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缓缓走到园子里,在阿娇身后拜了下去:“卫子夫拜见娘娘。”

阿娇皱眉,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了,看向正行着礼的卫子夫。心,竟然被牵扯得有些抽颤,她竟然察觉到了些微的疼:“起吧。”

卫子夫,柔和的线条,温醇的眼,只是眼里闪过的光芒,却没能遮住。卫子夫,这就是陈阿娇一生的梦魇,此时倒也还是挺美的,只是一身华服,却显得本身气质单薄了些。

卫子夫抬起头来,看向阿娇,心里的疑问更加深了。这绝对不是从前的陈皇后,如果是,怎么会变得这么快,性格气度全然不同。眼前的女子更让她有压力,虽是一身极简的衣裙,却透着她永远不可企及的高华,这是一种天成的气度,不似从前的陈皇后,虽然也是高贵骄傲的,却显得浮浅:“娘娘安好。”

“卫夫人安好。”阿娇实在不知道,应该和这个女人说什么,只能是随便的见一句应一句,她和这个女人,永远不可能有谈风说月的交情。

卫子夫也知道她和陈阿娇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而陈阿娇也并不愿意和自己多谈,于是识趣的告退了:“扰了娘娘的清静,奴婢先告退了。”

奴婢,都已经是后宫的夫人了,竟然还自称奴婢,真不枉了个谦卑的名头。

待卫子夫走远后,朱敏在阿娇耳边轻轻地说了句:“姐姐,我不喜欢这个人,假兮兮的。”

“敏敏,要想在宫里呆下去,收敛些。”阿娇真怕什么时候,万一闯下什么大祸,被人给陷了。

朱敏其实也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想到刘彻,就压根忍不住了。

朱敏看到刘彻总是容易想起她师父说过的话,总是很难心平气和的面对刘彻:“姐姐,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说了。”

“姐姐,日落起风了,我们还是回临华殿去吧。”万一被风吹着了,到时候被训斥的可是她。朱敏是谁都拿她没办法,她可不是,怎么说也是定阳候府的小姐,总不会一点规矩也不清楚吧。

阿娇应了声好,就带着朱敏和柯静离开了,到门院前时回首看了一眼,带着些思索离开了。

卫子夫,看起来是这样柔然的一个女子,若非她是陈娇,说不定是会欣赏的…

第三十六章:谈经午案问丹砂

第三十六章谈经午案问丹砂

月末,武帝朝有名的大神棍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阿娇特意趁刘彻在与李少君交谈时到了未央宫的金华殿,若是在平时,能不挨着未央宫,阿娇会尽量躲得远远的,可是她不愿意看到历史的悲剧在自己的面前发生,夏峙渊虽然劝过她,可是夏峙渊若真的想劝,当初就应该不要告诉她,她本也就是个对历史一无所知的,而且夏峙渊不是连自己都没能说服,怎么能说服阿娇呢。

李少君面相苍白,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地黄长袍,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那一双虚浮的眼睛里,却盛了欲望的影子。为什么,刘彻会看不到呢,平时是那么一个精明到极点的人,却偏偏让史书记住他尚仙崇道,且为求取长生不老药,赔上了女儿的幸福。

刘彻见有人来,本有些恼,正在和仙长问丹求道的时候,他谁也不想见到。虽然他有些不信这个,但宁可错也不能放过。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秦皇想万世永寿,可是,现在他想要活得长长久久,治理出一个千秋万载的大汉朝,与阿娇姐一同站在高处俯瞰家国天下:“阿娇姐,你怎么过来了。”

李少君连忙起身,向着阿娇深深一拜:“臣,李少君,叩见娘娘千岁。”阿娇轻道声起吧,李少君便站了起来,袖手立于武帝案前。李少君稍抬眼看了阿娇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心道这真是个娇灿清美的娘娘,能到金华殿而不需通传,必也是皇帝的心头爱,当即便又拜了下来。

阿娇见案头上放着一盘深红丹丸,想来应该就是丹砂一类的东西吧,据说是有毒的。阿娇打定主意,什么时候要弄点来做个动物实验,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她可没那自己真能说得动刘彻:“彻儿,我想回趟堂邑候府,见见娘亲,月余不见怕母亲会惦念着。”

刘彻点点头,很想陪着阿娇一起去,于是就让李少君退下了,起身走到阿娇的身边:“阿娇姐,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彻儿,我不喜欢刚才那个人。”阿娇在没有证据前并不愿意说得过多,只是淡淡提了一句,如果是记忆中那个小男孩,一定会毫不犹疑的依从于她的喜好,可眼前这个,早已经长成了一朝天子,也许早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

刘彻愣了愣,细想李少君方才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同,让阿娇厌恶起了。这只是初初一面,并未交谈,哪来的喜恶呢,阿娇到底在想什么:“阿娇姐不喜欢,以后就让他少来宫里吧。”

阿娇摇摇头,果然如此,刘彻远不如以前来得干脆与纯稚。只是到现在,阿娇都不明白,刘彻的骄傲天下无双,怎么会放纵自己去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神仙之说呢。史书上语焉不详,传记里乱七八糟,电视里一通乱演,夏峙渊也说不清楚,她就更是一窍不通了:“彻儿,你真信天上有神仙么,或者说天上有神仙的话,那个李少君又可信么?”

刘彻盯着阿娇看了看,发现了阿娇眼里那点点不苟同的亮光,心里陡然一沉,难道阿娇是看出什么来了,又或者根本不信鬼神之说:“怎么,阿娇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只是觉得李少君不值得信,所知所讲无非道听途说,半点不可靠。我自是信这世上冥冥中有天注定,却不信李少君能上听天言。”也许她应该从小就在刘彻耳朵边上叨现代的唯物主义论,天天跟他说马克思理论一类,倡导无神论,这样今天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刘彻听着阿娇的话,再回想李少君的言行,心下当时就有了些疑虑,他确没有发现李少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阿娇既然这么怀疑,自然是看到了些什么。阿娇,真的大不同了,至少记忆中也没有这般眼明心亮的,虽然他不全信阿娇的话…刘彻一震,不信阿娇的话,他什么时候竟然会怀疑起阿娇来:“好,只要阿娇姐说的,我都认真听。”

刘彻这句话是有漏洞的,阿娇自然也听出来了,认真听,就意味着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了。阿娇心下有些低沉,刘彻果然不是个能轻易将信任托付给谁的,纵便自己愿意信任他,他却没有同等的回报,与帝王的交易从来就不存在平等:“彻儿,孔圣人也说‘敬鬼神而远之’,神之所以为神,乃以其悲悯世人,仙之所以为仙,皆因能善施天下。民间所传的神仙,哪个不是生前行大善、积广德,而后人感念其恩,方立庙开观以时时拜祭,永世感恩。”

阿娇说的这些话,刘彻从来没有听过,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天子,当得上天的垂青,永寿于人间,却从不曾细细思量过民间的传说,野史传记的记载:“阿娇姐,你还是不信吧!”

阿娇怒了,这简直是个顽固的封建迷信追随者,完全忽略自己灵魂穿越到汉朝的事实,坚定的相信千年后的教育及科技,人类都上了天到了月球、火星,的确够能让人死了求仙问道之心了。阿娇觉得,要说服刘彻,只能是以神仙本身来说服他,她目前还没这能力,但免不得还是要说上几句的:“天上有位菩萨,名为观世音,彻儿可知她因何而得此名?”

刘彻连观世音三个字都没听过,又哪里听过关于观世音的传说,而且汉朝根本没有出现关于观世音的传说,完全属于阿娇以前至诸山游览时,留下的一点点关于现代的记忆,因而刘彻不明所以的问道:“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神仙么?”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所以观世音菩萨之所以被称为菩萨,以其听世间诸苦难之音,解世间百千众生疾困,一颂其名,其便观音而解诸苦,这便是观世音的来历。我想,若彻儿能做到听尽世间音,观得天下苦,后人也会以敬之以神明礼。”阿娇并不想现在就把一切敲死,一怕刘彻受不了,二怕刘彻听不进去,那样劝了也是白费劲。也许她应该早早想想,怎么样打消刘彻求神拜佛的念头,普通的方法肯定是没有用的,得智取。

刘彻闻得阿娇的一席话,确实深有感触,百年之后,他可以立祠入庙,却终究只是形制罢了。观世音么,倒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名字,观诸苦难,听世人音,应该可以这么去解吧。他不需要千百年后,人人敬之若神明,他所需要的是千年后,人人感念他所开创的强大国家,一百年太短,根本无法施展开手脚,所以他才会期待多在这世间活一些:“阿娇姐,我想,我知道了。”

知道了,阿娇暗自摇头,若是真知道了,还会把案头上的丹砂丸子细细收起来么。嗯,刘彻果然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她或许应该找夏峙渊讨要个好主意,李少君倒还不坏,只是金银地位罢了,后来的栾大可是要害了卫长公主的。阿娇忽然想到,卫长不正是卫子夫的女儿么,她为什么要操这心,真是天生为他人做嫁衣的命:“嗯,我们去看娘亲吧。”

阿娇正待走下几案的地台时,细心的看到了一颗藏在缝里的丹砂丸,于是假作蹲下来抚去裙上,方才在花园里沾上的草絮,顺手就把丹砂丸子年拈在了袖子里的暗袋里。然后大大方方的起身,跟在刘彻后面,刘彻根本没看到阿娇蹲下来的动作,一径的往前走。

阿娇摸着袖子里微软的丹砂丸子,心下开始有了点小小的主意,只是还不能确定这样做是否有效。

堂邑候府早接了通报,帝后驾临,让听到讯息的馆陶长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帝后,竟然还是帝后么,看来娇娇果真是揪住了刘彻的心,这回,娇娇应该不会再放开了:“陛下、娇娇,快些进来,天这么热,若是想娘亲了,派人来传一声,娘亲进宫就是了,劳得陛下跟你一同受热。”

“娘亲,我饿了。”对于馆陶长公主来说,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阿娇的娇声软语,从前就是这样,馆陶长公主就是再生气的时候,只要阿娇软软叫上几句,再撒个娇,天大的怒火也变成一滩温水了。从前陈须和陈珏,闯下了大大小小多少祸事,只要好好哄哄阿娇,天大的祸也可以消散于无形。

“知道,知道,早给你备下了喜欢吃的小吃食,娇娇去后堂吃吧,我跟陛下说说话。”馆陶早就想问问了,刘彻和阿娇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一头雾水,不弄明白还真是觉得难以安睡。

阿娇也不问馆陶要和刘彻说些什么,总之应该是关于传言和事实不相符的答疑解惑,阿娇带着朱敏和柯静到了后堂。后院的娇颜居,就是阿娇曾经的闺房,至今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人住却打扫如常,处处洁净,仿佛她依然还在府里居住一般。

第三十七章:神仙未必解君忧

阿娇回宫后,传了李少君来,在传李少君之前,她找来了夏峙渊留给她的一个人—方密,是一个功夫出色的女子,原本是夏峙渊的侍女,夏峙渊在分别前把方密留了下来,说必有帮助。初分别时,她是不知道方密会有什么样的用处,但现在她知道了,方密不但功夫好,而且可以联系到夏峙渊,而且还会魔术,方密自己说是障眼法。

李少君如约而来,在长乐宫的温室殿里,阿娇端坐着,略带着些冷淡的看着李少君行礼,隔了会儿才淡淡地让他起身:“听说先生有驻颜之术,可令人长生不老,我也不求长生不老,只要红颜长驻便可以了。”

李少君愣了一愣,怎么他所听说的与陈娘娘所说的有出入呢,明明陛下是说,让他以后少来宫里,特别是见到陈娘娘要懂得退避,帝后之间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回娘娘话,臣下虽是不才,却愿尽力而为之,为娘娘红颜长驻而效力。”

阿娇低下头讽刺的笑了笑,如果,她真的是这后宫的无知女子,说不定真是该感激涕零了吧。这么些化学公式,也敢拿到她面前来耍,虽然她化学是学得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学过吧,还不至于当金属含量严重超标的所谓丹丸当成长生不老药。文明,无论如何还是在前进的,至少后人不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长生不老,所以才会有了养生之说:“那便谢过李先生了。”

方密走下台阶去,递给李少君一盘金银宝石,俏声道:“李先生,这是陈娘娘赏赐给先生的,先生谢恩吧。”

李少君连忙跪下谢恩,口中连称不敢消受,却没见着有丝毫拒绝的迹象:“娘娘厚爱了,只怕臣下消受之不起。”

“我所有的,不过是些俗物,哪比得上先生可活人千万的灵丹妙药,区区薄礼,先生还是受得的。”阿娇其实不过是想弄些丹药来试药用,她已经让方密找人盯着了李少君的一举一动,也让人在宫外找好了试药的动物和地方,一旦出现状况,她会再想办法让李少君见弃于君王。

李少君连连谢恩过后,被方密领了出去。

阿娇知道,过不了一会儿,宣室殿就会得到自己召见了李少君的消息,看业她还得在帝王面前好好掩掩呢。

果然不出阿娇所料,半个时辰不到,刘彻就来了,拉了好长会儿的话后,才仿佛很随意、很自然的问了一句:“阿娇姐刚才召见了李少君吧,有什么事么?”

阿娇了然的笑着,一代帝王的心果然是很难信任谁的,纵使是他可以安心相信的人:“我听人说,他驻颜有术,于是召来问问,怎么了?”

刘彻想了想,没有再深思下去,他很怕知道阿娇此时心里的想法。算了,便由着阿娇又能如何,李少君纵便是死了,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仙师可供召用,阿娇却是只有一个的。想清楚了后,再说出来的话便就不痛不痒了:“阿娇姐就算满头白发,也是美丽的。”

阿娇很想就这么相信他的话算了,懒得跟一个皇帝耍着心思,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这个人,于历史就有争议,她又怎么会轻易去信呢。也是怪夏峙渊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唠叨他的丰功伟绩,她的心便更是充满了对刘彻的敬,与…不信任:“彻儿,若是有一天,苍天说,若想永寿长生,必需要献出我的性命,彻儿要牺牲我吗?”

这话,果真很能让刘彻的心震颤,这人假设,他实在接受不了。为什么阿娇会这么说,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若真是有这一天,他会怎么办,会为了永寿而牺牲了阿娇吗。刘彻摇头,不,他不能允许,没有阿娇,他要永寿长生做什么:“不,不会的。”

但愿这话是真的,阿娇心道,刘彻,如果这话你能做到,那么或许,以后她会愿意放下心防,稍稍给予应有的信任,而不是时时刻刻都怀疑着,这样,她其实也是很累的:“我相信彻儿。”

刘彻逆着光望向正身立在阳光中的阿娇,眼睛微微眯起来,闪过一些隐隐的失落,虽然听到的话,他很受用,但眼睛所看到的,却与所听到的完全不符。他的阿娇,什么时候,也会开始在他面前筑起心防了呢:“阿娇姐,今晚,我可以留宿么?”

阿娇回过头,刘彻的眼里满是温暖与期待,没有欲望,看来刘彻对阿娇,依旧还是要比之与旁人的相处,更纯粹些,只是这纯粹里也已经间隔了王权与政治。自从打算回宫的那天开始,她知道,肌肤之亲便是迟早的事,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仅留宿而已,彻儿。”

刘彻点点头,心开始雀跃起来,就如同一朵历经风霜的花朵,听到了春风带来的讯息,开始萌动起来,虽然天还很冷,虽然春还很远,但只要开始了,就已经能让人兴奋了:“嗯,阿娇姐这些日子里,在临华殿习惯么。”

刘彻总感觉阿娇回宫的日子,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而在宫外见到的阿娇,虽然也是淡淡的,但却从里到外能让人感觉到她心情爽朗。最近,似乎也更见消瘦了,原来丰匀的身子,虽说不上是形销骨立,但站在风里,宽大的衣袍被卷起时,就如要飘到天边去一般,让人觉得不安。

“很好,母后安排的人侍候得很仔细。”阿娇宁可面对一屋子的冷清,也好过此时和刘彻两人在这里,没事找话题扯来扯去。两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话可说,相处的时候,总是尴尬得能听到宫门外宫女侍卫的脚步声,整个宫殿总是显得空旷而幽深。

刘彻最终还是留宿了临华殿,虽然一夜无语,只是静静地躺着,各盖各的被子,各想各的心事,两人的手,却是被刘彻执意的交握在了一起。

第二日,方密来报,说李少君在城西玩着些小手段,阿娇便笑了,让方密用自己的渠道去替换掉,对于方密的能力,阿娇是深信不疑的,匈奴这么多年经营,总会有自己的办法,她不担心。

真不知道,刘彻如果看到了这一切,会怎么样做,会怎么想。以刘彻对神仙与丹道的狂热,会在这所谓“天兆”面前,保全命,还是保全心…

或许这本来就没有答案,只是,她想拼一拼,试上一试,或许是为那个消逝的陈阿娇,或许是为她自己。

过了些日子,李少君进献了一些丹药,据说是驻颜丹,据说能使人寿八十,而红颜乌发,娇美如初。阿娇晃着手里的玉瓶,灿烂的笑开了,真是有诱惑力啊,再说下去她都忍不住要信了李少君这个神棍,这李少君若放现代,绝对是一个成功的假药贩子。

阿娇把丹药交给了方密,方密安排了人去试药,用小白鼠试过药后,果然药是有毒的,只是剂量很小,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定然不如动物实验来得大。

一切的现状都表明,大剂量服用或长期使用李少君所呈上的丹药,最终的结果便是死亡,而从中毒的表现来看,绝对是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李少君,果然是个留不得的,若真有真材实学,能炼出什么强身健体的丹药,倒还能饶恕,只是靠夸大其词来获取利益,李少君未免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些。

“娘娘,李少君在城西外埋下的东西,我们已经派人挖了出来,只是娘娘,你确定要这么做么。”方密实在不懂,明明李少君碑文上所刻的于陈皇后无害,或许还会有利,而陈皇后要做的却是在自毁长城,她开始越来越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了。王说,要她保护好这个女子,只是她却怕自己有心无力啊。

阿娇抬起眼,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或许做得太过了,但有些事,容不得后悔。接下来,李少君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这块碑被世人发现呢,雷电、预言、梦境、卜卦又或者是神示?她已经在开始期待那一天到来了,也许会很有意思也说不定:“方密,你不觉得只有这样,戏才好看吗?”

方密苦笑着摇头,由着陈皇后吧,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们只要保陈皇后安然就行了,对于这点,方密还是自信满满的:“娘娘,还是谨慎些为上策,莫一时冲动啊。”

“嗯,我知道这么做,后果可能无法收拾,但是已经做了,也就不管了。”阿娇大有些豁出去了的意思,已经一不做了,自然要二不休喽。想透了,就觉得自己轻松上些,刘彻会怎么表现,她也不想再猜测太多,这一天会很快到来,她也会亲眼看到的。

帝王的爱,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是爱之,纵其生,弃之,枉其死么。

又或者,会真有所谓的,宁可负了江山天下,也不能负了心呢,想来,刘彻不会是这样一个人吧。

阿娇嘴角带着冷冷的笑,目光迷离的看向远方,天边显出一圈金灿灿的光晕,却是雷雨的前兆…唔…收藏掉下去了,票票倒是还好

唔…哭一下下

第三十八章:一宿雷雨惊天夜

元光三年(前132)春,河水泛滥,入顿丘东南流。夏五月,复决濮阳瓠子,注入钜野,淹没十六郡。武帝派汲黯、郑当时发卒十万者塞决口,时塞时坏。当时,丞相田蚡的奉邑在鄃,鄃居河北,河决南流,鄃地就解除水灾威胁。

长安城,便也是累月的阴雨,李少君正急切的在府里走来走去,这天,竟然还不见响雷,万一碑被水没了过去,再冲进了河底,只怕一番安排就泡了水了。几番差人去城西打探,幸好不见有丝毫被雨水冲淹的迹象,稍稍安下心来,刚还想今天怕是没指望了,打算去睡觉算了。忽然天边响起一道罕见的紫雷,李少君忽地惊起一身冷汗,又忽然笑开来,时机成熟了。

立马差下人拿来衣袍,换了一袭青白进宫去面见君王,他李少君这一生的荣华富贵便在这一声惊雷中了,往后是富贵还是落魄也就全在此一夜了。

进宫,宣室殿里,刘彻仍旧未眠,整个大汉雨水不停,江河见涨,各地险情不断,他哪里还睡得着呢。闻内监说李少君来了,便挥了挥手示意让李少君进来。

“陛下,吉兆啊,方才一道紫雷冲天,于城西方向落下,臣下便扶了一封,竟见是上上大吉。天降示喻,可转危为安矣。”

刘彻闻言激动得站了起来,这个消息,虽然不是那么可靠,但现在大汉朝野需要,就算是谣言,也要广播天下,以奋民心:“摆驾,李少君,朕希望是个大大的吉兆,否则朕定不能恕你。”

李少君看着刘彻的目光打了个冷颤,刘彻这时的表情实在有那么些可怕,李少君强自压下不安的情绪,充满自信的看向刘彻:“陛下,臣下绝无虚言。”

阿娇也在一道紫雷响起后,在雷电的火光中笑得格外生动鲜活,此时,她正在王太后的殿里面,陪着王太后说话:“母后,您瞧,外面这雷可真是奇妙呢,竟然是紫色的。”

王太后应也声,也向窗外看了眼,果然是紫色的,长长一道紫雷裂开寂静的夜,雨似乎小了起来:“阿娇,天不早了,母后可是倦了,你也去歇着吧,明儿早些来陪母后说话。”

阿娇微微行礼请了安,便带着侍女回了临华殿,还没到门口方密就来了,阿娇挥退了众人,把方密叫到内室:“怎么样了?”

“陛下和李少君带人去了城西,现在还没到,估计快到了。娘娘,现在换碑,还来得及。”方密的心里,总是觉得心惊肉跳,这宫廷里的事,她果真玩不起,只是看着人玩,就已经受不了了。

阿娇抬着头,看了眼正在聚焦的雷云,心里暗道,正电子加负电子,形成雷云,如果真有神的话,也应该被高压电击而粉身碎骨了。信神,正因为不解其中原由,而不信神,却并不只是因为了解前因后果,只因为更相信一句话:人定胜天。阿娇低下头,看了眼溅在鞋尖上的雨珠,叹息一声,才收回了眼神:“方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的事,就不要后悔。”

方密点头称是,心底里还是无法认同阿娇所做的这些事情,哪有人自己给自己挖坑,然后由着别人把自己推着往下跳还不带半点反抗的:“娘娘,太冒险了。”

“要赌就赌大的,这是你的主子曾经说过的话,这回我就赌得很大,生死性命相搏,至于后果,还来不及细思量。”也许今天,会有淋雨的机会,阿娇拿起床榻旁的一件厚实的衣裳,这样的雨夜里,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给雨淋了去,反倒是更加冷。

刘彻带着内侍和李少君来到城西后,被李少君引导着找了一会儿,而后就在河道边上,看到了一块散发着些微萤光的石碑。

李少君心里微惊,怎么看上去和他见过的那块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夜色的原因,他也来不及细想,便和几个侍卫跟在刘彻后面迎来上去。

“火把。”刘彻命人跳进坑里,用火把照亮了碑文上的字句。

侍卫中,识字的并不多,却总还是有的,只见有名侍卫轻轻的照石碑上面的字念着:“陈氏皇后,上盅于天,当诛。”话音一落,雷声又响起,雨却停了,这时的气氛让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忍不住觉得生命危在旦夕。

刘彻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把石碑上的字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反反复复地念了许多遍后,退了几步才意识到碑石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今夜之事,若有半句外传,举家诛连。”

幸在带来的侍卫,多为近身的亲卫,是可以放得下心的,只是李少君这个人,他暂时还不能去相信。为什么会是阿娇,是天意,还是有人要陷害阿娇。若是后宫里那些女人做下的,他定然不会放过,只是…如果是天意,他应当怎么办?

当诛,当诛,当诛…他,身为大汉皇帝,贵为苍天之子,他的妻子必然也是九天上的娇贵女子,又怎么会上盅于天呢。刘彻的心,开始挣扎起来,如果是真的,他又该怎么办,皇宫那些女人,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力量,那么如果是人为,又会是谁在导演这出戏呢。

“李少君,管好你的嘴。”刘彻没有怒火,没有气愤,胸口却涌着滔天的巨浪,瞬间拍打着他的心和灵魂,疼痛自然无可避免。

他忽然想起了阿娇的话:“彻儿,若是有一天,苍天说,若想永寿长生,必需要献出我的性命,彻儿要牺牲我吗?”

阿娇,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吧,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真会是后宫那些不长眼的女人做下的蠢事吗?阿娇如果知道,为什么选择沉默呢,阿娇难道不信他会拼死也要护着她么。

阿娇,你太轻看我刘彻了。刘彻在心里喃喃说了句,然后转头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共六人,其他的侍卫都在外围,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他记住了每一张面孔,每一个名字:“记住,若外面有半句关于今夜的谣言,你们六人,便将为谣言陪葬。”

刘彻回宫后,本想去临华殿问问阿娇,到底想怎么做,可是当远远看见长乐宫的宫门时,又带着人回了宣室殿。也许,阿娇此时等得就是他,在他都还没有把事情理清楚之前,他没有把握能依旧冷静。

阿娇,真是越发聪明了,只是这聪颖淡泊的态度,让人想要去撕毁,她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若是太聪明会招来祸患么。阿娇,阿娇,刘彻喃喃念叨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唤她阿娇姐了?

刘彻看着窗外倾盆而下的雨,今晚的雨落在宫殿每一处,响出一片空旷的嘈杂,刘彻的心,如同被人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任凭雨水的声音弥漫而来,却仍是填不满的空寂。这一夜,竟然是如此的难熬,那个原本总是护着他的女子,如今却不在了,这时,他宁愿阿娇,还是一如既往的娇纵蛮横,可是他承受不起阿娇现在的疏离。刘彻的嘴角扬起一点点自嘲的笑,而此刻的笑容,却带着清晰可见的伤痕。

阿娇此时也在临华殿踱着略显得深重的步子,她在等刘彻,早就有人来报过刘彻回了宫,她本是以为,刘彻会过来,就算不是质问,也会有疑问吧。难道,他真的这般信任,阿娇摇头,不…若放在以前,她信,但现在,她不信。

阿娇等着想着,竟不觉在正堂睡着了。午夜的凉风穿堂而过,柯静给阿娇盖上了毯子,却并没有把阿娇叫醒唤到床上去睡的意思。柯静知道阿娇在等,可是柯静也知道,帝王的车辇在长乐宫前来了,又走了,今夜怕是不会再来了。

柯静错了,天最暗的时候,刘彻没有带侍卫,也没有车辇,没有知会任何人,只身来到了临华殿。柯静睁大眼睛,看着步履轻悄走入殿内的刘彻,差点惊呼出来,却险险和止住了声音,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刘彻看着半倚在几案边睡着的阿娇,心如跳跃的烛火,温暖却不安稳。一把抱起正在睡梦中的人儿,阿娇却仿佛不适应似的,挣扎了一会儿后,在刘彻怀里找到了舒适的位置,脸上露出丝绒般的光泽,嘴角也有着染了光晕的笑容。

刘彻呆怔的看头怀里的阿娇,忘记了迈步,忘记了呼吸,甚至连殿外的雨声都再也听不见了。原来,一旦看到这记忆中的笑颜,他的心依旧是这样的满足与幸福。

把阿娇轻轻放在柔软温香的床榻上,刘彻在阿娇的额头轻轻一吻,如羽毛般扰了阿娇细碎的梦。阿娇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平缓的呼吸,任由刘彻上了床榻抱着她。

“阿娇,你也把我当成皇帝了,是不是。”刘彻的声音里,竟然是满满的落寞与痛楚。

阿娇的心忽地一酸,眼角竟然有了泪花,阿娇知道是瞒不过刘彻的,于是睁开眼睛看着刘彻,却被刘彻眼里的深广的伤痛所蛰伤了,禁不住开始沉沦下去:“彻儿,对不起。”

“阿娇,是我错在先,不怪你。”

阿娇忽然觉得,这时的气氛竟然是那么奇怪,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彼此之间相隔着千万重山水,而他们现在竟然能彼此相拥,且因着对方的痛楚而疼入骨骼。

(嗯,我在考虑,要不要让他们今晚鸳鸯锦被翻红浪,澜澜陷入深深的挣扎之中…要…不要…要…不要…气氛古怪的时刻,我决定了,就今晚,我要卖女儿…亲们放心,没少儿不宜的情节,小花飘一朵,小帘子一放,烛火一熄,天就亮了…大致是这样的)

第三十九章:临华殿里风波缓

阿娇深切的感觉到了刘彻的柔软,一代帝王,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吧,阿娇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纵然彼此还不能交心,可是,此刻眼前的刘彻,一脸倦怠与忧楚,她实在不想把此时的宁静破坏掉。就让她稍稍放纵自己休息一下吧,哪怕明天醒来,还要继续和刘彻互相猜测彼此的心,但今晚让他们一起休息,好好的喘口气吧!

“彻儿,若要我说从不曾怨你,自然不是真话,可是,我理解彻儿,我想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是不是。”阿娇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她不愿意此刻心底的颤抖让刘彻知道,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有些东西明知道不能要,却拒绝不了,比如刘彻…

刘彻也知道,此刻的温情是短暂的,于是格外珍惜,圈住怀里安然的阿娇,淡淡的悲切涌上心头。阿娇,就算只有这么一刻,我们是彼此真心的,也已经足够了,真的够了。明天会彼样,他可以不计较,她到底有什么打算,他可以不过问,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放纵她去做,只要他的阿娇永远都在身边,朝朝夕夕:“阿娇,我知道,我都知道。”

刘彻抱起阿娇,把头埋进阿娇的发丝间,在阿娇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流泄出心里无尽的苦楚,他终于明白,有些人一旦错失了,就很难再找得回来。

阿娇被刘彻的情绪所感染着,任凭刘彻过于亲昵的举动,而没有阻止。反而是伸出手,回抱住刘彻,抱着的时候,阿娇心底如同被车轮辗过一般,竟然是那样的想要流泪。刘彻的身子竟然在她回抱时,微微的颤抖,这时她才知道,这个男人终还有些丢不下的,于是抱得更紧了些,眼里的泪无声落下,在刘彻的手背绽开了一条湿润的花:“彻儿,我想你。”

这话,或许并不是阿娇想说的,却已经说出口了,既然出口了,她也不打算收回来,理智,有时候战胜不了心。阿娇叹息过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纵算她不打算和刘彻纠缠,却必需接受早已交缠的命运,陈阿娇,永远拒绝不了这个叫刘彻的男人,就算结局很冷。

刘彻听到阿娇这句话,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冲动,他这些年不是也时时想着阿娇么。抱着阿娇的手,不再轻柔,紧紧地带着炙热的温度:“我也想你,阿娇。”

刘彻低下头,嘴唇轻轻碰触着阿娇的眼脸,暖柔的脸上有着玉质般的通透,这是他的阿娇,刘彻的眼睛再也容不下其他,手指拂过阿娇如桃花般的唇,温暖的感觉在指尖久久萦绕。

这是他的阿娇,他带着感激的情绪,轻轻覆上那桃淡粉的桃花,唇齿间依旧是熟悉的青梅味儿,如同记忆中阿娇第一次递过来的梅子糕。

阿娇知道她其实应该拒绝,继续下去,只会不可收拾,可是她竟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而身体却叫嚣着,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也许是飘零久了吧,阿娇这么在心底里回复着自己。

刘彻忽然停了下来,眼睛清亮的看着阿娇,声音里有着微不可察的起伏与情欲:“阿娇,可以么。”

阿娇很想摇头,却发现自己像中了魔咒一般,刘彻的声音漫漫浸来,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还可以动的地方。除了脑子里还余着些清明,已经没有余力去阻止刘彻了。好吧,终会走到这一步的,迟早而已,阿娇如是安慰并嘲讽着自己,就当是早死早超生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刘彻便当阿娇是默认了他的举动,兴奋之情在脸上眼里洋溢。此刻语言,也是多余的,刘彻用唇齿、用手抚过时时牵绊着她的女子。

光滑一如丝缎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粉,像极了一朵正在渐渐绽放的桃花。手臂上,有着他所熟悉的浅浅疤痕,轻轻在疤痕上印下一吻,心因此而觉得完整了。

那温香的身子在他怀里辗转时,他再也止不住深深投入了记忆中最初最美的女子身子中,这一夜,真奇怪。刘彻此刻还分出心思慨叹,明明应该来兴师问罪之类的,或者是指责,或者是信任,他们却连半个字都没有提起,果然是很奇怪的一晚啊。

刘彻拥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女子,她累着了吧,这纤弱的身子承受不了那样的欢娱,是他放纵了。只因过了这一夜,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时光,这么温和美好的人儿,软软地依偎着他,他空许了自己的放纵。轻轻拉回阿娇在被子外的手,盖上锦被,他竟觉得此刻胸中充斥着从来没有过的完满。拍拍阿娇光洁的背,拥着阿娇安然睡去。

当阿娇,第二天醒来时,床边是规矩的痕迹,她以为刘彻离开了,松了口气,不用面对刘彻,真好。不用太尴尬,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应该彼去面对刘彻。

刚起床捡拾起地上的中衣,想给自己套下,浑身竟酸疼得站也站不住,原来放纵过度后,真的会疼痛啊。阿娇想坐下,轻轻挪着步子回到床榻边,坐下,努力想穿上手里的衣裳。

试了半天,手酸疼得压根没有办法动,只好放下衣裳,又重新缩回了被子里,想着敏敏和柯静该来了,这样让她们看风子,也实在不合适,于是又爬了起来,试图把衣服穿上。

满头大汗穿到一半时,身子被揽住,衣裳也顺势被穿好了:“阿娇,你的侍女可也算懒的了。”

阿娇脸上一红,不着寸缕的身子,在夜晚时并不觉得羞怯,这大白天的,她还真是忍受不了,迅速的系好衣带,浑身上下红得如同一抹霞光般娇艳:“彻儿,你还没有去上朝么。”

“阿娇,已经下朝了。”刘彻见阿娇红颜娇艳的样子,心情大大的好了起来。为阿娇拾起四散的衣裳,细细整理着,然后一把抱着,往临华殿后面的浴池去。

阿娇可不敢让刘彻陪她沐浴,有昨晚就已经是很大的放纵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心一点点被刘彻占据。唤来了一脸害羞的柯静和一脸坏笑的敏敏,阿娇彻底无语了,敏敏真是被夏峙渊教坏了。

“姐姐,你昨天晚上做坏事了喔。”

敏敏的调侃让阿娇更加无地自容,好歹前前后后活了四十年左右了,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嘲笑了去,这面子哪里还挂得住啊:“敏敏,你这个坏丫头。”

敏敏对阿娇这样不痛不痒的话,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扬着脸上坏坏的笑,四下打量着阿娇的身体:“看吧,我就说做坏事了,痛吧!”

阿娇恼羞成怒,揪着敏敏拉下了水池,还真是反了天了,什么时候这小丫头竟然也嘲笑起她来了:“敏敏,你跟谁学的这么坏的。”

敏敏从水里抬起头来,依旧是笑着,却不再是那么欢欣了:“姐姐,你真的不考虑师父了么。”

“敏敏,不是我不考虑,而是不可以考虑。”真不明白敏敏到底知道些什么,老是要把她和老夏连在一起,虽然有偶尔她心底也会涌上这样的想法,可是明知道不可能的,又何必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徒惹了无尽的烦扰。

敏敏扁扁嘴,便不在说话了,她知道师父和姐姐都太清醒冷静了,这两个人注定相互顾惜,却没有结局:“知道了,姐姐穿上衣裳吧,那个人还在外面等着姐姐呢。”

阿娇瞧着敏敏气鼓鼓的样子,淡淡笑开了,敏敏若能永远保持这样天真直爽的性子,也不错吧,至少一辈子活得很轻快。穿上衣裳,刘彻果然还在外间等着她,阿娇的心没来由的一沉,她在怨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和刘彻度了春宵呢,现在想来,她却开始后悔了:“彻儿,你没有别的事了么。”

刘彻似乎没听出阿娇语气里的低落,脸上笑得一片明净,他现在还沉溺在一片幸福里,没能出来。挥退了侍女,刘彻又把阿娇抱入了怀里,忽视掉轻微的挣扎,毫不挂在心上。阿娇颈上如花朵般的痕迹提醒着他,昨夜他是真的拥有了这个女子,而不是一场梦:“阿娇,累么。”

阿娇被刘彻的气息薰得脸上一热,复又听到刘彻暧昧的问话,脸上便更是挂不住了,涌上一片灿烂的潮红,推开正打算继续亲昵下去的刘彻,端坐在刘彻对面:“彻儿,我饿了。”

刘彻指了指桌上的梅子糕,这是他方才特意命膳房做的,他已经试过了,甜酸适口,阿娇一定是很喜欢的。这种相处的情形,刘彻很喜欢,丝毫不想打破,却也清楚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多久,于是更加的留恋这温情的时刻:“梅子糕,白果露,阿娇从小就爱这两样儿。”

若说不动容,自然是假的,可若说动心,只要阿娇还清楚认知到眼前这个人是刘彻,阿娇都不可能敢于动心。她承认,她是害怕受伤,也害怕付出爱而不能得到同等的珍惜,反而是一场刻骨的绝恋:“彻儿,李少君呈上来的药,好像没什么用。”

第四十章:至亲至疏同林鸟

刘彻是不想提的,可是阿娇却偏要提起李少君这个人,昨夜过后,刘彻以为他们是可以安然相处的,就算不能永远这么下去,至少眼前是可以的。却没想到阿娇这么快引出了话题,刘彻眼光冷了下来:“阿娇,为什么非得提他呢。”

“彻儿去城里听听吧,陈氏皇后,上盅于天,当诛。”消息自然是阿娇着方密放出去的,阿娇相信凭刘彻的手段,昨晚的事情绝对可以不传出去半个字,所以,阿娇就只好自由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