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遗漏的么,你要不要?”

荣浅气得牙痒痒,谢东告诉了个地址,她掐断手机后气得直骂何暮不睁眼,怎么看上这种东西。

厉景呈见她慌忙要出门,“去哪?”

她只得将事情告诉他。

“我跟你一起去。”

来到车库,厉景呈选了辆悍马,车钥匙就摆在顶部,拿了就能上路。

谢东约她在桥头见,荣浅翻看手里的银行卡,“你说他要是还把照片复制留档,可怎么办?”

“这种事,只有让他知道不敢了,才能断了他贪婪的念头。”

桥的那头,谢东东张西望,旁边停了辆新车。似乎是新买的,牌照还没有来得及上。

荣浅朝厉景呈看眼,“就停在那吧,我自己去。”

没成想,男人却加快了速度,车子轰的往前冲,荣浅拉住他手臂,“干嘛呢。”

谢东朝这边张望,寻思着差不多该来了,可这辆悍马车却跟野牛似的,转眼到他跟前,他想要逃时已经来不及,车身猛地擦过他的尼桑,真有电光火石之势,荣浅甚至能听到刺耳的摩擦声。她忙捂住双耳,“厉景呈,你疯啦!”

厉景呈勾勒抹笑意,“带你看看逗人玩。”

谢东的声音在外头骂响,“哇靠,哪个不长眼的人啊,我的新车啊,找死那你!”

厉景呈一把方向盘,车头调转,朝着他的人直直开去。

谢东艾玛一声,拔腿狂奔,可哪里是悍马车的对手,厉景呈狂按响喇叭,谢东急得不行,“老子得罪什么人了啊,别跟着我,再跟,我报警了啊!”

他跑得很快,恨不得装上风火轮,厉景呈一打方向盘,刹车声令荣浅紧紧捂住耳。

砰——

谢东避闪不及,撞在了车上,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

荣浅睁开眼,拍拍胸口,“你别把事情闹大啊,到时候他真报警。”

厉景呈再度踩向油门,悍马车的车尾顶着尼桑,车的后轮逼近河流,眼见车子要被顶下去。

谢东哪还顾得上流鼻血,跑过去抱住自己的车,“爷,大爷,别动了,我新买的车啊。”

他家境本来就不富裕,为了追朱婷婷,这才用敲诈来的钱买了这辆车,还等着明天去接朱婷婷下课呢。

厉景呈总算停住动作,他伸手去推车门。

荣浅拉住他手腕,“你现在下去?谢东非找你拼命不可。”

厉景呈噙了抹笑,“你担心我打不过他?”

“打不过你就咬呗。”

男人笑了下,“你当我是你,哪里都咬。”

他推开车门下去,荣浅透过后视镜往外看,可两人的身影均被挡住了,倒也没有听到丝毫的争吵打斗,没过多久,厉景呈坐进了驾驶座,将一张手机卡交到荣浅手里。

“谈妥了?”

“谈妥了。”

“不会再有照片流出来吧?”

“待会,还会有人跟他谈谈。”

荣浅止不住好奇,“谁?”

“专门对付这种人的人。”

荣浅扬眉,“打手吧。”

厉景呈发动引擎,车子往前驶,荣浅看到谢东缩进了驾驶座,正把尼桑车小心翼翼开出去。

“你的可是悍马啊,你撞它?”

“就是因为耐撞,我才买了它,以备不时之需。”

荣浅摸了摸脖子,她真该庆幸厉景呈在盛怒之时忍下了,没把这种用途用在她身上。

霍少弦私奔回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可霍邦却没有像以往他做错了事那般严加斥责,反而是李芬然说了他几句。

霍少弦驱车回家,方才玻璃房的一幕始终在他脑子里转,澄净的玻璃一块块被拆卸下来,就像他的心,被人凿碎之后,也已四分五裂。

走进客厅,李芬然推着霍邦站在落地窗前,霍少弦上前,接过轮椅。

“爸,我推您出去走走?”

印象中那个严厉的父亲老了,如今霍氏压在霍少弦肩上,霍邦的头发却已白了半头,他有心无力,霍少弦想带他回房,霍邦拍拍他的手,“少弦。”

霍少弦走到他对面,在沙发内坐定。

霍邦双眼透过镜片落向远处,“爸跟你提过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芬然面带担忧,知道霍少弦肯定是不愿意的,可她不得不劝,“少弦,你岁数也不小了,如今霍氏尽管在蒸蒸日上,可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联姻是避免不了的…”

话到最后,李芬然咽了回去。

本来,荣霍两家是天作之合,可偏偏天意又弄人,可惜是可惜了,但日子还得继续。

“咳咳,咳咳——”

霍邦佝偻着背,咳得小心翼翼,李芬然忙去端水喂给他喝,霍邦体内器官脆弱,一点点伤风感冒都能带来危险。

霍少弦替他拍着后背,看到他艰难地忍住咳嗽,脸憋得通红。

他一下一下拍着,心里其实明白,他有他的责任,即使他再爱荣浅,他也必须娶妻生子,因为那是他作为霍家独子的责任。

何暮出院了,谢东也没再来纠缠过,何暮自杀的事推说是压力过大,校方已尽力将这件事压下去。

何暮有种新生的感觉,荣浅送了她一块腕表,让她伤口彻底好后,就戴在手腕上。

朱婷婷这招棋落败,却不甘心。

眼见两人又跟好姐妹似的,她走到荣浅课桌前。

“呦,这一刀划下去,怎么没把命搭进去呢?”

何暮对她是心有余悸的,荣浅抬起头,尽管是仰望着,却以一种绝对的姿势逼视她,“朱婷婷,你这样算计我,是不是看上厉景呈了?”

朱婷婷脸色微变,“你管我。”

“在南盛市,轮背景而言,你们朱家矮了我们荣家一大截,况且我和厉景呈已经订婚,你用龌龊手段插足得进来么你?”

“你别把自己真当豪门千金似的,结婚了还能离婚,况且只是订婚呢?”

荣浅转着手里的签字笔,“那你排队候着吧,要不要给你个号牌,到时候叫号?轮到你,你再来?”

“你——”朱婷婷面色一阵白,抬起脚步要走。

荣浅的脚横出去,朱婷婷冷不丁被绊倒,摔得毫无形象可言。

荣浅觉得她的生活也就这样了,偶尔和人斗斗嘴,使使坏,她想过她和霍少弦以后会各自生活,也想过他会结婚,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窝在沙发内看电视,画面转到新闻,接下来播报的消息对她来说是震惊的。

霍家和莫家联姻,甚至没有订婚,霍少弦和莫希将于一个月后直接成婚。

荣浅手里的零食散落到地上,为什么偏偏是希子姐?

说不出的酸涩难受,他就这样结婚了,就这样彻底退出了荣浅的生活。

她欲哭无泪,心麻木后,只剩下一些些尖利的痛。

厉景呈将她吃到一半的薯片拿起来,放回她手里,“请柬今天白天就送到了。”

荣浅收回神,接过薯片又吃了起来。

霍少弦结婚的那天,荣浅还是去了。

她盛装出席,挽着厉景呈的手,参加的却是心爱之人的婚礼。

今天的莫希,光彩照人,荣浅很羡慕,甚至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感觉,她和厉景呈站在人群中,婚礼是在露天举行的,并没有教堂和神父,是一场中式婚礼。

荣浅看向玫瑰花架下,身穿一袭白色西服的霍少弦。

他还是那般耀眼明媚,器宇轩昂,只是这般风采,却掩不住男人眉宇间的勉强。

莫家和霍家的父母都坐着,新娘款款而来,将手交到霍少弦手里。

他们拜了堂,霍少弦掀开莫希的头纱,替她戴上戒指。

莫希接过婚戒,拉起霍少弦的手,想要将戒指往里套,却发现他的无名指上已经戴着一枚,莫希抬头,眼里略带吃惊。

霍少弦并没说话。

荣浅握住自己的手,同样的手指,她也戴着。

厉景呈眸光扫过她包拢的手掌,眼底一凛。

莫希藏起眼里的委屈,这个位子,应该是要留给她的,她才是霍少弦的妻子啊。可男人丝毫没有要摘下的意思,眼见不少人开始议论,她指尖颤抖,将戒指往霍少弦的中指戴去。

这根手指代表的意义,并不是婚姻。

霍少弦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莫希站在边上强颜欢笑。

他先说了一番致辞,荣浅望向并肩而立的两人,她以前一直觉得,她跟霍少弦才是绝配,可今天才发现,没有了她,别人也照样站得起他身边的地方。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我就做过一个梦,”霍少弦的声音透过密集的人墙传到荣浅耳朵里,清冽有声,“我想,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爱上了就是一辈子,这个梦是能够实现的。年少到底是年少,梦也总有要醒的时候…”

荣浅脚步往后退,让跟前的一排排人影挡住她眼底破碎掉的面容。

“我这辈子,娶得不是我最爱的人…”

莫希握紧手里的花束,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可这是她早就知道的,怪也只能怪自己飞蛾扑火。

霍少弦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荣浅的脸上,“但我既然结婚了,我就会为我的妻子担起责任,在我们的婚姻里,我只有她…”

荣浅并没参加完婚礼,她转过身,大步往外走。

霍少弦。

再见。

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也走我的阳光道,我们不走独木桥,独木桥太孤单了。

厉景呈追她出去,到了外面,他一把将荣浅扯到跟前。

她眼圈微红,“干嘛?”

厉景呈抓着她的手放到眼前,“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荣浅握紧手掌,男人眼角微眯,“霍少弦给你的吧?”

“这是我的东西,我愿意戴着就戴着。”

厉景呈去掰她的手,荣浅死死握成拳,男人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分开,她拼劲力气挣扎,厉景呈套住戒指往外扯,她蜷起手指,戒指卡在了指关节处。

“松开!”

荣浅语带哭腔,“我不松。”

厉景呈也不顾她疼痛,戒指强行被摘掉,荣浅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指,她扑过去要抢,却被厉景呈朝远处一抛,戒指丢向了偌大的景观湖中。

荣浅眼见湖面泛起涟漪,她惊叫一声,“你混蛋!”

厉景呈手指虚空朝她点了点,“跟我回去!”

“不。”

“行,”厉景呈转过身,“那你别回来了。”

他大步朝停车场走去,荣浅跑到湖边,就算她跳下去,也跟大海里捞针一样,远处传来热闹的婚礼舞曲,她抽了抽鼻子,拎起裙摆。

厉景呈发动引擎,车子开出停车场,经过荣浅的跟前,荣浅挥下手,“停车!”

车子向前开着,荣浅只得在后面追,厉景呈目光自后视镜收回,他嘴角潋滟,面上的肃然冷冽被暖意笑容拂开,他将车停在路旁。

荣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叉在腰际,弯着上半身直喘。

半晌后,她一手指着驾驶座内的男人刚要骂,厉景呈发动车子,荣浅见状,忙拉开车门坐进去。

手指隐约还有痛意,荣浅包住无名指,脸上泛出用力奔跑过后的红晕。

她心里很难过,可她没法自欺欺人,她戴着霍少弦的戒指,可真正嫁给他的人却不是自己。

“很伤心?”

荣浅偏偏不给他看,她别过脸,“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往别人伤口撒盐吧?”

“那你要怪,更要怪给你这道伤口的人。”

荣浅目光不由瞥向倒车镜,半空中,装满玫瑰花瓣的氢气球缓缓上升,花瓣犹如淅沥小雨纷纷洒落,这一幕,浪漫温馨的好比梦中的婚礼。

十五年的痴情爱恋,还是被一刀斩断,不是改变了初衷,而是输给了命。

荣浅照常生活,下课后,跟几个朋友走出学校。

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到她跟前,“你是荣浅吗?”

“是啊。”

对方将一封信交给她,“不要给别人看。”

荣浅握着手里的信封,年轻男人转身往远处跑,林南撞了下她的胳膊,“可以啊,追求者都寻到学校来了。”

“说什么呢你。”荣浅朝朋友们摆下手,“我先走了。”

到了车上,荣浅坐在后排,她将信封拆开。

展开信纸,上面的字体很潦草,对方似乎文化不高,还有错字,可通篇读下来,荣浅后背却冒出了冷汗。

之前,厉景呈派了人去顾新竹的老家查,一直在找当初那个肇事司机,荣浅也找了私家侦探。这封信就是那名肇事司机写的,说是收到他们在到处找他的消息,只是他不方便露面,让荣浅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的话,就带着钱去通兴路33号。信上还指明,只让荣浅一个人去,不能惊动其他人。

荣浅将手掌在腿上擦了擦,满手心都是汗。

她想过这会不会是圈套,可顾新竹并不知道她在查当年的事,荣浅犹豫不决,她想让厉景呈陪她,可又怕打草惊蛇,再想找的话,可能又要等几年。

回到帝景,荣浅权衡再三,还是打算过去。

她想将信找个地方藏起来,最后干脆塞在枕头底下。

荣浅没时间多想,拿了上次卖车换到的卡后便出了门。

她避开司机和佣人,到帝景外面打车。

通兴路33号是个正在拆迁的小区,大半住户都已签字搬出,剩余得多是钉子户。

荣浅照着地址找去,却发现33号其实是个车库,脏污不堪的窗户上贴着棋牌室几字,房子的墙体也老旧斑驳,掉落了大半。

她深吸口气,伸手去拍门。

门很快被打开道缝,里面涌出来的烟味熏得她差点吐出来,荣浅连呛几声,“请问,这儿有个人叫胡东吗?”

“你找胡东?”

“是。”

瘦高个的目光从她头顶扫到脚尖,最后将门完全打开,“进来吧。”

厉景呈回到帝景,没看到荣浅的身影,夜幕降临,天色被黑暗给隔空蒙起,佣人从厨房出来,“厉少,晚饭准备好了。”

“小姐呢?”

“小姐说要回趟家。”

厉景呈不由蹙起眉尖,“家里司机没送?”

“这,这我没留意。”

“去把司机喊来。”

“是。”

厉景呈来到窗前,他方才回来时看到接送荣浅的车停在车库内,况且上次荣择打了她一巴掌,她还能这样巴巴得回去?

司机很快过来,“厉少。”

“小姐呢?”

“小姐没在家?”司机吃惊。

厉景呈太阳穴突突直跳,又跟他玩失踪,真应该捏死她,省得他操这种心。

司机见他脸色阴沉,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厉少,我接小姐下课时,看到有个男人给了她一封信,回来的途中她看了,脸色就不大好,心事重重的样子。”

“信?对方长什么模样?”

“瘦瘦的,大约一米七出头。”

厉景呈转身往楼上走,推开房间门进去,荣浅的包是随身携带的,厉景呈打开床头柜,荣浅先前放银行卡的地方空着,看来是要用钱。

他起身,目光在房间内扫了圈,最后落在床上。

摆放枕头的位子明显偏出一个角,佣人整理得向来井井有条,不可能这样,厉景呈伸手将枕头抽开,果然见下面躺着个信封。

荣浅跟着那人进去,里面空间很大,摆满了麻将桌,大约是好几个车库联通的。

男人朝里头那间喊了声,“胡东,有人找!”

一道男声随之传出,“谁找我,让她进来。”

周边声音嘈杂,荣浅朝小隔间走去,里面有张麻将桌,名叫胡东的那人嘴角叼了根劣质香烟,眼睛看向荣浅,“钱带来了?”

荣浅点点头。

胡东推开手边的牌,“拿来。”

荣浅将银行卡递给他。

胡东前后翻看下,“我靠,你他妈耍我啊,我哪知道里面有几个钱?”

“你只要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我就把密码给你。”

“敢威胁老子?”

“我不是威胁你,我说了把钱给你,就一定会给。”

麻将桌上的另外三人起身,将荣浅围在中间,她装出镇定的样子,其中一人伸手扯掉她的包,打开拉链翻找。

除了手机和少量现金外,并无收获。

“快说,密码是什么?”

“你究竟是不是当年的肇事司机,还有我妈的死,你知道多少?”

“当年的那辆车是土方车,被压的小车上除了你妈,还有司机和一名佣人。”

荣浅不由紧张,“那你和顾新竹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