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安宁好奇的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孟晨曦低头看着她,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问一些关于皇后的事情?难道你就不好奇?”

闻言,安宁眉头顿时紧皱,面色中带着一丝不悦,“事不关己,我为何要好奇?我若是对事事都好奇,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唉,想不到是我多管闲事了。”

安宁睨着他挤眉弄眼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我不问,你现在不也准备说了吗?那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唉,我真的恨我自己了。”孟晨曦哭着一张脸。

“噗…”安宁噗嗤一声笑了,“你以前总在我面前扮高冷,现在这样子,虽是正常了一点,但我发现自己有些不适应。”

“口是心非,你明明就更喜欢这样的我。”把安宁拉进怀中轻轻的抱着,孟晨曦口气清淡,眼中却溢满了柔情。

“你太自信了。”

“他们都说我狂妄。”

安宁抬眸看向他,嘴角带着笑意。

“宁儿,安心是你的堂妹,她是老侯爷的庶孙女,当年大哥要选秀女,老侯爷便把外室子一家迎回侯府,并把安心送入宫中。”侧着脸微微亲吻了下安宁的额头,孟晨曦开始叙述。

“那她一定知道我的来历吧?”安宁恍然大悟的看向孟晨曦,“刚刚皇上那句话不是开玩笑,而是试探皇后?”

见安宁会意,孟晨曦与她对视而笑,“你越来越聪明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近墨者黑?”

“臭美。”安宁白了他一眼。

“哪里臭了?”孟晨曦探身过去,“你闻闻,明明就香喷喷的。”

安宁被他按在胸前,隔着衣服感受着他体温,还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怦怦怦…安宁的脸骤然升起一股热气。

孟晨曦满意的勾起唇角,“安公侯府送她入宫,短短几年就助她从嫔升到皇后,他们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宫中发生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宫中变化的风向,他们早已是掌握的一清二楚。”

“他们不仅仅只想要出一个皇后吧?”安宁微蹙眉头,以她对安公侯府的势利来分析判断,如此大费周张,怕是眼前的一切只是一片假象。

“宁儿,我说的果然没有错。”

“你说什么了?”

“你因为有我在身边,越来越聪明了。”

“你,真是大言不惭。”安宁推了他一下,道:“你大费周张的把我和我娘接回栾城,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要面圣吧?”

孟晨曦双眼发亮,勾唇,“越来越聪明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衬托不了你的聪明了?”

“又猜中了。”孟晨曦故意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你猜的没有错,他们不会只想要出一个皇位。至于让你回栾城,也不仅仅只是封你为皇商,重点是赐婚。”

“看来,你和皇上是打算出手反击了?”看着孟晨曦眼中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安宁便知这次不管是皇商,还是赐婚都不会只是表面这么简单。

“赐婚当然是最重要的,不过,赐婚后,有些人一定舍不得你这个既是皇商,将来又会成为世子妃的嫡长女。有利的棋子不用,那不是他们的风格。”孟晨曦揽紧安宁,一张俊颜瞬间埋进安宁的脖颈间,努力的嗅着她身上清新的馨香。

“宁儿,请相信我,赐婚绝对是重中之重,没有之一。”

“你准备让我回安公侯府?”安宁已猜到了一些。

“最近一年来,他们完全没有动静,既然敌不动,我们就要让他们动起来。有些东西,越早爆发,就能有越小的伤害。为了大晋百姓,我相信,你不会拒绝吧?”

孟晨曦没有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的道。

“我有什么好处?”安宁故意逗他。

“没有好处。”孟晨曦松开她,双后握住她的肩膀,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我不会用许你什么来要求你做这件事情,因为这样,不仅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我对你的感情。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他们的狼子野心,我一样能粉碎,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孟晨曦的话,自大,狂妄,但安宁只感受到了他的情深。

“不管你是谁?在我心里,你就只是安宁。”孟晨曦似乎开了挂,打开情话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安宁就是无价之宝,当然,我要说一句煞风景的话,我娘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你别问我什么,如果你和我娘同时遇到危险,我会先救谁的蠢问题。”

“为什么不能问?”

他的深情,他的坦诚,都令安宁心动、沉迷。

孟晨曦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因为在我和我爹在,你和我娘都不会有危险。”

“对哦。”安宁若有所悟,“你娘是一个幸福的女子,你爹对她真的很好。”

“不!你错了。”

孟晨曦一脸严肃。

“我错了?”安宁疑惑。

“你只看到我爹对我娘好,但你没有看到我娘对我曾付出过什么,也不知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之间,没有谁对谁更好,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最爱。”

孟晨曦伸手揽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以后,我们也会像她们那么幸福的。”

一定,一定!

孟晨曦在心里肯定。

他相信,安宁的出现不是偶然,一定是上天给他的礼物。

“爷,安宁姑娘,到了!”马车外传来白虎的禀报声。

孟晨曦扶着安宁走下来,旁边的马车上,顾氏已撂开车帘,“晨曦,安宁,你们来啦。”

“伯母,让你久等了。”孟晨曦扶着安宁上了顾氏那辆马车,扭头吩咐白虎,“白虎,你去协助流光叔找星辰和梦辰,泰森陪我们出城就行了。”

“是,爷。”

白虎拱手就是,跳上马车,离开。

安宁坐在顾氏身旁,问道:“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顾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道:“我陪你一起去拜祭你爹,你和伯母回来了,应该去看看伯父。泰森已经把东西备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天黑前要赶回来。”

闻言,顾氏愣了一下,眸中迅速的溢满了泪水。

她一直很想,很想,很想…

他却细心的替她们安排好了。

“晨曦,你…我…”顾氏咽哽着,连忙偏头拭泪。

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晨曦一手握住安宁的手,一手握紧顾氏的手,“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谢谢你!”

安宁抬头进他看去,轻道:“谢谢!”

“傻瓜!”孟晨曦弯唇笑了笑,宠溺的看着她,“你我之间,还需要言谢吗?”

闻言,顾氏抬眼看向他们。

孟晨曦顺势把皇帝安宁为皇商,下旨给他们赐婚的消息告诉顾氏,顾氏听后,又是眼泪直流,许久才能开口说话,“我的安宁跟着我苦了这么多年,总算迎来了好日子。晨曦,谢谢你。”

“不!伯母,应该是我谢谢你!”孟晨曦低头认真的看着她,“因为有你,这个世上才有了安宁,谢谢!”

安宁在一旁听着,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太煽情了。

效外,小山坡上种满了柏树和各种鲜花,鸟语花香中,安承的坟就静静的坐落在离祖坟十几米远的地方。

坟前,孟晨曦和安宁把坟上的落叶捡干净,又点了香,两人恭敬且肃穆的鞠躬上香。

“伯父,今天我带安宁来看你了,以后,每年的清明,我和安宁都会一起来看你。”孟晨曦插上香,看着安宁和红着眼眶的顾氏,道:“伯母,安宁,你们和伯父说说话,我到那边等你们。”

面对他的温柔体贴,顾氏欣慰的点头。

孟晨曦的手落在安宁肩膀上,“宁儿,你陪着伯母,别让她太伤心了。”

“嗯,我知道的。”

“那我到那边等你们。”

“好。”

孟晨曦走回马车前,他和泰森静静的等着安宁和顾氏。

顾氏走到墓碑前坐下,提起酒壶倒了三杯酒,招手让安宁过去,“安宁,你过来一下,咱们陪你爹喝几杯酒。”

“好的,娘。”

安宁走了过去,挨着顾氏,母女二人就席地而坐。春天,天还挺凉的,坐在大理石上,凉意一下子就袭了上来。

安宁没有在意,顾氏更是没有感觉。

她泪眼婆娑的轻抚着墓碑上的名字,哽咽着道:“夫君,禅儿带着安宁来见你了。”

“爹,女儿来看你了。”安宁在顾氏的眼神示意下,开口唤道。

顾氏拭去眼泪,举起酒杯,“夫君,我们一家人今日团聚了,我和安宁陪你喝杯酒,你在天上要保佑安宁。”

“爹,女儿敬你。”

安宁举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顾氏也一口干了,放下酒杯后,把碑前的那杯酒酒在地上。

安宁静静的陪着顾氏,基本上都是顾氏在向安承倾诉。

直到太阳下了山,孟晨曦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下了马车走过去,“伯母,时侯不早了,咱们先回城。他日得空了,我再陪伯母过来。”

说完,他和安宁一人一边扶起顾氏。

“好!”顾氏的声音沙哑。

安宁和孟晨曦搀扶着顾氏,顾氏一步一回首的望向坟墓,情绪低落的道:“安宁啊,你爹葬在祖坟这里,将来,待我百年后,你就把我葬在对面的山上吧。这样我也可以离你爹近一点。”

她被逐出安公侯府,想要葬在安承边上都不可能。

安宁蹙眉,“娘,别说不吉利的话,你能活一百岁,你还要陪女儿很久很久的。”

“傻孩子,一百岁也是要死的,人终有一死,不是吗?”顾氏笑了下。

安宁道:“那就等娘一百岁后再说,娘,你放心!真到那一天,我不会再让你和我爹分开的,你要相信我。”

“对!伯母放心,一切有我。”孟晨曦也出声安抚。

顾氏扭头看看安宁,又看看孟晨曦,点头,“嗯,我相信你们。”

安公侯府。

大厅里,气氛沉重,老侯爷夫妇坐在主位上,老侯爷抬眸扫看了大厅里的安远和安乾一眼,语气不佳的道:“今天早朝皇帝又是封她为皇商,又是给她赐婚。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爹,咱们不能让她成为摄政王府的世子妃。”安远直白的道。

本来,在这个侯府里,安乾没有说话的地方,不过,现在他的女儿安心当了皇后,他在这府上的地位也变了,凡事都会把他叫到一起商量。

“安乾,你的意思呢?”老侯爷看了过去。

安乾思忖了一会,道:“爹,咱们何不将她收为己用。等事成之后,再把她弃了,这样咱们也并不亏。有了摄政王这个姻亲,又有她的财力相助,咱们的大事就更易了。”

侯府老夫人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安乾一眼,“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外,当年,她娘还是被咱们那样丢出侯府的。你以为,她会配合我们?再说了,若她联合摄政王府来报复咱们,那咱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对!我也就是这个意思。”

安远立刻附合。

当年孟晨曦害他妻离子散,侯府脸面无存,如今安公侯府连一个孙辈的男丁都没有,这不仅仅是安远心中的痛,亦是老侯爷的痛,如果不扳回这一局,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他们要把皇室踩在脚下,狠狠的欺辱。

以报心头之恨。

“皇帝这样的用意,会不会是对咱们有什么动作?”侯府老夫人问道:“安心就没有捎一些有用的消息出来吗?”

侯府老夫人看向安乾的眼神看似慈爱关心,眸底却藏着极深的冷芒,若说安心贵为一国之后,却只会传一些没多大用处的消息,这是谁也不会相信的事情。

一个帝后,若只是这种水平,只怕她早已被宫中那些野狼撕咬致死。只是今日她只让人传来这么一个消息,还让她们明日带着安意盛妆进宫,这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听了老夫人的话,老侯爷和安远立刻看向安乾,那犀利的眼神,似乎想要将他看透。

安乾似乎没有察觉到厅里的气氛骤变,注意力只是放在自己的衣袖上,只见他整理着微微压出褶皱的衣袖,这才轻声反问:“母亲,这消息不会没有用,安心让母亲明日带着安意进宫,难道不是一种暗示吗?”

老夫人见安乾反应冷淡,不悦的问道:“她能有什么暗示?你们父女俩是不是背地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安心是不是不愿放弃这后位?”

安远表情淡然的端起茶,轻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就恨安乾一个低下的外室子,因为安心的关系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他们手中的棋中罢了,他还真当自己父凭女贵了?

自不量力。

安乾轻叹口气,“母亲,我们父女二人一心为侯府的将来着想,并没有什么歪心思。安心知道安意一直喜欢孟晨曦,不过就是给安意一个机会。”

“那孟晨曦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老夫人冷哼一声。

“母亲,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咱们的人力财力都不够,如果在这个时候动手,那无疑就是以卵击石,咱们讨不到任何好处。”

“你这个孽子,你是在咒安家?”

“母亲,我没有这个意思,毕竟我也是安家的一份子。”

“你?”老夫人一脸蔑视,“你不过就是…”

“够了。”老侯爷花白的剑眉皱起,用力将茶盏掷在地上,语气凝重道:“你们就知道吵吵吵,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你们不想办法解释,还要见面就吵吗?”

‘啪!’殊不知,老夫人竟是用力把茶盏丢在桌上,不但发出好大一声声响,茶盏中碧清的茶水更是泼了出来,沾湿了桌上的锦缎。

“夫君,您可真是老糊涂了。”老夫人满面的寒气,开始数落,“我说的是大实话,不过就是有人不听,反而把坏的方向引。远儿这些年为侯府做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远儿,那安心能当上皇后?她现在不肯为侯府出力,这就是心中有了旁的心思。”

“我们父女有什么心思呢?祖母竟这么生气。”

大厅外,安心由两个贴身宫女陪着进来,一脸冷笑的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

“心儿,你怎么来了?”安乾迎了上去,看着她的打扮,一脸的不赞同。

她们换下了宫装,一身平常妇人打扮,一看便知是私自出宫。

安心弯唇笑了笑,“爹,我若是不回来,我还不知爹在家里竟是受这么多的气。说来,也是女儿没用,堂堂一国之后,却不能护爹半分一毫。”

说罢,她轻飘飘的扫向老侯爷。

皮笑肉不笑。

这个家一直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本以为自己当了皇后,这里的人多少会看重他们一点,没有想到私下竟是如此。

现在她一个皇后站在面前,竟没有一人朝她行礼。

隐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安心咬紧牙根,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打算。

与其被人利用完了,丢弃在一旁,不如靠自己把属于自己的一切牢牢的握紧。她以前真是太傻太天真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当她是家人。

尽管她已经是一国之后,在他们眼里却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老侯爷嘴角扬起笑容,和蔼的问道:“安心啊,你怎么回来了?”

主位上,老夫人便坐着闷气,脸色越发的不好。

“祖父,我是回来跟大家商量一下,明日赏花大会咱们要不要趁机除去安宁?”安心笑着坐了下来,也不看其他人的脸色。

老侯爷问:“心儿的意思如何?”

“留下她,让她认祖归宗,第一利用她让摄政王府对咱们少些堤防,第二她如今是皇商,她的东西有多挣钱,祖父不会不清楚。她一年挣的钱,可比有些人在外面挣十多年的都多。”

话落,安心浅笑吟吟的瞥了安远一眼。

她说的某些人就是庄雨晗。

在场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已经全明了。

老侯爷对安心的提议既心动,又心有顾忌,他也怕像自家媳妇说的那样,稍有不慎,那就是引狼入室。

安心见老侯爷犹豫不决,又继续劝说:“祖父,我今天见过那安宁了,也看到孟晨曦对安宁的重视。我们拉拢安宁,绝对不会有错。那顾氏在牛角村另嫁他人,还生了孩子,若是咱们大方接纳她们,她一定会感激不尽。”

“不行!我们侯府不要这样的女人。”老夫人立刻反对。

安心笑了笑,“祖母,这么说来若是三婶带着儿子回来,你也一样不让她进门了?”说着,她挑衅的看了安远一眼。

安心最恨安远,因为他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永远都压制着她爹。

老夫人一噎,好一会儿才道:“一码归一码,庄雨晗生的是我们安家的嫡亲孙儿,这岂是安宁能比的。”

“据我所知,庄雨晗的儿子有一种遗传的消渴症,咱们安府好像没有这种病史吧?”安心一脸讥讽的看向安远,“三叔,你是不是要调查一下?需不需要安心给三叔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太医?安心可以保证,他一定不会多嘴。”

“你,胡说!”安远暴怒。

安心看向老侯爷,见他皱紧了眉头,心知他是听进去了,便又道:“三叔,安心有没有胡说,你派人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庄雨晗身边不是有淡兰吗?难道她也一起瞒你?”

“淡兰怎么可能瞒我?”

“三叔,这是血统问题,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安心移目看向老夫人,笑得一脸无害,“祖母,那庄雨晗说是跟冯言谨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事实却是真正的夫妻。人家冯言谨为了她,还把结发妻给休了,重点是我听说了,冯家有消渴症的先例。”

此话一出,宛如在大厅里投下了威力十足的炸弹。

轰隆一声,把几人的脑袋都炸疼了。

若真是如此,那安家岂不是一个孙子辈的子嗣都没有?

一时之间,大厅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老侯爷才缓缓开口,“远儿,这事你去查清楚,若是庄雨晗真的信不过,咱们也不能用她。远儿,你是做大事的,可不能太儿女私事了。”

“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