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先生这是怎么了?”

高女士坐到床边,带着她那个年代独有的大小姐做派:“唉,我有怎么知道,何管家不准我们跟着伺候,但我听老钱说过一两句,好像是说先生交的那位女朋友不像是讲究的人,你见过应该比我们了解呀。”

穆姨闻言神色有些尴尬,虽然她们不该随意评判先生的女朋友,但穆姨非常肯定对方不是一个有品位的人,与千金出身的楼小姐和普通出身的柳小姐根本没的比。

但又有几人是她们,其实想想,不过是先生休假期间在外的女人而已,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虽然先生看似很容忍那位小姑娘,可说不定那是先生心情好图个新鲜,毕竟谁休假的时候还喜欢摆着派头!

她可连先生的身份都不见的知道,先生也无意告诉她,这样的人,也就是一段露水姻缘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是那位女同学给先生的,先生昨天还向厨房要了一份煎饼,弄她们特意来问我里面要夹什么,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送上去了,又原封不动的送下来,先生没有吃。”

“按您这么说,先生对那姑娘好像不是一点感情没有?”

“有又怎么样。”不是没吃。以他们先生的身价、性格,不是会被女人左右的人,楼小姐、柳小姐向来懂事听话,不就是先生没给她们过多特权,从头到尾她们一样恭恭敬敬,他们先生分得清轻重。如今有人陪在身边也没什么,可要是甩不掉就费心了。

“先生是为了这种事委屈自己的人?”高女士有些不确定。

“也许先生不介意,先生从不注意这些外物的人。为了怕同学不自在,还不是选了从私库定制的款式。”

谁又能知道先生想什么,不想了,先生的事,总有先生的打算,高女士熄了灯准备休息。

穆姨想着要不要让厨房再准备一份夜宵,前院的灯突然全部打开,一阵喧闹传来。

两人赶紧起床,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先生,这么晚了你要出去?”还提着行李?米老头赶紧追着先生跑:“先生——”

“…”

“先生,学校还没开学,大先生和夫人都没回来,您就是要走又好长时间不见,先生你再多留两天,也好跟他们吃顿团圆饭,先——”

“一分钟后,我要看到车。”

米老头赶紧低下头,不敢耽搁,立即让人备车,但心里舍不得,先生才回来呀,先生这些日子在外受了多少苦,整个人都瘦了,这还没歇两天,就…“先生,要不再住两天?大先生和夫人很快就旅行回来了。”

“…”

“先…”

何木安关上车门:“等他们回来说一声,我先走了。”

“先生——”

“先生——”

穆姨、高管家,何大总管追出来与米总管面面相觑,就这么走了?

米老头愧疚的在何大总管面前低下头:“大哥,我拦了,没拦住…”

“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吗,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不知道。先生没交代。”

何大总管叹口气:“行了,都散了去休息,先生自然有先生的安排。”多说无用。

何木安什么安排都没有,临时起意拿了行礼从家里出来,上了路,反而不知道自己闹哪一出。

“先生,我们去哪里?”

何木安闻言沉默了一会,淡淡的开口:“先开。”

啊?!

车速慢慢放缓,行驶在漆黑的路上,幽静的瘆人。

何木安看着窗外,神色如外面的夜色般渐渐凝滞。

司机一圈一圈的绕着环山公路,不敢随便选择方向,也不敢停车不动,一直在最后一圈的地段不断原地盘桓。

一个小时后,何木安报了地址。

司机火速上路。

凌晨三点钟,路上车况非常好,一路开过去,不过两个小时,车子停在一处黑漆漆的八十年代小区路外,无法再进一步:“先生,到了。”他第二次来这里了。

这里的房子有些年纪了,可还不至于不能居住,只是那个时候布局并不合理,六层、五层的单元楼一棟连着一棟,前后有两个小门房的距离,左右一辆车的间距,盘绕着当年这一片所有的工厂小区,无规则的散落着。

如今一条条手指粗的电路错综复杂的盘旋在二层高的距离,如一张张蜘蛛网,为小区添了几分脏乱。

其实单行的道路看起还算干净,铺着水泥路,只是路上凸起的石墩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有的小区门牌上还标注着原来工厂的名字,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全工厂的全名。

偶然有几声犬吠、猫叫在深邃幽深的小区内响起,也别有一番居住着的老街氛围,至少比现今高档小区的格局,多了几分烟火之气。

何木安坐在车里,看着这片并不陌生的地方,足足停了半个小时后忍不住自嘲一笑,他来这里做什么,敲门?他几乎可以料到夏渺渺想弄死他的反应。

何木安平静的收回目光,此时已经宁静无波:“最近的酒店。”

“是,先生。”

距离这一片最近最好的酒店也不过三百元一个晚上,住过几次也就习惯了。

何木安随手把行礼放在一角,人更随性的倒在床上,跟一个住久了,某些行为会不自觉的像谁靠近,如果是以前何木安绝对不相信,自己有这样不注意形象的时候。

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大脑快速转动着,

他现在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出现在这里并不突兀的理由,一个可以很快见到她又合情合理的理由,至于其他的,他现在没工夫多想。

何安躺了一会,突然起身,给王峰龙打电话。

凌晨四点多,王峰龙没有把响个不停的手机一脚踩碎是他修养好,骂骂咧咧的从床上起身,拿起来一看,整个人浑身一颤,小心翼翼的按下接听键:“喂。”

------题外话------

下面就要盼国庆节了,盼望着,盼望着。

099

“待会有人安排你过来典市。”何木安挂了电话。

王峰龙完全在懵逼中,去典市?他现在距离典市十万八千里:“喂,喂——”

很快,一系列的车程和飞机票到位,甚至专车接送。

王峰龙看看时间,傻眼,他脸还没洗完!可,可以不去吗?保镖哥哥们。

当然可以,他不去有的是人愿意去。

所以,他为什么不去,对方是禾木集团的总boss,能让他少奋斗一个世纪的男人,他为什么要不去。

王峰龙快速洗涑完毕,果断告别爸妈。

“外,外面是什么人,儿子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你要去哪里?凌晨五点你抽什么疯!”

“峰,峰龙,你告诉爸,你是不是犯事了。”

“没事,爸妈,我先走了。”王峰龙拎上行礼,跳上车:“回头给你们打电话。”

预计明天上午十一点抵达典市。

夏渺渺一转头,俞文博和夏宇同时走过来。

夏渺渺眯着眼看着夏宇,嘴角漏出得意的笑容,人群之中她弟弟是最突出的一个,白白净净的书生气,带着文文静静的眼睛,穿着经过何安衣服改过衬衫,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有品位多了。

果然人靠衣装。

夏渺渺在摆放着车胎、车篮、编织品的摊位上,陶醉的粉了会自家一八零的弟弟,得意的向俞文博吹嘘:“怎么样,帅不帅。”

夏爸爸欣慰的看着儿子,恩,有气质。他家小子也该上大学了,想到学费都是女儿凑的,又有些感怀,他到底亏欠了女儿。

“帅,夏宇什么时候不帅了,现在一收拾更帅了。”

夏宇被调侃的脸色发红:“俞二哥,你也跟着我姐乱说。”

“我可没乱说,用眼看的。”

“电动三轮车修不修!”

夏渺渺赶紧道:“修,修!”

车主下来抱怨道:“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我刚拐歪就压到了一根钉子,车子瞬间就没气了!”

夏渺渺手下快速忙碌着,心里不明白这跟缺德不缺德有什么关系。

很快,又一辆电摩停下:“修不修。”

“修。”夏宇预备上前。

俞文博已经接了生意:“大姐,什么毛病。”

“不知道,突然嘭的一声,我估计是后胎爆了。”

前一个客人顿时来劲:“看吧,看吧,我就说有人缺德往路口扔东西,要不然这条路上,怎么突然这么多修车的。”

“现在做生意的真不是东西,也不担心,骑车的人不小心出什么意外!”

夏渺渺偷偷看眼俞文博:你丢的。

俞文博无辜的回视:我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钉子盒,再说他会往路口丢吗,他们也是有原则的。

夏渺渺想想也对,但她也没丢呀,夏渺渺垂下头一使劲翘出一根很长的铁钉,看过型号后顿悟,小三轮车被误伤了,就这寸劲也不怨不得谁。

车主一看‘凶器’,火气更胜,立即开始‘伸张正义’:“你看,你看,多长的钉子,这要是除了意外,你们赔的起码,我们理解你们做生意不容易,但你们不能缺德是不是,这一片可就只有你们一家修车的,你敢说不是你们丢的。”

夏渺渺和气的把若长的大钉子还给他:“好好看看,能扎扁一辆大货车了,对付你这小三轮,完全大材小用,大哥,是你阻扰了别人做大生意了。”说着利落的给大叔换了车胎。

“我阻扰别人做生意!我怎么阻扰了!不就是你们。”

俞文博开口:“人家是诱惑四个轮的,你这个级别不够,按说该赔人钉子钱。”

电动车主闻言,脸色七变八变的看着手里的玩意,也懂了小伙子说话的意思。还能怎么样,自认倒霉呗,没好气的开口:“多少钱?”

“童叟无欺,不讲价,四十五,不换立即拆下,不收手工费,不过大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顶着太阳干活辛苦呗。”

最后一句还算中听,问题是他不换也没有办法,整个车胎全烂了,怎么走!大叔给了钱直接走人。

另一个大姐能说什么,换了个二十五的,也赶紧走了。

夏渺渺玩着板子,手里捏着长长的铁钉:“真敢下手啊。”

“又不是高速,这么一个钉子对轿车构不成威胁,充其量扎进去而已,有缓冲时间。”

“那也很危险啊。”

俞文博笑笑:“既然危险,夏女士要不要去做好人,帮忙把散落的钉子捡起来。”

“呵呵。”夏渺渺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会坚守岗位,认真帮他们从车胎上拔下来。”

“那真是辛苦夏女士了。”

“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

“你们两个别贫了,收拾收拾,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夏渺渺看眼老爹的腿:你有下脚的必要。

“渺渺别成天没个正经!都是要工作的大姑娘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大姑娘,大姑娘假日里去郊游,爬上小山岗、趟过小溪流,小蝴蝶帖上你的小衣兜…”

夏宇第一个看到马路对面的何安,他一共见过他两次,但记忆尤深,而且何安并不是容易让人忘记的人,就像此刻他站在对面,夏宇还是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站在对面的他,千人之中也说不出哪不一样的他。

“姐,那是不是安哥?”

瞎说什么,谁知道他在哪个角落里窝着。

“真的,姐,你看看。”

夏渺渺起身:“哪呀?”然后无所谓的眼睛慢慢睁大,嘴角忍不住咧开,抬起手,使劲挥着!真的是她家何安,她家何安耶!几天不见怎么又帅了!简直没天理!

这里!这里。

夏宇顿时冷脸:小心你的手臂,挥断了没人管你!

何安缓缓一笑,心稳稳落定,黑色的裤子,蓝格子衬衫,下意识的向对面的她挥手,可挥了没两下,又立即矜持的放下。

但这一刻,在夏渺渺严重,何安的美色足以定格在此处,成为她心目中永恒的经典。

夏爸爸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没办法这孩子太有特色,那股不知道从哪来的违和感,想让人忘记很难。

但这次看着好了点,总算带了点表情,不过,夏爸立即警觉,他又来做什么!路过?——

夏爸爸不悦的看向自家女儿。

夏渺渺不担心,她大四了,谈个恋爱而已。

绿灯亮起,夏渺渺跑到马路这边,热情的有些肆无忌惮的迎接她家男朋友,一起走:“怎么过来了?来就来还拿东西,客气什么!”我帮你拿东西,伸手要接。

何安不动声色的拿开,眼睛盯在她身上,极力压住心里想拥抱的冲动,神色淡定:“王峰龙家在这边,邀请我们来玩。”

“王峰龙?他家不是外省的吗?”

何安面色不便:“不知道,估计在这边刚买了房子。”

夏渺渺不禁感慨:“有钱人家就是好呀,孩子走到哪,房子买到哪。”但她更好奇何安手里拿了什么,忍不住歪着头要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嘛,你来我家带了什么。”

“别闹。”何安神色严肃,对上次的事还不能释怀。

夏渺渺嘟嘟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何安忍不住想刮刮她的鼻子,但因为场合不对最终没有出手。

俞文博转过身,神色多少有些改变,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何安径自走过他身边,首次没空把他看在眼里,有些拘谨的走到夏爸爸面前,礼物送上前,尽量调整面部表情后,开口:“叔叔您好,再次拜访,打扰了。”

“…”

夏渺渺从何安背后钻出来,笑着提醒:“爸,问你好呢。”快回答,然后跑过去,站在爸爸身边,摇着爸爸,眼里的笑意显而易见,没有回避她和何安关系意思的想法。

夏爸爸撇女儿一眼,不争气的东西。

何安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夏叔旁边:“初次拜访,不成敬意。”

“上次不是见过。”

“哎呀爸,你较什么真,人家上次只是路过,这次才真正来拜访。”

夏爸说完也觉得太生硬,但被女儿一抢白还是不高兴,但见女儿开心,也软了态度:“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夏渺渺笑着开口:“就是。”赶紧把东西提起来:夏渺渺看到了一瓶红酒,还有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上写着——欧米茄?欧米茄是什么?认得出英文,不见得认得出有些牌子。她主要是怕何安乱选东西。

夏爸爸看眼女儿随意的样子,以他过来人的身份便能确定,女儿和这个小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上次来的时候就不只是路过而已!

“叔叔说的对,上次是我冒昧了。”

夏爸爸扫眼俞文博的方向,这么大的事不知道跟他说:“哪的话,大老远过来渴了吧,小宇,给你哥倒点水。”

“爸!你真好!”亲一口。

一边去。

何安见状微不可查的松口气。

夏渺渺偷偷对他比个ok的造型,东西收了就认同是男朋友喽,转过身摇着何安的手臂:“他们呢?你自己跑过来,会不会显得不合群。”你本来就够不招人喜欢了,集体出来玩还开小差,更让人不喜欢了怎么?

夏爸爸不忍直视女儿,但心里又说不出的复杂,她还是第一次见女儿笑的这样肆无忌惮,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而不是一直撑着她一家之主的神色,背负不属于她的负担。

100看着你

何安看着她,神色说不出的温柔宠溺,这几天来所有的焦躁仿佛瞬间尘埃落定,周围的一切声响才变的轻快、简明,入耳都是她的声音,眼前都是她的表情,她唠唠叨叨依旧让人不耐烦的想缝上她的嘴。

“跟你说话呢。”几天不见又添发呆的毛病了!

何安移开目光,声音依旧冷淡,若是让她知道,她不定怎么嘲笑他:“不会,昨天就已经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可玩的,随意我自己随便走走。”

夏渺渺贼贼一笑,低着头做小女儿状,声音娇柔:“随便走走,就想起我来了…”

夏爸爸冷着脸看女儿一眼,手使劲一拽:“让开,踩到藤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