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近一个月来废寝忘食快要完成的作品。

厉景呈觉得真他妈讽刺,他忍耐她迁就她,甚至为了博她一笑,不惜大费周章,可换来的是什么?

男人眼里聚起暗涌,一步步逼近过去。

42心里爱着谁,你也要管?

直到,一道黑影压近,投射到雕塑上,荣浅才收回神,意识到有人来了。

她并未放下雕塑刀,厉景呈走到他身侧,长腿靠着桌沿。

荣浅满面专注,男人的手落向雕塑,她抬起头,“别动。”

“刻给我的?”

荣浅抿紧嘴角,厉景呈盯了半晌,“我看着倒是不像,究竟是谁?”

荣浅不信他看不出来,她莫名感到慌张,站起身,“这个刻完以后,我会给你弄的。”

厉景呈神色间阴晴不定,荣浅尽管觉得他不是好人,但平日里也算能相处,可是如今,她看着男人阴鸷的侧脸,心底升腾起害怕。

厉景呈的手朝雕像碰了下,忽然一个用力,手掌将雕塑扫落在地,当即摔得个稀烂。

荣浅惊愕万分,“你!”

厉景呈犹如被激怒的猛兽,眼底锐利骇人无比,仿佛要吃人一般,他大掌一挥,桌上的东西零零散散全部掉落,男人一拳砸到桌上,“这就是你忘记霍少弦的方式?”

荣浅攥紧手里的刀,“你凭什么砸我东西!”

厉景呈一听,越发有气,他一把揪过荣浅的肩膀将她扯到跟前,“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刻的是谁!”

“对,这就是霍少弦,怎么了?”荣浅被他揪着,只能侧过身,她扬高嗓音,“我刻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来,我让你忘记霍少弦的话,你完全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我凭什么要忘记他,我就是忘不了他,我爱他,厉景呈,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爱的人是他?你又何必发这个火?”

荣浅的话,直刺他心头,也让厉景呈有片刻的失神,是啊,当初他掠夺、争抢的时候,不就是单单因为看中吗?他从来不在乎她心里想着谁,他霸着她的身就好了…

可是…

厉景呈咬紧牙关,眼里的占有欲挟裹着另一层说不明的情绪,谁规定他不能要她的心了?

“荣浅,要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见一次砸一次!”厉景呈松开手里钳制,荣浅望向地上那堆已经分辨不出轮廓的碎片,她悲从中来,眼眶里的泪水强忍着没流出来,却一个劲打转着。

“厉景呈,我心里爱着谁,你也要管吗?”

“你心里爱着谁,想着谁,我没办法左右,但你别当着我的面表露,荣浅,我看不得你这样,你要真有这心,你倒是给我回去,回霍少弦的身边去,看看他要不要你!”

荣浅心尖酸涩不已,被人踩在痛处,“我要真想回去,我就还是霍少弦的,但我配不上他,我只能配你。”

厉景呈从没被一个人气成这样,还是个小女人。

他五脏六腑都在疼,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可他又不舍得,厉景呈手虚空朝她点了点,“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就能配你?”

“一个不干净了,一个偏偏又喜欢做不干净的事。”荣浅不想和他争吵,也尽量让自己退让、隐忍,可厉景呈要求的实在太多。

他不可能让她连想念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她爱着霍少弦,15年的青涩陪伴成了爱情,他一句让她忘记,她就能忘得掉?

厉景呈脚下是那些碎片,他皮鞋踩上荣浅散落的画稿,一张张记忆中的脸遭到碾压。

荣浅彻底被激怒,她冲上前推了一把厉景呈,“不准你动!”

厉景呈怒火中烧,他双手扣住荣浅肩膀猛地将她按向那张圆桌,桌子并不高,荣浅后背砸上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就要被拗断似的。

男人手掌撑着她肩头不让她起来,荣浅头发散开,挣扎了好几次,厉景呈就是让她躺在那。

“这儿的东西都是我的,连你都是我的,我想踩就踩,想毁就毁,容不得你说个不字!”

“厉景呈,你这样恼羞成怒做什么?”荣浅同他直视,这会,反而没了害怕,“你别告诉我,你还指望我喜欢上你?”

“不可以么?”

“这种努力,我连试都不会试,因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厉景呈睇视她的唇,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他觉得刺耳极了,不想听。

男人目光扫过她优美的脖颈,荣浅穿了件加绒衬衣,扣子间的细缝随着她的呼吸而敞开,隐约能看到里头露出的肌肤。

厉景呈沉了沉眸光,双手忽然抓着她两边的领子使劲一扯。

他使得力气很大,三颗扣子同时飞迸开,荣浅尖叫了一声,手里拽住的雕塑刀朝他扫去。

厉景呈手臂上感觉到有疼痛,他松开手。

荣浅撑起身,推开他后跑到一旁。

手里的雕塑刀掉到地上,厉景呈面无神色扫了眼,转身走出玻璃房后将门给拉上。

荣浅急忙飞奔过去。“厉景呈,你放我出去!”

男人将门给反锁,透过一道澄亮的玻璃,两人对立,厉景呈单手覆上去,“你不是喜欢待在这吗?那好,你留着,没人会打扰你。”

“不要,我害怕,放我出去!”

荣浅双手拍打,厉景呈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佣人听到争吵,赶了出来,厉景呈径自朝别墅方向走,“把那间屋的暖气给我停了,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给她开门。”

回到楼上,厉景呈走向阳台,荣浅仍旧站在门口,厉景呈双手撑住阳台栏杆,清冽的晚风吹拂过来,也吹散些许他心头的烦躁。

手臂上的疼痛加剧,厉景呈垂眸看眼,一道长长的红痕,并不算深,渗着些许血珠。

只是这痛,为什么会从他的手臂一直蔓延进心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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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优秀的吸血鬼猎人,挖墓是她的主业,看吸血鬼美男是她的副业。正副相乘才能称为优秀的吸血鬼猎人。

一次偶然,居然被她发现一张美男图。藤小柒嘿嘿一笑,果断对这“美男”YY一番。

过了几天她竟然碰到了照片上的男人…

43心甘情愿跟我,做得到吗?

翌日。

厉景呈准备出门,他走到玻璃房门前,荣浅快步过去,身上批了件昨天留在那的外套,“放我出去,我还要去上课,厉景呈!”

男人看他眼,“既然离不开这儿,就别想着出去了,再把你的作品弄弄,什么时候雕刻好了,再出去送他也不迟。”

“你个疯子,你关着我做什么?让我离开这!”

厉景呈手落向门把,幽暗的眸子攫住她不放,“放你出来也行,就当帮了你一次,怎么样?”

荣浅自然听得懂他的话外音,她拍打玻璃的动作收住,手也垂了下去。

厉景呈转身离开,荣浅望着他的背影,手机也没在这,她没法求助任何人。

中午时分,家里的佣人给厉景呈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给荣浅送饭。

厉景呈说不用,让她饿着。

其实他知道,她的玻璃房里备着些零嘴,一时也饿不到她。

傍晚四五点时分,厉景呈驱车回去,路上就开始下起零星小雪,等回到帝景时,大片大片的雪花飞扬,荣浅冷的不行,瑟瑟发抖。天气降温,她身上还是单薄的衬衣和裤袜,就算批了件外套也顶不住突来的严寒。

男人撑着把透明的伞,荣浅看到他举步走来,深灰色的家居装被他诠释的恰到好处,覆盖的白雪和伞的颜色融为一体,她走到门口。

厉景呈单手插进裤兜,“想清楚了?”

“你让我想什么?”

是啊,让她想什么?

她不爱自己,不是关她几天就能逆转的事。

荣浅哆嗦着,倒是想服软,她可不想被冻死,“这里好冷,我睡在这只有一条薄毯,你让我出去吧,我好饿。”

“把霍少弦从你心里剔除出去,做得到吗?心甘情愿做我女人,做得到吗?”

“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我不要你的空话,我要你的行动。”

荣浅摇着头,让她心甘情愿躺到他身体底下,她做不到。

虽然,一次和两次没有差别,可她没法承受,被不爱的人碰触,那种感觉令她崩溃。

厉景呈握住伞柄的手微收拢,他转身离开。

荣浅再次注视他的背影,那样纯白的背景下,他的冷酷是最鲜明的黑暗。

她回到沙发中,蜷缩在薄毯内,周边寂静得甚至能听到外面簌簌的雪花声,荣浅开始害怕,抬头仰望,鹅毛般的大雪仿佛要将她的人活埋在其中,她闭了闭眼睛,忙缩进毯子内。

厉景呈坐在餐厅内吃饭,抬头就能看到远处的玻璃房。

佣人多嘴,“厉少,荣小姐都一天没吃饭了。”

“多嘴。”

“而且暖气关了,这样下去非生病不可…”

“滚开!别在我耳边烦。”厉景呈手里的筷子往桌上拍去,佣人吓得赶忙离开。

他也没什么食欲,饭后,接到朋友的电话邀他出去喝酒,他就去了。

席间,接到荣安深的电话。

厉景呈含着烟走出包厢,荣安深问道,“浅浅在吗?打她电话总是没人接。”

男人靠着墙沿。“她学校课业比较重,吃过晚饭就在赶了。”

“噢,”荣安深并未追问,“下初雪了,景呈啊,你让她早点休息别冻着,浅浅从小被我宠着,有个娇气毛病,一下雪就浑身冰凉,以往开着空调都要加盖两条被子,她冬天还总喜欢穿裙子…”

挂完电话,厉景呈狠狠吸口烟,尼古丁的味道渗透进喉间,有些苦涩。

包厢的门被拉开,孙佳麟从里面出来,“打什么电话呢?关键时候见不着你人。”

厉景呈走了进去,但他心不在焉,想到荣浅的那句我冷,孙佳麟递给他根烟,“想你家那小女人呢?”

“喝那么多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喂,今儿去玩玩吧?”

“去哪?”

“别他妈装纯了,你说去哪?那小女人还能喂饱你?不至于吧?”孙佳麟连续几个反问,问得厉景呈心烦,他将烟掐熄,“我回去了。”

“这才几点…”

厉景呈起身,抄起车钥匙和手机,心情本来就不爽,接到荣安深的电话后,更是烦闷得厉害。

回到帝景,远远就看到玻璃房内灯光明亮,荣浅缩在毛毯内动也不动。

地上散乱着一张张绘满霍少弦脸部的纸张,有些沾满脚印,有些也已脏污不堪。

霍少弦向来把她捧在心尖,平日里她不想吃饭,他都要哄着,恨不得将所有她爱吃的都捧到她眼前,他何时让她冻过,冷过,哪怕小吵小闹有了矛盾,她一顿不吃,他就得乖乖投降。

可是,她再也等不来一个霍少弦了。

荣浅好想哭,可她流再多的眼泪,心里都不会好受。

她强忍着抬头,看到厉景呈站在外面,男人见她坐在那不动,转身又进了屋。

约摸一小时后,厉景呈站在阳台往下看,草坪都已被白雪覆盖住,屋内的暖气传送到阳台,他站了片刻,让佣人去给荣浅开门。

佣人拿了件羽绒服,刚要给荣浅披上,却被她推开。

荣浅直直往外走,冰冷的雪花落到脸上,和滚烫的眼泪交融,她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往帝景门外冲。

“荣小姐,你去哪啊,外面下着大雪呢。”

荣浅抬头朝阳台上的厉景呈看眼,她双目通红,扭过头继续往外走。

厉景呈也没想到她会离开,也是,从小到大,想必没人这样对过她吧。

佣人追过去时,见荣浅已经跑远了。

男人看了眼远处,她跑得很快,这样出去非出事不可,厉景呈没再多想,穿好鞋子徒步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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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滴们,关了两次小黑屋总算出来捏,你们还在看不还在不,还在不,在滴留言吱一声哈~

44心疼,很疼

外面的路,雪挤压着,很滑,荣浅穿得单薄,跌跌撞撞得在厉景呈的眼里摔倒,又爬起身。

“荣浅,你给我回来!”

路上拦不到车,这么大的雪,即便是开车,都要小心翼翼,极容易打滑。

荣浅想回家了,即便那个家有顾新竹和荣择,可到底还有她的爸爸啊,爸爸疼她爱她,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

两条腿冻得好痛,冲出马路,前面是月墅湖,风扑面而来时更冷了,湖面在荣浅眼里印出一片空白,她疯狂地思念着霍少弦,脚步凌乱起来。

忽然,脚底下猛地一滑,她摔倒在地,冰水浸透过裤袜,冷得刺骨。

厉景呈三两步追上,蹲下身想将她抱起来。

荣浅挥开他的手,“别碰我,别碰我!”

男人右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起身,荣浅站稳后将他推开,她又冷又饿,可说出的话质问性十足,“厉景呈,你只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你凭什么这样锁着我?”

“走,跟我回去。”

厉景呈攥紧她的手,不让荣浅再有挥开的机会,她僵在原地,言语间都是冰冷的,“我不欠你什么,我也不是卖身给你,我要回家,我哪怕被那个家吃了,也总比留在你身边好。”

说到最后,她难免哽咽,嘴唇苍白,整张脸都像是透明的白纸一般。

厉景呈用力拉住她手腕,他不可能让她回去,男人绷着脸并没说话,是啊,他难得有失控的时候,可这次竟把她关了一天一夜。

说到底,都是因为她心里藏着霍少弦。

可就算他把她关个一年,她都忘不掉,厉景呈手臂揽住她肩头,“回家。”

“什么家,你家吗?”荣浅杵着没动,也早就没有力气冲他大吼大叫,“厉景呈,我也想忘啊,要不我给你把刀,你把霍少弦三字从我心里面挖掉吧,这样我也不用痛苦,你也不用添堵,好不好?”

厉景呈握住她肩头的掌心收拢。

他的怀里很暖,让她冰冷的肩膀逐渐有了知觉,荣浅下意识想往里面钻,想要倚靠。

可她还是忍着了。

“厉景呈,要不取消婚约吧,我不要你的庇佑,我要不起。”

男人只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双小手给抓住了,狠狠地在扯,很疼,很痛。

他将她往帝景的大门方向带,荣浅两腿僵硬,走不快,厉景呈干脆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别墅内是恒温,厉景呈抱她来到主卧,“我给你去放水,洗个澡。”

“我不洗。”荣浅哆嗦着躲进被子里,厉景呈又让佣人另外拿了床羊毛毯,再把温度调高。

荣浅坐在床头跟前,膝盖屈起,“我手机呢,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

厉景呈将她的手机拿来,递给她。

荣浅冰冷的手指拨出荣安深的电话,她看眼坐在床沿的厉景呈,“你出去。”

“我不出去。”

那头传来荣安深的声音,荣浅将手机贴到耳边,“爸。”

“浅浅,作业完成了啊?都几点了,”荣安深说了一通,大致是些让她注意休息、注意身体的话,“今天是初雪,你冷不冷啊?可别又冻得腿疼。”

“爸,我不冷。”

“厉景呈,他…照顾好你了吗?”

荣浅眼泪夺眶而出,却又不想被荣安深听出异样,她用力咬着手背,待情绪稍稳些后才道,“很好啊,我穿得暖暖的,放心啦,没穿裙子,帝景里头就跟春天一样,我想冷还冷不着呢。”

“你啊,”荣安深不由笑出声,“等嫁人以后不是更了不得,完全瞧不上自个家了吧?”

荣浅抬起衣袖擦着眼泪,“哪能啊。”

“浅浅,”荣安深的语气里露出欣慰,“你也算福气好,从前少弦那样宠着你,宠得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如今遇到景呈,他也愿意宠你,打小就是公主命啊…”

荣安深的话一字字扎进厉景呈的耳朵里,荣浅鼻尖微红,“是啊。”

“怎么了?语气听着不对,哭了?”

“想家了。”

“想家就回来。”

荣浅胸腔内压迫得生疼,她怕再说下去,会嚎啕大哭,她寥寥说完,挂断手机。

厉景呈握紧她的手掌,好冷,就好像摸到一块冰。

荣浅抽回手,她擦着眼泪,她被他带回帝景,不是因为这儿有他,还是因为她没地方可去了。

男人曾经说过的话,都是空话。

佣人端了饭菜上来,在床头柜上摆满了不够,便摆在旁边的茶几上。

米饭还是热腾腾的,厉景呈给她盛碗汤,“来,喝两口,都是滚烫的。”

荣浅冷得发抖,随便一口吃的,对她来说无疑都是巨大诱惑。

她不逞强,伸手去接。

厉景呈压低语调,“我喂你吧。”

“我自己来。”

他将碗放到她手里,荣浅不觉得烫手,她捧着碗,手心开始发暖,凑过去喝了一大口,烫得五官皱拢,差点吐出来。

她急得不行,厉景呈拿过边上的毛巾捂到她嘴口,“快,吐出来。”

荣浅也没法子了,只得往外吐。

男人拇指拂过她唇瓣,“没烫坏吧?”

荣浅摇下头,再度将碗口凑到嘴边,先是吹了两下,这才小口抿到嘴中。

厉景呈给她准备了一大碗米饭,荣浅接过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拨,男人替她夹着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

这样子,乖顺的就像是个孩子,只想把肚子填饱、穿暖和了。

厉景呈黑幽的眸子定在她头顶,是啊,她本来就没做多大的错事。荣浅吃了不少,平日里还会挑三拣四,这会倒什么菜都肯吃。

肚子填饱后,人也觉得暖和不少。

佣人上来将东西都收拾走,厉景呈凑近荣浅,她拉紧被子,“我想睡觉。”

男人两手握住她肩膀,荣浅以为他要吻她,她想躲,厉景呈同她前额相抵,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淡淡洒在荣浅脸上。“我不该关着你。”

45姐妹,帮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