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全程躺赢,虎躯一震就有主角光环的好事。现在就多轻而易举,曾经就有多少血泪付出。

三分钟的开场词结束。

各个班级准备入场。

每个班级都有自己的介绍词,那么多个班级念下来,口干舌燥,只能稍稍含一口水润润。好不容易挨到校领导讲话,芝芝的嗓子都开始冒烟了。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领导讲话结束得太快了!只讲了十分钟,亲,平时不是随随便便二十几分钟的吗?太不给力了。

幸好坐在另一头的体育老师看看腕表,开始播报即将开始的比赛,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庄家明递给她一板草珊瑚含片:“吃吗?”

她接过来,连吃了两颗,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点。

但现在还远远不是休息的时候。比赛一开始,各个班级就开始写加油稿过来了,每个班至少有两三张,不可能全部念一遍。

芝芝扫了一眼,挑最短的念。

“关知之。”她背后传来黄娇娇动听的嗓音,这妹子和她撒娇,“能不能让我念一个呀,我想亲自给我的好朋友加油。”

芝芝:“……请。”

她让位。

黄娇娇欢欢喜喜坐下来,问庄家明:“班长,这个怎么用呀?”

庄家明言简意赅指示:“这个。”

黄娇娇点头,揿下按钮,用最娇柔动听的声音念完了给一班的加油稿,末了意犹未尽,又问:“要不要我帮你们念几个?”

庄家明:“不用。”

芝芝虽然很想找个外援,但大领导们还坐在旁边,太放肆不好,只能遗憾地摇摇头,然后悄悄和她说:“你下午再来。”

领导们最多坐半天,下午就能放飞自我了。

黄娇娇没想到她那么好说话,嗲声嗲气地说:“谢谢你哦。”

“不客气哦。”芝芝现在能体会公司喜欢招实习生的缘故了,这都是免费的劳动力啊!

黄娇娇开开心心地走了。

芝芝回归工作岗位,和庄家明商量:“咱们分个工,我念通知,你念加油稿。”

通知隔三差五就有,加油稿却没有硬性规定。庄家明担心她嗓子吃不消:“要不还是我念通知吧,这个多。”

“通知都是编号,稿子都是名字啊。”芝芝凑过去,耳语道,“被你念到自己的名字,肯定会很开心的。”

被喜欢的人当着全校念出自己的名字,四舍五入等于牵手,如果是她肯定会小鹿乱撞,高兴整整一个礼拜。

那个被他暗恋的人,应该也一样吧。

庄家明:“……关知之。”

“干啥?”

“没什么。”他扭过头,觉得她就是个骗子!

芝芝还沾沾自喜:“就这么定了。”说着就要拿起体育老师递过来的表格准备播报。但庄家明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夺了过来,并且立刻按下开关:“请参加男子立定跳远的同学到操场A区集合……”

广播一开,她不敢打闹,生怕在全校面前直播一次青梅竹马的撕X,只好忍下这口气,等到他做完才瞪过去:“不是说好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

芝芝哽住,半晌,狠狠道:“狗咬吕洞宾。”她好心好意忍着酸涩,帮他出谋划策,他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呵呵,男人,活该当单身狗!我再帮你我就是傻子!芝芝在心里疯狂放狠话,全然忘记类似的决心她做过不止一次,酸归酸,气归气,事到临头,还是会乖乖拿起悲情女配的剧本。

谁知道她都这么苦逼了,庄家明居然还火上浇油,说:“不用你好心。”

芝芝顿时气成河豚,要不是校领导就在旁边,分分钟和他翻脸:“随你的便!”

她决定这两天的运动会绝对不和他说一句多余的话。

然而,人总是逃不过真香定律。

上午十点多,发零食的人来了。不得不说,坐主席台的好处多多,不用在外面晒大太阳,两边还有风扇对着吹,喝的饮料不止有水,还有乌龙茶、冰红茶、橙汁等一系列的饮料,果腹的面包也不是超市里的吐司或面包,而是三明治。

庄家明拿了一瓶冰的冰红茶给她。

芝芝扭过脸:“糖多。”

他换成乌龙茶。

“饮料都含糖。”她表情冷淡。

庄家明本来也是生气,喜欢的女生非要把他推给别人,任是谁都觉得窝火。可他转念一想,是自己没敢说清楚,她纯粹是好心,怒气就瞬间消散,耐着性子哄她,赶紧给换成了冰水。

这下,芝芝总算没有再拒绝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递过三明治:“吃吗?”

她盯着他。

“你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这个给我好了。”他主动拿过她面前堆起的稿子,接手了加油的任务。

芝芝想,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身体,遂拆开三明治的薄膜,狠狠咬了一口。

那凶残的架势,仿佛不是吃东西,而是在和怪兽搏斗。

庄家明瞥见,不由弯起唇角,朝着她笑了。

秋光正明媚,桂花如香雪,人说秋萧索,相看一笑春。

芝芝:“……”完了,我刚刚气啥来着??

第60章小心机

两天运动会下来, 关知之同学光荣地成为了一个废人。她学林老师喝起了胖大海泡枸杞, 再加两朵清热解毒的菊花, 捧着保温杯提前开始养生。

然而, 这临时抱佛脚的抢救并没有什么用, 扁桃体发炎了。喉咙疼得要命, 完全说不出话来,好在没有发烧,只是不大舒服而已。

让她心里不平衡的是, 庄家明屁事没有,还说她:“你太缺乏锻炼了。”

芝芝:“……”喂喂, 不要太过分, 大家都是早上起来晨跑八百米的好不好?

可哑着嗓子, 驳不回去, 只能憋着,气到两颊微鼓, 嘴巴撅起。庄家明见了,反而升起亲切感, 觉得以前的邻家妹妹又回来了, 心中莫名雀跃:“以后活动课不要偷懒回教室, 多锻炼锻炼, 你们女生不喜欢打篮球, 打打羽毛球也好。”

芝芝捂住耳朵。

庄家明假装看不出她的厌烦, 定下约定:“周三的活动课, 我来找你打羽毛球, 不来的话,我就告诉你妈。”

芝芝吐血:“你还打小报告?幼不幼稚?”

“有用就行。”

这TM还真有用!关母要是知道她病了没和家里说,肯定会念叨她一整天。无奈之下,芝芝被迫同意了这不平等条约。

但周三,她来了大姨妈。

这个时候,烦人的大姨妈就是护身符。庄家明只要一想起她前几次的悲惨模样,就胆战心惊:“那你回去休息,多喝点热水。”

“多喝热水,男人最没用的一句话。”芝芝摇头叹气,“你这样活该单身啊。”

庄家明愣了愣,虚心请教:“不对吗?”

“说不如做。”芝芝怀疑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自虐上瘾了,明明心如刀割,却还是忍不住要传授他经验,盼着他心想事成,顺顺利利,“你嘴上关心一百遍,也就开始几次感动,哪里比得上真的做了。”

庄家明瞄了她一眼,思忖道,所以,他该现在跑去给她倒杯热水吗?可是跑到他们班里去倒水,好像有点明显啊。

芝芝看着他那样,心里万分好奇对象是谁,忍了忍,没忍住,旁敲侧击:“当然了,一般我们都会客气一下,说‘不用了’,但你要分得清什么时候是真的拒绝,什么时候是意思意思……你要不仔细和我说说,我好给你针对性分析一下?”

庄家明瞅瞅她,平静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要喝热水是吧?我去给你倒。”

瞒得这么紧,至于吗?芝芝万分费解,却因为自己心里有鬼,不敢多问,只好继续瞎猜。

庄家明一路把她送回教室,还给倒了杯热水。

程婉意看着恹恹趴在桌上的芝芝就笑:“平时活泼得不行,这会儿就蔫了。”说着,递过去一颗巧克力,“补充点糖分。”

芝芝接过来吃了。

庄家明瞥见她课桌上放的练字本,有些好奇:“我能看看吗?”

她道:“随便看。”

他便抽出来翻了翻,发现不是临摹的字帖,是本教人如何拆封笔画,将字写得端正好看的书:“你在练字?”

“为了卷面分。”她苦着脸。

如果问重生回来有什么最不习惯,那就是键盘用的少了,笔用得多了,有的时候还会忘记某个字怎么写,全是后来无纸化的后遗症。

“以前不努力,现在后悔了吧?”庄家明笑话她。

他的妈妈写了一手好毛笔字,幼年时也曾教过他们。家里穷,备不齐东西也不要紧,旧报纸攒起来,先用毛笔沾湿了水写,等到写满了,报纸往太阳下晒一晒就行。

待练到差不多了,就再用墨汁练。那会儿砚台和墨条都贵,用的是墨汁,黑乎乎一大瓶,能写上好久。

还有,他记得很清楚,每次自己好好练字的时候,关知之小朋友就拿着竖笛在旁边呜呜乱吹,或者突然冲上来“汪”一声,不停捣蛋干扰他。

这样一来,她写的字就比他好看,可以得到两粒大白兔奶糖和一包无花果干作为奖励。可神奇的是,她拿到了零食,也不是一个人独吞,而是会分给他一半,只不过有要求:“你给我亲一下我就给你。”

他妈妈就在旁边笑个不停,推着他说:“妹妹这是喜欢你呢。”

妹妹小,要让着妹妹。他被父母耳提面命,只能假装写不好,然后把零食都留给她,回头等到她回家了,自己再翻出描红本来练。

但他都这么让了,某些人还是没能坚持下去,比起练字,还珠格格白娘子传奇西游记对她更有吸引力,年年暑假蹲在电视机面前不肯走,小学就有点近视了。

风水轮流转,到了高中,居然又捡了起来。

“家里的字帖还没扔,你要的话我给你找出来。”他说。

芝芝打了个寒战,仿佛又看到了被描红本支配的恐惧:“不了不了,我要求不高,能写得端正就行。”

她原来的字比较潦草,圆圆润润,不够大方端正,这会儿练习硬笔书法,不求能写出什么韵味,整洁大方,给阅卷老师好印象就心满意足了。

要知道,语文作文分那么高,字迹是否工整占了老大比例。

庄家明只好算了。

倒是程婉意很有兴趣,问道:“是谁的字帖?柳公权?颜真卿?黄庭坚?”

“都收集了点,但我小时候练的是钟绍京的《灵飞经》。”庄家明说着,忽然想起来,“关知之,当时选这个就是因为你要练字吧?”

钟绍京的《灵飞经》飘逸秀美,女生练的比男生多,他是跟着她学的。因为某些人死活要和他练一样的,不肯自己单独学。

芝芝装傻:“啊,是吗?我不记得了。”

他:“……”

芝芝飞快转移话题:“婉婉,你也练字吗?”

“我练的颜体,写得一般,老师说没什么天赋。”程婉意坦然道。

“你已经写的很好了。”做了那么久同学,芝芝已经调节好了心态,“不光中文写得好,英文也好啊。”

程婉意很谦虚:“随便写着玩。”

“那也很好了,这次的英语书法比赛你肯定能得奖。”芝芝语气笃定。

一中和死磕高考的衡水一类的高中不同。虽然不会像日本的高中一样办什么学园祭,但在不妨碍学习的情况,也会搞些校内活动,英语书法比赛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没什么门槛,想要报名参加的就主动交一篇作文上去就行。芝芝看过程婉意的英文字,看不懂是什么字体,但看着就好像影视剧里的道具,特别优雅复古。

“这可不一定,班长——我是说庄家明,你也参加了吧?”程婉意问。

庄家明点点头:“我们班没什么人报名,我就凑了个数。”

芝芝说了句公道话:“汉字不好说,英文么,我赌婉婉拿第一。”

她说对了。

下一周,英文书法比赛的结果就公布出来:一等奖程婉意,二等奖庄家明和三班的一个女生,三等奖又是另外三个眼生的名字。

他们的作品,被张贴在2号楼底楼的公告栏里,供人参观学习。

芝芝路过的时候瞄了眼,没多在意。然而,这却引出了庄家明高二生涯中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情发生在星期二的晚上。

有人告诉芝芝:“班长,你知不知道,庄家明的英语作文不见了。”

“啥作文?”芝芝满脸懵逼。

“就是贴在楼下布告栏里的作文,和程婉意贴一起的那篇。”该女生非常兴奋,眼睛闪着迷之亮光,“我刚刚下楼的时候,发现那里空了,不见了。”

芝芝随口道:“一篇作文而已,奖都评好了,没了就没了,可能被风吹走了吧。”

因为布告栏在室内,不受风吹雨打,所以也没有玻璃防护,胶水没粘好干了很正常,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真·高中生不这么想。

“肯定是有人偷偷拿走了!”她们笃定地说。

芝芝:“???”

然而,妹子们是对的,只隔了一天,这桩“失踪案”就破了。

楼下五班的男生在一个女生的书包里发现了那张纸,然后趁着妹子上讲台擦黑板,眼明手快地抢了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庄家明的名字,立刻高声喊了起来:“看看这是什么?一班那个庄家明写给蒋盈的情书!”

啪。那个妹子手里的黑板擦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对方,清秀的脸庞在顷刻间涨成了番茄。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纪,一听到这样爆炸性的消息,纷纷“哇”了出来,兴奋又八卦地看着讲台上的女生。

蒋盈慌乱无比,冲过来想去抢:“还给我!”

男生吹了声口哨,跳到了课桌上,把那张小心翼翼折叠好的作文纸举得高高的:“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不是!”蒋盈又羞又气,“快还给我!”

男生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是吗?让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他说着,展开匆匆扫过,马上发现这不是情书,而是之前英文书法比赛的稿子,乐不可支,“你偷偷拿了他的作文?你暗恋他??哈哈哈,你们快看!”

蒋盈的大脑一片空白,焦急惊慌和畏惧害怕交织在一起,手足无措,只知道重复:“还给我,还给我……”

说到最后,已然有了哭音。

同学们的反应不一而足。有人路见不平,喊道:“快还给她,别闹了,老师要来了。”

“这又不是她的东西。”也有女生看不惯她的行为,“我说那篇作文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她偷了。”

偷是个很严重的字眼。蒋盈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说:“我没偷。”

“那是他主动给你的?”

“我……”蒋盈答不上来,急得落了眼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班主任不满的声音:“上课了,你们在干什么?”

完了。蒋盈如坠冰窖,浑身发颤,然后眼睛一翻,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班上乱成了一锅粥。

第61章家明的选择

学校这种半封闭的环境, 八卦传播的速度比流感还要快。

当天的晚自习, 庄家明就听说了自己作文的下落, 并附赠一条“五班的蒋盈暗恋你并且她还有羊癫疯”的消息。

老实说, 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不是因为蒋盈, 而是别的什么, 但说不清楚——所以他只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低头继续写作业了。

没能在当事人这里得到什么有趣的反应,对方很是遗憾, 锲而不舍地追问:“她说那个不是她偷的,难道是你给她的?你们在谈恋爱??”

“和你有关系吗?”庄家明冷冷道, “你很无聊。”

遗憾的是, 不是人人都能听得懂人话的。大概是平日里庄家明好说话的样子太深入人心, 对方并未察觉到他话中的不满, 自动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哇,看来是真的, 你居然喜欢蒋盈?!”

声音太响,瞬间吸引了班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庄家明十分烦躁, 他当然想说“我才不喜欢她”, 可心里非常清楚, 这句话一说出口, 分分钟会传遍全年级。

那个女生一定会非常可怜。

他忍了又忍, 改口道:“不要胡说八道, 你再乱说我就生气了。”

该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妙, 讪讪笑了笑:“我就开个玩笑, 你不要那么认真嘛。”

“那我想,把你上课偷看小说的事记下来,也挺好笑的。”庄家明问他,“你觉得呢?”

他闭嘴了。

但流言不会因此停歇,第二天,庄家明觉得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很有兴趣地讨论着。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为自己闭嘴,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别人过来询问他“你在和五班的蒋盈谈恋爱”的时候,果断坚决地否认。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昨天下午的时候,大家说的还是蒋盈拿了他的英语作文,可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他送给蒋盈情书,等到今天晨跑完,好了,变成了他们在谈恋爱。

庄家明冷着脸,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找芝芝解释一下。可她今天值日,留在宿舍打扫卫生,没来晨跑。

等到回了教室,又被数学老师叫去拿试卷发,等折腾完,好,早读了。

他打算等晚自习下课,那是他们固定的聊天时间。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计,没能等到晚上,下午第三节美术课,副班主任就把他从班上叫走了:“庄家明,你跟我过来一下。”

李老师年纪大,平时一班的琐事都是由副班主任管的。她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为人非常体贴细心,和学生说话从来都是柔风细雨,但此时此刻,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让蠢蠢欲动的同学们不敢多问。

庄家明放下手里的画笔——他们今天在学素描——不安地走了出去。

副班主任搭住他的肩膀,像是长辈一样安抚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有点事老师想问问你,很快就好。”

他稍稍安心,沉默地跟着走。

没去同一楼层的办公室,他们往下走了。庄家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想,应该就是那件事了。

两分钟后,副班主任带着他走进了英语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