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走到前面的公园门口,她停住脚步坐在长椅内,自然也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霍少弦。

她鼻尖微酸,不见还好,一见,那种思念和蚀骨的疼痛又在复苏。

霍少弦坐到她身边,荣浅看向他的手背,那些细小的针孔已经消失不见,霍少弦穿了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包裹得两条腿修长且有型,“浅小二,你真想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那晚的女人是谁?”她忽然发问。

霍少弦沉默半晌,“我不认识她,也没再见过。”

“所以,你情愿碰一个不认识的人?”

荣浅握起双拳,这道坎,她想她是过不去了,霍少弦眼见她起身,伸手拽住她手腕,“你从小到大身边只有我一个男人,我对你怎样,你真的不清楚吗?”

“正因为我们青梅竹马,才会比别的情侣都敏感,我们都希望这份感情一直纯净,从来不曾被破坏过。”

霍少弦握着她的手慢慢松开,荣浅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也让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性的错误。

荣浅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插在兜内的手还是握紧的,她心慌不已,手指碰触到手机,她忽然想给厉景呈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只要心里难受或者把持不住悲哀,她想到的居然都是厉景呈。

回到家,走进客厅才发现他就坐在沙发上。

荣安深和他相谈甚欢,荣浅也走了过去。

不知道在聊什么,荣安深笑得眼角皱纹扬起,“我这女儿,任性惯了,打小都宠她,也就无法无天,将来也不知谁能降得住她。”

厉景呈看着正要入座的荣浅,他眼里含了抹别有深意的笑,“说不定我可以试试。”

荣安深见他一直往荣家走动,多少也有所了解,“我这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我也不是开玩笑。”

荣浅僵着弯到一半的腿,她眼睛盯向对面男人,“厉景呈,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对你有感觉,难道你到现在都没察觉出来?”厉景呈支于膝盖上的双手交扣,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慢慢渗透至她身边,荣浅并不是灰姑娘,所以传统的那一套对她来说行不通,况且她身边又有个霍少弦。

“厉景呈,你可真是老奸巨猾!”荣浅看着对他颇为满意的荣安深,再想到她和霍少弦再也回不去的昨天,她隐约察觉到,前面是一个在诱惑她往里钻的圈套。

“我不老,”厉景呈笑着,“也不过才比你大六岁。”

20坚强的后盾

两个月后。

自从厉景呈上次说过那番话,荣浅都是能躲就躲。

而他和荣家的关系,却越拉越近。

荣浅穿了件草绿色的大衣准备出门,下面搭配一条黑色铅笔裤,她带上门,在斜对面看到走出来的荣择。

荣浅扬起抹笑,快步迎过去,“哥。”

荣择冷淡应声,“嗯。”

她早就习惯他的态度,荣择走在前面,荣浅忽然挡到他跟前,“哥,上次厉景呈酒后进入我房间,是你和妈共同策划的吧?”

她唇瓣保持浅浅笑意,说出这话的时候,甚至还那样亲昵地称呼他。

荣择闻言,这才正眼瞧她,“那天的事,怪你自己没锁门。”

“是啊,”荣浅点头,“不过,你的贵客原本打算睡你房间,你进去却发现没有他的身影,荣家房间是多,但依着常人的思维,你怎么都要先确定他在哪个房间吧?”

荣择以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会,不得不重新以审视的眼光看向她。

三楼,顾新竹正往下走,“兄妹俩说什么呢?什么常人思维?”

荣浅上前挽住顾新竹的手臂,“妈,我说哥就不是一个常人,不然哪能年纪轻轻就担起荣氏一片天呢?”

荣择跟在后面,心想着这狐狸尾巴藏得真好。

荣浅下楼一看,厉景呈也在。

但他最近来,倒是为了荣氏的事。

荣氏和霍氏早前共同合作,盘了一个烂尾的工程,打算造成三十二层的办公大楼带商业街,时隔半年,整座建筑已然拔地而起,将来的辉煌不难预见。

但是前不久,连续两名工人摔成重伤,这事被曝到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荣安深招呼她们都过去,厉景呈眉眼魅惑,朝荣浅看眼,便接着下来的话,“现在还有个办法,医院那边开出证明,当天工地上的工人大部分上吐下泻是食物中毒,这就好办多了,至少这才是导致两名工人摔伤的具体原因,而且他们也亲口承认,说当时头晕目眩得厉害。”

“真是食物中毒?”荣安深大惊,语气迫切。

“是。”

荣安深忽然握紧拳头,朝荣择看眼,“工地上的饭菜,平时都是由我们荣家下属的食品公司直接配送,而那块又是你在负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厉景呈装出吃惊的样子,荣浅能预料到荣择的下场。

坐上厉景呈的车出去,荣浅冷不丁来句,“老狐狸。”

厉景呈摸索着下巴,朝内后视镜看,“我哪里老?”

“哼,你哪都老。”

“你看过了?”

荣浅瞪他眼,继而又勾起一笑,“不过,看到荣择那倒霉催的脸,我高兴得很。”

“从小到大,你没少被他们算计吧?”

她原本漾在嘴角的笑意僵住,“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对我很好吗?”

“装!”

荣浅敛起笑,声音也低下去。“你都能想到,可为什么我爸会觉得她比我亲妈还要对我好呢?”

厉景呈抬起手,动作自然地将她垂下的头发拨向耳后,指尖扫过她白皙光滑的皮肤,荣浅一阵战栗,尴尬地将脑袋别向窗外。

带她去了书吧,宋权照例腾出时间陪她。

荣浅从阳台回来,找了圈却没找到厉景呈的身影。

她着急起来,匆忙跑出店外,居然发现厉景呈的车也不在,荣浅心通通直跳,她急得在原地打转,“厉景呈,你在哪?”

宋权看向四周,“他可能就在附近。”

“不可能,他以往都在靠窗的位子等我,他是不是先回去了?”

“你别急。”

“厉景呈!”

宋权看她眼,然后说道,“走出这条路,前面很好打车,要不我给你打辆车回去吧?”

“我不。”她拒绝得很干脆。

宋权意识到,他给她的心理暗示,黑暗的一面正在逐渐渗透、扩张,虽然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滴水能穿石。

不远处,一辆车飞驰而来,厉景呈停稳后下车,“怎么都站在外面?”

“你去哪了?”

“前面不远处有家烤肉店,平日里很难排到位子,我先去拿号了。”

他上前拉过荣浅,“怎么掌心都是湿的?”

“我,我洗了手。”

吃过饭后,驱车往回赶时已近傍晚,厉景呈将车开得很慢,荣浅头耷拉在一边。

“你知道吗?我妈妈是死于车祸,小时候,我也遭遇过车祸。”

“真巧。”

她朝他瞪去。“没你这样说冷笑话的。”

“我说得是真话,”厉景呈单手握住方向盘,“生长在那样的家里,你应该从小就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不由噤声,以前有霍少弦这层关系,顾新竹不会给她吃明亏,但她总有回家,离开他庇佑的时候…

荣浅懒洋洋靠着座椅,车子一路往回开,等厉景呈开到荣家门口不远处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将车子停稳在路边,男人手指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轻打,几乎未作犹豫,他倾过去覆上她的唇。

荣浅感觉到异样,眸子迷迷糊糊睁开。

放大的俊脸清晰呈现,她眨了眨眼睛,尔后倒吸口气。

厉景呈在她唇边轻啄,“荣浅,给自己找个坚强的后盾吧,荣家这地方迟早会把你吃掉。”

“后盾,你吗?”

厉景呈神色认真,“对,随着荣择羽翼渐丰,你将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受,与其这样被当成眼中钉,何不趁早脱离出来?”

荣浅盯着厉景呈,他眼里幽暗的冷冽散去,随之在她眸中展现的,竟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题外话------

艾玛,亲一个容易吗?容易吗?你们还要叫我兽,我装得容易吗?

21我爱的只有她

这种感觉,她只有在霍少弦的身上体会到过。

荣浅猛地往厉景呈胸前一推,她惊得往后退,身子蜷缩在偌大的空间内,“厉景呈,原来你这样接近我,真是不怀好意。”

厉景呈侧着身,大掌扣住荣浅的手,他一个使劲,荣浅猝然往前栽,她手臂挣扎几下,男人干脆握住她的肩胛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我是对你有所图,我不掩饰,荣浅,我看上你了,你跟着我,我有足够的力量能将你护在身后,跟了我,你还怕什么?”

荣浅欲要往后退,厉景呈手里力道加重,他语气满满,再不是先前那般藏着掖着的态度,“既然后路被斩断了,你就要好好想想前面的路怎么走。”

“我就算蒙着眼睛,我也不要选你。”

厉景呈手臂猛然收紧,另一手圈住荣浅的腰将她困在怀中,“那你还打算选谁?”

一道车前灯打了过来。

厉景呈余光瞥过,手里力道微松,荣浅往后退,目光即将对上他时,男人忽然固定住她的后脑勺,一个吻猝不及防再度压来。

厉景呈适时松开手,她也没有多想,一把推开车门,逃也似地冲出他的视眼,男人不由勾笑。

荣安深和顾新竹下了车,荣浅差点撞上去,顾新竹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既然都到门口了,也不请他进来坐坐?”

荣浅脸色很不好看,荣安深和顾新竹显然看到了先前的一幕,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径自走向厉景呈的车。

男人也推开门下来,“伯父。”

“景呈,晚饭吃了吗?”

荣浅匆忙接了句,“他吃…”

“还没有,我们才赶回来。”厉景呈这一出声,早把荣浅的话踹到了太平洋去。

“进来一起吃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还没来得及答谢。”

“伯父,您客气了。”

厉景呈果然就跟着荣安深进了荣家,他之前所袒露的意思,荣浅因为伤心着,也就没有多想,哪知厉景呈这狼子野心越发明显了。

席间,荣浅漫不经心拨弄碗里的饭,荣择也回到了家里,荣安深正和厉景呈说着生意上的事。

“爸。”荣浅忽然插进去一句,她抬头盯着对面的厉景呈,“以后别让他进我们家了。”

她说得这般直白,一点没有给厉景呈面子。

荣安深的脸刷地往下沉,“浅浅,你怎么说话的?”

“他居心不良。”

厉景呈嘴角漾着圈,野兽的底子批了层高贵华美的外衣,“我只是跟你说,我喜欢你,想接近你保护你,如果这也算居心不良的话,那我认了。”

荣浅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方才可不是这样的。

荣安深听到厉景呈明确表示出这种态度,“景呈,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

荣浅手里的筷子松开后啪地掉在桌面上,“爸,你让他走。”

荣安深话语间微带怒意,“你为了那臭小子,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她推开椅子起身,冲上楼梯时抬手擦了下眼角。

霍少弦,你看看,你将我置于了怎样的地步?

顾新竹面不改色跟荣择对望眼,一边劝着丈夫,“好了,跟自己女儿置什么气,”她语锋一转,望向厉景呈,“浅浅就这脾气,你说你喜欢她,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我这样像开玩笑吗?”厉景呈双手交扣,“我要喜欢她,我就会给她最好的,她若同意,我就娶她。”

顾新竹心里一惊,落下手里筷子,她原本以为厉景呈只是玩玩,没想到…

厉景呈将女人的神色尽数收入眼中,他眼角漫出斐然,他这番话,想必会让顾新竹急了,做出些推波助澜的事也说不定。

霍家。

李芬然踏进霍少弦的别墅,他一个人住在外面,野惯了,经常不着家。

跟荣家的事闹这么大,她也知道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推开客厅门进去,里头黑漆漆一片,她刚要开灯,便听到霍少弦的声音传来,“别开。”

李芬然循着他的声音走去,透过外面的夜色依稀看到儿子躺在沙发内。

她叹口气,坐了下来,“少弦。”

李芬然抬起霍少弦的脑袋,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良久沉默之后,李芬然的手抚向儿子的额头,“妈早跟你说过,放开些,你既然爱着浅浅,就要想方设法赶走这心魔。”

“我心里难受。”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李芬然也觉得惋惜,“但,你好歹有了别的女人,之前的事就当全过去了吧,反正荣家这边已经宣布解除婚约,你也不用觉得太愧疚。”

“妈,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这根刺在我身上几年了,我想着,我要是也不干净了,是不是就能和浅小二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了?”霍少弦的嗓音中透着迷茫的空洞,一字一句凿向李芬然心口。

她鼻尖冒出酸意,他的儿子找了别的女人,居然不是为了所谓的情动,而是只想把自己弄脏。

李芬然一手捂住嘴,“少弦,你这是何必啊!”

“妈,”霍少弦抬起手臂遮住眼帘,话语间的痛苦令人哀伤,“我真的做错了,做错了,这是我给自己刺得一刀,浅小二没法原谅我,可我爱的却只有她。”

能将他们之间摧毁的,从来不是第三者。

22再次使坏

那天,厉景呈离开后,荣安深找荣浅谈过。

话里的意思直戳荣浅心坎,荣安深居然要她给厉景呈个机会。

荣浅将泳池内的门锁上,一个人走了进去,里面是个独立的空间,半圆形的顶层只有三米来高,旁边放着几张躺椅。

荣浅脱下身上的衣物,她不喜欢穿比基尼游泳,她锁了门,自然也不会有别人进来。

顾新竹从外面看眼锁上的门,荣浅裸泳的这个习惯,整个荣家都知道。

恒温的水漫过肩头,荣浅屏息往下沉,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在水下的恐惧感令她几次想要上去,可她觉得还不够,胸腔内似乎被一双大手给有力撕扯,荣浅痛得无法自拔,她蹭地跃出水面。

双手拨开头发,这样都没法取代想起霍少弦时的痛,荣浅仰起脑袋,脸上的滚烫混合了冰凉往下淌。

厉景呈来荣家时,顾新竹在楼上是看见的。

佣人说荣浅应该在后院,厉景呈朝着她的指引向前,他来到泳池前,看到门敞开了一道极小的缝,里面有哗哗的水声传来。

他手掌微用力,率先入目的是几件凌乱的衣服,居然还有白色的内衣。

厉景呈立马反应过来,里头的人既然能裸着,就不会不锁门,恐怕是又被人给摆了道。

他笑了下,走进去,拍上门,动作流畅的不像话。

荣浅游了一圈后跃出水面,这一幕出现的太突然,他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福利。

荣浅惊怔半刻,厉景呈看到她的脸猛地变色,荣浅双手护在胸前,缩回水中,“厉景呈,你怎么会进来的!”

“门是开着的。”

“不可能!”荣浅怒不可遏,她一掌拍向水面,溅出的水花扑至厉景呈的鞋面上,荣浅大致也猜到些,“又是她。”

见男人还站在那,目光胶在了自己身上,荣浅羞得满脸通红,“你出去!”

厉景呈走向旁边的躺椅坐下,“见者有份,我为什么要走?”

“厉景呈,你不要脸。”

男人手指戳了戳自个的侧脸,“我的脸不是好好摆在这吗?”

泳池内的水清澈透明,荣浅哪怕再怎么藏,都等于是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他眸色渐深,荣浅游上前,伸手去够丢在池沿的衣物,手指才刚抓着外套,忽然,就见那些衣服被男人给扯住往后拉,荣浅气得一掌拍在地上,“厉景呈,你是流氓吗?”

厉景呈挑起她的衣服,“想要么,自己过来拿。”

荣浅利用池边藏住了锁骨以下的风光,她不敢乱动,“待会肯定有人过来,你上次还能说意外,这次呢?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厉景呈好笑地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那我既然把他女儿看光了,说不定他会趁机把你送给我。”

“你想得美!”

厉景呈搭起长腿,整个人往后靠,“你说你后妈,是不是生怕你嫁不出去,要不然怎么老给你塞男人呢?”

“闭嘴。”

“啧啧。”厉景呈将手伸进兜内,掏出手机。

荣浅惊愕不已,“你干嘛!”

“给你留个纪念。”

“你!”荣浅慌忙要找地方躲,可放眼四周,恐怕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惊慌失措,那样子看在厉景呈眼中好玩极了,毫不矫揉造作,真实得令他不由展颜。

厉景呈将手机对准她,荣浅趴下身,赶紧示弱,“求你了。”

“拿出点求人的姿态给我看看。”

“我会捏一个泥人,早晚将你供着,再插两柱香。”

厉景呈手肘压住膝盖,人往前倾,“嘴皮子再给我横,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

荣浅不由噤声,乖乖用手捂住嘴。

男人唇角轻扬,“亲我一个,我就走。”

“滚!”

厉景呈眉角一拧,“嗯?”

荣浅换个语调,“棍——我说棍子的棍。”

荣浅忽略他眼里的不怀好意,她摸了摸肩膀,“我都冷了,你让我起来吧。”

厉景呈上前拽住她的手臂,荣浅尖叫声,“放开我。”

他双手扣紧她两肩,力道很大,荣浅硬是被他提出水面,厉景呈坚挺的鼻梁几乎碰到她的脸,荣浅避开,他刚要有所动作,外面忽然传来阵说话声。

“浅浅又在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