶嘀咕了一句,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孟晨曦。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巨石投中了安宁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她怎么忘记了那件事,那次在医馆他们在茅房相遇的事情。

安宁的脸火烧火燎起来。

“安宁姐,你怎么了?”严小茶不明所以,看着安宁脸红扑扑的,焦急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凡伯首先看向孟晨曦,但孟晨曦垂首坐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宁被严小茶这么一问,脸就更红了,“没事!没事!”

真是囧啊!

“你们聊着,我先进屋去。”孟晨曦起身,远远的传来鞭炮声,他又停了下来。

严小茶站了起来,一脸疑惑,“怎么有鞭炮声?”

安宁和凡伯、严老爷子也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我去看看。”严老爷子说着就要往外走,严小茶一把拉住了他,“祖父,你别去,我跑得快,我去看看。”说完,人已跑出院门。

严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宠溺,“瞧瞧,这哪有姑娘家的样子?这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嫁到婆家还不知会被怎么编排?”

“里正,小茶这样很好,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又有一副热心肠。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里正是白担心了。”安宁在一旁轻轻的道。

她多羡慕严小茶,有一个健全的家,那性格真的挺好。

反正她是喜欢的。

不一会儿,严小茶就一脸焦争的跑了回来,“安宁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严老爷子蹙眉,“有话好好说,别急得跟什么似的。”

“小茶,怎么了?”安宁看过去,问道。

严小茶跑得太急了,双手支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了会气,这才急急的看着安宁,道:“冯家,冯家上门下聘来了。”

“什么,下聘?”安宁愣了愣,这亲事不是取消了吗?不是不作数了吗?

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孟晨曦浓眉轻蹙,目光朝院门外看去。

只见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已经来到了院门口,那大红色的东西,此刻,孟晨曦觉得碍眼极了。

“白虎。”

“爷,属下在。”声落,白虎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

“丢出去。”

白虎愣了一下,提醒,“爷,人家是上门提亲的,安宁姑娘的亲事,咱们不便插手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孟晨曦神色淡然的看向安宁,“你昨天已拜我为师,那么你的亲情,为师是不是有权过问?”

安宁怔了怔,愣愣的看着他。

他昨天不是不愿收她为徒吗?现在这又是?

她眼角余光看着院门口一抬抬大红色的东西,连忙点头,“那是当然,师父当然有权插手徒弟的亲事。”

这么上道。

孟晨曦含笑颔首,瞍了一眼白虎,“听见了?告诉他们,安宁的亲事由小爷说了算,冯家这亲事,早已不作数。如果他们失忆了,咱们可以找人见证。或是,找卜知县来处理。”

“是,爷。”

白虎别具深意的目光在安宁和孟晨曦身上扫过,嘴角隐有笑意。

安宁站着不动,突然,有种很轻松的感觉。反正这事孟晨曦会处理,既不用她操心,她也乐得清闲。

“小茶,走,咱们包饺子去。”

“啊?”严小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外面就是来下聘的人,她不打个照面?

“啊什么?走啦。”安宁伸手拉着她往厨房走去,孟晨曦在后面,淡淡的说了一句,“今天不吃饺子,来点别的,打卤面会做了吗?”

“行!只要你把外面的人打发走了,打卤面,我一定端到你面前。”安宁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嘴角带着笔意。

严小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一头雾水。

两人进了厨房,严小茶就迫不及待的追问:“安宁姐,你和这位孟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听他说吗?师徒,他收我为徒了。”安宁笑了,一脸璀璨,“小茶,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终于可以学医术了。你不知道,我最想学的就是医术。”

“安宁姐,你在左右而言他。”

严小茶不悦。

“没有啊!学医术这事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他为什么这么帮你?一再替你解围,还住进你家,现在还要收你为徒,教你医术。我怎么就碰不到这么一个好人?安宁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严小茶有些气急败坏,尤其是看到安宁一副茫然的样子。

“小茶,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我只是讲出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你不会是以为他看上我了吧?”安宁惊讶的看着严小茶,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她知道孟晨曦都是怎么捉弄她?怎么呛她?又是对她怎么冷淡的,她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太可怕了!

被孟晨曦的表面给骗了。

严小茶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才后知后觉。”

“哈哈哈!我不是后知后觉,我是非常清楚,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宁笑了,洗干净木盆,舀了面粉,准备和面。

今天来她家帮忙建新房的人不少,她得准备午饭给人家吃,不能让人家白白辛苦。

严小茶凑了上去,“怎么就不可能了?”

“因为所以,没有道理,我很清楚。”安宁朝她努努嘴,“你把那些菜都洗了吧?”

严小茶低头看去,惊讶,居然有好大蓝子的菜,她是清楚安宁家那几垄菜地的真实情况的,便问:“怎么这么多菜?”

“你娘摘了送来的,孙婆婆也送了一些。现在那边正在建新房,我总不能让人家连顿饭都吃不上吧。今天你就被我扣下来当劳力了,你可别想逃。”安宁想到要做几十人的饭,头就大。

“噗,安宁姐,一顿饭就把你难住了?”严小茶噗嗤一声笑了。

安宁愁眉苦脸的看着她,“不是难住了,是把我难坏了。几个人的饭菜,我还能做,这几十人的饭菜,我还真的做不来。”

“没事!这不有我吗?我娘和孙婆婆等一下根本也会来的。”严小茶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安宁姐,昨晚那些送你小弟上山的人,你有没有给人家送红包?”

“还要送红包?”安宁愣了愣。

她哪知这些风俗啊,所以,没送。

严小茶点点头,“给人家红包,一是给人家的辛苦报酬,二是代表红红火火,因为是大晚上上山,你送人家红包,可以让人家运气不受损,也不被那些东西沾上。”

说着,她还四处望了一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你娘没跟我说,我也不知这些门道。”安宁连忙洗净了手,“小茶,你帮我和面,我去问问你娘。”

“哦,好。”严小茶洗了手,接过她手中的活。

安宁出了厨房,外面有人眼尖看到她,就大喊大叫起来,“施姑娘,你们怎么能如此欺人?这亲事是你爹定下的,不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还有我们家夫人说了,大公子写的什么协议不作数。当初你爹从夫人那人取了五百两,如果你要毁婚,你就得赔上一千两。”

那人声落,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安宁蹙眉,信步往院门口走去。

“你是说,这下聘是你们夫人一个人的主意?”

“当然!夫人说了,儿女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大公子的亲事,既是父母之命,又有媒妁之言,所以,不可能不作数。姑娘还是在家里安心嫁喜服,等着下个月十六我家大公子上门来迎亲吧。”

下个月十六?

安宁暗算了一些日子,也就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冯家夫人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娶她做儿媳妇。

“很抱歉!我的亲事由我说了算,轮不到那个早已和我断绝关系的施大贵来作主。你们冯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防去打听一下,昨天卜知县是不是来这里把施大贵带走了?而他又不是承认了与我们断绝了关系?既然我跟他没有关系,何来父母之命?”

安宁风轻云淡的看了那些人一眼,“麻烦你们把东西抬回去,原路返回,你们应该不会迷路吧?”

“施姑娘,你说的这些我们夫人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夫人也说了,这亲是你们还没有断绝关系时定下的,所以,也是作数的。还请姑娘不要让我们难做。姑娘,你看清楚了,这是二十四抬聘礼,整个宁河县都是头一遭,姑娘你确定要拒绝?”

为首的那人笑指着身后的聘礼,信心十足。

他就不相信了,谁家姑娘看到这些聘礼还会无动于衷。

安宁勾唇,冷冷的笑了,“区区二十四抬聘礼,别人在乎,我可是不屑于顾。我将来会给自己挣下的嫁妆,又岂会是这个数?各位,我就不请你们进来喝水了,请吧。”

说完,转身进了院门。

“等等!姑娘,你这么做不会是嫌少了吧?”

“滚!不要让我多说一遍。”安宁不悦的斥喝。

有脸不要脸的东西,他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会看上冯家的家产?

笑话!

她安宁就是现在穷也屑这些,她始终相信,将来有一天,她自己就是大户,何需依附哪个大户人家?

“白虎,把人丢出去。”一道冷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只见一抹白影掠过,再定眼看去,刚刚还在她面前夸夸其谈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一旁建新房的暗卫也跳了下来,上前二话不说就把剩下的人连同抬来的聘礼,一同丢了出去。

“滚!”

孟晨曦一声冷喝。

那些人连忙抬着东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围观的村民,不由打了个冷颤,纷纷朝孟晨曦看去。

这个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的一句话就有如此强大的气流,让人不寒而栗。

严老爷子站了起来,朝围观的那些人挥挥手,“你们都散了吧。”

那些人早就被孟晨曦刚刚的气强给威慑,现在听严老爷子开口,立刻一哄而散,眨眼间就跑远了。而那些暗卫已面无表情的回到一旁的空地上,与一些村民搭建木屋。

孟晨曦一声不吭的进屋。

严老爷子看着他背影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凡伯瞧着,微微一笑,“里正,请坐。我们爷就是一个内冷外热的,里正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哦,说到药材收集的事情。”严老爷子重新坐了下来。

“对对对!大叔啊,这事你是牛角村的里正,你得站出来主持。我们东家不是不想帮这村里的人,只是,你们需要一个牵头的,一个专对我们的人。我们商量再三,还是觉得安宁姑娘最合适。”

说着,凡伯指向一旁正在建的木屋,“你以为我们东家着急建这些木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需要存放药材的地方。等那边建好后,这边的茅草屋也会折了重新。以后,这里需要很大的库房,一个大院子,到时候这里要用的人就多了,你们村里的人怕是忙都忙过来。这样,你还担心他们过不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