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怀中是女人温软的体温,微敞的领口亦是温热,是女人的手指轻而小心翼翼碰触的温度,女人香混合着酒香钻进了年柏彦的呼吸中,黏成了胸口阵阵的酸痛。

他微微侧头,沉寂薄凉的眼落在了嫩模的脸上,可又像是透过了她的脸在沉思什么。

嫩模抬眼与他的目光相对,手微微一颤,脸一红,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触电的感觉似的,心脏在这一刻也狂跳不止。

他的眸光很深邃,近乎要将她吞并似的,又带着朦胧的醉意,却不同于其他男人那般耍酒疯、烂醉如泥,醉酒后的他更令女人心悸不已。

她在暗叹,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男人,令女人只消一眼就会念念不忘呢。

包厢里的光明暗恍惚,如暗游的水流,于周围晃动着如涟漪般的波动。年柏彦醉眼凝着依偎在怀的女人脸,她的长发如滕曼似的依附他结实的臂弯之上。

他却像是看到了素叶。

又似乎回到了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灯红酒绿。

他跟着一些朋友喝得有些微醉,推杯换盏间,有一抹妖娆的女人身影倒影在酒光之中。

那晚的夜出了奇的暧昧,就好像冥冥之中会有事情发生似的。

当那抹身影出现的瞬间,年柏彦只觉得胸口的烦躁奇迹般地消失,他放下酒杯,目光便迅速准确地找到了晃映在酒杯上的身影。

很漂亮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成是很能轻易勾起男人上前搭讪的妖娆漂亮的女人,贴身的小黑裙简约大方,裙摆很短,修长的双腿就毫不避讳地暴露在晃动的灯光中,许是喝得有些多了,坐在高脚椅上的她脚上的高跟鞋散落在地也不管,小巧洁白的玉足就那么凌空着,干净光洁的脚踝骨与她的肌肤一样透白光泽。

她离得他不算太远,斜对面的位置。

年柏彦没有上前搭讪,目光却在她身上落了很久。

于是借着摇摆不定的灯光,他看到了她精描细绘的小脸,那光洁的额头、弯弯的黛眉、精致的翘鼻及嫣红的小嘴儿,瓷白的肤色像是刚刚浸泡过牛奶似的干净,即使远远地看着她,也似乎能嗅得到牛奶香。

她是跟同性朋友来的,看样子两人的感情不错,她笑得很开心,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肩头,乌黑柔顺,不像时下很多女人染着奇怪的五颜六色。

酒杯抵在唇畔,他轻轻抿着酒,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仰面轻笑时她的眼如星子般迷人,有那么一瞬,他竟有了上前的冲动,他想触碰她的眉眼,想去感受手指轻轻穿过长发的感觉……

男人都会对女人干净柔顺的乌黑长发情有独钟,年柏彦亦不例外,看惯了投怀送抱的红毛绿发们,他很想拥有这般干净却又妖娆的快乐。

果然有男人上前搭讪,不止一个。

他看到那些搭讪的男人眼中流露的是显而易见的欲望,对她的欲望,垂涎欲滴的、赤luo的、毫不遮掩的。

而她,喝得很醉了。

年柏彦竟破天荒地担心了。

他竟为一个陌生女人担心。

可很快,顺着人声,她娇滴滴的声音也吹进了他的耳朵里,她问上前搭讪的男人有多少钱。

他皱了眉。

搭讪的男人不知在她耳畔说什么,她笑得近乎岔气,冲着男人竖起了一根手指,隐约中年柏彦听到她说,一百万陪你喝一杯酒。

男人被她气跑了。

她笑得更开怀,又嚷着要酒保给她开酒。

很快又有男人上前搭讪,是个中年男人,一脸的色迷迷。看得出她醉得厉害,纤纤手指滑过那人秃顶的脑门,啧啧说,你肾亏得厉害,在床上你可搞不定我。

那男人恼羞成怒离开了。

年柏彦不知道她是纯心故意还是真的如此风尘。

直到他准备离开。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低垂着脸,整个人都近乎埋在酒光里。

他竟迟疑了脚步。

而她突然抬眸 ,与他目光相对时她的脸突然绽放出了惊喜,紧跟着便见她跌跌撞撞地从高脚椅上滑下来,冲着他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晃晃悠悠的身子,下一秒,她的手臂绕上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像是无骨的小猫儿似的腻在他怀里。

这么多年,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故意的、装作不经意的、妖娆的、又或者是清纯的大有人在,各式各样的投怀送抱形式都有。

但不知怎的,当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主动撞进他的怀里,手臂勾着他的颈部时,他没有像推开其他女人似的将她推开,只觉得怀中女人柔软得令人心疼,怀中清雅干净的气息令他一时迟疑,没有放手。

可她一改与其他男人的风尘妖娆,抬起小脸看着他,醉眼中竟有微微的湿意,红唇微微颤抖,声音那么小那么小地问他,“你怎么才出现?你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吗……”

她的声音似清晰又似模糊,像是认真在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他的胸口却硬生生地被撞了一下,许是受了她这句话的影响,竟下一秒觉得,他对她是熟悉的。

“不要离开我,带我走……”她靠着他的胸口,全身的力气都近乎放在他身上,柔软无力地对他恳求着。

他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搂住她醉酒无力的身子。

她的朋友也踉踉跄跄走上前来拉她,她却紧紧搂着他不放,拼命摇头,她的朋友傻住了,看向他问,你们认识吗?

他和她当然不认识。

可脱口而出的话是:认识。

他破天荒地觉得怀中是温暖的。

她的朋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照顾她,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而后,他的朋友也走了,各个神情暧昧。

最后,他将她带到了朋友订好的酒店房间,整个过程她都紧紧地腻着他,像是菟丝草似的,生怕他会走掉一样,令他心生怜惜。

她醉得厉害,他不得不凌空将她抱进酒店。

对她一点非分之想没有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她软绵绵地趴躺在大床上,长发凌乱,身上衣裙半遮半掩了她丰满的身躯时。

年柏彦不是个随便的人,但也承认自己不是柳下惠,不可能面对这么一具活色生香的女人娇躯无动于衷。当她再次腻在他怀中时,他只觉得气血上冲,下一刻将她压倒在床。

身下的柔软轻易而举将他的欲望挑起,小腹更是紧绷得难受,叫嚣着想去释放。

于是他忍不住撩高了她的裙摆,压上了她的红唇。

他在说服自己,她敢跟他回酒店,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她竟然哭了。

很伤心。

他愕然,看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眼眶,那双大眼如同浸泡在冰泉中的水晶,纯净透明。

女人的哭泣令他停了动作。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就那么一直地哭,一直哭,哭得他的心口都跟着疼。

然后,他做了件自己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

竟然让如此的绝色美女睡在他身旁,他,没碰她。

看着她最后哭着睡觉,累得依偎在他的手臂上,像个哭闹完毕的孩子似的贪睡,他竟觉得,就这样搂着她也挺好的。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嫩模主动搂上他脖子的行为,将曾经的回忆打断。

年柏彦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嫩模却低低恳求,“今晚让我伺候您吧。”她伸手,覆上他紧皱的眉心。

嫩模的行径与素叶曾经的相贴合。

却令他心中生了厌,伸手将她推开,喝了口酒,不悦命令,“穿上衣服,拿上钱,走。”

小嫩模使劲咬咬唇,见他面露不悦便不敢再继续造次,默默拿起衣服穿好,又重新坐回他身边,但这次没敢再去碰他,虽然她很想靠在他那样宽阔的怀中。

见他伸手拿酒,她便赶忙上前帮忙倒酒,轻声道,“您放心,我不会缠着您的,我收了您的钱,伺候您喝完酒总可以吧?”

话说间,酒杯斟满。

年柏彦没说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醉意间,满脑子都是素叶,她的笑她的生气,她娇滴滴的样子、她胡搅蛮缠的样子、她嘟嘴、她撒娇、她甜腻腻地在他耳边说她爱他,她面带微笑对着他轻轻撒谎……

年柏彦紧攥着酒杯,他,好想她。

醉醺醺地摸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影影绰绰,他想去按键,却因为醉酒缘故,手指也不听使唤。干脆抄起外套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他要回家,他要见她。

他出了奇地想她。

小嫩模赶紧上前使劲扶住了他醉酒的高大身子,见他步履不稳便急急道,“还是我送您回去吧。”

年柏彦一把推开了她。

她一下子没站稳倒地,刚起身,却见地毯上散落了一只手机,是他刚刚拿在手里的,推她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地。

想都没想赶紧拿过手机,还是开锁的状态,她便直接调出了通讯录,看了一眼后却愕然,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署名是:宝贝。

下意识看向走到门口的高大男人,他叫这人为宝贝,这个人是女的吗?能被他如此珍惜着,被他如此重视着,甚至私人电话里只放有一人的名字,这人一定是他深爱的吧?

她很羡慕这个名为宝贝的人,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深爱着……

☆、我知道我疯了

素叶接到电话后就急匆匆往PUB赶,她没开车,下了楼后找急忙慌地拦了辆计程车。

夜中的街道畅通无阻,司机也时不时瞄向她搭讪聊天,她没心思,总觉得车行速度缓慢。手机在她手中快被攥坏了,眉头紧皱,耳畔一直回荡着刚刚电话里的声音。

是很温柔的女人声,跟她说,年总喝醉了,请她来接一下。

许桐的声音素叶能听出来,不是她。

那能是谁?

谁能在年柏彦身边那么轻易地拿过他的私人电话?

想到这儿,素叶的呼吸略微急促了,纤细的手指深陷在掌心之中,借此来提醒着自己马上要恍惚的理智。

她知道像年柏彦那样的男人,年轻小姑娘都是成群成群往上扑,她不是没想过这点,却始终不敢去想。天底下漂亮的女孩儿那么多,年柏彦要面临的you惑远远胜过普通男人,她其实怕极了他会经不住you惑,怕及了他会迷恋上另一个女人。

可心中还隐隐地愿意去相信,他的心中就只有她,即使真的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是这么去想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到了PUB门口,当她下了车,双腿还是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按照包厢号找了上去。

推开包厢门的一刹,只觉得酒气扑鼻。

房间里没有音乐,只有闪耀不定的灯光,晃动着奢贵的情调。

紧跟着,借着灯光素叶看到了醉倒在沙发上的年柏彦,高大熟悉的身影倚靠在那儿,长桌上全都是东倒西歪的酒瓶。

令她心口扯痛的是,他身边坐了个女人,正拿着毛巾轻轻为他擦脸。

素叶眯眼,打量着腻坐在年柏彦怀旁的女人,看样子年龄不大,却生得丰满you惑,身上那条紧身裙略有凌乱,裙摆短得近乎都能见底了。

她凝着年柏彦的眼是显而易见的迷恋,而他,闭着眼头枕着她的一条手臂,整个人一动不动,任由她为他擦拭着脸颊。

年柏彦的外套搭放在一旁,他衬衫领口上的扣子敞开了两颗,露出些许的健硕胸膛来,衬衫也略显得有些凌乱,显眼的是,衬衫领口上沾染了女人的口红。

素叶僵直在原地。

她知道爱上年柏彦这样的男人,这种场面迟早会遇上那么几次,她有想过撞见这种情景的场面,也觉得只要不是年柏彦主动的,她都会心平气和地接受,谁让她爱上了年柏彦?谁让她爱上了众多女人都会心心念念的男人?

可当这么一幕真实地发生在她眼前时,胸口中像是炸开了似的难受,一股无名之火冲了上来,这股火冲破了她以往想象时的理智,下一秒大步上前,一把将年柏彦身边的女人给扯了起来,不悦厉喝,“你在干什么?”

嫩模没看见有人走进来,所以突如其来被一股力量扯起来后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眼前的女人,见她怒气十足,手一松,毛巾掉在了地上。

“我、我……”

素叶没搭理她,狠狠剜了她一眼后在沙发旁坐了下来,轻覆年柏彦的脸,温柔低唤,“柏彦……”

靠在沙发上的年柏彦没有动静,眼皮微微波动,眉头轻轻蹙起,微抿的薄唇,看上去是挺难受的。站在一旁的嫩模怯生生开了口,“年总他喝得很醉,走路都走不了了。”

素叶蓦地将头转向她,阴森森说了句,“我长着眼睛呢!”

嫩模吓得一缩头,趁着她回头后又悄悄打量着她。

她很美,同样作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赞叹,又看向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心中窒闷扬了起来,也难怪他会叫她宝贝了,这么艳美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啊。

素叶没理会嫩模的眼睛乱瞄,进了门第一眼看见这种女人就知道她是外围女,见年柏彦着实醉得厉害先暂时作罢,转头,冲着嫩模一伸手,“手机。”

嫩模一愣。

“你不会想拿着柏彦的手机留作纪念吧?不好意思,里面就只有我的号码一个。”素叶毫不客气。

嫩模脸一红,赶忙将手机交到了素叶手中。

素叶收好了手机,目光不经意扫到桌上的大钞上。

女人原本就有嫉妒心理,嫩模也同是如此,见状后赶忙上前,将钞票当着她的面儿收好,唇角微扬,“是年总给的钱,让我伺候他。”

“伺候”两个字暧昧非常,素叶听在耳朵里刺痛了一下,尤其是见两人衣衫都略有凌乱,“伺候”这两个字还真是名副其实。

“伺候他?”素叶竟笑了,凝着她的眼冷了很多,然后一字一句落下,“你,够资格吗?”

嫩模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先愣了下,紧跟着恼羞成怒,“年总他很——”

话没说完,眼前多出了几张钞票,嫩模再度愣住。

钱是素叶给的。

她拿过的是年柏彦的钱包,将里面的大钞全都掏了出来直接递给嫩模,轻轻含笑,“就当这钱是我给你的。”

嫩模彻底懵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你伺候了柏彦,那还真是辛苦了,柏彦在床上可是个大胃口,怕是桌上那点钱还不够你买营养品补回体力的。”素叶笑盈盈地扬着手里的钱,“拿上这些钱,以后再敢打柏彦的主意,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十足的威胁口吻,吓了嫩模一跳。

小心翼翼地接过钱,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年柏彦。

“还敢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素叶挡在了她的视线,一张美丽的脸近乎贴上嫩模的。

嫩模后退了一步,攥紧钱打算离开。

“提醒你一句,今天从这个门出去就给我忘了所有的事。”素叶在她身后慢悠悠道,“你趁着他醉酒了才敢碰他的手机,我则不同,他不管是醉着的还是醒着的,他的手机钱包等私人物品我都可以碰,这就是你我的不同,明白吗?”

嫩模使劲咬了下唇,点点头,赶紧离开。

待一切安静了,素叶才转头看向年柏彦,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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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年柏彦弄回了家。

双双倒在床上时,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边的男人动了动,深喉逸出闷哼声。

她趴在了他的胸口上,看着他紧闭的眼,再度唤他的名字,想着一会儿给他煮点解酒茶。

年柏彦微微睁眼,“叶叶……”

他轻喃她的名字。

素叶有了委屈,从他身上爬起,下了床。

他却抓紧她的手,醉眼朦胧地看着她,低低哀求,“叶叶,别离开我……”

她的心一痛,与他十指相扣,重新趴在他的胸口上,也不管他是否能够听到,细声呢喃着,“柏彦,我疯了是不是?我知道我疯了。”

他的一句深情就足以抵消她的委屈和质疑,一路上她是很气他,气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招女人相陪?可他的一句“别离开我”是那么让她觉得他深爱着她,那么让她舍不得。

她知道她是疯了。

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亲眼看见年柏彦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的,只要他说他还需要她,还离不开她,她就会变得心甘情愿?

爱情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开始变得跟林要要一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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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年柏彦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七点,他破天荒地多睡了两个小时。

睁眼时,蒙亮的光散落卧室。

他怀里躺着的是素叶,酣睡正甜。

低头,他穿着跟她一样的情侣睡衣,干净,充满阳光的味道。

头昏昏沉沉,是昨晚醉酒的缘故,随着清醒,昨晚的记忆也多少回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