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年柏彦轻拍了下静好的小脑袋,温柔说,“让那位大姐姐带你去吃草莓冰激凌好吗?”

小静好用力点头。

素叶开口,“好好,你不能吃那么多的甜食。”

小静好嘟着嘴,脑袋耷拉下来了。

年柏彦见状后笑笑,将她一把抱起放腿上,哄劝,“我们就只吃一点点好吗?要不然今晚上好好的小肚子就会疼啊疼的,明天再也吃不了白雪公主蛋糕了。”

“那我不会吃太多的话,明天就可以吃白雪公主蛋糕了。”

年柏彦点头。

小静好笑了,同意了。年柏彦做了个手势,餐厅的年轻工作人员上前,恭敬之极,年柏彦让她带着好好去冰激凌区,又叮嘱了句,“别让她吃太多。”

“您放心。”工作人员带着小静好离开了席位。

等周遭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年柏彦示意了一下另一位工作人员,端了三杯热水过来。然后,年柏彦开了口,“选吧,是你们主动招了呢?还是听我娓娓道来?”

素叶的手指刚碰了杯子,不知是因为水太热还是因为年柏彦的话,立马缩了回去。旁边的纪东岩赔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招什么啊?”

年柏彦端了杯子,倒不觉得水热,喝了口后说,“纪东岩,你先说,说之前可以先润润嗓子。”

“老兄,我很忙的,你这什么意思啊?”纪东岩反问。

年柏彦不着痕迹地看了素叶一眼,目光落在纪东岩脸上,“叫你来,其实是想请教你个问题。”

“说,我毕当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素叶觉得情况不对,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年柏彦,不成想年柏彦的目光又倏地落她脸上,隔空目光相撞后她忙避开眼,心脏开始瞎扑腾,一个劲儿地骂自己,完了完了,素叶,你精心准备的话是一句都没用上啊,你可真没用!

年柏彦看着纪东岩,笑吟吟地,“你觉得好好跟我长得像吗?”

又是一句干脆直接的话,这一次,中招的是纪东岩,他万万没想到年柏彦会这么问,愣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这个嘛……”

没说出任何建设性答案来。

年柏彦始终耐性十足地等待。

“这么难回答吗?”

纪东岩清了清嗓子,拿起杯喝了口水,没吱声。年柏彦轻轻一笑,“要不然换个问题吧。”

纪东岩瞅着他。

“静好是我女儿吗?”

纪东岩咂吧了两下嘴,嘿嘿笑了声,“那个,也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啊,咱们点餐吧,边吃边聊。”

“纪东岩,你这个人不厚道。”年柏彦没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突然说了句。

纪东岩听了这话后不高兴了,放下杯子,“我怎么不厚道了?年柏彦,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

“我跟素叶离了婚,如果静好不是我女儿,那会是谁的女儿?”年柏彦轻轻挑起唇角,“昨晚你的架势,俨然是跟素叶走一个家门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成你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纪东岩噎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无名指,光秃秃的,素叶瞪了他一眼,可下一秒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头,悄悄将手放下。

这些小动作被年柏彦不着痕迹地收在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浅笑,“如果真是这样,纪东岩我也算是佩服你,但静好今年三岁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在我刚进去的时候就打了她的主意?照这么说,你早就图谋不轨,我前脚刚进去,你后脚就迫不及待挖了兄弟的墙角,并且有可能还是使了什么卑鄙手段有了这个孩子。”

“年柏彦,你别胡说!”素叶终于按捺不住了,压着嗓子不悦地喝了句。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年柏彦不怒反笑,这一次,目光落在了素叶脸上。

素叶心里一激灵,一看年柏彦这种笑就知道他是成竹在胸的,心里嘀咕了起来:素叶啊素叶,你果然还是重色的啊,四年没见了,一见他的笑又开始神魂颠倒了。

年柏彦自然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也能察觉出她略有游离的神情,唇角笑容扩大,“静好是我的女儿,你带着静好改嫁纪东岩。”

“咳——”纪东岩喝了一口水呛着了,在旁开始咳嗽起来。

素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纪东岩,这旁,年柏彦更是心中了然了,继续道,“这样的话,纪东岩你是更不厚道了,把我的女儿当是你现成的?你这个便宜占得太大了吧?换句话说,你这个人还真是阴险无道啊,静好是我女儿,这四年来你在我面前只字不提,你说你这么做合适吗?”

“其实吧……”纪东岩现在真是感觉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百口莫辩,“其实——”

年柏彦懒得搭理他,目光再次落在素叶脸上,“最后一种可能,当初你压根就没签那份离婚协议,你依旧是我老婆,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素叶盯着他,好半天憋出了句,“谁是你老婆?你想叫我老婆你就叫?不想叫我老婆就把我踢走?我现在才不是你老婆!”

说完这番话,她连自己都鄙视自己,四年了,原来她的口才退步了。

更重要的是,这番话落下后纪东岩也转头盯着她,那神情既有无奈又是愕然,他是没想到素叶再次面对年柏彦时变得这么怂了。

素叶当然能够看出纪东岩的眼神含义,但还是倔傲地挺了挺脊梁骨,就算她气矮,也要表现出铮铮铁骨吧,打脸充胖子这种事她总会做的。

年柏彦乐了,但也没那么肆无忌惮,只是能够看得出他的确是被逗笑了,抿了抿薄唇,依旧看着素叶,“好好应该叫我什么?”

素叶撇开眼,她觉得四年后的年柏彦,无论是眼神和言辞怎么都变得这么犀利了?她低头玩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嘟囔了句,“刚才不是叫过了嘛,还问……”

纪东岩悲凉地瞅着素叶,恨不得扼腕自杀,怎么就怂成这样了?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年柏彦调整了下坐姿,故作思考道,“那蓓蓓应该叫我什么?”素叶打断叶渊话的那一幕,他可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素叶咬着唇不说话,只是玩手指头。

年柏彦抿唇忍笑,“你总能告诉我,好好口中的小叔叔是谁吧?”

素叶还是不说话。

就这样,气氛变得有点安静,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年柏彦很显然地是在等着素叶说话,素叶只顾着低头一声不吭,而纪东岩倒成了个看热闹的,试图将他这个参与者又或者是“打酱油”的身份摘干净。

良久,纪东岩说了句,“年柏彦,赶紧点吃的,饿了。”

“想吃东西?行,你先把问题回答了,满意了,今天我请客。”年柏彦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纪东岩无奈了。

年柏彦笑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纪东岩抬手拄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的戒指呢?”年柏彦挑唇。

纪东岩面色一僵。

“跟人达成共盟,演戏的话至少得把道具带着吧?怎么你们两个今天都没戴戒指出来?”年柏彦眼睛尖,今天见到素叶第一面就看见了她光秃秃的无名指,还有她刚刚将手悄悄收回去的动作。

这话刺激了纪东岩,他挺脖,“哎你什么意思啊?我就不能娶素叶了对吧?”

☆、你没有我漂亮

年柏彦看着纪东岩,嘴角始终勾着笑,纪东岩见他这么笑更是自尊心受挫,清了清嗓子,“我们就不能是忘带戒指了?”

“忘带结婚戒指?这么大的事儿你敢做吗?如果你真是跟她结了婚,就应该知道她要是见你忘带戒指,连杀了你的心都有。”年柏彦挑眉。

素叶下意识看向年柏彦,目光自然不自然地就落在了他的无名指上,瞳仁缩了一下,他的无名指还戴着婚戒,入狱之前他是戴着进去的,被保管了四年,出来后,他的那枚婚戒原来还是那么合手。心脏轻轻掀动着,是因为看到了那枚婚戒,也是因为他的话。

他还记得她的话。

那是在他们婚后的一场情爱中,年柏彦给了她淋漓尽致的情爱体验,完事后她好想哭,因为彼此经历了太多太多,其实她在内心深处是那么那么地害怕会失去他,腻在他的怀里,跟他说,你记住啊,婚戒戴上去就不能摘下来了,如果你偷着摘戒指被我知道的话,我非杀了你不可。

其实,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她那个时候是很深信年柏彦,深信他会爱惜那枚婚戒。

所以,当听见年柏彦这么说了后,素叶心中感慨万千。

纪东岩当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事儿,一时间哑巴了,毕竟他不是年柏彦,哪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明明是只羊还装什么大尾巴狼?纪东岩,这句话就是说你的。你的无名指上一点戒指压痕都没有,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年柏彦故作无奈,又看向素叶,“反倒是你的无名指,就算脱了戒指还有戒痕,昨天你戴的戒指的戒圈太细了,根本压不住你原来的戒痕,说明这四年你都是戴着我给你的戒指生活。”

素叶愕然,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无名指,果不其然,无名指上有浅浅的戒痕,这是她从来没发现过的事,不用想也知道,纪东岩的手指头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压根就没结过婚,哪来的戒痕?

失策啊……

“我……”素叶吭哧出了一个字,想要反驳,但又苦于无对策,末了,咬牙甩了句,“我女儿叫叶静好,不叫年静好,你、你死了心吧。”

年柏彦却轻轻扬眉,笑道,“我记得是谁曾经跟我说过来着,说以后最好是生两个孩子,一个孩子随父姓一个孩子随母姓,这样公平些。”

那是一段比较愉悦轻松的时光,他抱着她同在宽大的摇椅上,她腻在他的怀里,长发慵散在他的手臂,痒痒的,暖暖的。他阖着眼,她的脸颊埋在了他的颈窝。然后她在他耳畔轻轻呵气,说,“柏彦,以后咱们生两个孩子吧,最好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就姓年,女孩儿嘛得随我的姓。”

当时他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始终担心她的身体,可看见素叶那么向往和期待,他也不想泼她冷水,便笑说,“你是嫁进年家的人,孩子当然都要姓年。”

素叶就责怪他老土,说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又说现在都流行这样,这么做也是让女性心理平衡的方式。

他见她急了,便哄劝说行行行,随你高兴就好。

素叶便美了,但很快地她的神情就沉寂了下来,良久后才说道,那就让女儿姓叶吧,因为,我也姓叶。这话说完后她就钻进他怀里了。

多余的话没有,只是这么一句,就让他知道了她内心的变化,她终究还是彻底原谅了她的父亲,在记恨了那么多年之后,在她痛过哭过之后,她终于释怀了,也许她不想再后悔,也许,她早就体会到了她母亲对父亲的感情。

他听完这话后没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搂着她。

现在想来,素叶真的就是这么做的,当然,年柏彦绝对相信素叶这句话是真的,孩子姓叶,他并不感到奇怪。

素叶没料到年柏彦会拿以前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又噎住了。还是年柏彦悠哉,他浅笑,补上了句,“所以,就算孩子姓叶,也证明不了什么,你让我怎么死心?”

素叶张了张嘴巴,只觉得嘴巴干干的,拿起水杯,咕咚咕咚把里面的水全都喝了。

“挺好挺好的,现在皆大欢喜了。”纪东岩突然说道,“可累死我了。”然后看着素叶,“我就说这场戏不好演,你想改他的臭毛病至少别留下线索啊,我就跟你说过,年柏彦这个人眼睛太毒,一丁点线索他都会顺藤摸瓜,这种亏你也不是吃过一次两次了。”

素叶转头,咬牙,“你不是吧?缴枪投降?”

纪东岩做投降状,“姑奶奶,我真是不擅长这个啊,又不是专业演员,你倒不如让我跟他在商场上拼一拼呢。”然后看向年柏彦,解释道,“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个被她抓来的临时演员,连个剧本都没有,从昨天到现在完全就要我现场发挥,我不是影帝来的嘛,好了,现在你愿意怎么笑话就怎么笑话,但只有一点,我今天的糗态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我可饶不了你年柏彦。”

“你——”素叶见全盘皆输,恨得咬牙切齿,又觉得脸面无光极了,蹭地起身,“纪东岩!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压根就是根墙头草!”

“我……”纪东岩愕然,他怎么就成了墙头草了?

“还有你!”素叶这一次敢正大光明地怒视年柏彦了,指着他,“你、你太过分了!”

这时,小静好也刚好吃完了草莓冰激凌,不知又从哪儿弄来了只棒棒糖,正欢天喜地跟着工作人员往这边走,见到这一幕后,好奇地歪头看着素叶。

素叶见静好过来了,倏然压住了怒火,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跟谁吵架。小静好又美滋滋地蹦蹦哒哒上前,“纪叔叔,给你糖。”将手中的棒棒糖递给了纪东岩。

年柏彦勾唇,挑眼看着素叶。

素叶咬着唇。

小静好绕过素叶又来到了年柏彦身边,冲着他娇憨地笑。年柏彦一见她,唇角总会化作温柔,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只有纪叔叔才有糖吗?”

小静好摇头。

年柏彦笑着瞅着她。

小静好娇滴滴说,“我有好多好多的糖,手心里有,脑袋里有,哪都有。”

年柏彦听了这话后笑容扩大,小孩子的逻辑思维向来奇怪。小静好说完这话后低头开始翻兜,哗啦啦地真的拿出了不少糖,全都塞给了年柏彦,对着他甜甜地说,“这都是我拿的。”

“都给我?”

小静好用力点头。

“好好,你太偏心了吧?”纪东岩在旁鸣不平。

小静好一歪头,“哼!”

纪东岩一脸无奈。

小静好抱着年柏彦的胳膊,对着纪东岩说,“我喜欢漂亮叔叔。”

“我不漂亮吗?”纪东岩受了伤。

“你没有我漂亮。”小静好想了想说。

纪东岩无语了。

年柏彦被这个小家伙搅得心思全乱了,他将她抱了起来,看着她说,“好好,不能叫我叔叔知道吗?应该叫我爸爸。”

小静好黛眉轻轻一蹙,“你不是叔叔吗?”

“我是爸爸。”年柏彦耐性十足地纠正,话毕抬眼看着素叶,目光转为严肃,“叶叶,你就这么教育我女儿的?你跟孩子说了什么?你是个心理医生,应该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这样会造成孩子的心理阴影,在幼儿园的时候,好好看见其他小朋友有父亲来接,她心里该多难受?”他不是没看见静好在幼儿园时的那一幕,当蓓蓓跑向叶渊时,她低着头一脸不开心。

现在想想,他的心都跟着疼。

一般来说,素叶真心知错的话她就会承认,以前做错了事她就会像无尾熊似的缠着年柏彦,现在这件事,听上去真是素叶做错了,好像是素叶没理似的,但她非但没认错,反而情绪看上去很是激动,攥紧了拳头,对着年柏彦不悦道,“你也说了我是个心理医生,怎么教育孩子我比你在行!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这么定我的罪?”

话毕,抓起挎包冲上前,一把抱过了小静好走了。

年柏彦一愣,起身要追的时候被纪东岩给拦下了,懒洋洋地说,“你老婆孩子又跑不了,坐下吧,聊两句。”

年柏彦一听这话,知道纪东岩绝非是想跟他叙旧那么简单,便也任由素叶去了。坐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这个人呐,就是不懂女人的心思。”纪东岩毫不客气地先点了吃的,点完后,开门见山的一句话。

年柏彦没承认也没否认。

“素叶当年没有签离婚协议书,当时她找上我,给了我一份假的离婚协议,就是你看见的那份,其实如果拿到律师行确认的话就能知道其实是没有法律效应的。听素凯说,当时素叶拿到了你的离婚协议后,她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三天没有出门,不上班也不见人,等再见人的时候她只字不提离婚的事。”纪东岩提及当年,感慨万千。

这些都是年柏彦不知情的,闻言后,心口滞闷疼痛。

“素叶在你被带走的时候就查出有身孕了,那段时间她整个人的情绪变得特别糟糕,脾气也很不好,尤其是妊娠期的时候,她近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我去看过她,每次她的脸色都苍白得吓人。”纪东岩回忆从前,“她要求我们不要告诉你她怀孕的事,刚开始我们都以为她在生你的气,气你不见她,以至于后来她给我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我没想过会是假的,我以为她真的是在恨你,直到她住院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住院?”年柏彦心里一哆嗦。

纪东岩点头,“是的,住院。打从怀孕起,素叶就很独立,尤其是做产检,她从不让任何人跟着进主任办公室,素叶的舅舅舅妈,再加上身边的这些朋友都很担心她,但好在有要要陪着她。可直到她快到五个月的时候,就接到了入院通知,并被列为高危人群,我们才知道,其实她怀孕是有危险的。医生建议她入院,要随时监护,生怕她会有危险,她便住了院,每一天在医院里度过。”

纪东岩说到这儿,抬头看着他,“那个时候她要我们放心,跟我们说她会没事,小孩子也会没事的,她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每天都跟着提心吊胆,现在想想,其实最难过的就是素叶,作为孩子的母亲,就算信念再强,她毕竟也是个女人,也有熬不住的时候吧。我们外人都跟着担惊受怕,更何况是她呢?想必那个时候她所受到的身心煎熬更重。有时候我看不下去了,我会跟她说,这件事你应该让年柏彦知道,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是那么一个骄傲的人,现在进去了,在里面一定不好过,这种事就不要再让他忧心了。”

年柏彦的心,碾碎一样地疼。

其实在带着好好来餐厅的路上,他看着好好,是那么确定她就是他的女儿,他欣喜之余也在后怕,素叶就在没有他在身边的情况下生下了孩子,当时她该有多害怕,该有多危险。

现在,听到纪东岩这么说了后,他更是内疚疼痛,他当时不知道素叶已经怀孕了,如果知道,打死他都不会提出离婚,那个时候,素叶拿着离婚协议书,心都碎了吧。

是他混蛋。

“不过还好,小叶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好好是足月出生,顺产,小叶却昏睡了一整天,她是太累了,看见孩子平安,她心里的重石也就放下了,当时她被推出产房的时候她跟我说了这么一句,她说,还好,我对得起年柏彦。”

年柏彦的大脑“嗡”地一声巨响,紧跟着是难以言喻的心疼,他心疼素叶在那个时候想的还都是他。

“四年的时间,素叶带着好好也不容易,跟物质无关,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总会有很多的不便利,她对好好看得很紧,生怕她出一点问题,尤其是现在孩子要上幼儿园了,接送孩子她一定要亲自做才行,有时候孩子被舅姥姥舅姥爷带着去,她事后都很担心,要再去确认好好在幼儿园里才行。”纪东岩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我想,一来是跟她小时候的遭遇有关,二来她是怕一旦好好出了什么事她难以对你交代。”

年柏彦觉得喉头有点堵,想起刚刚他对素叶说过的话和素叶的神情,心里着实内疚。

“其实她一直盼着你出来,在判决书下来的时候她就在万年历上标注了你出狱的日期,在得知你被获准提前释放的消息后,她比任何人都高兴。只是,她对你一点儿气都没有是假的,你想想看,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她的丈夫非但不见她还提出离婚,这的确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当然,你是不知情也有情可原,这一点素叶想得比谁都明白。你为了她好,但同时的,也会让她失去对自己的信心,她其实最担心的就是,你出狱后会不会真的就不要她了,真的就认为已经离婚了两人的关系也就结束了。她便找我来闹这么一出,她是撒气的同时也想要试探一下你,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我知道这个行为挺幼稚的,但素叶的苦我也清楚,也想着要来激你一下。人素叶都说了,从头到尾都没恨过你,只是怨你提出了离婚,她说,在怀孕最痛苦的时候一想到还有丈夫,心里就不觉得苦了,就有了动力支撑下去,可你硬生生地要她断了这个唯一能够安抚她的念想,你说她能不气吗?”

年柏彦沉重地点头,他理解了,一切都理解了。

半晌后,他才哑着嗓子问,“她和好好现在住哪儿?”

“叶鹤峰生前不是买了一套房子放在素叶名下吗,她们母女现在就住那套房子里,不是素叶想搬家,是现在好好上的幼儿园师资条件很好,方便孩子上学她才搬过去的。”纪东岩解释道。

年柏彦明白了,那套房子的位置他知道,的确离幼儿园最近,也方便接送孩子。想到素叶在抚养孩子的这几年里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他就横生歉意,这应该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才是。素叶怨他气他,哪怕是痛恨他都有情可原,他都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多给我讲讲这四年的事吧,我想知道。”年柏彦轻声说,他想知道得更多,关于素叶的,关于他们的孩子静好的……

“没问题啊,不过得先上一瓶好酒。”纪东岩趁机揩油。

年柏彦忍不住笑了。

☆、人小鬼大

结果当晚,纪东岩是讨了个大便宜,知道年柏彦是个向来喜欢打击报复的人,便将功补过,主动地将这四年来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了,有关素叶的,有关叶静好的。

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在炫耀自己的功不可没,跟年柏彦说,别看素叶带着个孩子,但这几年追她的人还是不少,这些人中不乏有条件不错的,也有不少表示能够接受小静好的。纪东岩跟年柏彦强调,要不是我从中横扒拉竖挡着的,你老婆说不定就带着静好改嫁了。

年柏彦任由他为自己歌功颂德,始终是淡淡笑着,听着纪东岩的喋喋不休。等纪东岩酒足饭饱之后,他跟年柏彦说了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女儿啊,人小鬼大,你可别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表给骗了。”

这话年柏彦就不爱听了,挑眉,“纪东岩,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话听着怎么是羡慕嫉妒恨呢?”

纪东岩见他不信,无奈摇头,想说什么张了半天嘴后叹了句,“总之,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一句话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

年柏彦哼笑,“说不清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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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温度很是适宜,不冷不寒,不湿不燥。素叶窝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年柏彦抱着小静好的画面。

其实这样的一幕她想象了不知多少遍,近乎是每晚在入睡之前都会想象一番,她觉得,年柏彦抱着小静好的画面一定会很美,果真的,在亲眼见到后她心生感动。

这份感动一直蔓延在了身体的每个细胞之中,以至于让她现在都难以平复心情。打从小静好出生,她的睡眠时间就发生了改变,大多数是跟着小静好的规律来走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决定将小静好送到幼儿园,她更是强迫自己要早睡早起,平时这个时候怕是她早就累得睡着了,可今晚,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

卧室的门轻轻被推开了,有微弱的声音。素叶借着微弱的光看过去,是小静好,挤进来个小脑袋往里看,然后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妈妈~”

素叶起身打开了床头灯,小静好就像是只无尾熊似的冲尚了床,怀里还抱着她最喜欢的米菲兔子,一张小脸很是兴奋。

“已经十点了,你需要睡觉,要不然明天起不来我们怎么去幼儿园?”

小静好嘻嘻笑着,“我明天不用去幼儿园呀。”

“不行。”

“可是妈妈,你输了,是你说的只要你输了我就可以不用去幼儿园。”小静好半跪在床上,叉着腰奶声奶气地说,蓬松的长发加上草莓奶昔色的小睡裙,很是萝莉可爱。

“事实上你爸爸就是第一眼没认出你啊。”素叶没强迫她睡觉,慵懒地靠在了床头,笑看着她。

小静好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爸爸很厉害,一眼就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