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茴抱着自己的包,跟在韩昭身后,满心感激。有韩昭在,她有种巨大的安全感。

捷豹停在麦当劳门口。韩昭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桃芝直觉就要过去,却听得他说:“夏茴,你坐前面。”

夏茴也没有多想,抱着包就钻进了车身。但是桃芝胸口那种发闷的感觉又来了。第一,她是韩昭的主人,仆人优先给主人开车门不是应该的么?他先让夏茴上车算怎么回事?第二,他为什么要让夏茴坐副驾驶?虽然平时坐车她都是坐后座,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就应该坐副驾驶了啊!

韩昭没有察觉桃芝的异样,替她拉开后座车门,见她一直杵那儿不动,问道:“怎么不上车?”

闻言,桃芝狠狠地白了韩昭一眼,一言不发地钻进后座。

车子开动以后,夏茴开始跟韩昭聊天,感谢他这次帮忙。韩昭叮嘱她以后找兼职不要找这种上门的,去超市做做促销,或者快餐店收银等等都可以,安全第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旁若无人。桃芝在后座简直就跟空气一样,她干脆塞上耳机,靠在椅背上装睡。

等到把夏茴送到学校,车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或者说,死寂。

她和韩昭从不在车上聊天,除非她先开口。她知道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没有她的准许,他不准擅自跟她讲话。但是她想约束的,是她从前那些保镖,动不动就要找她聊,想讨她欢心。

然而韩昭跟他们都不一样,从来不懂得讨她欢心。最开始还不想在她身边干,故意使坏想让她开除他。现在也是,莫名其妙对夏茴那么好,对她这个主子就这种态度。而且他对夏茴的好和对她的不好,都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说明他打心眼儿里瞧得起夏茴,但是根本就瞧不上她。

她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哪点比不上夏茴,不值得他态度好一点???

第 6 章

夏茴家教事件过后,桃芝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换掉韩昭。他和夏茴的互动令她有些烦躁。

但她始终下不了决心。

换保镖这件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却举棋不定。不换又烦,换又有些不服气。她不喜欢夏茴,所以不想输给她。她不明白为什么韩昭跟了她那么久,却对一个刚认识的女孩更好。她明明更漂亮,家世也更优渥。

有种征服的欲望,渐渐从她心底抬头——事情,好像开始变得有趣了呢。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桃芝背着韩昭偷偷找人调查了他的背景——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遭遇车祸去世,由奶奶抚养长大,初中毕业时,奶奶也因病去世,他从此辍学,跟着一些小混混打发日子。

读到韩昭的身世,桃芝有些沉默。她也是小时候母亲就生病去世,父亲忙着生意上的事,很少陪在她身边。很多时候,她是一个人待着。尽管有保姆有司机有保镖,但她还是觉得是一个人。

人越多时,越感觉孤独。

视线在那份调查报告上停留良久,她把韩昭叫到书房。想赢过夏茴,她必须拉近和韩昭的距离。以前大概是她太高高在上,难以亲近,所以韩昭才会对她是那个态度。

“从今天起,我解除你的禁言令。以后你有话想讲,可以直接讲。”

闻言,韩昭狐疑地打量了她一圈。这是暮景盛位于郊区的别墅,书房硕大,中央一张真皮的老板椅,椅背高而宽阔,桃芝小小的身躯坐在里面,仰头望着他,神情有些倨傲,她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几页文件,不知道是什么。

解除禁言令?她在玩什么把戏?

韩昭眉峰微挑:“为什么?”

桃芝料到他会好奇,但是不可能告诉他她其实只是不想输给夏茴,所以想要表现得对他亲近些,看他的态度能不能改观:“因为…你跟了我这么久,表现嘛,还凑合,所以给你发个福利。”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可是第一个获得这个福利的保镖。”

所以呢?他该要跪谢她么?韩昭只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

“陪我出门。” 桃芝说完从老板椅上跳下来,有些雀跃地朝门外走。

韩昭待她走过自己身侧,不动声色地朝书桌走了两步,快速地扫了眼那些文件,断续地看到他自己的名字,车祸,奶奶等关键字。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小丫头片子调查了他?

为什么?是他哪里出了纰漏么?

转念一想。不可能。他现在跟着桃芝,根本没有机会调查暮景盛,不可能是他卧底的身份暴露。那为什么她要查他?解除禁言令,跟这个调查有关系?

不及细想,他一个转身,跟在桃芝身后出了书房。桃芝边走边吩咐,让他带她去一家名牌男装店。

到店后,桃芝让店员替韩昭选一些适合这个季节的日常穿搭。站在旁边的韩昭一下子愣住。她来男装店,是要给他买衣服?

“为什么?”

桃芝对店里的衣服挑挑拣拣,头也没抬地说:“不是告诉过你么,给你发福利。”

韩昭认为这个说辞太没有说服力,可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我可以拒绝吗?”

桃芝依旧没抬头,拉起一件风衣左右端详,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你说呢?”

韩昭只好默默地认命。店员选好搭配,领着他去试衣间,桃芝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

过了一会儿,韩昭换好衣服出来,桃芝一看,脸色微变。之前他都是穿黑西装白衬衣的标配,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他穿便装。

浅灰色的大衣,里面搭一件黑色高领羊毛衫,站得脊梁挺直,气质一下就出来了,完全不输给她爸公司里的模特。就连她这种见过世面的“老司机”,都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这小子,当保镖真是屈才了,要是能给包装成艺人,绝对能红。

清了清嗓子,她假装不在意地说:“看着也就一般般。” 然后从钱包里掏出银行card,两个手指夹着往空中一举:“算了,就这套吧,懒得再选了。”

店员赶紧毕恭毕敬地上前接卡。韩昭准备退回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桃芝阻止道:“穿着吧。以后你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韩昭又一愣。按照之前的要求,他只能穿工作装,她现在这么说,是他之后可以穿便装?

他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今天她实在是太反常。

出了男装店,桃芝让韩昭把换下来的西服衬衣扔车里。她站在街边,四处张望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就径直走了过去。

韩昭放好衣服,一抬头,人不见了。再一找,已经过街了,他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去。

桃芝在公交车站牌前停住,挤进人群,仰着头挨个看。韩昭疑惑:“你要坐公交?”

桃芝嗯了一声,眉间微蹙,像是在犹豫坐哪一辆。韩昭愈发奇怪,自从他认识桃芝以来,就从来没见过她搭乘任何市内公共交通,出门都是他接送,今天怎么变着法儿地折腾?

桃芝看了半天,陌生的路线让她不知道坐哪一辆车,嘴里干脆念念有词起来:“点兵点将,骑马打仗,有钱喝酒,没钱滚蛋…” 手指随着念的节奏一点一点,词念完后,手指的方向停在23路上。她嘴角一翘:“行,就坐你了。”

韩昭内心有些崩溃:“阮小姐,我请问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桃芝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

韩昭一滞:“那你坐公交车,总得有个下车的站名吧。”

桃芝白了他一眼:“我想下车的时候,自然就会下了。” 顿了一顿,她笑得狡黠:“还是说,你怕被我拐带到不认识的地方?”

这回轮到韩昭发笑:“这城市我可比你熟多了,你丢了我都丢不了。”

桃芝看着韩昭嘴角的笑,心里有些得意。只要她想拉近距离,降服韩昭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23路很快就到了,两人排着队上车。人多拥挤,已经没有坐的位置,连站着的都是人挨人。

桃芝挤到车厢中部,四周全是人,局促的空间令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个子矮,够不着顶上的扶手,只好就那么站着。

前门关闭后,师傅一脚油门儿下去,车子开动。这脚油门给得有点儿狠,桃芝猝不及防,身子失去重心朝前踉跄,眼看就要扑在前面一个秃头男人的背上,她腰上突然多出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给她牢牢抱住了,拉回来。

她松了口气。刚站好,那只手臂就收回去了。她回过头,韩昭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她身后。桃芝嘴唇蠕动了两下,想对他说声谢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讲不出口。

沉默半晌,她又把脸转了回去,盯着前面那个秃头。

一会儿之后,公交车遇到抢道的私家车,一个急刹。桃芝没有扶手可以拉,又惯性地朝后一倒。这回直接倒在韩昭胸口,他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臂。

桃芝懵了一会儿,感觉后背似乎有点发烫,赶紧挣扎着脱离了韩昭的怀抱。尽管她混的圈子复杂,但她长这么大跟男生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就是学校舞会上和男舞伴手拉手。这种整个人倒在男生怀里的经验,还是第一次。

她有些不知所措。

韩昭看不见她的表情:“你站不稳,可以扶着我。” 怎么说他也是桃芝的保镖,这点保护的责任还是要尽的。

桃芝深吸口气,平复了情绪,装作刚才那一跌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她转过身体,面向韩昭,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儿,突然有点结巴:“扶,扶哪儿啊?”

韩昭左手拉着车顶的扶手,就把右胳膊朝她伸过去。桃芝犹豫了下,不敢抓他的手臂,只好慢慢伸手抓住了他袖口的衣料。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桃芝一抬头,发现韩昭耳朵下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她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匆匆扫了一眼,就把视线垂下来。

沉默了会儿,她觉得有些尴尬,便找了个话题:“你每天都跟着我,好像没回过家哦。” 他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韩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回不回去都一样,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桃芝故意装作不知道:“你父母呢?”

韩昭背着标准答案:“车祸去世了。” 桃芝查到的所有档案,都是伪造的。为了潜入暮景盛身边,局里抹掉了他所有记录,替他捏造了一个新身份。

不过,他家里也的确是没有人了。他一家灭门,唯独他幸存,不是因为车祸,而是他父亲是缉毒警,被报复了。

“你那个时候几岁?”

“十岁。后来是奶奶抚养我长大。”

桃芝安静了会儿,说:“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刚八岁。” 跟着她故作轻松地笑:“我们还是有点同病相怜。”

韩昭望着她,沉默。暮景盛的资料他背得滚瓜烂熟,桃芝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他自然知道,只是亲眼看到桃芝说起这件事,她明亮的眼底,似乎有泪。

车子继续朝前行驶,一站停,一站行。身边的人下去一些,又上来一些。韩昭不问她什么时候下车,桃芝拉着韩昭的衣袖,安静地站着,等一个想下车的心情,一直等到了23路的终点站。

作者有话要说:银行/卡三个字也能被和谐,醉

第 7 章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更新来得太迟。

跟我一个项目的同事查出了鼻咽癌,30岁。他9月开始接受化疗,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接他的工作,经常加班,没有时间写文。

接下来的更新频率应该也不太稳定,先跟大家说声抱歉。

但是肯定会写完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桃芝给了韩昭不少特殊待遇,譬如给他薪水翻倍,送他名表领带,带他去米其林用餐等等。韩昭总觉得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也问过桃芝为什么要这么做,被她一句:我想这么做,还需要更好的理由吗?给堵了回来。

桃芝的举动,韩昭如实汇报给了他的上线赵怀远。赵怀远一听,颇有些喜出望外,他原本以为韩昭这颗棋子被安排去当阮桃芝的保镖,很可能会废了,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一个小姑娘对一个男人突然这么好,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喜欢他。

韩昭对赵怀远的分析却不认同。他总觉得,桃芝所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那么做的,更像是收买人心。喜不喜欢一个人,从眼神就能看出来。而桃芝看他的眼神,并没有那种发亮的感觉。

但赵怀远的指令是要他不计一切代价地亲近阮桃芝。

转眼时节已至冬季,气温骤降。桃芝气管不好,突袭的冷空气刺激气管粘膜,导致她接连咳嗽了好几日。可是管家崔婶安排的行程里,不知为什么没有去医院这一项。

初雪那天,韩昭接桃芝放学。

坐在副驾上,桃芝眼泪都咳出来,脸涨到通红,韩昭看了有些不忍,便说:“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桃芝抹掉咳出的眼泪,望向窗外,漫天飞雪:“不去。”

“为什么?”

“家里有药。” 每年秋冬交替时,她都会咳上一段时间,每年都这样,该吃什么药她心里清楚,没必要去医院。

韩昭见她态度坚决,就没有再劝。如果病情加重,崔婶自然会安排她看医生,也轮不到他操心。

当日凌晨,韩昭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的是崔婶,接起来就听见她急吼吼地说:“韩昭你快来一下,小姐发高烧了,得赶紧送医院。”

韩昭立刻翻身起床,顺手抓了大衣出门。为了方便接送桃芝,暮景盛安排韩昭住在跟她同一个小区。他很快赶到桃芝的住处,崔婶给他开了门,着急地指向桃芝卧室:“快点快点。”

韩昭立刻朝卧室奔去。只见桃芝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平日里雪白的脸颊,此刻烫得发红,额头上搭着块湿毛巾,嘴唇发干,胸口起伏不定,呼吸很重。

他赶紧将桃芝从床上扶起,她身子轻飘飘的,像个布偶。崔婶拿来大衣给她套上,接着他将桃芝打横抱起,快步朝外走。

桃芝烧得迷迷糊糊,浑身发痛,痛到完全没有一丝力气。但意识还在,她知道是韩昭来了,是他抱着她,但她没力气开口说话,更别提挣扎。

韩昭将桃芝送到医院,住进独立病房。医生给桃芝挂上抗生素,护士拿了两个冰袋过来,给她夹在腋下,嘱咐崔婶拿温水给她多擦擦身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桃芝终于清醒过来。吊着的输液袋说明她此刻身在医院。

余光瞥见窗边站了个人,背对着她,挺拔的站姿,韩昭?啊对了,昨晚上好像是他送她去的医院。

她动了动身子,韩昭立刻转过来:“醒了?”

桃芝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吩咐:“给我把床摇起来一点。”

韩昭替她把床摇高,再拿了个枕头垫在她后背,跟着把柜子上的温度计递给她:“量一下。”

桃芝顺从地将温度计塞到腋下夹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崔婶呢?”

“她回家给你拿换洗衣服,顺便给你煮点吃的。” 韩昭顿了顿,问:“你感觉好点了么?”

桃芝嗯了声,扭头望向窗外。昨日的雪到现在还是没有停,细细的雪花慢悠悠地落下来。

量完体温,还有点低烧。她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忽然说:“我手机呢?”

“昨天走得匆忙,没带过来。” 韩昭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你可以用我的。”

桃芝接过来,按了一串号码,手指悬在拨打键上,犹豫片刻,把手机递回给韩昭:“打给我爸,说我生病住院了。”

韩昭神情有些复杂。她是想她爸爸来看看她吧,可是昨晚她睡着时,崔婶就给暮景盛打过电话,但暮景盛身在美国,没办法赶回来,让他们好好照顾桃芝。

“暮先生现在正在美国出差,就算我打给他,他短时间也回不来。”

桃芝眼底掠过一丝一闪而过的失望,扯了扯嘴角,表情一点一点地变得冷漠,就像她以前的样子。

忽然,她伸手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静脉血随着针头的拔出一股脑儿地流出来,在她苍白的手背上异常刺眼。

韩昭一愣,跟着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拿过棉签压住针眼止血:“怎么了,为什么要扯掉?”

桃芝沉默,望着窗外的雪出神。

“阮桃芝!” 韩昭第一次直呼其名,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气:“回答我的问题。”

“你看窗外的雪。”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韩昭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雪怎么了?”

“大家都觉得下雪很美。可是你知道吗?冬天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消灭孱弱的基因。那些不够强大的生命,都会随着下雪死去。只有被选择而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进入下一个春天。这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规律。”

“所以呢?”

“人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种想要自私地延长生命的物种。所有生命都要经受寒冬的考验,只有这样才能留下最优良的基因。唯独人不断地寻求各种治疗方法,让那些本来应该被淘汰掉的基因苟延残喘,反而会让进化停滞。”

“这就是你不想去医院的原因?” 韩昭沉默地审视着她。昨晚他问过崔婶为什么没有早安排桃芝去医院,崔婶说除非她像这次一样昏过去,否则是坚决不去医院的。

桃芝没有回答。

韩昭松开棉签,血已经不流了。他顺手扔进床边的垃圾桶:“我倒是觉得,你不去医院的理由没有那么高深,不过是跟你爸闹脾气罢了。” 他跟了桃芝这么久,暮景盛亲自陪她的时间,少到掰着指头就能数出来。功成名就尚且如此,那么当初打拼创业时,恐怕更没有时间陪她。

桃芝闻言,嗖地抬起头望向韩昭,他目光如炬,似乎已经将她看透。嘴唇嗫嚅了两下,她没说出话来。

“你刚才借我手机想打给你爸,却又不敢打,因为你害怕他告诉你,他没办法赶来看你,就像以前一样。” 韩昭平缓地说着,就像在叙述事实,而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你不想去医院,是因为你觉得你爸不关心你,所以勉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自生自灭。”

桃芝冷眼看着他,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蜷起,神情如同戒备的猫。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令她忽然非常没有安全感,内心仓惶。她想否认他的说法,但是心虚得没有底气去撒谎,只好用力抓着被子,佯装镇定。

韩昭从她的表情已然看出,他猜对了。坐到床沿,他望着桃芝,口气柔软了些:“我爸以前工作忙,我小时候一年到头见不到他几次。那个时候觉得特别被忽略,就想方设法要引起我爸注意。在学校里跟人打架,冬天故意跳河里去游泳,冻出一身病,以为这样我爸就能多回家看看我。”

桃芝的表情逐渐放松,似乎领悟了为什么韩昭能猜透她心思。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才能读懂彼此的感受:”但是你爸并没有因此多陪你,是吧?因为工作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