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把她撵走。”孟晨曦的目光疏淡而锐利,转身眼角余光看到安宁匆忙从外面跑了回来,他停下脚步,“不用我出马了。”

孙婆婆扭头看去,“安宁,人在屋里坐着呢。”

安宁抬手,一脸铁青,“我进去看看,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别动气,省得伤着你娘了。”孙婆婆劝道。

安宁点头。

屋里,施静坐着快速的朝房里扫看了一圈,“二嫂,你现在可真是享福了,瞧瞧这家里的摆设,就都镇上的大富人家一样。旁边那新房子,建的可真是好啊。”

顾氏微微一笑,“那新房是医馆的药仓,不算是我们的。”

“怎么不是?我可听说了,咱们的安宁可有本事了,来年开春不仅要弄药田,还要成为这牛角村的药材商,那药仓还不就是给你们备的。”

“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只是混口饭吃。”顾氏听着她的话,心里大概有些明白了她的来意。抬眼看见安宁进来,安宁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吭声。

施静没有察觉有人进来,携过顾氏的手,轻叹了一口气,道:“二嫂,我二哥对你不好,这事我知道,但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也不好算哥嫂的事情,这事你不会怪三妹吧?”

“不会!”顾氏摆摆手,“我现在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氏在心里补了一句。

闻言,施静笑了,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二嫂,我就知道你心善。你也知道,我嫁给田有炳后,家里的情况并不好,眼前有四个儿女要养着,日子是过得紧巴巴的。”

顾氏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施静心里暗暗气恼,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二嫂,娘的两条腿肿了几圈,大哥和大嫂也不管不顾,我瞧着都心疼。”说着,她低头,垂泪,抽出手绢拭泪,红着眼睛看向顾氏,“二嫂,你家现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你能不能跟安宁说一声,请谁都是用,要不就让我和她姑父也来上工。这样,我正好也能就近照顾娘。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也好说,不用怕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顾氏面色微凝,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安宁。

施静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安宁时,她嚯的站了起来,面露赧色,“安宁,你回来啦。我听你祖母说了家里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

“是听说我家好过了,所以来看看有什么便宜可占吗?”

安宁一边走,一边用桀骜傲慢漠然的眼光看着她。

施静被她瞧得头皮都有些发麻,干笑了几声,道:“安宁,三姑没那心思,你想太多了。只是跟你娘聊天时,谈起你需要人手,所以才说我和姑父也来。这事,刚刚你娘都已经答应了。”

安宁似笑非笑着她。

施静脸上微烫,扭头看向顾氏,朝她挤眉弄眼,“二嫂,你说是不是?”

“这事我做不了主,一切得听孟公子的,我刚也说了,这药田和药仓说到底是孟公子的,这用人的事呢,还得由他点头。”

顾氏把事情推到了孟晨曦身上,也不想施静为难安宁。

“二嫂,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施静惊讶极了,没有想到顾氏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

安宁看了被子上的鸡屎一眼,面色微冷,“别叫我娘二嫂,我们这是顾家,我们和施家已断绝了关系,而你也不是我们的什么亲戚。”

安宁说着,看了安乐一眼,就怕又伤到她的心了。

安乐冲着她微微一笑,目光一转,看向施静,“我姐说的没错,我们是顾家,已经和施家没有关系了。”

“安乐,怎么连你也?”施静不敢置信的看着安乐。

安宁和顾氏要跟她们施家撇开关系,这个她能理解,可安乐是施家的骨肉,她怎么也这样?

“当初,我爹让人把我摔出去,我就当自己死过一回了。现在的我叫顾安乐,与施家没有关系。”小家伙站了起来,板直着腰,仰头淡淡的看着施静。

“你,你,你…你们全疯了吗?”施静深知今日上门讨不到好处,便甩袖往外走,“既然你们不认亲,那以后有什么事,咱们也别来往了。”

她气呼呼的出去,走到院门口又折了回去,把孙婆婆栓在院子里的那只鸡拿了回去。

孙婆婆瞧着,哭笑不得。

这人啊,真果是改不了的。

施静回到施家,刚进院门就被赖氏逮了个正好,“好啊,施静,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居然敢回娘家来捞我的东西,你胆子不小啊。”

“大嫂,你可没能冤枉我,这鸡我不是给你拿回来了吗?”施静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道:“大嫂,你的鸡也不看好,今天若不是我来了,这鸡就进了别人的肚里了。”

赖氏插着腰,冷喝一声,“谁敢吃我养的鸡,她也不怕吃了肠断肝烂。”

施静把鸡放回鸡舍里,凑到赖氏耳边,“大嫂,这鸡我是从顾氏那拿回来的,你都不知道,她虽是难产了,可面色红润,可见补了不少。我到她那时,那孙婆婆已经在烧水准备杀鸡了,如果不是我去得及时,这鸡已经没了。”

“她敢?”赖氏顿时火冒三丈。

“她敢不敢我可不知,她家现在牛气了,牛角村谁家不巴着她啊。”施静叹了一口气,“大嫂,咱们也别跟她一般见识,这鸡也回来了。若是斗了气,吃亏的还是咱们。”

赖氏气得嘴歪眼斜,撸着衣袖就要冲去顾家。

“嫌事少了?”施大富从杨氏屋里跑了出来,目光不善的瞟了施静一眼,“三妹,这鸡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别拿你大嫂当枪使。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田家吧。”

这个搅事精,来了就没好事。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自个的亲妹妹?”

“你还要怎么说你?”施大富面色难看,“顾家那边,我答应过孟公子,不能闹事。你是想让他把娘再弄进牢里去?自己拿我家的鸡去讨好人家,没讨到好,你就回来窜掇你大嫂去闹事,你这是存心的吗?你就见不得家里安静几天吗?”

被施大富当场戳破谎言,施静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

她撒腿就往外跑,“大哥,大嫂,我先回家了。”

赖氏脱鞋朝她掷去,骂道:“搅事精,差点把我带河里去了。”

“好啦!人都走了,别跟她置气了。”

“瞧瞧你的好妹妹,气死人。”

“别理她,咱们去后山摘菊花去。”施大富从院角拿过竹篓,“凤竹和子龙上山摘猴头菇,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咱们正好在那里等他们。”

赖氏点头,“好吧。我跟你说,你家妹妹敢再动我的东西,我下次可不给她面子。”

“好啦好啦,少说几句,娘在屋里听了,心里难过。”

“她难过,我就不难过了?”赖氏一听,又要炸毛,“我这辛辛苦苦的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可谁又为我着想过了?呜呜呜…”

“别哭啦!让人听了不好。”

“我还怕谁听了?”

施大富无奈,“你不怕,我怕。快别哭了,这家啊得好好的过,凤竹和子龙也不小了,咱们不顾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忌一下孩子们的脸面。他们可是要说亲的。”

赖氏听着,这才安静了下来。

院子里又恢得了安静,杨氏望着自己的腿,老泪纵横。

肠子都要悔青了,好好的日子,她硬是作成这样。

河边,安宁提着面粉返回,严小茶一脸苦哈哈的清洗着猪大肠,“安宁姐,这东西真是臭,现在我的手都一股子猪下水的味道。”

“放心!回头,我一定把你的手弄得香喷喷的。”安宁把面粉放在一旁,与严小茶一起把几桶猪大肠冲干净。

“安宁姐,现在怎么办?这东西怎么洗都是一股子的异味,这真的能吃吗?”

安宁倒了猪大肠进木盆,又抓了些面粉撒进去,一边抓,一边道:“来,帮忙一起抓,这样加点面粉,多抓几遍,多冲洗几遍就没有味道了。”

“真的?”

“试试,你就知道了。”

严小茶半信半疑,与她一起抓洗猪大肠。

面粉桨水冲进河里,引来了不少鱼儿,安宁瞧着,笑道:“我还以为这河里连鱼苗都没有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鱼。改天,我们做钓鱼杆,一起来河边钓鱼。”

“这些鱼可精了,钓不到的。”严小茶扫了一眼水里的鱼儿,利索的洗清猪大肠。

安宁笑了笑,“未必。”

两人在河边洗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四大桶猪大肠洗干净。严小茶看着桶里白白净净的猪大肠,笑颜逐开的道:“安宁姐,你的办法真的好使,这猪大肠果真没有一点异味了。”

“我都说了,你跟我说,不会吃亏的。”安宁担起木桶,“走吧!咱们回去,我教你做红烧肥肠,刚刚咱们摘了些艾叶,咱们回去剁肉馅,把小肠酿起来。”

艾叶猪肉馅酿小肠,那美味,她想想就流口水。

尤其是野猪肉,那一定鲜美。

“听着就很吃的样子,我都要流口水了。”

“呵呵,回吧。”

顾氏,院子里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冯夫人坐在桌前,蹙目,不悦的扫看着四周。

安宁和严小茶回到家门口,看着门口的马车,两人相视一眼,担着东西走了进去。冯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安宁,见她进来,眼神恢复锐利,神色倨傲的斜瞥她一眼,“安宁,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安宁姐,她。”

“没事!咱们没把东西放下来。”安宁冲着一脸担忧的严小茶摇摇头,“冯夫人,你先喝茶,我先去厨房把这些猪下水料理起来。”

猪下水?

冯夫人轻瞥了一眼她们桶里的东西,立刻皱紧了眉头。

她身后的春暖和夏至也蹙眉,一副恶心的样子。

安宁瞧着,暗暗好笑。

她就是故意的。

“你就吃这些东西?”

“冯夫人有所不知,这东西可是很美味的。夫人高高在上,食惯了锦衣玉食,自然是不会吃这些朴实的东西。”

安宁说着,进了厨房。

把猪下水放下,她就去找了她从镇上买回的那里佐料。

“小茶,你去找你哥过来,让他剁十斤肉馅。”

“哦,好。”

“婆婆,你把火烧起来,我要红烧些猪大肠。”

“好。”孙婆婆立刻去烧火,安宁把东西备好,就是不出厨房门。

李氏看着桶里没有一点异味的猪大肠,问道:“安宁,这东西你是怎么洗的,真是干净。”

“这个容易,洗净杂物,再用面粉抓洗,多抓几遍,多清洗几遍,也就好了。”安宁找了一个酒斗,洗干净放在一旁,这是等一下酿小肠要用的工具。

“婶子,你去我娘房里取个线团过来,我待会有用。”

“行,我这就去取。”

孙婆婆瞧着她忙这忙那的,问道:“安宁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酿小肠。”

“看样子我又有口福了,你这丫头鬼点子多,什么平常的东西到了你手里,也会变成一道美味佳肴。这些日子在你家吃,我都长胖不少了。村里的那些老货,一个个都羡慕我,说我福气好,遇到你们这一家子的贵人。”

“婆婆,我们不是你的贵人,而是当你是我们家人。婆婆才是我们一家的贵人,如果不是婆婆当初伸出援手,我们母女仨估计都粮尽而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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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孟晨曦赶走冯夫人

“几斤米面,让你们念到今天,我都不好意思了。”孙婆婆没有想过,自己小小善举回报自己的竟是这么多。

安宁一脸严肃,“对于我们家来说,那不仅仅是几斤米面。”

“火烧着了,你锅里不放水吗?”孙婆婆岔开了话题。

“要的。”安宁连忙舀了水放了大半锅,再倒了两大桶大肠进凉水锅中,还加了老姜和花椒。

孙婆婆瞧着她的大手笔,忙问:“这么多一锅熟?”居然连切都不用切,这该怎么吃啊?

“婆婆,你把旁边的灶的火也烧了,我把剩下的两桶也煮了。”安宁笑了笑,红烧肥猪得先断生,再切断来焖制。

“哦,好的。”

严小茶从外面进来,“安宁姐,我把我哥找回来了,他正在院子里剁肉呢。咦,你已经开始煮了?”

“嗯,刚下锅。”

“不是要教我的吗?”

“现在开始也不迟,你在一旁瞧着便是。”

安宁把锅盖盖上,开始舀水到旁边锅中,接着又是把两桶猪大肠倒了进去。一旁,严小茶看着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安宁姐,这连切都不切?”

“断了生捞起来再切。”安宁把锅盖盖,一时也没事了,只能站在一旁等水开。

严小茶凑了过来,“安宁姐,那冯夫人还在外头等着呢,我刚瞧着,她那脸啊拉得比马脸都长,你不出去跟她说几句,我想她是不可能自行离开的。”

“让她等着。”

“可她到底是冯公子的娘,这样真的好吗?”

“我跟她不熟,她有事上门,还不能等了?”

呃?严小茶不说话了。

两人闲聊着,水开了,安宁揭开锅盖,往里面倒了白酒,再舀出汤水上面的泡沫。

严小茶在一旁看着。

水在锅中翻滚着,安宁取了筷子,捞起一条肥肠,确定断生后,她让孙婆婆停止烧火,“小茶,去取竹筛过来,我要把这锅肥肠捞出来。”

“好咧,等一下,我马上去取。”

严小茶匆匆去后院取了两个竹筛,在外面用水冲干净再拿了进去。

第一锅的刚捞出来,第二锅也好了,安宁把肥肠全捞出,摊着放凉,孙婆婆和严小茶看着满满两竹筛的肥肠,问道:“现在就切吧?”

“不急,放凉了再切,别烫伤了才是。”

李氏拿着线团进来,“安宁,肉馅剁好了,你是准备做什么啊?”

“酿小肠。”安宁把从河边摘的艾叶递给李氏,“婶子,你把这艾叶切碎一点,加在肉馅里,往馅里加盐,拌好放着,我切了肥肠就来酿小肠。”

“行!我去弄这个。”

李氏接过艾叶,出了厨房。

孙婆婆,“安宁,你也别太累了,你教我和小茶切就行,你和你静婶子去酿小肠。”

“对啊,哪能什么都是你来?”严小茶附合,“要不,我去酿小肠也行,省得你在院子里,面对着那冯夫人也是尴尬。”

“行!我先发肥肠,等一下教你酿小肠,反正,切完了,我还要把它们焖制了。”安宁同意,示范把肥肠切成滚刀块,“切成这样就行。”

“哦,我们懂了。”

没一会儿,李氏端子一盆肉馅进来,“安宁,肉馅拌好了。”

“行!”安宁放下菜刀,拿过酒斗,拿了一根小肠接在上面,用线绑紧了,然后把小肠的别一端也扎紧,“小茶,你看好了。你把肉馅往酒斗里塞,用筷子把肉馅捅进小肠里。一条一条的灌,然后用线把两头扎紧。”

严小茶看了一遍,已经学会了。

“嗯,我知道了。”

安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自己又去切肥肠。

冯夫人在院子晒太阳,喝空气,心里直冒火。这个安宁太不把她当回事了,怎么说上门都是客,她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春暖,去厨房看看?”

“是,夫人。”

春暖点头,站在厨房门口,探首看着里面正忙碌着的几人,有礼貌的道:“安宁姑娘,我家夫人想请你出来说一会话。不知姑娘方不方便?”

“不方便!告诉她,要不等我忙完,要不先回去。”

安宁头也不抬。

春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她可不敢说。

“姑娘,你不要为难我这个做下人的。”

“姑娘,也请你不要为难我,我家中午有几十人吃饭,我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忙。你家夫人想必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为了亲事,那就不必谈了。这事成不了,你们的定亲书在我的断绝书之后,所以,施大贵签的没用。这事真要弄到官府去,我也是占理的一方。”

安宁头也不抬,放下菜刀。

“婆婆,烧火吧,我把这些肥肠焖起来。”

“好咧。”

春暖急步进来,扑通一眼给安宁跪下了,“姑娘,你就出去一下吧。不然,我家夫人是不会离开的,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夫人虽知姑娘家境不好,但从未有过嫌弃之意,姑娘若是嫁过去了,那也是冯府将来的当家主母,比起姑娘现在的日子,那是要好上千万倍的。姑娘…”

“够了。”安宁眉目冷凛,垂眸望着她,“我过得好不好不是你能评断的,我的路,我的脚在走,鞋子合不合适,我自己最清楚。你起吧,我还是那句话,要么等,要么自己回去。”

春暖对上她眼睛的一刹那,心头微微一凛,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对上了夫人的眼睛。

“姑娘,你先忙着,我出去侯着。”

春暖有些明白了冯夫人的坚持,这个安宁的确有做当家主母的气势。

她匆匆回到冯夫人身旁,凑到她耳边轻言几句,冯夫人听着,半眯起眼睛,频频颔首。

这么听着,她倒是没有看错人。

安宁是一个好苗子。

“夫人,这怎么办?”

冯夫人笑了一下,“我想多咱们三人吃饭,应该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