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叛徒,辛情一贯秉持的原则就是绝不留情,但是这俩叛徒是她亲生骨肉,不能用酷刑,于是辛情威胁如果不说以后就不给她们做饭不爱她们了,她们俩就笑嘻嘻地说:“不会的,爹爹说,娘是外冷内热,虐待也只会虐待自己。”

辛弦蹭蹭蹭爬到她身上,抱住她的脸“吧唧”亲了下:“娘,以后我和月儿保护你,你就不用害怕坏人了。”

眼睛有点酸,她的小闺女们说要保护她。

“你们怎么保护娘?”辛情抱着两个小家伙放到床上,给她们盖好被子。

“爹爹会保护我们,我们就保护娘。”辛月说道。

“睡觉吧,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实意。”辛情笑着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亲,又挨个抱了抱,真好,这俩小崽子是她的。

刚站起身,就听见两声“嘎嘎”的不怀好意的笑,辛情眯了眯眼睛。

只见辛弦和辛月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珠子骨碌碌地还转着。摇摇头走了,拓跋元衡这男人到底说什么了?

没想到拓跋元衡很是一本正经地说“朕和弦儿月儿拉过勾勾,不能告诉你。”

呸!!

皇后(上)

这两天一直在收拾东西,现在在收拾辛弦和辛月的东西,她们小时候用的尿布和小围嘴她都保留着,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箱子里。还有她们一点点长大穿过的小衣服小鞋子。

如今这些东西再放到眼前,总能很清楚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两个小东西不知道扯坏了多少围嘴,刮破了多少件衣服,每次看她要发火总会笑得跟小傻瓜一样扮可爱。

“小傻瓜。”辛情摩挲着衣服笑着说道。

“谁是小傻瓜?”一只大手横空夺走她手里的衣服在手里比了比:“弦儿和月儿小时候这么小~~”又看她肚子:“很累吧?”

“累也没办法,还不得撑着。”辛情夺回衣服。谁让她闺女出生爹爹爹不疼奶奶不爱地。

拓跋元衡在她旁边坐下,又将她圈进怀里:“怪朕,以后不会了。”

辛情噗嗤笑了:“怪你干什么?你在也帮不上忙。”推开他接着去收拾衣服,想到一个问题便忽然停住看向他:“独孤氏已经死了,我要以什么身份回去?”

“收拾东西吧。这些事朕来处理就好。”拓跋元衡想了想才说道:“你~~要开始学着信任朕。”

辛情低了头没言语,学着信任他——有点困难。相信一个帝王,最好是在政治上。其余的有待商榷。

肩膀忽然疼了一下,抬头看,拓跋元衡又阴着脸了。

“信任一个帝王是天底下最大的赌注,我手里没有筹码。”辛情说道。没钱不要进赌场。她的两个小筹码已经被制造者回收了。

“笨蛋!”拓跋元衡忽然蹦出这两个字。脸色也没好哪里去。

辛情懒得理他,跟这男人讲理没用。

门口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很快两个小家伙蹦进来了,一个跑到爹怀里一个扑到妈妈身上,亲热了一会儿看看床上堆着的衣服很是好奇,把辛情已经弄好的小尿布和围嘴重新翻乱,举着那红色的尿布很疑惑地问:“娘,这是什么?”

“尿布。”辛情说道。

“尿布?我和月儿用的吗?”辛弦对着辛月比划:“要怎么用啊?”

辛情笑了,抱着辛弦躺下,拿了尿布动作麻利地给她捆好,胳膊腿一并捆好:“就是这么用的。”

“娘,我们小时候你就对我们不好啊?”辛弦扁嘴,因为被捆着,她只能滚来滚去,滚到拓跋元衡身边:“爹爹,娘虐待我们。你替我们打娘的屁股。”

下一秒就被辛情拎起来打了两下屁股:“小崽子,不捆着你你长成青蛙了。”

小崽子?

“爹爹啊~~救命!你的宝贝女儿要被打死了。”辛弦扭来扭去,夸张地喊冤。

救命?

拓跋元衡又有点头疼。这小崽子看来不好管。低头看看趴在自己怀里的辛月,小家伙眨眨眼睛:“我可没说,是辛弦说的。”赶紧撇清关系。

辛情重新整理那堆尿布,死丫头,翻这么乱。

“留着?”拓跋元衡问道。运一堆尿布回宫?

“留着。”辛情说道。她女儿成长过程中的东西都留着。况且尿布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晚上,辛弦和辛月抱着小枕头光着小脚丫来拍门,说想和娘一起睡。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她们来访,不过三比一的绝对优势,两个小家伙顺利爬上床挤在了爹娘中间。第一次睡觉时能看爹爹,两个小东西有点兴奋,辛情说了好几遍让她们乖乖睡觉都没用,自鸣钟显示过了子时她们才睡眼蒙蒙了,像往常一样,两个小东西面对面攥着小拳头放在嘴边预备睡了。

辛情轻轻拍着她们,虽然自己也要困死了。

“娘,你还没亲我们。”辛月嘟囔道。

俯下身,每个脸上亲一下,“乖乖睡吧。”

又过了一会儿。

“爹爹还没有亲~~”也不睁眼睛,姿势都不变,只是嘟囔。

爹爹也亲完了,两个小东西终于睡过去了。

“两个小崽子真折磨人。”拓跋元衡说道,大手要去拍一拍,被辛情拦住了,他这一拍,睡着了也会被拍醒。小心给小东西掖了掖被子,却听小东西说梦话叫“爹爹~~”辛情看了正笑着的拓跋元衡一眼——有点嫉妒。

“现在就这么难缠,封了公主还不要上天入地?”拓跋元衡虽这么说着,脸上却满是宠溺。

“所以还是不要封公主了,就在民间长大吧。”辛情说道。

“不行。”拓跋元衡干脆地否决:“朕要她们做天底下最尊贵的金枝玉叶。朕说过,这些事朕来安排。”

“你又要替我做主吗?”辛情不悦。

越过两个小东西,拓跋元衡的手捏住她的肩膀:“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想弦儿和月儿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地叫朕一声‘父皇’吗?”

叫爹爹不也一样一个称呼而已哪那么重要。

“叫不叫也是你女儿。”辛情说道:“而且,我不想回皇宫,我也不想住那个凤凰殿。”

拓跋元衡火光闪闪的眼睛瞪着她:“这件事不准有异议。好了,睡觉。”

“拓跋元衡,你不要逼我!”辛情说道。

“你也不要逼朕,如果你不想和弦儿月儿分开的话。”拓跋元衡眯着眼睛。

“还是一样卑鄙。”辛情躺下,背对着父女三人。为什么这个沙猪男人是她孩子的亲爹?

“朕不是说过,只用最行之有效的法子吗?”拓跋元衡的声音很是愉悦。看着背对他们的身影笑了。

辛情没言语。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一片平稳的呼息声,辛情轻手轻脚起身披了衣服出去了,她一走,隔着两个小东西的男人就醒了,皱了皱眉。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是一样固执。”

一扇门“嘎吱”开了,门内是一个浑身冒着火星的美女。

“夜游神啊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要当公鸡打鸣?”美女一把扯了她进去,然后“咣当”一脚踹上门:“有话说无事滚蛋。”

“陪我聊天。”辛情无视火星儿美女眼睛里乱窜的火星说道。

“你没病吧?娘娘——”美女倒了茶喝了试图清醒一下:“虽然我拿了些金银珠宝做报酬,可是花在你们娘几个身上的也不少啊,到头来你这么折磨我,太缺德了。”美女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困得时不时点下头。

“我不想回去。”辛情说道。想想以前的日子还是有点不寒而栗,太累了。

“那你就把弦儿和月儿还给他好了。”美女嘟囔道,又快睡着了。

“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辛情过去使劲摇醒她:“别睡了,给我起来说清楚。”

“知道,你以为那点钱够我保护你们一辈子的?”美女醒了,头发都被摇乱了:“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你跟他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拓跋元衡是什么人你不比我清楚吗?他气成那个样子都不杀你到头来还能真放你走?你也太天真了吧,我的娘娘——”

气结。

“君子食言,我以为小人也会有守诺言的一次。”辛情说道。骂得对,是她天真了,他重子嗣怎么也不会让女儿流落在外。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懂什么叫真小人,以后好好学着吧。”美女清醒了,自己揉揉肩膀:“回吧,你是算计不过拓跋元衡的。”然后又翻翻眼睛:“这样的人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你还端着干什么?要是有人这么对我我可是要感动死了。”

“我到了现在的地步也是他害的。”辛情说道。

“我懒得跟你说!你这种驴脾气的女人也不知道拓跋元衡看上你什么了。走啦走啦,我要睡觉了。”推她出了门,“咣当”关了门,马上又打开了:“不能改变的就去适应,跟聪明人玩心眼小心累死。”门又关上了。

“咣当!”——辛情脚疼~~

重新躺下,辛情瞪着帐子很想动手扯了撕了,她这几年已经很少有这种冲动了。转头看看,有些无奈——三个背影对着她?连平日里圆的半个圆周辛弦都转过身去了,看着像一只大虾身后跟着两只小虾。

于是辛情做了个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她把挨着她的辛月给翻过身来对着自己——感觉就像,这只小虾归我了。小虾睡得正香,小身子软软的,小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咕哝什么。

早起煮粥,两个小家伙还是搬了小凳子在一边托腮等着。

“弦儿、月儿,我们不回爹爹家好不好?”辛情问道。

“为什么?”两个小家伙立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爹爹家里坏人多,会害我们的。爹爹有很多孩子,回了爹爹家爹爹就不会喜欢你们了。而且,等你们长大了还会被爹爹卖掉。”辛情说道。

然后——

辛弦居然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娘,不怕,爹爹说了,虽然他有那么多女人,可是他最喜欢娘,也最喜欢我们。而且爹爹说家里的坏人都被他赶走了,以后没人会欺负娘了。爹爹还说,以后都不会和我们分开的。”

胡说八道~~你爹是小人,小人的话不必信。

不过,这种话辛情想了想说不出口,对孩子来说,对父母的信任要是有问题可能会很严重。

辛情摇摇头:“回了爹爹家以后就不能到野外看花扑蝶抓青蛙了,也不能跟着娘去街上买东西,而且爹爹家的丫环见到你就会跪下,还有许多声音很难听的——男人整天跟着你,你们想想吧。”

“娘,什么是皇帝?”辛月问道。

辛情愣了。什么是皇帝?拓跋元衡连这个都招了?招了怎么也不招利索点,还留个尾巴让她解决。

“问你爹去。”

小家伙点点头,接着等她的粥。

皇后(下)

去给苏豫洗脸,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毫无生气。

“苏豫,没准儿过一段日子我就会带着你回京了,绕了一圈,我又要回到皇宫里去了,虽然我不想回去,可是,和以前一样,我还是毫无办法,现在,我甚至连赌博的筹码都没有了,如果他存心要分开我和弦儿月儿我真得没有办法,弦儿和月儿是我的命,为了她们我可以死,但是死也不想和她们分开。”给苏豫拢了拢头发:“如果我一定要回到那个皇宫里,苏豫,我把你带回国公府好不好?如烟晴等了你好多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来,但是,也是给她一个希望,好不好?”

如往常一样,给花浇了水,辛情到柜边拿出了苏豫的东西,不多,几套换洗衣物,重新叠了拿包袱包好了。

“东西收拾好了,苏豫,如果不回皇宫,我就带着你跟我们一起,然后求拓跋元衡让如烟晴到你身边来,好不好?”

明知道他会没有反应,辛情还是叹了口气。

“苏豫,你从来都不反驳我,这回你也默认了是不是?”辛情扶他坐起来,身后靠了软软的枕头:“躺了一天,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弦儿和月儿就来捣蛋了,呵呵~~”

起身将窗户打开,端了水盆往出走,出了门却吓了一跳。拓跋元衡阴着脸背着手站着。

辛情不想和他说话,迈步便走。

“你信谁都不信朕是不是?”拓跋元衡声音低沉。

“我能信吗?”辛情回头看他:“不过信不信也没关系,我也斗不过你。我没有筹码,可是你有,弦儿月儿、鱼儿、苏豫、宗家,我怎么信你?”

转身就走。

后面没动静,辛情也不回头。

终于,要走了。薄雾蒙蒙的早晨,队伍在门口整装待发。这个院子里空空的了,她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消灭干净了。辛弦和辛月在拓跋元衡怀里,辛情缓缓关上大门,落锁,将钥匙小心收好了,走向拓跋元衡:“走吧。”

却见两个小东西眼圈有点红,盯着那个大大的锁。

上了马车,两个小东西爬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有点闷,扁着小嘴。

“怎么了?”辛情问道。

“娘,其实我们家挺好的,要不,我们回家吧。”辛月说道,也忘了她“可怜”的爹了。

她们“可怜的”爹爹坐在她们对面,面无表情。

一路行着,辛情是不怎么高兴,可是两个小家伙很快忘了家,每日里在马车上从爹的怀里跳到娘的腿上,忙得不亦乐乎。后来跳够了又开始转移目标,时常掀开帘子并排趴着看骑马的侍卫,当然了她们不是看人而是看马,然后就以一种极渴望的神态看她们爹爹。之所以看她们爹爹是因为这几天来她们看清楚了,所有人都只听她们爹爹的命令。她们娘似乎很懒得说话。

在辛情的印象中,从边境到京城只有十五六天的日子,可是现在都十九天了,为什么还没到?掀开帘子看看,远处的山看着似乎很眼熟——山都是一样的,可是应该不是所有的山腰都有一座庞大的宫殿吧?

“温泉宫?”辛情回头看拓跋元衡。

“嗯。”拓跋元衡点点头。两个小东西也跟着辛情探头去看,看到那一大片建筑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娘,那房子好大呀。”

“比我们家的大多了。”

“这是爹爹为你们建的房子,喜欢吗?”拓跋元衡笑问。

“真的吗?”给她们建的大房子,可以玩捉迷藏了。

“真的,不过,那房子不叫房子,叫宫殿,以后你们就是宫殿的主人。”拓跋元衡说道。

“哦,宫殿就是大房子啊。”辛弦说道。

“娘,那我们家是小宫殿吗?”辛月拉拉辛情的袖子。

“我们家?我们家叫民居。”辛情说道,她们的房子一比也就是个棚户。

两个小家伙一直掀着帘子看,盼着快点到。可是到了,她们却在爹娘怀里睡得像小猪儿一样了。

温泉宫的宫门还是一样,门口黑压压的迎驾队伍也是一样的,还好两个小东西睡着,否则一定又瞪大了眼珠子了。领头的是乐喜,请了安,辛情看到他脸上似乎闪闪发光。

有序而安静的人群,辛情跟着拓跋元衡,进了内宫的门,辛情停住脚步:“我住哪里?”

“这温泉宫都是你的,爱住哪里就住哪里。”拓跋元衡说道,声音里有了笑意。

升兰殿被她烧了,长秋殿是他的地盘,想想,月影台她住够了,向乐喜招招手:“乐总管,温泉宫哪里有空房子?”

“回娘娘,除了皇上圣驾的长秋殿、太子殿下的长宁殿,其余宫殿都空着。”乐喜说完偷偷看一眼拓跋元衡,然后又接着说道:“皇上已命老奴等收拾了长信殿,娘娘~~”

“哦。走吧。我累了,要歇着。”辛情说道。

忙有宫女过来欲抱过辛弦,“不用,她不喜欢陌生人抱。”

进了长信殿,满眼却不是金碧辉煌了,颇有些淡雅的气质,竹椅木桌竹帘,晃眼的金银器物少了,都换上了玉石的。还有些小孩子的玩具摆了一堆。

“娘娘,西阁是公主的住处。”乐喜忙说道。

辛情没理,径直走到那张柔软的大床边轻轻将女儿放下,又从拓跋元衡怀里抱过另一只放好。

“皇上一路辛苦,早点歇着吧。”辛情说道。太监宫女们都在她也不好直呼“你”或者“拓跋元衡”。

“皇后也早点歇着,身子虚弱,再说过些日子要返京了。”拓跋元衡说道,走到殿门口又说了句:“晚膳的时候,朕命太子来见你。”

满地的宫女太监恭送圣驾,只有辛情愣在那里。

她没有耳朵重听吧,她听见拓跋元衡说“皇后”——是对着她说的。

“娘娘?”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轻声唤道。

“你是长信殿的总管?”辛情回过神问道。

“回皇后娘娘,老奴是长信殿总管,娘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太监说道。

“你叫什么?”又是一句“皇后”~~

“老奴福宁。”

“哦,没事了,你下去吧,我要歇一会儿。”辛情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群人躬身倒退着出去了,辛情在床上躺好,睁着眼睛睡不着。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