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将身子站直,抚了抚袖口,又恢复了那副面瘫阴郁的模样。

她低垂着眼,眸中的神色像是埋在阴影中,刻下的如暮色般的深沉色调。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医生,护士,病人等等,或是急色匆匆,或是侧耳交谈,她在人群中穿梭,步履坚定而没有任何犹疑。她甚至没有理会一同来的那些女人焦躁以及沉闷担忧的话语,她只是坐着,沉默的盯着仲安被推进抢救室的大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好像是在她掌中细软的沙子,从指缝间,悄然而过。

门被推开了,而她的视线却只是单单的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那般认真专注,仿佛像是要刻在回忆中的一样,深沉的压抑,亦或是无人了解的一种执着。

她的目光灼灼如同被拉长的剪影,逡巡着,目标如此明确的专注如骨中骨髓,珍视的让人无法忽视。

跟着推着的病床来到隔离窗前,直到被护士格挡了一下,不允许靠近,她掀起眼皮,像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鱼眼,无端的让护士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意外的是,她竟然只是看了那护士一眼,随后站在隔离窗前,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人。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人身上,至于其他似乎难以分得到她一丝注意。

她看着,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她隔离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存留着眼前的人一样。偶尔眼皮轻眨一下,似乎单单这细小的动作来证明她是一个活人。

仲安,安子,小安。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着,语调悠扬的逐渐变得缱绻,在心湖中浅浅荡漾,而后没入了中心。

纳兰婉清睁开眼的时候,是被遗留在梦中的怪相惊醒,她逐渐平复着呼吸的频率,由深即浅,细细的喘息着,在慢慢地恢复中时,眼睛深处却还残留着惊惧的阴影。

一手撑起上半身,她靠在床上,屋子有些发暗,昏暗的被天边的阴云逐步的如同侵蚀一样覆盖。雨点击打着窗户,无端的让她心头烦闷。

她记不清梦中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那般仿佛心脏被握紧的痛感,直到现在想来都泛起一阵的心悸。她蹙着眉揉着额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亦或是什么也没有。

雨还在下着,淋淋的敲打着窗面,天色越加的阴沉,窗外的树枝剧烈的摇曳,狂如鬼魅。

门此时被轻轻的敲了敲。

“大小姐,都准备好了。”进来的是阿琛,她躬身说道。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阿琛。“都吩咐下去了吗?”

“是。”

她被阿琛搀扶着站起,一支拐杖窝在手心中,她出了门,房外,早有好几辆轿车在风雨中等候。纳兰婉清眯着眼,像是在雨中窥测着什么一样,烈烈的寒风中,她的背脊却挺着笔直。

这是一座海边码头,在码头上众多的的一座仓库中,上锈的铁窗,破碎的阳窗,老旧发出吱呀吱呀的铁门。此时乌云早已散去,晴朗的夜空,圆月半是遮掩半是羞涩的躲在云朵之后,璀亮的夜空,零星的能见到星子闪烁。

一盏发出白亮刺骨的灯摇摇欲坠的掉挂着,灯下,一个浑身青肿,血粼粼的人蒙着眼被绑在木质破旧的椅子上,她似乎在喘息着挣扎着,只是流血的样子,却像是要在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一样。

最终她停止了挣扎,像是在案板上的鱼,翻腾着却也免不了栽倒在案板上的结果。

这时,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仓库的门外,随后,鞋子踏在地上击打的响声,越聚越多,仿佛如亡魂一般,催命的徒留生者挣扎的□□。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反而停下了挣扎,围上来的人似乎在确保着是否安全,而后才把捆在椅子上的人眼睛上的遮盖解开。

猛的见光,不由让女子微微地眯着眼,此时她的头发稍显凌乱,模样看着却像是四十来岁左右。在逐渐适应的光亮后,她略显警惕的看着周围。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被簇拥着站立在中间的女子身上。

“纳兰婉清。”她的声音喑哑,那种像是被锯片刮着铁具发出刺啦的音调,让人听了无端的刺耳。“果然是你。”她低低的笑着,像是一种嘲讽,只是不知这嘲讽究竟指向谁。“出了那般的车祸,还不死,你还真是命大。”她的嗓音发出一声的低喘,间歇的咳嗽了数声。

纳兰婉清撑着拐杖,拐杖的一头随着她靠近女子的脚步,而一下下打在地面上。

“这不劳慕大当家费心,纳兰自是好得很。”纳兰婉清浅浅的笑着,虽是言笑,但嘴角的纹络却仿佛冰封一般,淬毒的冰寒。她用眼底扫了一眼捆绑住的女子,黑色的瞳孔如漆黑的夜,冷冽的让人生畏。“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慕大当家要遭难了。”

“纳兰婉清,你以为将我困在这里,当真以为自己就赢了?”慕睿哂笑的瞧着对方。“不过只是抓我到一个人,又侥幸赢了几场而已,就妄想能将我慕家连根拔除?真当我慕家没人不成?!”

纳兰婉清轻笑了一声。“这个自然,单单只是将慕大当家扣留此处,是不能将慕家如何,不过。。。。。。”她话语尾音拉长,静谧的夜晚,能听见海浪拍击的声音。“若是已经将内部击溃了呢?”她笑着,明明只是平淡的口吻,却犹如开封的刀刃,见血封喉。

这时,暗处慢慢的走出来两个人,身子高挑,均是眉目秀丽的人物,却让那静坐在那里的慕睿面色越加冷凝如霜,她紧盯着走近的两人,目光逐渐变得嗜血狠厉起来。

“这二位慕大当家应该认识才对。”纳兰婉清轻阖了一下眼,泛白的嘴唇被她微微的扯动了一下,似乎多了一丝的血色。

来的人正是一直身为慕青岚左右手的方夏以及周清仪,这二人站在纳兰婉清的身侧,态度恭敬,那般自然而然的动作很难想象这二位曾经的一个忠心耿耿效忠慕青岚,另一个则如小人一般和纳兰佳雯狼狈为奸。

纳兰婉清示意的向方夏和周清仪扬了扬下巴。

原来这二人手中一直分别拿着一个档案夹,见此,她二人从档案中各拿出一份文件,展开在慕睿面前。

在看到资产以及法律盖章的证书后,慕睿瞪红着一双眼,狠厉的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吞骨剥皮,噬其血肉,她犹如困兽一样嘶吼挣扎的剧烈,即使被人一拳拳重重的打在腹部,仍旧没有放弃挣扎的动作。

“纳兰婉清!”

倘若不是她身后一直有人将其压住,尽管已经经过鞭打,又挨了拳头,这人怕是也要拿命争上一争。

不,不可能,即使方夏背叛,周清仪是放在纳兰佳雯身边的暗手,但是纳兰婉清又怎么会知道那些旁人不知道的资产。

一定有诈,一定!

慕睿短促的喘息着,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翻涌的惊慌,而后她死死地盯着纳兰婉清,眼睛如凶兽一样通红。

“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介绍她们二位原来的身份。”纳兰婉清依旧微笑着,一张极为美丽的脸,言笑晏晏的样子越发让人猜不出心中所想,她渡步到慕睿的面前,微微弯着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方夏,可是我一直安放在您身边的旧部呢。当然,也不止一个方夏而已,你以为,当初慕青岚怎么会如此机缘巧合的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为你准备好的‘海外资产’?又为何如此急切的要来景国?还有凭你那侄女幼稚的手段,能那般轻易的从我手中取走属于我纳兰家百分之五十的资产,是为何?我呀,是故意给她的哩。当真以为,我纳兰婉清会对她倾心相付吗?”

她错开位置,直起身浅笑的看着目光越发危险的慕睿。

慕睿也并不傻,联系前后,自是窥测出一些真相来。

不,不对,青岚!她霍然抬起头,视线凶狠的对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方夏。

“方夏!青岚,青岚在哪!”

早在出事之前,慕睿怕纳兰婉清会有下一步的动作,及早就命人将慕青岚送出了国,身边不仅跟随着已经成为慕家四方座长老的方夏,还有一些身手不错跟在她身边很久的门下人。

即是方夏叛变,那,那小岚!

而回答她的却是一直微笑故作恍然大悟的纳兰婉清。

“倒是我忘了,慕大当家和侄女分开许久,多日未见,想来很是想念才是。”暗夜里瓷白的灯光摇曳着虚虚实实的身影,她笑的确如鬼魅一样,阴狠的瑰丽。

第97章

被捆绑进来的慕青岚神色极为萎靡,也不过是几日的光景,这人却像是霜打的茄子,发丝虽然一丝不乱,但面容憔悴,仿佛大病了一场。

在看到站在那里的纳兰婉清时,慕青岚眼中难掩的愤恨,却在想要开口破骂的时候,被旁边压制她的一人快速堵住了嘴,随后算不上客气的扔到地上。

这时一旁的人从怀中掏出枪支,枪口明晃晃的对着慕青岚的脑袋。

“成王败寇,今日落在你手里,我慕睿,也说不出什么来。”她虽是这么说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慕青岚的方向。“但,在这之前,你方才也说了,当年那海外百分之五十的资产是你故意为之,我自问与你纳兰家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慕家赶尽杀绝。”她话毕,眼神如刀的刮落在纳兰婉清的脸上。“何况,据我所知,那海外原来百分之五十的资产本来大部分应该是我慕家拥有,只是早年遭了叛徒,才落入你纳兰家的手中。”慕睿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要当这么说,你我的恩怨也不过是在海外资产那方面而已。断不必要你这班费尽心思对待慕家。”她的脑中的思路飞快的运转,似乎在寻找着最合理的条件来说服对方。

可她却是想不明白,为何纳兰婉清要如此不计后果的对待慕家,不,正确的说,是针对她。

“慕大当家当真是忘了,之前那场车祸,倘若不是我侥幸能够活下来,以慕大当家的手腕,我纳兰家说不定也就遭了难了。”纳兰婉清淡淡的笑了笑,她的笑容极浅,那般仿佛水墨丹青的单调笑意,却是平添了一股别样的雅致。她走了几步来到慕睿的面前,手杖的一头挑起对方的下颚,纳兰婉清笑得好不风流恣意。“对了,你若不说,我倒是忘了,初到这里时,是慕大当家挑的头,步步紧逼当时陷入困境的我呢。”

“陷入困境?”头被困住,下颚又算不上温和的用手杖挑起,慕睿冷冷笑道:“慕某还当真看不出当时的阁下是陷入困境才会做出那等小儿作态!”她咬着牙龈,恨不得咬下纳兰婉清的血肉。

纳兰婉清依旧笑着,但那笑容也不过单单停留在眼角表处。她直起身,向后小幅度摆了摆手。

阿琛自是心领神会,早就派人将慕青岚架起,而后她的一只手臂被单独的抬起,下一刻,一根一尺见款的钢棍狠狠地砸向慕青岚那被提起的手臂。

伴随着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是慕青岚几乎要痛晕过去惨叫声。

“纳兰婉清,你想干什么!”慕睿拼命的挣扎着,眼睛充血一样死死地盯着对方。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副悲悯的模样。然后,她走到几乎要痛晕过去的慕青岚面前,慕青岚自小虽说算不上娇生惯养,但也是慕家嫡系大小姐的身份,哪里受过这等待遇。

她嘶嘶的抽着气,眼泪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的原因,生理性的流了下来。这时,一双戴着手套的手伸了过来,抬起她的下颚,入目的是一张的确是赏心悦目的脸蛋,但对于现在的慕青岚来说却是恍如蛇蝎。

她用两指掐住慕青岚的下颚,左右端详着,随后,发出一声的轻笑。“还真是像呢。”她说着,转过头看向此时瞪着一双犹如凶狼眼睛的慕睿。“你这般在意她,果真另有原因。”

纳兰婉清后退了几步,像是在欣赏一幅艺术品一样细细的端模着,她看着对方几乎要破嘴唇,脸色苍白仿佛病入膏肓,泪眼模糊的让她的笑容越发变得深意。

“她长得真的很像那个人。”她轻声对着慕睿耳边说着。“你说是不是,慕大当家,啊,不对不对,应该是。”她的语气一顿,嘴角扯开的弧度像是午夜撕开的裂痕。“慕三小姐才对。”

她的瞳孔猛的收缩。“你,你!”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她仍旧笑着。“那,我帮着当年被抛弃的你回忆起来如何?”

“你住口!”她厉声喝道。心中那被封存已久黑暗的记忆如潮水一样翻涌而上,她喘息着,恶狠狠瞪着纳兰婉清。“纳兰婉清,你!”她盯着纳兰婉清的脸,像是在记忆中拼接着模糊的人皮,然后,逐渐,逐渐变得清晰。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第一眼见到纳兰婉清就无端的让她厌烦。

明明和记忆中的人面孔不甚相似,偏偏那一双眼,却是像极了对方。

“你是当年那个小鬼!”她咒骂着。“该死的!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纳兰婉清浅浅的笑了,瑰丽的模样惑人至极。她用手杖的一头用力的戳在慕睿的下颚的嫩肉处,迫使对方抬起,她弯下腰,轻声细语。“我亲爱的小姨。”

“小姨?”慕睿咧着嘴,口里翻涌着血腥的味道。“我还真担当不了你这小杂种的小姨!”

“小杂种?”纳兰婉清的面容越发的变得冷寂,她瞥了一眼已经开始恢复点神志的慕青岚。“我看,那位说不定是你的小杂种呢。”

“啊,对了,我记得,你和那位叫什么来着,薛莹?是了,她叫薛莹,你俩可是当真算得上青梅竹马,但是,之后,那叫薛莹的女人,却意外成为了你的大嫂呢。”她慢声地说着,掀起的眼皮下,划过一抹冷光。“和自己的长嫂暧昧不明,这生下来的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却是无人得知。”她笑着,看着喘息厉害的慕青岚。“我记得,薛莹可是她的妈妈,而你。”她转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是她的姑姑呢?还是她的母。”

“你闭嘴!”她急急的打断她的话,而后担忧的看向慕青岚,慕睿绷紧着下巴,视线紧紧的盯着纳兰婉清。“纳兰婉清,慕家大部分资产已经到了你手里,而原来海外百分之五十的资产也依然归到了你的手里,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她笑着,明明是笑的样子,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悲哀。“我想要我的双亲回来,你能做到吗?”她贴着慕睿的耳边,声音变得狠厉。“她们可是被你亲手给害死的!”

似乎是情绪过于激动,本就有伤在身的纳兰婉清剧烈的咳嗽了数声,身子摇摇晃晃一副单薄至极的模样。见此有人向前正要搀扶着她,却被纳兰婉清一把推开。

“滚!”她扬手,啪的一声打在对方脸颊的同时,在下一刻却将□□掏出。

砰地一声枪响,那貌似是保镖的人应声倒地,胳膊一侧却是被枪子打出一个血窟窿。

此时的纳兰婉清仿佛已经陷入了一种魔怔,她喘息着,手下的枪支被她握的死紧。

最后她闭上眼,就连声音都带着一抹的杀伐果决。

“扔出去!”她瞥了一眼阿琛,吩咐道。

“是!”

她像是在努力平复着心跳,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面无表情的脸上,只能瞧着脸色越加的苍白,她低着头,自言自语。

“她们是被你杀死的。是被你,是被你害死的!”

说着,她握住□□的手猛的用力甩向被慕睿脸颊的一侧,对方发出一声痛闷后,就被纳兰婉清用枪口对准了太阳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枪口的热度贴着慕睿的头皮,纳兰婉清的视线却显得异常空洞。

“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恨吗?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慕家大宅将我的妈妈杀害,我看着母亲把我抱在怀里,拼命的,一点点的爬出车外,汽车燃起的火,还有我母亲的血,就那样,从我的额头落到了我的嘴里。”纳兰婉清如疯魔一样,喃喃自语,她歪着头,目光发怔,手中的枪口在对方的额际慢慢的打转。“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血的味道。慕睿,这都是拜你所赐。”

她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呼出的热气打在对方的脸上。“之后,我失忆了一年,忘记了我双亲的惨死,只记得,父母在那场车祸中身亡,我被路人救起,那场车祸你当真做的是天衣无缝,就连祖母都错认为是车祸而成,而在一年后,我才渐渐的恢复起来被我选择性遗忘的记忆。”她轻轻地说着,面容无悲无喜。

慕睿沉默着,她微眯着眼,视网膜内是纳兰婉清面色沉寂的样子。

她根本就不知道慕婉嫁给的人是纳兰家的那位,慕婉在这一点上做的很是隐秘,毕竟慕家是黑道起身,算不上干净,不过,倒是能看出慕婉对她的妻主很是上心。

“我没有告诉祖母是谁杀了母亲和妈妈,我也不会告诉祖母。”纳兰婉清眼底冷冷的看着嘴角淌着血丝的女人,眼底的暗色如同漆黑的夜幕,冷冽的让人生畏。“因为我要亲手,亲自动手毁了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所珍视的,珍惜的东西一一被我销毁。而她。”她抬起手指,遥遥的指着慕青岚。“就是这最开始的祭品。”

第98章

本来以方才慕青岚对慕睿的重要性,理应这人是该紧张暴躁的,可偏偏却是换上另一个面皮。

“你布了这么一个局,隐忍了十多年,为了仅仅是毁了慕家?”慕睿古怪的笑着,模样甚是怪诞。“你当真以为单单是你手中的那些资源,就能将慕家摧毁?”她扯着嘴角,哂笑道:“纳兰婉清,你未免太过低估我慕睿了。”

听罢,纳兰婉清神色平淡,方才还一副狰狞的表情仿佛从未在她的脸上出现过一般。

“那又如何。”她说道。“赵家,和厉帮不也皆是如此,至于是否低估你。”纳兰婉清嘴角掀起为妙的弧度。“今时今日,便是最好的证据。”她压低着身子,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面皮上,眼底深处遗漏出嗜人的狠厉。

“可惜了慕睿,谁会来救你呢?是被你害死的大姐,亦或是薛兰,还是当年追随你左右的好姐妹们,但据我所知,如今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被你弄死了呢。”纳兰婉清微垂着眼,手下的枪口用力的摁在对方的额际上。“我说过,我若不死,必叫你亡。”她的声音很低,却也足够传到她的耳边。“如今,你瞧,也不过是你的报应罢了。”

她的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而后轻笑道:“报应?”慕睿裂开嘴,笑的好不张扬。“要我命的人何止你纳兰一人。”她嘲讽的看着纳兰婉清,嘴角的一侧青肿不堪,继续道:“区区小儿就想要我慕睿的命,当真可笑。”

纳兰婉清掀起眼皮,淡淡的看着对方。“你今日落在我手中,难道还以为能逃出生天不成?”

“落在你手中有如何?”慕睿嘴角的笑纹极浅。“人活一世也不过一个肆意二字,何况,你怎知,落你手中,我就会死?!”

“死?”她低低的笑了起来,伴随着海风吹过灯具摇晃的声音,说不出的阴森。“叫你死太便宜你了慕睿。”纳兰婉清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慕青岚,而后转眼看向对方。

话落,纳兰婉清直起身,刚要吩咐下去,这时,却见着一旁的阿琛急急的将电话递到她的手里。“大小姐。”阿琛抿着嘴唇,神色略显担忧。“李贤有急事找您。”

纳兰婉清虽然多有不悦,但也知道如今纳兰家尽管吞并慕家,但毕竟是非常之时,而这一段时间,被留在国内的李贤如没有必要时候,决计不会如此急切的找她。

纳兰婉清心中一沉,接过手机,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让纳兰婉清面色越发变得不好,直到挂断电话,面上再次恢复沉寂。

反观刚才还神色不算好的慕睿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而后大笑起来。“纳兰婉清,如何呢?听到这样的结果?”

见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阴沉的盯着她,慕睿笑道:“你以为我是老糊涂了,才会在之前信任你?”似乎像是胜券在握,慕睿牵动嘴角。“我虽信任小岚,但并不代表我会觉得你可靠,相反,纳兰婉清,你早就引起我的猜忌了。”她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尽管纳兰婉清此时在身高上是低头看着她,但慕睿此刻的表情却更加像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戏,谁都会演。就看演的是不是甚为精妙罢了。如果我没的猜错的话,你的那位助理,应该已经告诉你纳兰家的所持股份在迅速下降,说不定,现在已经损耗总资产的百分之四十了才对。”她像是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你刚才在拖延时间。”纳兰婉清平静的说着。

“拖延?”慕睿轻笑了一声。“不过是必要的战术罢了,何谈拖延二字。”慕睿抬起眼皮,瞳孔的神色如恶狼一般阴森。“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些,毕竟,纳兰家做到如今这般的财富,可是好几代积攒下来。如今。”她不置可否的摇了下头。“却因为你,将纳兰家置于将要毁灭的境地。”

“你在跟我谈条件?”纳兰婉清弯着腰,平视的慕睿,面无表情道。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你的命都在我的手里,和我谈条件,你配吗?”纳兰婉清像是听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笑话,她轻笑着,语调却是泛着冷意。

“相比我的命,我倒是想问一问,是纳兰家的即将瓦解重要,还是说,你所谓的私心重要呢。”她舔了舔带着血腥味的嘴唇。“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一旦没有我的消息,欣兰等人会立刻对你纳兰家展开攻击,到时候,可就不是你能力挽狂澜的事情了。还有,纳兰婉清,你可别忘了,如今纳兰家如此辉煌,这其中可是有你母亲的一份力,据我所知,另母在其付出的当真是不少。”口里有着甜腥的味道,慕睿的神色阴冷。

两人一时就这么对视着,最后却是纳兰婉清笑了起来。

“慕睿,你说的不错,我的确该改变主意。”

听罢,慕睿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纳兰婉清直起身,眼底瞧着慕睿,笑得越发和煦。“所以我决定,由我动手在你的面前,一点点的,慢慢的。”她说着,俯身贴着对方的耳边轻声说道:“将慕青岚折磨致死。”

“纳兰婉清!你若执意如此,我定当让你纳兰家就此在世上消亡!”

听到这话,纳兰婉清却是笑了,她看着对方,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倒是忘了告诉你了,纳兰家的产业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她转过身,在慕睿又惊又怒的目光下,接过一旁女子手中的铁器。“我的目标,可是一直都是你呢。”她的声调像是发出一声的咏叹,眸中的神色被戾气遮掩,而后走向慕青岚。

这时,只听到众人一声惊呼,似乎是叫‘大小姐,小心。’纳兰婉清一愣,只觉的背后有什么要呼啸而来,正打算躲避,却终究是慢了一拍被挣开绳索冲过来的慕睿困住。

舔着嘴角流出的血迹,慕睿阴毒的盯着纳兰婉清,而后狞笑起来。“纳兰婉清,如今又怎么说呢?”她掐住对方的脖颈,手上的力道不禁让纳兰婉清神色痛苦起来。

慕睿自知现在只是暂时性处于优势地位,她抢过纳兰婉清手中的那把枪,她用枪口指着纳兰婉清的头,挑眉的看着那些举枪的保镖们。

“把枪放在地上。”

为首的阿琛显然在顾忌对方,刚想带头将枪支轻放于地,却陡然被纳兰婉清喝道。

“慢着!”

“怎么?你现在的命可是在我手里,是死是活,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慕睿一手提住纳兰婉清的脖颈,一手用枪口用力的摁压。

“倘若让她们将枪放下,谁知道你会不会在下一刻将她们都杀了。”纳兰婉清冷冷一笑。“反正左右都是个死字,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

“纳兰婉清,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眼中划过一抹凶残,慕睿淡淡的说着。

“我若现在死了,你觉得你和慕青岚还能活着出去?”说罢,纳兰婉清却是不想再说些什么,神色却是恹恹的透着一丝的病态的疲惫。

她似乎像是到了强弩之末,毕竟,那样的车祸对她的身体造成的伤害已经足够威胁到她的生命。

慕睿眯着眼打量着对方,见那名叫阿琛的女子在听到纳兰婉清的话后,方才的犹豫早已不见,慕睿因为之前被重伤的缘故,身体状况根本容不得她在这里拖沓,命那些人将慕青岚扶到外头的一辆车上,而后远远撤退,她自己则挟持着纳兰婉清坐在车里,只是还未坐稳,却见方才还一副要病倒的纳兰婉清不知哪里的力气竟然猛的挣开禁锢,握着约有拇指大小的小型管孔眼见着就要对准了她的要害,慕睿心中一惊,侧身一躲,要害虽然避开,但也被打中了肩膀。

本就积压怒气的慕睿想都不想直接就要结果了纳兰婉清,却见着对方翻身一滚,反而滚出车外,而这时,见赶过来的阿琛等人,慕睿暗骂一声,发动着车子疾驰而去。

“大小姐,你怎么样了?”方夏等人担忧的扶起面色苍白的纳兰婉清,看着已经开远的轿车,心中免不了要叹气一番。

就差那么一步。

而这时,只瞧着纳兰婉清嘴唇轻启。

“三”

“二”

“一”

什么意思?

众人皆愣,就见着大小姐念着数字,直到那一声一字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