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手上的动作一停,“你是说…”

余春草点头,打量了四周,见只有两个人便是说道,“对,别人都当夫人和六少爷圆房了,只有我们俩知道这根本就是遮人耳目的手段而已,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有过,就是那天六少爷喝多了,最后还不是发了病?那老御医的话我可还记得呢,说是让两人停了房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青桐的脸色煞白,呆呆的反问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夫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孕,你也知道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是什么惨景?何况依照六少爷的身子,兴许都活不到中年,那时候夫人该怎么办?”余春草咬牙说道。

青桐的神色黯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管如何,这都不是我们做奴婢的该管的,我只要跟着夫人,夫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余春草气的跺脚,“你呀,真是…,真是榆木疙瘩。”

青桐抿着唇说道,“夫人待我不薄,我不能忤逆她的意愿。”

余春草看着那炉子烧的旺盛,里面的药汁已经渐渐变得浓稠,一想到很快程芸珠就会把这些药汁吃下肚,心里难受的不行,到底要怎么办?

程芸珠坐在镜子前拿着象牙梳子慢慢的梳着头发,她眼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只是这会儿却是露出坚定的神色,她在等,等着她们把药送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着嫩黄色衣衫的青桐手里拿着托盘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半天才说道,“夫人,药好了。”

程芸珠转过身子对着青桐说道,“你把药放在桌上。”

青桐颔首,等着把药放好便是退到一旁,虽然心里担忧却是却忍着没有开口,她其实也很想问问,真的要把孩子打掉吗?

程芸珠盯着白瓷的药婉,里面黑色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药味,还没有喝就让她有种恶心的感觉,可是她能选择不吗?当然不能,想到那个还没诞生的生命就要这样离去,程芸珠泪如涌泉,她哽咽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毅然的拿了药碗。

门外走廊上传来徐氏带着紧张的声音,“你们夫人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真是急死人了,当初还看着你们几个比较老练,想着伺候着你们少奶奶总是不会出纰漏,没有想到…,真是让人操心的。”

一旁的余春草低着头,红着眼睛一副认错的摸样,“老夫人,六少奶奶她不让我们去找您,说这么晚了,别是让您担心,不过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徐氏鲜少生气,这会儿却是有点忍不住,她指着余春草呵斥道,“果然是没生养过的,你知道什么?这会儿肚子不舒服那可是大事,刚刚三个多月,胎才坐稳…,哎呦,真是急死我了,你们让来,我自己走。”徐氏推开一旁虚扶着她肩膀的燕娘,急匆匆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舒淑正待喝药,忽然就看见徐氏像是一阵风一样的闯了进来,她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你在喝什么?”

一旁的燕娘是过来人,闻了闻味道,忍不住皱眉说道,“夫人,这味道怎这么像藏红花…”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徐氏冲上了去夺了那药,徐氏的脸上带着惊惧的煞白,指着程芸珠颤抖的喊道,“你…,这是谁弄过来的东西?”

程芸珠看了眼跟在徐氏后面的余春草,这才明白过来,余春草竟然是私自去找了徐氏…,她想起上一次余春草就私自做决定把她引去见舒瑾楠,心中怒意大盛。

徐氏见程芸珠没有吓到,反而朝着余春草露出盛怒的表情来,心中一点点的拔凉,忍不住哽咽道,“我们墨尘好不容易有了后嗣,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

程芸珠低下头,要是平日她自然会想办法去应付过去,可是这会儿却是全无心情去粉饰太平,自从加入闵府开始,她就处处小心,做事总是要想了又想…,好容易和闵墨尘关系修好,和徐氏关系亲厚,结果呢,一下子就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似乎毫无用处一般。

徐氏见程芸珠表情愣愣的,急道,“你倒是说话啊?”

正在这时候,闵墨尘声音插入了进来,“娘,您不要问了,是我让她把拿掉的。”

看着穿着厚厚斗篷,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闵墨尘,徐氏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停更这么久,这次一口气写完。

53

53、定局...

徐氏愣了那么一会儿,忽然间脸上浮现暴怒的神情,“你不用替着你媳妇说好话,她是嫌弃你身子骨不好,怕你有天走了,自己孤儿寡母的日子难捱,我知道,我们这这一房姨娘做大,我又是个不顶事的婆婆…,还不如把孩子打掉,等你死了就可以改嫁,过上更好的日子。”徐氏说道这里指着程芸珠骂道,“你要是想离开我们闵家,你就说,我就是再不顶事的,这种事还是能做主的,你怎么能把主意打我未来的孙子上?真是好狠的心。”徐氏说完便是扶着一旁的太师椅泪如雨下。

闵墨尘皱眉,“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氏抬头恨声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告诉我,她怀着我们闵府的嫡长孙到底有什么不满要吃那种药打掉。”

那句孩子不是我的,这句话在闵墨尘的脑海里兜兜转转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他知道一旦这事被揭发,程芸珠的几乎可以说完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会成为众人的笑柄,而母亲呢?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孙子不仅不会有,还会让那个兰姨娘更加耀武扬威的踩到她头上去。

看着闵墨尘张口欲说什么,程芸珠却是紧紧的握着拳头没有说话,她觉得现在这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的,她就不应该有贪念,以为嫁入闵家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以为假以时日闵墨尘总会接受自己…,她就应该坚持留在程家,就像舒瑾楠说的,她一个残花败柳还梦想着能过着正正当当的日子,当时她觉得可笑,可是现在想想他却说得字字见血。

程芸珠万念俱灰的想着,说吧,让闵墨尘把这一切说出去……只是当她把手放在了肚子上的时候,她却似乎感觉到了肚子被顶了起来,这其这个月份的孩子还不会胎动,她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种动静,也许里面的宝宝也感受了她的悲伤?

忽然间程芸珠就觉得心中酸楚,泪如涌泉,他还是只是个小生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不能护着他?为什么?

闵墨尘看着程芸珠脸色苍白,眼中光点一点点的消失,犹如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忽然就觉得恨得不行,他脱掉还沾着雪的斗篷狠狠的摔在地上,“母亲,你别说了!”他恨自己不能够狠心的对待程芸珠,更恨自己此刻竟然一句实话也不能说,她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

程芸珠抬眼看了眼闵墨尘,眼中藏着几分诧异,似乎不明白闵墨尘为什么保持沉默。

闵墨尘掩饰一般别开脸。

屋内静悄悄的,似乎只能听到窗外风雪吹打窗棂的声音。

徐氏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人,毅然的擦了擦眼泪,决断的说道,“我不管你们两个之前怎么想,反正这孩子一定要生下来,芸珠,你明天就搬到我院子里去,我要亲自照看你。”

程芸珠被徐氏安置在了稍次间,她把燕娘派了过去,说是伺候她,其实也有监视的意味,从那天开始程芸珠便是不大爱讲话,整日闷在屋里做针线活,有时候一件小衣服,有时候是小肚兜,认认真真的缝着,一针一线的,似乎是带着她所有的期盼。

自从那一日余春草给徐氏打小报告之后,她俨然就成了徐氏的心腹,整日里被徐氏指派煮补品给程芸珠吃。

这一日,燕娘去给徐氏跑腿,余春草便是端了一盅人参黄芪汤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夫人,这是老夫人让我炖的,您趁热喝点吧。”

程芸珠做针线的手停住,转过头来,一旁的青桐便是伺候着程芸珠一口口的喝了下去,等着喝完,程芸珠就对余春草说道,“没事你就下去吧。”

余春草看着程芸珠冷冷的面容,心中百味杂陈,酸涩的不行,扑通跪了下来,她带着哭音的说道,“夫人,您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也是为夫人好。”

程芸珠却是不语,只当没有看见余春草。

余春草见程芸珠不说话,心中更急,“夫人,要不是我去报信,这孩子不就没有保住吗?您难道舍得让他还没见过这世界就离去?”

程芸珠豁然抬头,冷声道,“我只问你一件事,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夫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余春草一脸懵懂的摇头。

“既然你连实话都不愿意说,又如何让我原谅你?我看母亲很是喜欢你,你以后也不用回来伺候我了,就好好跟着母亲吧。”程芸珠说完便是头也不抬的继续做着针线活。

屋内静悄悄的,青桐脸上带着几分不忍,只是没有程芸珠发话她也不敢说话,只好闷头当做没有看见。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余春草跪着的腿都麻了,也没有见程芸珠重新开口,她忍不住委屈的说道,“夫人,我对夫人忠心耿耿,哪一次不是为了夫人?怎么您怎么能…,能怀疑我。”

程芸珠冷哼道,“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抓来的药我叫郎中看过,只说虽然对胎儿有影响,但是却并没有实际的效用,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做这种事情?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好?”程芸珠说道这里又接着说道,“你不用打断狡辩,除了这件事,还有上次他的事情…,你当之前给他身边的人递消息我没看见?我留着你不过是想着,你自然有苦衷,总不至于真的加害于我而已。”

余春草听了程芸珠的话,脸上的神情白了几分,只是原本怯懦的神情忽然间就变得肃穆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真诚的说道,“夫人,奴婢感激夫人一直以来的照顾。”余春草说道这里便是给程芸珠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青桐听了显然很是意外,她忍不住说道,“你既然知道夫人一直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对夫人?”

余春草像是解释一样的说道,“夫人,您对我有知遇之恩,但是那人却对我家有救命之恩,我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夫人,自从那一日引着过去之后…,他心灰意冷,叫我好好伺候夫人,如此我和他之间已经恩怨两清,至于我这次这么做,虽然没有得到夫人的允许,但却是觉得最是对夫人好的。”余春草抬头,眼眸坚定,有种说不出的神采来,“六少爷的身体…,您也知道,您怀着这孩子,进可在闵家有保障,退则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去,无论哪一样,都是对您好的,何况您这月份打掉孩子委实危险的很。”

青桐听了忍不住惊愕插嘴道,“你就没有想过,六少爷凭什么帮夫人隐瞒?”

余春草自信的笑了笑,“当然想过,可是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再说,兰姨娘那么的飞扬跋扈,就算为了老夫人在闵府中的处境,他也须得保持沉默,这个孩子生下来对他也是好处多于坏处。”

“好好,我真是没有想到,引狼入室。”程芸珠这会儿听了她的话,气的忍不住颤抖的说道。

余春草她郑重的说道,“夫人,您虽然不喜欢我了,但是我不后悔的这次的事情,春草会一直守着夫人,等到夫人不需要我了,自然会离去。”说完便是行礼退了出去,脚步稳健自如,哪里还有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

程芸珠握着的针线的手,骨关节发白,显然这事对她冲击不小。

等着程芸珠五月份肚子渐渐大起来的时候,闵墨尘想要把碧桃开脸抬姨娘,程芸珠倒是毫无芥蒂的周全的办了喜事,徐氏很是高兴,想着程芸珠怀着身孕总是要有别人要伺候闵墨尘,又想着,那一日看见程芸珠喝药,她也是气的不轻,后来问过御医才知道那药并不是堕胎的药,心里也就放心了下来…,只当小夫妻发生了口角,程芸珠便是拿孩子气闵墨尘,这会儿见程芸珠如此体贴,自然就消除了对她的偏见,如此婆媳两个人又是和和美美了起来。

等到了年节的时候,贺氏带着程瀚池上门来,贺氏看着被程芸珠的肚子心一边欣喜一边又担心,女人生孩子就跟一脚踏在鬼门关一样…,贺氏细细的叮咛了一番,又把自己买来的补品递过去,直到程芸珠耳朵都快要长茧子这才停了嘴,半年来,程瀚池长大了不少,个子抽高,整个人也成熟了起来,据说他在闵家族学里学的不错,曾经是老翰林的闵家先生很是喜欢他,还说等在学个二年就可以下水试试了,当然成家开的那家笔墨铺子也是托了闵墨尘第一才子的名声渐渐站稳了脚跟,经营的有声有色,利润颇丰,贺氏又渐渐的恢复了几分世家夫人的派头这就不说,总之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至于朝中的事情,程芸珠似乎听说,舒瑾楠在漠北军中名声大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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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孕期...

冬季漠北的空气干燥而冷冽,吹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刺痛,舒瑾楠却毫无所觉一般的穿着银白的厚重盔甲,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宇轩昂摸样,大步流星一般的向前走去,一旁的何良却不及舒瑾楠这般耐寒,抖了抖身子却是强撑着跟随着,“世子爷,我下面的人说闵程氏已是有了身孕。”

舒瑾楠停了脚步,冷眼瞧着何良,“我什么时候问过她的事情?”

何良低着头心里嘀咕着,好几次看着京城的方向发呆,还有每次问着闵醇的事情总是会支支吾吾的,上一次甚至还把一个长的和闵程氏颇为相像的女子留在身边,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又送了出去,他跟着舒瑾楠多年,做的自然是揣摩上司的活儿,舒瑾楠的心思自然是看个了透,只是这说话也是要有技巧,他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小的是觉得好笑,您不知道,那闵程氏刚有了身孕,那闵墨尘便是急不可耐的纳了一个丫鬟做姨娘,在身旁伺候着,啧啧,我可是听御医院的刘郎中说过他上次还差点吐血死在床上…,这时候不是应该更爱惜着身子?”

舒瑾楠眼神深沉,望着元不错的群山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看着何良问道,“你说她有身孕了?几个月?”

何良皱着眉头,支吾了半天才说道,“约莫三四个月吧?”

舒瑾楠瞪眼,“约莫?”

何良苦笑的说道,“您不是还了那个余春草自由身了吗?那之后我就听不到那边的消息了,这都是下面的人查看闵醇的动向,顺便带出来的消息。”

舒瑾楠继续沉默,“你去帮我问问…”舒瑾楠说道这里忽然间就抿了唇,神情又变得冷漠疏离,好一会儿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说道,“没事了,以后她的事不需要跟我说,你先退下吧。”

何良看着舒瑾楠的表情心里捉摸着,难道他猜错了?世子爷真的对那闵程氏…

程芸珠这一胎怀的倒是没有吃什么哭,一不吐二不恶心,更加没有不适感,珠圆玉润的倒是养的挺好,徐氏看着那肚子一点点的鼓了起来,想着马上就能抱上大孙子,每日里就是连走路都是满面春风的,闵醇也来看过几次,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自然是重视的,还顺手带了宫里赏赐的东西,说是皇帝赏的,倒是让众人艳羡不已,哪个皇帝会管到臣子儿子的事上,不过这也能看出闵醇在皇帝面前得宠。

等过了温暖的春天,很快就迎来了酷暑,程芸珠以前都没觉得热,这会儿一怀孕就觉得这日子实在难熬,徐氏心疼,把自己屋里分列的冰都给程芸珠屋里头送,闵老太太也是让人多送了一份过去,只是闵府家大业大,这夏日里的冰又是稀罕物,能用的还是有限,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青桐和燕娘几个人轮流给程芸珠扇扇子,不然就到水榭旁坐坐,傍晚上,夏风这么一吹,倒是有几分凉意。

这一天,程芸珠热的不行,到了傍晚时分就去了湖中的水榭里,吃了青桐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她歪着身子躺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看到了舒瑾楠,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便是只当没有看见,径直走开,只是舒瑾楠却是怒气冲冲的迎了上来,他刚站稳就劈头盖脸的问道,“你怀着我的孩子怎么还不来寻我,难道是要让闵墨尘那小子当便宜爹不成?”

程芸珠心虚,想着这总归是舒瑾楠的血脉,便是含泪央求道,“你拥有的东西那么多,我却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能不能把他给我?”

舒瑾楠冷哼道,“我们家的血脉岂可流落在外?孩子我会带走,至于你这个母亲…,你一辈子也别想见他。”

程芸珠慌乱的摸了下肚子,本来鼓鼓的肚子却是平平的,忽然间程芸珠手上就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白白胖胖的,一双墨玉一般的黑眸正天真无邪的看着她,煞是可爱,程芸珠只觉得满心的爱怜蜜意,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的面颊。

只是瞬间站在她对面的舒瑾楠就强行的把孩子抢过抱走,程芸珠只觉得如割肉一般的难舍,哭着追了过去,“把孩子还给我。”

舒瑾楠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一片浓密的雾色中,程芸珠怎么寻也找不到,趴在地上痛哭,只觉得心里面破了一个洞,血不断的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那么疼,又那么的难过,憋闷的她想立即的死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浓雾散开,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华丽长袍的闵墨尘,一派玉树临风的站在她的面前,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不屑的神情望着程芸珠,“你这样缺少德行的妇人,还想给我们闵家当儿媳妇?还不快滚!”

程芸珠脸色煞白,踉跄的向后退去,想着闵墨尘柔情蜜意时候的温柔,想着自己曾经对他的期盼,只觉得最后那么一点点的希望都已经断送,她心如死灰,回头瞧去,只见她的对面有一条汹涌的河水,那水汽扑在脸上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死了吧…,就这样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想到这里便是一跃身跳了下去。

那河水冰冷,刺的寒意连连,就连呼吸都是不能的,程芸珠憋的不行双手胡乱的挥舞,突然间就摸到了肚子…,那鼓鼓的肚子忽然间让她清醒了几分?这孩子明明就在肚子里,怎么会被舒瑾楠抱走?

程芸珠吓了不轻,拼命的向河边游去,泪如涌泉,疯了一样的想着,孩子还在肚子里,她不能放弃,那是她的孩子…

忽然间,程芸珠感觉脸颊有点疼痛,忍不住睁眼一瞧,青桐正脸色煞白的看着她,一旁站着多日不见的闵墨尘,此时他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的焦急…,只是这表情很快消失,快的程芸珠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怎么了?”程芸珠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在往水榭外一瞧,这时候竟然下了雷阵雨,怪不得梦中觉得而有些冷。

青桐拿了外衣给程芸珠披上,“夫人刚才似乎梦魔了,我们怎么叫也叫不醒。”

程芸珠应了一声,喝了一口温杏仁茶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回头一瞧,端着杏仁茶给她的竟然是闵墨尘的妾侍碧桃。

碧桃恭敬的说道,“奴婢给夫人请安了。”

碧桃本就长的不俗,这会儿一打扮更是出挑,只见她上面穿了件杭绸的藕荷色绣金褙子,下面配了条流苏垂绦马面裙,既不张扬,又有种小家碧玉一般的风姿,倒是让程芸珠多看了几眼,她笑道,“倒是出落的更加漂亮了。”

碧桃脸一红,“夫人可不敢这么说,奴婢受不起。”

程芸珠倒是真心的赞扬,她亲自扶起碧桃,两个人两手交握,碧桃的手指青葱细嫩,就好像上等的羊脂玉一般,反观程芸珠自己的,却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早就肿的跟馒头一般没法看了,这一幕反差看在一旁的闵墨尘的眼里只觉得异样的讽刺。

程芸珠说道,“我这边身子重顾不上六少爷,倒是让你费心了。”

这话说的碧桃更是有点恐慌,忙是又想跪了下来,却听身后的闵墨尘冷声说道,“碧桃,你过来。”

碧桃看看闵墨尘又看看程芸珠,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程芸珠也不生气,笑着扶着碧桃温声说道,“去吧。”

闵墨尘看着程芸珠神色泰然,似乎一点也没有恼怒,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憋闷,好一会儿才问道,“最近…一切都好吗?”

程芸珠让青桐扶着自己坐了起来,笑着点头道,“托爷的福,一切安好。”

闵墨尘沉默了一会儿,便是有点生涩的问道,“肚子的孩子呢…”

程芸珠摸着肚子,感受着肚子里的胎儿的蠕动一般的胎动,眉眼都是温柔,“孩子很好,让夫君费心了。”

闵墨尘看着程芸珠如沐春风一般的笑意,只觉得这场景很是讽刺,豁然的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吼一般的语气说道,“我走了!”说完便是甩了袖子离去,那碧桃刚才局促的站了半天,见闵墨尘走了,自然也急匆匆的朝着程芸珠行了礼追了过去,不过一会儿,两个人便是走在一处,细密的雨中,两个人打着伞,紧紧的靠在一起,远远的望去却像是一幅画一般的。

青桐觉得这样子很让人不舒服,但是她从来都是不会说话的,这会儿却有点想念余春草来,如果这时候她在就好了…

程芸珠如没有看到一般的,神色泰然的把喝到一半的杏仁茶喝了个干净,又让燕娘拿了本书出来看,据说怀着孩子的时候多看看书,孩子在肚子里也能感受到,就不会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程芸珠作为一个母亲,自然觉得万事为孩子好就行。

55

55、生产...

这一天夜里,青桐刚伺候了程芸珠上床,这会儿正吹了蜡烛准备睡在屋内的外间炕上,忽然间就听到程芸珠抽痛声,想到这几天就是临盆的日子,青桐吓得不轻,赶忙走了过去。

只见嫩黄色的帐幔内,程芸珠脸色煞白,疼的抽气,这会儿见到青桐来了便是暗哑的说道,“应该是要生了。”

青桐有点不知所措的愣了那么一会儿,赶忙朝着屋外喊道,“快来人,夫人要生了。”这几天大家都紧绷着精神,就是连徐氏找来的两个产婆都是在稍间住着,这会儿听到动静,呼啦一下子就都涌了过来,很快屋内就挤满了人。

吴产婆是一个长的白的中年妇人,矮胖的身材,看起来很是可亲,显然她起来的很匆忙,头发只是稍微扎了个鬓,她走到了程芸珠的跟前看了下便是果断的说道,“这是见红了。”说完便是对着一旁的丫鬟说道,“把夫人抬到产房去。”早就在之前,徐氏就把东边的耳放收拾成了产房。

程芸珠这会儿还能走几步,便是被扶着进了产房,她刚躺下就看到徐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又惊又喜,“这是要生了吗?”

“是,母亲,吴婆婆说是已经见红了。”程芸珠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耳须目染的,总是知道了一些常识。

徐氏合掌拜了拜说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儿媳闵程氏能顺利生个大胖孙子。”之前徐氏就把程芸珠的肚子看了又看,直说这就是男胎的肚子,很是期盼。

吴产婆看了笑道,“大奶奶,您家的儿媳妇这是刚刚发动,又是头一胎,离生孩早呢,最快也是要在明天早上,您先到外面等着好了。”

这吴产婆是徐氏花了重金聘过来的,曾经是给宫里的贵人接生过的,在这京城里很是有口碑,徐氏忙是点头,“瞧我,这是急糊涂了。”徐氏说道这里便是握了握程芸珠的手,温声道,“芸珠,你好生听吴婆婆的话,女人总是要过这一关,咬牙撑过去就好了。”

程芸珠点点头,只是那阵痛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徐氏听了又不放心出去…,正在踌躇的这会儿,门外传来青桐的带着几分恭敬的声音,“回老夫人,大奶奶在屋里呢。”

这话音刚落,就见闵老太太在黄氏等人的簇拥的下走了进来,女人生产是件大事,又加上程芸珠这一胎是闵家的嫡长孙,闵家上上下下自然都是要过来看一眼的。

闵老太太看着程芸珠惨白着脸还要下来给她行礼,吓得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躺着,这时候还跟我讲这些虚礼。”

程芸珠刚刚动了身子就有一旁的黄氏扶住,“别动,老太太说的对,这时候就不要讲那些虚礼了。”

闵老太太看着眼四周,只见仆妇门虽然进进出出的,但是却不见慌张,很是有条理,满意的说道,“看来,老大媳妇可是费了心思了。”

黄氏笑道,“可不是,这可是大奶j□j孙。”

闵老太太看了眼徐氏,见她眼中满是紧张比程芸珠还要担忧,便是笑着说道,“别急,我们都在这里守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说完便是又问道,“小六呢?”

徐氏解释道,“这可真是不凑巧,他今天才跟我说要去探访一位朋友,明天才能回来…,谁曾想,这会儿就发作了。”说道这里便是露出一副后悔的神色,怎么早上就没拦着。

闵老太太抿嘴,脸上冷了几分,“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去访友?你快叫人去喊回来。”

徐氏恭敬道,“已经去了。”

闵老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才缓了几分,“这就好,我可是记得当初你生小六子的时候老大可是一直都守着你呢。”

这话说的,众人都忍不住促狭的笑,徐氏却是神色恍惚了一会儿,有点迷茫的想着,她也有过那么好的时候吗?似乎曾经新婚的时候,也是和闵醇蜜里调油一般的,怎么日子就这样了?

吴产跑看着这一大家子的人说的差不多了,便是笑着说道,“老太太,您看时候差不多了,这产房里不宜人多…”

这吴产婆进闵府的时候也是给闵老太太磕过头的,这会儿闵老太太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很快就退了出去。

程芸珠感觉阵痛一阵快过一阵…,她知道频繁的阵痛就说明快了,她抓着青桐的手,嘴里咬着木片,听着吴产婆的话,吸气,呼气,不过一会儿便是汗如雨下,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过。

碧桃在一旁拿着手帕给她擦汗,脸上露出不忍心的神色,自从得知程芸珠要生了之后,她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说是怎么也要伺候程芸珠,程芸珠见她说的诚恳,又见她虽然被抬了姨娘,闵墨尘也宠的厉害,但是不骄不躁的,知道这是一个有分寸的就留了下来,想着就算她有什么坏心思也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第二天早上

徐氏靠着美人榻打起盹儿来,忽然间,她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忍不住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对着一旁的燕娘问道,“你快进去看看。”

燕娘撩起帘子就急匆匆的走了进去,只见程芸珠正痛苦的j□j着,她抓着一旁的碧桃就问道,“这是怎了了?”

碧桃一脸憔悴,显然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没什么事,就是这会儿宫缩越来越厉害了,六少奶奶疼的厉害。”

一旁的吴产婆也是一脸的憔悴,她看到燕娘自然知道这是徐氏派来的,点头道,“你去告诉大奶奶,没事。”

燕娘这才放下心来,她朝着里头一瞧,程芸珠头发浸湿,脸色惨白,有种说不出的憔悴,她叹了一口气…,女人生孩子就是遭罪,随即便是走了出去,见到徐氏忙把刚才里面听到的这么一说,徐氏也放下心来。

程芸珠只觉得疼的不行,忍不住问道,“这还要多久?”

吴产婆刚刚摸过,笑道,“少夫人,这还早呢,这拖了一个晚上才开了不过一指,等开到十指估摸也得今天晚上了。”

程芸珠看着破晓了,微弱的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麻,这疼要到什么时候…,她咬牙把青桐端上来的红糖水喝了个光,这肚子里一有食物,困意就如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吴产婆看到程芸珠有了困意便是说道,“少夫人,你能睡就睡,现在还没到用力气的时候呢,您的保存体力。”

一旁的青桐忍不住问道,“夫人这么疼,怎么睡?”

“你是没经过事的,这疼着疼着就习惯了…,自然就能睡着了。”吴产婆笑着说完便是轻轻的按摩程芸珠的头部,这是一种催睡的手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晚上没睡,也或许是真的像吴产婆说的那样疼习惯了,程芸珠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程芸珠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那宫缩的疼痛就好像是一种紧箍咒一样,不过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被挤压疼痛,她想醒过来,但是又困的这么厉害…,,迷迷蒙蒙之间她感觉到j□j流出水来,随即听到身后传来吴产婆略带慌张的声音,“羊水破了…”

“什么破了?”程芸珠勉力睁开眼睛问道。

吴产婆故作镇定,只是眼神却暴露了她的心情,“少奶奶,没事…,我出去就来。”说完便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这会儿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徐氏见程芸珠睡着便是也回到屋里睡了一觉,这会儿正精神着,么看见吴产婆神色不安的急匆匆走了过来,忍不住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吴产婆神色严峻的说道,“不过才开了一指,但是已经破水了。”

徐氏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提早破水,当羊水流尽之后,重则胎儿就会因为没有办法呼吸而窒息死亡,轻则会变成痴傻儿,不管那种都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徐氏立时慌了手脚,“不是晚上就已经开了一指了吗?怎么这会儿还是一指?”

“六少奶奶是第一胎,难免慢些,我昨天看着胎位正好,又看六少奶奶身子骨好…,没曾想竟然这样的少了些运气。”吴产婆解释一般的说道。

徐氏是个没主意的,这会儿就慌了手脚,抓着吴产婆的手慌乱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看着徐氏期盼的眼神,吴产婆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徐氏急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啊,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有法子是有法子,就是有点凶险。”

“怎么个凶险法?”

“有可能保不住六少奶奶。”吴产婆说完便是舒了一口气,这话从刚才就哽在她嗓子里,兜兜转转半天,终于还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