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就在当年那场旷日持久的字术对决即将分出明确胜负的时候,张弘一老字师自己主动退出并对着众人承认,这上九天神通字官之称就该给面前的陆一。

此后两人终生未再见过面,一个一辈子在呆在南京,一个到现在还在福建,倒是彻底老死不相往来了,以象形字和指事字两大山峰就这么留在了那些早已故去之人的记忆里。

现如今,福建武夷宫山门乃是整个字界都如雷贯耳的字门正派。

湖南,河南,北京各个字门也都要给这位辈分最高的老前辈一个面子,而说起福建山门的镇山法宝,就不得不提起当年张弘一老字师击败萧无极,并一直留在武夷山的那个——「皿」了。

传说萧无极亲手铸造那「醢」,「「醢」」同害,形同走鼎,其内还能发出心律之声,有灵识智慧。

一旦出现在旧时的某地,「醢」内就会生出一种奇特的‘肉’,这‘肉’非一般的肉食,而是取‘器’与‘皿’中器所带的人体内脏,肉石之意。

据《说文解字·醢篇》中所说,‘肉’,亦是一种「字」,常幻化做人盘中的肝脏肉块,香味异常诱人,常人根本难以抵抗,那些吃了「「醢」」做的‘大肉’的凡人其实都是吃下了被施咒了的‘石’。

这是佛家讲的口腹之恶,「「醢」」以前是用来监督佛家弟子的,「肉」也是因此而生。

所以但凡吃了「「醢」」烹调的,那些凡人的身体不会变胖,只有肚子会被撑慢慢大了,石块从肠中坠下,人的身体也会变得越来越重,如果还继续遵从心中恶念吃「肉」,久而久之,就会因肚子里装满了千斤的「肉石」而饱死,四肢头颅干瘪缩小,骨瘦如柴,唯有肚子大到,成为活生生的‘人棍’‘醢怪’。

——人棍?醢怪?

不得不说,这消失之「醢」所带来的人间灾厄光是听着还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意识到事有不对的陆三二如此细想着,倒也不得不针对谢放的话,还升起些疑问来。

“所以,这次你来南京,除了来逮我,还有一个原因是受福建字门的那位张弘一老字师之托,找寻那萧无极留下的「醢」?”

“差不多吧,其实开始主要还是想来逮你的,但临走前,老字师也额外找我聊了一些事,他大徒弟和我关系还可以,所以这次这个忙我才会帮。”

“……”

“刚刚我拦你,也是看你们俩当真了,才想和你把话说清楚,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把你带回北京去,是老字师让我随便试试你的底,看你到底想不想和我走的,谁知道你们俩会联起手来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啊……”

昨晚人还在南站KFC里时,之前看样子确实没和他认真的谢放就是这么和他有点有气无力地解释的。

因为鼻子里的血差不多擦干净了,没什么大碍的他倒也不继续矫情地塞着那两团血糊糊的纸和他们装了,而是干脆有什么说什么了。

而听完简直一脸懵的陆三二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当下就问了句,到底什么事。

原本低头不语的谢放闻言倒也不置可否地捏捏鼻梁,又抱手仰靠在椅背上看看他俩慢悠悠道,

“寻「醢」,也是寻人,老字师此番让我来南京,正是请陆三二,刘罘,也就是你们二位去往福建山门,参加自1999年之后又一场的福建山门大会。”

“……请我们俩去参加福建山门大会?!”

“对啊,先前你们俩打我的时候不是还挺厉害嘛,去堂堂正正拿出你爷爷当年的气魄出来应该也用不着怯吧?”

万没有想到这事峰回路转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措手不及的陆三二和刘罘一时倒有些愣住了,而原本就是受人之托的谢放倒也不多解释,直接从自己公文包里抽出两封封着金光的字帖就丢给他们道,

“对,你们自己看吧,福建山门大会,和你爷爷当初参加的那个一样,到时河南,北京,西安等地全国最年轻顶尖一代的字师都会齐聚到武夷山,争夺当今字界魁首……”

“……”

“你们要是去了,自然就会明白老字师此刻会选中你们的原因,但在之前,你们得先找到那武夷宫的「醢」,取得山门大会的资格,否则这一切还是不成立,怎么样……陆三二同志,刘四不同志,现在开始对这一切兴趣了吗?”

不得不说,这种一榔头凭空砸在脑门上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福建山门大会这样能真正领略到整个字师界顶尖高手的机会就这样从天而降,这种好运气也真是千年难遇了。

而如果不是刘罘之前和他的多次一块面对怪事时的默契结果,这次这事的结果或许也未必会像眼前这样发展。

以至于陆三二一时间都没心思想别的了,就满脑子不可思议地想着自己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咸鱼怎么就忽然飞升,被人福建字门的宗师大老远相中,还专门请着去参加这等字师界盛会呢?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俩根本没见过他?他会找上你们俩?”

“……”

“其实,我当时也挺意外的,但我总有种预感,老字师虽然后半辈子没怎么出过福建山门,但对于外面的事,他好像隐约知道些什么,可对方是字门大师,我也不能乱问,所以我会想试探试探你,起初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那你为什么帮这个忙?你内心就不想要字门魁首这个称号?”

陆三二问他。

“我当然想要,但一切公平竞争,况且你们俩还没亲自去福建呢,怎么就知道人外没人,天外没天了?除了我,教你们俩重新做人的大有人在呀乡党……”

冲他俩笑笑的谢放这回答一看就是没走心回答的,但仔细想想,这事估计他也不会好好答,陆三二也没追问他,而是另问了他一件事道,

“好吧,那说这么多,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又和我们,或者和你刚刚问刘罘曾经去没去过福建有什么关系?”

“……”

陆三二的这个问题让身旁的刘罘暗藏着些许不耐躁动疑惑的眼神也跟着落在了谢放的身上。

三人之间一时静默,似乎都在等着接下来从他口中道出的那个确凿的答案,而考虑到接下来这些隐秘之事,他原本不该对陆三二和刘罘直说的。

但也许是因为面前这小子姓陆,还是陆一的陆,而他对姓陆的到底是有几分实实在在的钦佩的,所以和这两家伙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谢放也仰头怪怪地看了下刘罘的脸道,

“因为在我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和我很像的‘人’?”

“对,这趟离开武夷宫前,我曾不经意看到了老字师屋子里的几张奇怪的石碑拓片。”

“……奇怪的石碑拓片?”

刘罘闻言神色明显一顿。

“嗯,就在老字师的屋子里,那些石碑拓片有的是兵马刀俎图,有的是战场厮杀,但上面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人,对,不是陆三二,就是你,一个长的很像你,几乎栩栩如生到让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像你的人像。”

说到这儿,低头捏捏鼻梁的谢放似是也有点古怪异样,他停顿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刘罘的脸上,一瞬间视线凝聚,透露出些许复杂,但最终,他也只是将自己口中的猜测缓缓说完道,

“按照那几张古代石碑拓片里具体所反映服装和文化年代,时间跨度至少也得是从公元前到咱们建国后了,但是那个和你很像的‘人’却不见一丝老态,和你现在这个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

“……而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刚刚看到你的这张脸会觉得很意外,又问你们和我一样好不好奇真相的原因了。”

这句话一抛出,先前对于山门大会地态度仿佛还不太明确的刘四不同志也不说话了。

叨叨说半天的谢放看他俩人都不吭声,心里还有些没底,结果他这边刚准备再语重心长地作为字门前辈讲讲这是山门大会,是真正的字术等云梯,错过了就这辈子恐怕再难有机会了,对面这两货就忽然表情特别严肃一致地发问道,

“话说,参加这个山门大会倒是可以,那什么,他们那个福建武夷宫包来往路费和这一路上的吃住吗?”

谢放:“…………”

作者有话要说:

醢:hai

第42章

这一晚, 现实的南京人究竟对北京人谢放造成了何等心理创伤, 我们是不得而知了。

但从某种程度上,他们三人之间还是对接下来共赴山门大会的事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来自福建北魁首山人张弘一老字师的邀请, 一场或许涉及刘罘身世秘密的字门大会。

以及, 那些来自祖国四面八方, 各个身怀绝技的字门中人,光是想想,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绝对不可能错过。

刘罘的意思是暂时只要武夷宫那边愿意包来往路费伙食就肯定愿意去的。

事实上, 他自己也十分想弄清楚,谢放口中提到的那些有着和他极其地相似面目, 并保存在武夷山的神秘拓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对于自身还有本职工作的陆三二来说, 除了首先必须要抓住那消失的「醢」取得第一步的参赛资格, 目前最当务之急就只有两个问题了。

——这第一,即如果学校是从本月16号开始放寒假,那他最早也只能在本月18日到达山门大会,那时候具体参赛名额也不知道会不会截止, 但他必须得在3月4日准时回南京开学上班, 否则他这工作就得完蛋。

——其二,也就是如果他18号去参加山门大会, 那他势必要在南京消失大半个月,再跑到那个被旅游景点包裹的神秘字门去好久, 那等到他‘旅游’回家, 他的网恋对象‘小猫莉莉’很可能就已经和他彻彻底底死情缘了。

额,所以在真正成为一名降妖除魔, 保卫苍生的字师之前,自己注定得要先丢了工作,还没女朋友吗?

不得不说,这个选择与否对于他这么一个现代都市单身大龄男来说还是挺严峻的。

尤其他这边还没彻底搞定自家‘小猫姐’呢,这真要是去一趟武夷山,莫名其妙断个半个月网,他这三十岁之前成家立业的梦想还想什么想!他还累死累活奔什么现啊!

而针对他这内心纠结和困扰,被单独找上询问的谢放倒是挺乐意替陆三二解答的。

因为作为最熟悉各地字门情况的‘包打听’,这家伙直截了当地叼着嘴里的烟,就意味深长地对他笑着来了这么一句话。

“哦,没事,我早问过了,咱们字界啊,每逢有大一点的门派搞活动都是挑人间的节假日弄得,正好大伙都有空,山上也不断网,他们武夷宫这两年搞旅游副业呢,庙里wifi水电一整年不断,断网还怎么和外界沟通交流啊……”

“……还,还能上网?武夷山这么厉害!”

本以为武夷山这种本该与世隔绝的山门大派门规应该比较古朴森严的陆三二彻底惊了。

“对啊,况且也不止你一人平时要上班啊,安徽啊还有好些别的字门还都有还在念高中的呢,人平时都是一边学习考试,一边修炼字术呢,而且还有不少盘靓条顺的小师妹呢,各个美的和朵喇叭花似的,到时候去了你自然就懂啦哈哈哈哈……”

这后面那疑似误人子弟,单独传授泡妞经验的话,陆三二两只耳朵一闭就给直接屏蔽了。

但知道用不着担心去了那山门大会之后和外界,尤其是南京这边失去联系的事,还是让陆二稍稍在心底松了口气。

而话到这里,也不再说别的,谢放拍拍屁股暂时把自己的任务完成,然后三人也就暂时散了。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回头和陆三二还有刘罘顺带交代了下。

说自己这两天还会陆续留在南京继续找寻「醢」的下落,有什么事直接通过「瘗」在城中找他出来帮忙就行,之后就晃晃悠悠地自己先闪了。

“这个人嘴里说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相信全部,他刚刚,没对你用上自己真正的实力。”

“嗯?”

“他是个形声字字师,形声做韵之法才是他最擅长的地方,形声字是北方第一大字门,谢姓更是第一大姓,他故意和我们直接动拳脚,但其实这才是他的弱项。”

“……”

“他的手臂和掌心上都是伤疤,但掩饰的很好,应该是以前有过无数次遭遇恶鬼的经历,却不想让他人看出来,加上他这么有意对我们放水,应该是暂时不打算和我们认真,过分暴露实力,但如果你将来真的去到福建,在来日山门大会上,这个人一定会是个十分可怕的对手。”

“……嗯,我知道了。”

看人走了,当时站在他身旁的刘罘才缓缓吭声。

此前陆三二和谢放在KFC里插科打诨的过程中,表情和语言甚少的他都一直眼神冰冷地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

但出于先天对他人的警惕防备之心,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陆三二。

不过对于谢放这个人以及他背后隐藏的故事,陆三二本身倒也有些好奇。

只是如今时机尚不成熟,他也没个机会真正地谈谈这奇奇怪怪的家伙的底,所以一切——便也只能等先找到那一代邪派宗师萧无极铸造的「醢」,再真正地接近那如今对他而言,还显得传说有点远的福建山门大会再说了。

这一晚,南京城上方尚且算是风平浪静。

十一点后的地铁伴着鸡鸣寺上方光亮的平息进入夜晚,所有妖魔邪祟之气也是统统被掩藏在城市的繁华之下。

谢放那家伙光看那身行头就知道平时不缺钱,还夜生活挺丰富的,所以当晚他究竟会去哪儿,自然也不用细想。

一定是找地方去逍遥快活了呗,这种一身风骚之气的万恶现充,哼哼,不过他有小猫姐,不羡慕,不嫉妒,而且再不济,他还有刘罘这样的好战友啊。

内心这么故意着自己,勉强也算个心理安慰了。陆三二自己是一晚上没回家,大清早来学校路上还和自家‘小猫姐’认认真真道了句早安。

而此刻,一晚上没休息好的他终于来学校了,他头一件事就是找了上次一块去监考,还和他曾经一块进修过的一位老师就在微信上打听了下他们实验中的事。

说起这实验中后面那个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沙县小吃,昨天刘罘后来其实也和他单独说起过这事了。刘四不同志因为工作性质问题,本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南京大街小巷送外卖,送快递,要说整个南京城各区之间,还有他不熟悉的地方那才是比较罕见了。

头两回他师妹黄小卉家,也就是那虫哭娘子站,还有卢浩浩被「辶」拐走的时候。

身处异地的刘罘都是第一时间都察觉到南京上方有「字」作乱搞鬼的气息才心生警觉的,之后彭老师家婚房那次,刘罘也是和身上装了闹鬼感应磁铁似的每回都能刚刚好赶到。

而这次他俩再仔细说起这事来,刘罘果不其然也给他传递了一条疑似那作乱的「醢」留下的讯息。

“你说的那家奇怪的福建沙县小吃,我之前好像偶尔经过过两次。”

看神情,摸摸下巴的刘罘像是若有所思。

“哇?你不会又正好给这家店送过外卖吧?”

正愁没可靠线索的陆三二顿时一脸钦佩地看着他。

“没,这家店从外面看生意是很好,但不做外卖,一到晚上还鬼鬼祟祟地提前关门,不过那天经过实验中,我曾经见过一个经常光顾那家店的小女孩,她当时的样子很奇怪,四肢很瘦,像是营养不良的那种,但头很小,肚子很大。”

“……”

“但除了这一点,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女孩身上没有「字」的味道?”

“没有,如果有,我当时不可能没有察觉,不过这才是真正奇怪的,也值得你这个字师去担心的地方,这回能不能得到山门大会的资格就看你了,陆咸鱼。”

抱手面无表情地撇他一眼的刘罘难得这么看得起他,搞得一边咸鱼式叉腰站立着的陆三二莫名地还挺有压力的。

但想到反正这么多回都一起解决怪事了,他俩关系都这么铁了,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他也就随口开玩笑地来了句,成,争取咱们一起去福建度蜜月。

一听‘度蜜月’这三个字,顿时表情都僵硬了,脸颊和耳朵呈现出一种不自在颜色的刘罘直勾勾地瞪着他,半天才一脸嫌弃地低下头捂脸咬牙切齿起来。

“……你这种天生语文老师死的早的人,到底是怎么会变成……一个字师的。”

关于愤怒的刘罘的这番发自灵魂的拷问,祖宗八代都是字师,且脑回路比较文科生的陆三二显然是无法解答了。

不过这会儿坐办公室里,陆字师本人还是尽职尽责地就先抛开这些疑问调查起了那关于疑似与怪事有关的事情起来。

只是关于那邪派字师萧无极,还有那「醢」来到南京作乱的背后,到底还与他或者他爷爷背后隐藏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学校考场上次缺考的丁秋秋?陈丽?陆老师,你,你怎么又问起这事来了?”

“……出什么事了?”

距离上次去实验中监考,已经有快三四天了,

原本还在走神中的陆三二乍一听对面这实验中的老师语气有些奇怪,倒也跟着心中一顿又不自觉追问了一句,可紧接着,对面那老师下面给他的这句话的答案就有些惊悚可怖了。

“……那两个女学生都死了,就昨晚出的事,一早家长打电话来通知学校,说是得了怪病,天天在家暴饮暴食,听说饿狠了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家里人拦都拦不住……”

“……”

“就昨天吧,大半夜在医院忽然里发病了,死的时候那个气球肚子撑的连病床都放不下,就只有一个干瘪脑袋还露在外面……到后半夜啊,两个人忽然就不约而同苦叫了一声饱了我们真的吃饱了,你去找下一个人吧,然后啊,人就这么没气了。”

“……那你们学校门口那个卖大肉面的福建小吃店呢?现在还开着吗?学校那边寻找学生的死因吗?”

“福建小吃店?我们学校门口什么时候有什么福建小吃店啊?”

这句话一出,陆三二顿时不说话了。

如果不是他前两天刚去过实验中,他一定会意味此刻这老师是在这和他开玩笑,偏偏对方下一句却直接小心翼翼地回答他道,

“我们学校从来就没有什么大肉面,福建小吃店啊,陆老师你是不是记错什么了,还是……你现在这是在和我说梦话啊?”

伴随着这句话音的落下,陆三二原本就悬着的心彻底沉底了。

此前几起怪事发生时,从未有过的恐怖情况在他面前第一次出现了,那「醢」竟再次凭空消失,甚至带走了实验中曾经见过它的所有凡人的记忆。

而数公里之外,大清早脸上正盖着报纸躺在南京某知名旅游景点门口夫子庙前的一排免费长椅上过夜的谢放也是睡得迷迷糊糊。

相较于陆三二对他夜生活的各种魔幻想象,谢放本人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良家妇男了。

要是让陆三二和刘罘知道他口上花花的人私下里居然这么老实本分,估计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

他昨晚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都没去,就在这南京长椅上睡了一宿,因为先前和刘罘打架输了,他手机被砸了,钱包也丢了,后知后觉发现这事没辙了,干脆大晚上就随便这么躺着凑活了一顿。

结果后半夜他忍不住用手机和自己多年好基友吐槽,还被对面那这会儿也有事再身地家伙千里迢迢地就又给二次伤害了一把。

【闻人面瘫脸】:

技不如人。

【谢九】:

喂喂,闻人兄,你还是不是我朋友,我这趟可是专程替你师傅跑腿的啊!你们福建不说帮忙报销医药费,也好歹安慰安慰我。

【闻人面瘫脸】:

关我何事。

【谢九】:

我伤心了我真的伤心了,好,我决定了,我这次一定要带这两个家伙成功带去砸你们福建山门大会的场子,最好等你从河南回来,就把你这武夷宫首徒的位置给拉下来,哼哼。

【闻人面瘫脸】:

随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