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位皖王的使臣,叫做姜良才的,到素心宗来拜会,之后师祖无音师太便出门了一趟,把那位漂亮又泼辣的女子抓来。常娥进了素心宗,把能见到的人都骂了个遍,师姐妹们都惧怕她,所以送饭的差事就常常落到玉壶身上。

“切,什么素心宗,不过是个娼馆子,把徒弟送给我儿做妾,也不嫌臊得慌!”常娥一边吃着玉壶送来的饭,一边数落,“做了婊|子还不认,偏要装什么侠女大义。我劝你呀,早些离开这里,免得被她们祸害死。”

还真被那位太妃娘娘说中了,玉壶苦笑,自己当真是要死了。

门外响起叮叮当当的开锁声,玉壶立时绷紧了身子,浑身寒毛倒竖地望着柴房的门。“吱呀——”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门外的月光倾泻进来,更显得门前那逆光而立的人阴森可怖。

已经是子时了,周遭很是安静,赵素柔说要自己亲手处置徒弟,便当真自己来了。

“师父。”玉壶慢慢站起来,看着这个把她养大的女人,对她来说,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

赵素柔面色冷硬,一步一步走过来。以后,她就是素心宗的掌门了,必须得想无音师太那般,杀伐果决,才能支撑得住这个庞大的宗门。定定地看了自己的小徒弟半晌,“玉壶,你多大了?”

“十三,”玉壶轻声说道,“跟着师父,这是第十年。”

赵素柔没有说话,缓缓抬手。

十年的师徒之情,临死却没有一句话跟我说吗?玉壶闭上眼,等着受死,一滴眼泪禁不住从眼角滑落。忽而感觉到衣领一紧,睁开眼,被赵素柔拽着迅速离开了这处院落,不多时就到了素心宗的一处偏门。

赵素柔用掌门钥匙打开偏门,把玉壶推了出去。

因为力道太大,玉壶踉跄着跌倒在地,愣愣地看着门内的赵素柔,“师父?”

“师父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杀你的,”赵素柔的语调依旧冷硬,“你走吧,别再回来。”说完,便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玉壶愣了半晌,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泪流满面地跪起来,对着那紧闭的偏门磕了三个响头。

“小玉姑娘,咱们快走吧。”乌不见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拉着玉壶就走。

“乌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玉壶有些惊讶。

“王爷让我跟着你,怕出意外,”乌不见有些后怕,刚才在柴房,要是赵素柔一巴掌拍下去,他还真不一定有机会把玉壶救下来,“咱们快走,被别人瞧见就走不得了。”说完,想起自己的乌鸦嘴,赶紧呸呸两声,拉着玉壶就跑。

兜兜转转一圈,玉壶又回到了归云宫。

辰子戚看着她哭得眼睛肿成核桃,有些过意不去,便陪着她说了半天的话。

“素心宗已经这幅德行了,不回去也罢。你瞧瞧我,皇室已经那般糟烂,我真是宁可自己不姓辰。”辰子戚拿着自己打比方,哄得她不哭了,便把黑衣人在洞中抄录的完整《太素无心功》的功法交给她,“丹漪说,这最后一章极易使人走火入魔,我给你糊上了,待你学完了前面所有的章节,再来看最后一章。”

玉壶看看边缘被糊在一起的最后几页,很是感激地看向辰子戚,“常戚哥哥,谢谢你。”

辰子戚叹了口气,从玉壶的小院出来,就见丹漪正负手站在田埂上。因为玉壶是个“人”,不便住在玉山上,便在玉竹峰这边给她安排了个小院。

夏日的烈阳,照在那艳红色的广袖长衫上,给那修长矫健的身影,镀上一层金光。这美丽的凤凰,即便站在满是毛竹的田埂上,都宛如立于九天的碧云端,那般的耀眼迷人、高不可攀。

“宫主!”正在田间劳作的几个美人,看到丹漪,忍不住围上来行礼。

他们都是各门派送来的礼物,却一直得不到宫主的宠爱,只每天在这里劳作种田。有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有人还存着引起宫主注意的幻想。

丹漪只是冷淡地瞥了众人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田间的细竹。

见宫主不理会他们,人们不敢多言,行过礼后就退开继续干活。只有两个新来的有些不甘,往前走了几步。

“宫主…”那两人是一对姐弟,长得有些相像,却又各有各的风韵,“我姐弟二人,是百草谷炼制的药人,于宫主的修为大有裨益,如今只在此处种田,于宫主无甚大用。”

“药人?”丹漪微微蹙眉,这他还真不知道。百草谷经常送礼来,仿佛听白云使提及过这两个玩意儿。

“咳咳!”辰子戚重重地咳嗽两声,三人同时望过来,他便扬起下巴,大摇大摆地走到丹漪身边,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对姐弟,“药人要怎么用啊?”

两姐弟对视一眼,脸红地低下头。

辰子戚挑眉,话本子中讲过一些邪门功法,是靠交|合练功的,莫非这药人,就是练功的炉鼎?

“估计是吃的吧。”丹漪想了想道。

吃的?那两姐弟瞪圆了眼睛,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辰子戚也差点被口水呛到,“吃?怎么吃?”

“以前百草谷送过我爹一个驱蚊的药人,只要让他睡在屋子外面,蚊虫就不来。这个有助于修为,估计是要放血熬汤喝。”丹漪若有所思地说,这样的话,留在这里种田的确有些浪费,摆手招了个看守的褐衣人,让把这俩人送去给沐长老,看看怎么吃。

两个药人一脸惊恐地被拖走,其余蠢蠢欲动的美人都低下了头,生怕被宫主注意到。

辰子戚抽了抽嘴角,“我说,你到底都吃些什么?”

“我不吃人,”丹漪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一笑,“我能吃的东西都在这里,竹米、竹笋、玉竹虫…”

虫?辰子戚听到了重点,呲牙正要再问,却见丹漪凑到他耳边,有些害羞地轻声说了一句,“还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药人有大用篇》

鸟爹:最近蚊子好多啊,叫百草谷送几个驱蚊的药人来百草谷主:重点不是给你驱蚊的哇!

鸟攻:最近竹米被虫蛀,叫百草谷送几个杀虫的药人来百草谷主:没有杀虫的药人!

鸟攻:那冰蚕衣小了,叫百草谷送几个吐丝的药人来吧百草谷主:没有吐丝的药人!

鸟攻:哦,那找几个杀虫的药人吧

百草谷主:没有杀虫的啊啊!

鸟攻:那就找几个吐丝的吧

百草谷主:…(吐血)

第八十章 虫子

还有你,还有你…

辰子戚惊呆了,转头看看耳朵发红的丹漪, 这家伙,竟然会说话调戏他了!心下觉得好玩, 便凑过去问他:“我要怎么吃呀?”

丹漪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这也得问问沐长老。”

“哈?”这种事也要问沐长老?辰子戚怀疑自己听错了, “问沐长老作甚?”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或许丹漪不是在说床笫之事。

丹漪伸手摸了摸辰子戚微张的唇瓣, 凑过去,咬着他耳朵小声道:“怕你受伤。”两人表明了心意, 很多事都可以做了,只是戚戚还太小, 有些事还是要先问了沐长老才好。

这个色鸟, 怎么懂的这么多?暖呼呼的风吹进耳蜗, 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 辰子戚也禁不住红了耳朵, 微微推开丹漪, 站直了身体,“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丹漪但笑不语,拉着他的手沿着田埂往竹林里走。

他生而知之,所知道的东西,远比辰子戚认为的多。以前藏着掖着,只是担心吓到戚戚。

这竹峰上,分几个区域,有专门种竹米的田地,种的都是细竹,长得快;有专门种竹笋的林子,每天都有人在里面挖笋;还有些特别粗壮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这么粗的竹子,是要做器具用吗?”辰子戚摸摸那合抱粗的大竹子,很是好奇。

没等丹漪回答,那边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声。“不!我不要做这个!”

五步开外的地方,有几个人正在砍竹子,一个明显是新来的女人,扔掉刚刚得到的手套,十分抗拒地向后躲闪。

辰子戚走过去看,饶是他胆子大,也吓了一跳。竹子被看出了一个海碗大的截面,空空的竹管中,趴着一只儿臂粗的雪白虫子。

除了那个尖叫不已的女子,其余人都不害怕,有人麻利地戴上手套,双手抱起那胖胖的白虫子,放进一边的箩筐里。竹条编织的箩筐中,已经放了两条同样的大虫子。那虫子也很是温驯,根本不爬动,就乖乖呆在筐里。

“这是什么?”辰子戚吞了吞口水。

“玉竹虫。”丹漪摆手,不让众人行礼,示意他们继续挖虫子。

竹子中,会生一种名为竹虫的东西,乃是天下间最为干净的虫子,概因它们只吃竹子、喝露水。归云宫养的这种玉竹虫,则比普通的竹虫更为挑剔。它们只吃这种青玉楠竹。

青玉楠竹极为难养,只有凤凰出没的地方,才会生长。所以丹漪要时常到这里转转。

“有凤凰出没才会长,这竹子也太矫情了吧?”辰子戚有些不信,草木都是死物,又怎么知道这里有凤凰。莫非真的有什么祥瑞之气?

丹漪不说话,拉着他往竹林深处走,那里有一处竹子搭建的小屋,瞧着很是精巧,门前还有竹子搭建的小榭。辰子戚左右看了看,料想这里应该是个休息的地方。

有竹管搭成的水槽,自远处引山泉水而来,在房屋前岔开两道分支,一道通进了小屋里,一道留在外面。源源不断的清泉水,滑落在青石槽中,竹林清幽,流水潺潺,倒是个修炼内功的好地方。

“进来吧。”丹漪打开竹门,邀请辰子戚进去看。

干净整洁的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截五尺长的青玉楠竹,劈成两半,镶嵌在地上。自外面引进来的竹管清泉水,哗啦啦地冲刷着那宽阔的竹子水槽。

丹漪撩开衣摆,开始脱裤子。

辰子戚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左右看看,这屋子没有窗户,赶紧眼疾手快地插上了门栓。

这青天白日的,多不好意思。只是…辰子戚看看自己两根棒槌状的手指,有些为难。

“尿尿。”丹漪无辜地答道,对着那优雅精致的竹子水槽,畅快地释放起来。

“…”这么清雅的地方,竟然是茅厕?辰子戚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常来,竹子才能长得好,”丹漪眼中带了些笑意,“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我也想尿。”辰子戚哼了一声,凑过去跟丹漪站在一起。

“等一下。”丹漪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在竹管流水那里冲了一下手,这才过来帮辰子戚脱裤子。

辰子戚拍开企图帮他扶鸟的丹漪,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解决,一边嘘嘘,一边跟丹漪聊天,“你养那些虫子做什么?”

“玉竹虫,是世间难得的珍馐。”丹漪实话实说。

凤凰必须吃竹米,竹子相关的东西则可以作为小菜。玉竹虫,在蛊虫出现之前,一直是凤凰唯一能吃的虫子。

“那是吃的?”辰子戚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这家伙,是只鸟。鸟都是喜欢吃虫子的!

“嗯,”丹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你也吃过。”

轰——滚滚黄沙在辰子戚脑海中呼啸而过,扑了他满头满脸。他,吃过,大虫子?快速把在归云宫吃过的东西回想一遍,炒竹笋、拌青笋、鸡腿、鸡翅、素包子…这些都没有问题,唯一可疑的,就是经常出现的那盘白嫩爽滑的“鱼肉”片。

口感像水煮鱼,还特别容易吸收高汤的味道,美味无比。但是,再好吃,那也是虫子!

辰子戚呼吸一滞,尿不出来了。

从竹峰回去,辰子戚拒绝了丹漪亲亲的要求,“你说实话,那天你从我体内吸出去的蛊虫,去哪儿了?”

“…吃了。”丹漪老实道。

那么恶心的玩意儿也能吃?辰子戚想起那天在竹筒烈酒里看到的那只狰狞的虫子,就觉得浑身发麻。

“炸一炸就好了,”丹漪叹了口气,原以为戚戚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不会再介意他吃虫子的事,才会在今天说出来,没料想还是吓到了他,“我只吃这两种虫子,而且都是炒过的。你不是也喜欢吃蜂蛹吗?”

蜂蛹…对哦。

小时候没肉吃,辰子戚也经常会捉了蛐蛐、蚂蚱来烧了吃,如果把蛊虫想成蛐蛐,玉竹虫换成蜂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看满眼委屈的丹漪,辰子戚有些过意不去,既然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只鸟,就该尊重他的习性,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哄道:“你说的对,吃虫子就吃虫子吧,你也没嫌弃我吃鸡翅膀,咱俩扯平了。”

丹漪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再又得到一个亲亲的时候,才反客为主地吻了回去。

虫子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辰子戚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惦记着去庐山派接常娥。先前因为内伤未愈,怕常娥担心就没敢去,这两天好利索了,他就得早些把娘亲接回来,总住在庐山派可不行。

然而王府那边,因为鸡场被灭的事还乱着,他得先回去收拾王府。

踏进鸡毛满地的鸡场,浓浓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因为鸡场被屠戮的景象太过骇人,王爷又不见了踪影,都说是有仇家盯上了鸡场,那些个工人都吓跑了,鸡场一直荒废着。那些个断了头的鸡,被管事拿去贱卖了,留下一地鸡毛和鸡血,无人打理。

天气正热,鸡血引来了许多的苍蝇,掉落的鸡头上都生了蛆虫,瞧着很是恶心。

丹漪还未靠近就皱起眉头,拉着辰子戚不让他去看,摆手让身后的手下前去收拾。因为先前打赌输给了辰子戚,丹漪答应他在剑阳城里设一处风翎楼,这次跟来的,便是准备入住剑阳的风翎手下。

风翎的人,都是体型较小的鸟,看到满地的鸡头,顿觉此乃人间炼狱。

“宫主,还是烧了吧。”为首的风翎楼层主恳求道。虽然只剩下鸡头,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烧吧。”辰子戚摆摆手,反正也只是些不值钱的木栅栏和草窝,再弄就是了。

熊熊大火,将一地污秽焚烧,辰子戚看着冲天的火光,眸色深沉。世道艰难,没有强大的实力,连三百只鸡都保不住。

归云宫的人干活麻利,不出一天时间就把鸡场收拾干净,还顺道在剑阳城里租到了合适的小楼,用来作为风翎的分楼。

剑阳城建了风翎楼,就不会像以前那般闭塞了。辰子戚在风翎楼开张当天,进去下了第一单生意。

“帮本王传信给血刃阁,有生意请他们做。”辰子戚很是霸气地说着。

上次阳春宴上,辰子戚见过血刃阁的阁主,竟意外的好相处,一点也不像个杀手。“杀人越货,屠戮满门,只要不涉及皇室、大宗门,我们都接的。”

辰子戚放下一张银票便转身离开,拉着丹漪的手去庐山接小仙女。留下一群好奇的百姓,站在风翎门前看热闹。

“王爷,您找血刃阁做什么?”乌不见好奇地问。

“报仇。”辰子戚冷着脸,翻身上马。现如今,谁都敢来欺负他一下,是时候给那些人一个警告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阁主:来活了,谁接

杀手甲:我,血刃阁金牌杀手,失手率零

杀手乙:我,血刃阁王牌杀手,群攻max

阁主:好好,就群攻那个吧,任务是杀三百只鸡杀手乙:属下定不辱命鸡:咕?

杀手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诸位横死,莫怨莫怪鸡:妈的智障

第八十一章 题诗

从剑阳赶到浔阳城,已近黄昏,这时候再去庐山, 怕是要在夜间走山路了。辰子戚决定在浔阳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

乌不见去订客栈, 辰子戚则拉着丹漪在城中瞎转。

浔阳城依旧那般繁华,茶馆酒肆里, 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讲新段子了。“江南豪侠围困素心宗”“极阳宗娶妻艰难结契弟”“花和尚喝酒吃肉不念佛”“雁荡山奇侠传”…

辰子戚打小就喜欢听人说书,看见说书先生就走不动道, 定要凑上去听一段。

“却说这极阳宗,只收男弟子, 女子皆为奴为婢,家家户户只盼生男不生女, 整个门派里, 除了掌门夫人, 都是男子…”说书先生拿着一柄折扇, 说得煞有介事。

二楼雅座, 辰子戚慢悠悠地磕着瓜子, 嗑出一粒,捻在指尖,凑到丹漪嘴边晃了晃,“来,啾一个就给你吃。”

变成小红鸟的丹漪,总是喜欢啾啾地叫,他还没见过人形的丹漪这样叫过。

丹漪有些无奈,自家戚戚总是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垂目用余光看看左右,刁烈和涂不显还站在一边,只得拿起桌上茶馆备的折扇略略遮挡,凑过去,在辰子戚唇上“啾”地亲了一口。

辰子戚愣愣地眨眨眼,噗嗤一声笑出来,把瓜子喂到丹漪嘴里,“你不是非竹实不食吗?”

“上古时候,没什么吃的,也就只有竹实好吃,如今吃食繁多,便都可以尝一尝。”丹漪咬住瓜子,偷偷舔了一下辰子戚的指尖。

寻常人吃的东西,大部分他都能吃,只是不太爱吃罢了。像瓜子坚果樱桃这种零嘴,则另当别论。

辰子戚被舔了指尖,只觉得一阵酥麻从指腹传到了尾椎,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更鼓三声,月黑风高,陆成虎翻身进了小师弟的房中。小师弟唬了一跳,问师兄有何事。陆成虎言道,宗门阳盛阴衰,娶妻无门,新来的师弟,都得让师兄们尝尝鲜…”

“吁——”台下的听书人纷纷咧嘴起哄。

说书人反倒更加起劲,拿起三弦起调,弹唱起来:叫声弟弟莫羞恼,今朝共结龙阳好,哎呀,共结龙阳好。

十指交扣青丝绕,羞怯怯把衣带挑,哎呀,衣呀嘛衣带挑。

这是浔阳这边极有特色的说书方法,说一会儿就拿出弦子弹唱,唱罢了接着说。曲调简单,朗朗上口。

辰子戚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听一边还用手指敲着桌面,很是惬意。丹漪看看楼下那些拍手叫好的人,各个腰间别着刀剑,只有一桌人与旁人不同,瞧着脸上有愤愤之色,想来应是气宗的人。

气宗与剑盟,如今的关系是越来越差了,丹漪垂眸,把辰子戚刚嗑的几粒瓜子仁偷走,对一边的刁烈道:“去查查,那几个是什么人。”

刁烈领命而去,指使了一名手下去办差。不多时,便有一名黑衣青年,与那桌人坐在了一起,攀谈起来。

“发什么呆呢?”辰子戚戳戳丹漪的肋下。

“该回去了。”丹漪拉着辰子戚起身。

夕阳西下,街道两侧点起了灯火,辰子戚一蹦一跳地走着,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十指相扣,哎呀呀,共结龙阳好!”

街上的人纷纷侧目,看着那样貌俊美的少年郎,拉着另一个昳丽的少年,十指相扣,唱着不堪入耳的词曲。

“世风日下。”卖酒的老汉摇头叹息。

沽酒的剑客看了看那两个少年人的背影,似有些愣怔,旋即哂然一笑,“这世道,哪里还有什么风,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即便是乱世,也不能丢了风骨。”老汉冷哼一声,把盛满酒的葫芦还给剑客。

“你在这浔阳城中偏安一隅,又哪里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剑客仰头灌了一口酒,晃晃悠悠地离去。

辰子戚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酒肆前空空的,只有沽酒老汉百无聊赖地挥着赶蝇的草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