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东腆着笑,“你先给钱。”

荣浅胡乱报了个密码,“你和我说清楚,我这就去银行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胡东一把拿过卡,“小姑娘,有人给了哥哥我更多的钱,让我好好治治你。”

荣浅脚步往后退,却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几人把门给反锁掉,荣浅紧张极了,可她告诉自己不能乱,“我给你的密码是假的,还有,来这儿之前,我把信留给了别人,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这速度找到你,带走!”

荣浅的肩膀被人握住,那人拖着她从小门离开,门口停了辆普桑,又脏又破,四面的窗子都封掉了,看不见里头坐着的人。

荣浅被推进后车座,车子发动后很快开出小区。

厉景呈开车赶到时,里面依旧嘈杂,他推了门进去,却并没看见荣浅的身影。

抓了外头的瘦高个出来问,对方说其实不认识那四个壮汉,只是给了他一百块钱,说待会有人找胡东的话,将她带进小隔间就好。

厉景呈走出去,脏乱的小区内,灯光暗淡,无家可归的流浪犬闻声狂吠,厉景呈头一次这样慌乱,就像是有双手拧着他的心脏,揪扯不说,还要狠狠撕裂开。

荣浅也不知道他们会带她去哪,只知道肯定会越走越远,说不定还会离开南盛市。

“大哥,我们带她去哪啊?”

“你管这么多干嘛,把人给我看住了。”

荣浅透过挡风玻璃瞅着外面的街景,她不能慌,更不能乱,“你们不要钱了?”

“就你那点小钱,省省吧。”

荣浅冷哼声,“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别来这套,再说把你嘴巴堵起来。”

“我爸是谁不重要,我未婚夫是厉景呈,刚才那张卡是他给我的零用钱,你们去查查里面有几个零。”

坐在副驾驶座内的胡东偏过头,“小Y头,跟哥哥搞心思,你还嫩了点,你未婚夫是厉景呈又怎样?我要现在找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让你找他,问他要钱你不会啊?”

胡东犹豫了,“你让我问他要钱,你傻啊。”

“别人给你多少,我让他…”

“闭嘴!”胡东手抽过来,幸亏荣浅躲得快,“我们拿人钱财,不可能事情做到一半。”

荣浅急得不行,再往下开,指不定开哪里去,她装出害怕到不行的样子,“别,求求你们,我不要你们出面,我让他网银转账好吗?你们看到钱,再做打算怎么样?”

胡东一听,这女人绝对脑子有问题,不用他自己出面,这样的钱不要白不要啊。

“好,但你不准耍花样。”

“不敢,我哪敢,我人都在你们手里。”一左一右按着荣浅的两名壮汉对望眼,还有这样的好事?

难道富二代普遍智商低?

“我给他打个电话,你给我账号,网银好像转账有限制,我先让他汇五十万好吗?”

胡东从兜里掏出张卡,生怕荣浅有别的念想,“这账户名可不是我,你别打歪主意。”

“我真没想别的,我就想花钱消灾,拿人手软,我们都不缺钱,只求你放过我…”

“别废话,你先打电话,但你要敢说漏一个字的话…”

“不会不会。”

胡东将包交还给她,荣浅摸出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跳出来,荣浅沉口气,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

“老公。”

厉景呈怔了怔,三秒后反应过来,“你在哪?”

“我,”荣浅对上胡东恶狠狠的目光,“我跟朋友在一起玩啊。”

“哪个朋友?”

“你又不认识,我今晚可能不回家了,我的枕头下午拿出去晒了,你记得让保姆收回来。”

厉景呈听出话里的意思,“我看见了,替你拿好了。”

胡东扬起拳头,示意她说重点,荣浅斟酌后开口,“我们在这开销挺大的,我看中件首饰。”

“看中你就买,别管多少钱。”

胡东一听,眼睛立马直了,由于开着扬声器,整车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那我给你个账号吧,是我朋友的,你先给我汇五十万,我要再看中的话,再让你汇好吗?”

“好,在外注意安全。”

胡东夺过手机,掐断。

他将信将疑,车子继续往前,没多久,他的手机上接到条汇款通知。

胡东差点从副驾驶座内蹦起来,“真的多了五十万,我靠,原来赚钱这么容易。”

“我就跟你说他很宠我,只要你别伤害我…”

“少废话,你再跟他要。”

“好歹也要等个半小时吧,不然他肯定起疑。”

胡东一听也是,示意人将车停在路边。

“大哥,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具体的钱要一两天内才能到账,这只是汇款的短信通知,我们拖点时间,拿到这笔钱再说!”

二十分钟后,胡东让荣浅接着打。

她寻了个要买衣服的借口,厉景呈又给她打了五十万。

车里的人都快乐疯了,心想摊上这么两个傻子,简直捡钱捡到手抽筋啊。

几人都是粗汉,平日里要么赌钱喝酒,对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荣浅起先只是试试,谁想到他们就信了。

胡东乐得哈哈大笑,脖子内的筋激动到都快炸开。

等不到半小时,他又逼着荣浅打电话。

荣浅拨通厉景呈的手机,“喂。”

“怎么了?”

“我还想买些东西。”

这一通电话,又是五十万。

胡东觉得,这比他们弯腰捡钱还容易啊。

他没料到的是,这些时间空当足够厉景呈找到荣浅的下落,几辆车包抄而来时,胡东并没察觉到异样,他脑子里还在数着钱,车子快速停稳,大步上来的人前后左右去拉车门。

胡东的车门倒是锁着的,但对方显然有准备,不出三秒,车门就被强行拉开,控制住荣浅的两人包括前面的两人都被揪下了车。

荣浅深深吐出口气。

一道黑影压来,她心再度绷紧,厉景呈单手撑在车顶上,另一手递向她。

荣浅把手交到她掌心内,从狭窄的后车座内挪出去。

她腿还是软的。

厉景呈面色冷峻,拉住荣浅的手往他的座驾而去。

荣浅哆嗦着两腿,有人将车的后备箱打开,里面装满了粗麻绳和棍子刀具等,胡东眼见发财梦破坏,他猛地用脑袋撞向旁边的人,对方措手不及,他抄起一根铁棍快步冲向荣浅。

厉景呈听到惊呼声,他甚至来不及扭头,下意识将荣浅一捞后压在怀里,用后背替她挡住,胡东一棍子劈过去,庆幸的是被就近的另一人从身后抱住,硬是拦下了他的凶悍动作。

荣浅缩起双肩,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一抬头见厉景呈站在后面。

他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荣浅在他怀里不能有丝毫的动弹,她抬头看向男人的脸,“厉景呈。”

厉景呈的动作猛然一松,颀长的身子转过去背对她,长腿有力且迅猛地踹在胡东腹前。

胡东痛得惨叫一声往下跪。

他冷汗涔涔,却还是不服气,“你怎么找到这的?”

荣浅插了句嘴,“你笨得跟猪一样,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智能机有定位的功能吗?”

“贱人。”

厉景呈一拳砸在他脸上。“带回去。”

荣浅跟着男人坐进车内,开出去一段路后,她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背。

“你手上发青了。”

厉景呈继续开车,“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知道你要说我,可我是多么迫切地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我知道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不敢放走一点点的机会。”荣浅说完,将脑袋枕向厉景呈的肩膀。

单单这一个动作,就能软了他的心。

荣浅看向跟在后面的几辆车,“况且,我也挺聪明啊,”她仰起脑袋,“也给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

厉景呈看都没看她眼,“你也算美人?”

车子一路往回开,荣浅管不住自己的嘴,“厉景呈,你家究竟是什么背景啊?”

“你不是去过吗?”

“但我只看到过你的房子,而且你家还有姨太太,还有,今天跟你来的那些人,肯定不是你简简单单花钱找来的帮手,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厉景呈没想到她脑子里还有些货,他手臂落在方向盘上,“其实没什么特殊的背景,跟你说,你也不懂。只不过厉家的存在也算有些历史,从民国时候就已经踩着诸多的名门望族过日子了…”

荣浅做出吃惊得模样,“土豪。”

厉景呈睨她眼。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厉景呈接过话,“你把土豪服侍得舒服了,土豪的钱全是你的。”

一说话就往不正经上面跑。

荣浅靠回椅背,“你打算把谢东送进警察局吗?”

“不,我打算让他消失几天。”

“什么意思?”

“你脑子这么简单,就别想了。”

“…”

回到帝景,荣浅换好鞋子走进客厅,方才那些经历,若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她面上露出欢愉,转了个圈,“还是家里好。”

厉景呈脱掉外套,他喜欢看她这幅样子,也喜欢听她说这儿是家的话。

他站在楼梯口,见她现在没事了,竟是这般满足。

忙腾了大半天,荣浅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佣人将饭菜热好端上桌,她狼吞虎咽,厉景呈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她要委屈了,哭得说不出话想撞墙,那也只能是在他手里。

吃过晚饭上楼,荣浅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她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房间内的窗帘迎风而动,似在裙角处撕开的淡淡涟漪。厉景呈站在栏杆前抽烟,姿态悠闲,弯起的腰背曲线刚毅而优美。

荣浅垂下手,望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是有触动的。

她自作聪明,但也亏得厉景呈天衣无缝的配合才能让她转危为安。

荣浅放下毛巾,双脚不听使唤地走出房间,两手穿过男人的腰,从身后抱住他。

厉景呈一怔,微薄的烟自唇角散开,迷茫了自己的视线。

荣浅闭上眼,“厉景呈,今天谢谢你。”

男人拉住她的手,倾起身后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他大掌托在她脑后,炙热的吻落在她唇上。

“要说谢谢,一个拥抱怎么够?”

荣浅真想敲自己的木鱼脑袋,好好地跟他说谢谢干嘛,这不送到他嘴里吗?

厉景呈拦腰抱起她往卧室内走,他将荣浅放到床上,她的睡衣往上跑,厉景呈看到了隐隐的一角,他手指微微用力,荣浅腹部的纹身便这样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个纹身,以前他不止看过一次,只不过从未像今天这般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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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四年前,她有了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03四年前,她有了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厉景呈手指抚过她腹部的纹身,“这是什么?”

“纹身,看不出来么?”

“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荣浅枕在床中央,她不想说。

那是她心里一道很深很深的疤。

厉景呈的指尖在她的纹身上细细摩挲,这才发现,他的指腹感觉到了凸显的粗糙,也就是说,这个纹身下面藏了一条疤。

荣浅按着他的手,“四年前,为了掩盖我身上,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我纹的。”

四年前?

厉景呈的动作微顿,他出神地盯着荣浅的那个地方。他眸色一凛,“是谁?”

荣浅的话,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忘我的夜晚。

荣浅抬起手臂,遮住眼帘,她嘴里咬着恨意,“那场遭遇,毁了我最美好的爱情,在我们都觉得一切会顺其自然的时候,那个人将我毁了个彻彻底底!”荣浅的情绪不由激动,手掌握住身下的被单,她不想多提,“厉景呈,我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才在一起,你还用在乎我的过去么?”

厉景呈不喜欢她用各取所需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霍少弦护你护得那么紧,怎么可能会让你出事?”

“我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出了南盛市,”荣浅眼眶内不由发热,“霍少弦踹开房门时,我被人蒙着眼睛,手脚还是没法动,我只知道全身都痛,他抱起我出去,脚下传来的声音就好像是踩着无数的玻璃片,我害怕极了,他始终没给我看一眼,回到了家后,他才把我眼上的布条拿掉。”

厉景呈一听,全身犹如坠入了冰窟内。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失控,不是太美好的情不自禁,而是为了宣泄他心里的情绪,他把那个女孩弄伤了,他知道。

男人目光定在她腹上,他最没想到的是,荣浅竟是当年那场由他亲自主导的,不入流游戏的女主角。

“那你肯定很恨那人吧?”

“当然,我恨到,如果那人站在我面前的话,我不会拿刀子一刀一刀刺他,我会咬,一口一口,扯下他的肉,问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厉景呈薄唇印在她纹身上,这个真相,厉景呈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道。

他原以为,他只是耍了阴谋诡计,将她从霍少弦的身边抢来,他却万万没想到,荣浅和霍少弦之间的裂痕,他才是原罪!

这一晚,厉景呈对她格外得温柔缱绻,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厉景呈哪怕藏着捂着,他心里总是不安稳的。

荣浅可以什么都能原谅,却独独不能原谅四年前的那个人。

翌日。

荣浅睡到十来点钟才起来,她晃动双腿坐在餐桌前吃饭。

厉景呈切着牛排,“下午打算去哪?”

“回荣家,找顾新竹算账。”

“明天再去。”

“为什么?”荣浅一刀狠狠切在牛排身上,“我等不及。”

厉景呈顿住手里动作,“宝贝,你需要沉住气,明天她那边还联系不到胡东,再加上看见你平安无事,她才会方寸大乱,今儿一天,就让她提心吊胆着吧。”

荣浅被厉景呈的宝贝两字差点弄得食欲不振,“厉景呈,谁是你宝贝啊。”

“我把你捧在手心还不好?”

她脸红了下,专注手里的牛排,“你这样称呼,谁受得了啊。”

“慢慢你就会习惯的。”

从那天以后,男人居然喊她浅宝,天哪,荣浅真的要疯了,这老男人怎么比小年轻还能折腾啊。

浅宝,为什么不干脆喊她钱包呢?

荣浅回荣家时,并没有和那边打招呼,荣择打过她后,荣安深给荣浅来过不少电话,也让她回去,可她只是口头上答应着。

顾新竹看到荣浅,明显得吃了一大惊,她极力掩饰,“浅浅来了啊。”

厉景呈停好车也进来,荣安深看到小夫妻俩,自然是开心不已。

佣人在准备午餐,荣浅和荣择碰个照面,谁也没理会谁。

顾新竹见荣安深和厉景呈谈得投入,她看眼正在看电视的荣浅,“浅浅,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啊。”

“好就好,你们都幸福,我和你爸才…”

“不过,”荣浅朝顾新竹挪近些,“有件事说出来,你别告诉我爸,前几天有个叫胡东的人给我封信,把我骗到了一个拆迁小区…”

见荣浅不再往下说,顾新竹神色急切,“那后来呢?”

荣浅耸下肩膀,“后来,我没事了啊。”

“那个叫胡东的呢?”

荣浅拿起果盘内的提子塞到嘴里,“这电视挺好看的,现在是重播吧?”

顾新竹心神不宁,如若真像荣浅说的那样,那她猜测得就没错,胡东肯定出事了。

“浅浅,你自己要当心些,现在的人为了钱穷凶极恶,遇上这种人你就把他送到派出所。”

荣浅咀嚼着嘴中的提子,顾新竹无非是想套她的话,荣浅笑了下,却不搭话,她就想着急死顾新竹,让她既没头绪又联系不到胡东,只能胡思乱想。

顾新竹见厉景呈空了下来,她撇开众人走到厉景呈身侧。

“景呈,”顾新竹开门见山,“我们当初可不是这样说好的。”

厉景呈偏过头看她,“我们当初说好什么了?”

顾新竹冷笑下,“如今荣浅事事针对我,我也不是傻子,有些事不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那Y头的脑子还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景呈,你能如愿以偿,其中也不乏我的帮忙,我不要你涌泉相报,但你也用不着这样忘恩负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