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已,只得开口,“是。”

“当时跟你在附近一起干活的还有谁?”

“李芳。”

“她在做什么?”

“老爷镌刻的作品时不时要保养,这些都是李芳做的。”

“也就是说,那天如果真有人进了书兰小姐的房门,你们都能看见。”

佣人斟酌再三,尽量不引火上身,“是。”

“那好,待会我让李芳上来,她倘若说了实话,而这其中包含你隐瞒的一些事,厉家是不能留你了。”

“少奶奶,我…”佣人手足无措,荣浅径自开口,“这么多人都被喊上楼,即便你说了,二妈小妈也不知道是你,你不用害怕。”

“少奶奶,原来你都知道?”

荣浅做出豁然的样儿,“那是当然,我只是试试你们,谁对厉家是忠心的。”

佣人一听,赶紧松了口,“那天,二姨娘确实进了书兰小姐的房间,她握着手掌,我和李芳都看见了,我们还说,她肯定又想害书兰小姐了,但在这个家里,我们最不敢得罪的就是二姨娘三姨娘,书兰小姐平日里也是忍气吞声,只是我没想到,二姨娘想害得是您。”

荣浅问了一些细节,然后让她出去。

楼下的佣人逐一被喊上楼,总算轮到那个叫李芳。

但她嘴巴却比较硬,任荣浅怎么吓唬都说没看见。

厉景呈和荣浅下楼时,那些佣人也都重新回到厅内,按着原先的位子站好。

巩裕放下手里瓜子,“青天大老爷,都问好了?”

“问好了。”

“有结果了?”

荣浅坐进沙发内,“有了。”

沈静曼急忙问道,“是谁?”

“是二妈。”

巩卿心一虚,但立即绝地反击,“荣浅,你这大话说得,有谁信你?”

“二妈,那天,有人亲眼看到你走进书兰的房间,手里还握了把她晒在院子里的夜来香,厉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你要干坏事的时候,最好避避嫌。”

“谁?哪个人说的?”

“就是,”巩裕出来帮忙,“空口说白话,还不是你说谁就是谁?”

荣浅站起身,她来到厅内,说了实话的那名佣人双腿打颤,脸色煞白,荣浅越过她走到李芳跟前,李芳面不改色,她并未说漏嘴过。

没成想,荣浅却往她肩头一拍,“做得很好,我会奖赏你的。”荣浅几步回到沙发前,“当时,李芳亲眼看到二妈进去,这个人证够不够?”

巩卿面目露出狰狞,右手指向李芳,“是你看见的?!”

李芳吓得不轻,冲出人群后啪地跪倒在众人跟前,“二姨娘,我哪里敢啊,我哪次不是护着您啊?方才少奶奶威逼利诱,我也没敢说…”

她忽然噤声,坐在厉青云身侧的沈静曼总算在这刻露出笑来。

巩卿咬紧牙关,巩裕跟着起身,“误会,肯定是误会。”

厉景呈拉住荣浅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二妈,你自己膝下并无孩子,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会说什么都没用了,巩卿快步走到厉青云身侧,拉住他的手臂,“老爷,你肯定不会相信她们说的话。”

“老爷,”沈静曼在旁提醒,“荣浅肚里怀的,可是我们厉家的长孙啊。”

厉青云脸色变了变,豁然站起身,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巩卿脸上,“再敢兴风作浪,我扒了你的皮!”

巴掌声响彻客厅内,巩裕吓得躲在边上更不敢上前劝,厉青云挥手离开,沈静曼再也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痛快,真是痛快啊。

巩卿难以置信捂住自己的脸,立在那一动不动。

哪怕她不能生养,可这二十几年来,厉青云也从来没对她动一下手。

“把李芳轰出去,该结的工资给她,今后哪家敢用她,就是跟我们厉家过不去。”沈静曼伸手拍了拍盛书兰的手背,“书兰,你要好好谢谢荣浅。”

“浅浅,谢谢你。”

巩裕起身走到巩卿边上,“姐。”

沈静曼重新审视着对面的荣浅,她尽管年轻,但主意多,胆子也比书兰大,假以时日,想必能坐好当家主母的位子。

盛书兰垂下脑袋,荣浅越是光芒四射,她却越感觉到自卑。

她被人陷害了,没想到却还要靠荣浅才能翻身,怪不得厉景呈说她懦弱,盛书兰越想越难受,连头都抬不起。

“姐,我们回房。”

巩裕面色阴郁,毕竟巩卿做的所有一切也都是为自己。

厉景呈抬首,目光犀冷,“这样肮脏的心,就不怕有一天腐烂掉吗?”

巩卿没有回嘴,只是看向了荣浅,眼里的恨意令她全身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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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精彩预告:

33——我信你(欲制造车祸)

33我信你(意制造车祸)

沈静曼让佣人们都下去,对今日的事情不要多加议论。

厉景呈目光扫过盛书兰,并未在她脸上逗留,“妈,我们明早走。”

沈静曼点点头,“走吧,待在这个家里,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起身来到荣浅边上,拉过她的一只手,“浅浅,养胎期间要照顾好自己,预产期快到的时候,就来吏海,我们在这生。”

荣浅随口答应句,并未多说什么。

翌日清晨,荣浅想到要回南盛市,心里兴奋的不行,早早便睁眼了。

餐桌上,巩裕拿出个首饰盒递向荣浅,“浅浅,你和景呈结婚,我也没送你们什么,这是一只玉镯,是我和你二妈专程准备的。”

荣浅哪里敢收,指不定又藏了什么东西,“小妈,二妈,你们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

厉景呈取过首饰盒,打开后将玉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巩裕的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景呈,你什么意思?”

“还是小心点为好。”

巩裕脸色铁青,厉青云抬头看眼,“老二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就回来了,说是9点下飞机,”巩裕嘴角重新挂起笑意,“浅浅,你还没见过老二吧,你们多留两天,景呈他们兄弟两也好久没见了。”

“小妈,我们机票都订好了。”

沈静曼看眼巩裕手边座位上的空缺,“也不知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吃饭不上桌。”

巩卿被一巴掌打得脸颊通红,哪还有脸下来。

吃过早饭,荣浅去楼上,将一些零碎东西收拾起来。

厉景呈从厉青云的书房出来,走到二楼时,看到盛书兰垂着脑袋站在楼梯口。

他提步要离开,没想到盛书兰双手抱住了厉景呈的手臂,“景呈,待会他就要回来了,你能晚几天走吗?”

“你很怕他么?”

盛书兰不住点头,“他待也待不了几天,景呈,你救救我。”

厉景呈挣开手臂,“我今天就会走。”

“那你把我带走好吗,等他离开厉家后,我再回来。”盛书兰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厉景呈身上,“我受不了那样的氛围,你走了,小妈二妈因为这次的事肯定对我变本加厉…”

他向前走步,盛书兰恐惧万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景呈,我真的已经令你厌弃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我对你不存在厌弃,但我管不了你的死活。”厉景呈使劲挥手,狠了狠心。

盛书兰瞅着他的背影,嘴里呢喃,语态悲怆,“我们曾经也有过美好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厉景呈头也没回,她从小就是这样,刚开始,她的柔弱确实会激起厉景呈的保护欲,可久而久之,同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在厉家发生,他可以替盛书兰出头一两次,然而,越是这样,盛书兰就越逆来顺受。

三天两头的哭泣和隐忍,厉景呈终于疲倦了。

而这个家里的人,似乎对欺负盛书兰这件事乐此不疲,厉青云起先会阻止,次数多了,也就懒得去管。

至于厉家老二…

厉景呈眸光乍冷,没再继续想以前的事,他推开房门进去时,荣浅已经收拾好行李。

巩裕送的礼盒放在床上,厉景呈走过去,拉开抽屉将东西丢进去。

荣浅也不想带着,却嘴角噙着笑故意问道,“这样做好吗?”

“我又没丢,只是放在家里而已。”

出发去机场时,沈静曼和盛书兰将他们送到门口。

佣人将行李提上车,盛书兰走到荣浅跟前,“这次你们回来,发生了很多不开心的事,对不起。”

荣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有些事不是你做的,就不必跟别人道歉。”

厉景呈走上前,拉过荣浅的手,“走吧。”

盛书兰目露留恋,男人视线淡淡扫过她,带着荣浅离开。

回到南盛市后,荣浅和厉景呈领证的事,谁也没告诉,两人进入了隐婚状态。

转眼间,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

学校那边厉景呈替她安排好了,荣浅只需在家静养就好。

时间快得惊人,荣浅也慢慢适应到妈妈这个角色里来。

做B超的时候,厉景呈陪在荣浅身侧,连着的电视屏幕上能看到宝宝的动态,一个硕大的脑袋挤入视眼中,厉景呈难掩激动,握紧荣浅的手。

医生会一一告知,比如宝宝这会正在做什么运动,肯不肯配合。

荣浅扭头看着屏幕,眼泪不知不觉往下淌。

她抬下头,看到厉景呈眼里的出神,他潭底也似有细碎的晶莹,捏着她的手不知不觉还在用力。

做完B超后,厉景呈用纸巾小心翼翼替荣浅擦着腹部,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医生边笑边说道,“有这样的老公,你可真幸福。”

“医生,孩子一切正常吗?”

“放心吧,好着呢。”

取完单子,厉景呈带她在外面的走廊坐会,五个月已经开始显形,男人坐在她身侧,“累不累?”

“刚才就一直躺着,不累。”

厉景呈兜里的手机不住响起,荣浅看他眼,“怎么不接?”

“没什么急事,我今天都要陪你的。”

厉景呈拉着她的手起身,荣浅犹疑,他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说没有急事,她漫不经心跟在厉景呈身侧,最近,他似乎总有避开她接电话的时候。

到了车上,厉景呈发动引擎,手机再度响起。

男人伸手掏出后看眼,放到耳边,“喂。”

“我今天没空,改天再说吧。”说完,便毫不犹豫将电话挂断。

荣浅装作没事人般望向窗外,心里却敲起小鼓。

南盛市,某家私人会所。

皇甫四少坐在窗前,手机丢在一旁,他沉着脸看向外面,眼里的阴鸷越渐明显。

一阵门铃声送入耳中,紧接着,有人进来,“皇甫四少,底楼有人想见您。”

“是谁?”

“他说他是厉家的人。”

皇甫四少食指放到唇角边轻抚,“让他进来。”

很快,那人就带着名年轻高大的男人进来,皇甫四少端详着对方,确定自己并没跟他打过交道,“你是?”

男人将名片递给他。

皇甫四少微讶,视线抬起后落到男人脸上,“原来是厉家二少,久仰大名。”

男人径自入座,皇甫四少双手交扣在身前,“不知你找到这来,有何贵干?”

“我只是听说,皇甫四少最近为金岭的项目很头疼。”

皇甫四少食指轻点后对在一处,目光盯着他,“先前有厉景呈的帮助,倒是进展顺利,不过最近他心思似乎并不在这项目身上。”

“其实,我也是厉家的儿子,他能帮你的,我也能做得到。”

皇甫四少眉宇间透出些微的兴致,“此话当真?”

“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你说。”

“我大哥心高气傲,更不是个能随便被人牵着走的人,可他对皇甫四少似乎有求必应,这里头应该是有什么因果关系吧?”

皇甫四少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三两句就泄了底,交付真心,“我跟厉少结识多年,是朋友。”

对面的男人轻笑出声,渐渐,难以自抑,“好一个朋友,看来皇甫四少还需要些时间看看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皇甫四少陷入沉思,他想要收住厉景呈何等困难,倘若放过这个机会,厉景呈一旦给他撂摊子的话,他金岭的项目又该如何继续?

“厉二少,我自然很愿意跟你结交,但你所说的把柄,现在是真没有。”

男人点点头,“我懂,既然这样,今天就算我们交个朋友,以后皇甫四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好,一言为定。”

将男人送出会所后,皇甫四少回到房间。

他并不能确定厉景呈接下来的动向,自然不会随意答应厉二少的条件,皇甫四少摸出根烟,只不过原先郁结的心情在此刻总算散去,到时候,即便厉景呈这边的关系断了,他还有条后路。

帝景。

晚饭过后,荣浅躺在床上,每到这个时间点,厉景呈都会重复做一件事。

他将荣浅的衣摆推至胸口,露出整个腹部,“胎教开始。”

荣浅舒适地枕着床头,厉景呈拿过本书,他嗓音醇厚,语气平稳,大掌在她光滑的腹部轻揉,荣浅最享受这一刻,仿佛离肚中的孩子好近,有时候会出现不规律的胎动,厉景呈和她都会激动上老半天。

半个小时后,男人合起书本,凑到她腹前亲吻下,“真香。”

她笑着将衣服拉回去,“才洗过澡,当然香。”

厉景呈双手撑在荣浅身侧,上半身随之凑向她,压下的吻堵住荣浅的呼吸,缱绻反侧,耳畔的呼吸声浓重而紧绷,他狠狠用力后松开,眼里的意乱情迷是荣浅熟悉的。

她抬手抚着厉景呈的额头,这么多月以来,他没碰过她。

不是不想,是荣浅的原因。

本来,对男欢女爱的事她就不是特别热情,怀孕后,更觉得痛苦,厉景呈有过几次的要求,可荣浅撒撒娇,男人也就作罢了。

但她知道他难受,他能为她忍成这样,也属难得。

荣浅到底不是一座石雕,她有一颗心,也是能捂热的。

男人握住她的手掌,“别摸了,再摸可就要着火了。”

荣浅改为双手捧住厉景呈的脸蛋,“厉景呈,你会对我忠诚一辈子吗?”

“会的。”

“男人的誓言能靠得住吗?”

“能不能靠得住,你跟我过完一辈子就知道了。”

荣浅望入男人眼底,他墨色的眸子透出真挚,他的这句话,虽没有华丽的辞藻,听在耳中却是极为感人的。

“是啊,口说无凭。”

厉景呈双手搂住荣浅的腰,还有四个月左右,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到时候,他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即便皇甫四少威逼上门,厉景呈也有相应的胜算。

他蹲在床前,单膝压在地上,自己对荣浅的这般迁就宠爱,是他心甘情愿给她的。

只是,他唯一的一个小小要求就是,荣浅,等到有天事情被揭开,我所有的好,能否换你一个转身的停留?

厉景呈想赌一把,他认为是可以的。

怀孕七个月后。

荣浅双腿开始出现浮肿,就算穿着宽大的拖鞋都觉得不舒服,每晚睡觉,厉景呈都会将她的两腿垫高,她睡相不好,翻个身就能将垫着的东西全踢了,厉景呈几乎整晚都不能好好睡觉,反反复复替她垫腿。

早上醒来,荣浅艰难地翻身,旁边的男人睡得正沉,他晚上替她做的事她朦朦胧胧间也知道,荣浅将被子拉高过厉景呈肩头,男人眉头微蹙,睁开双眼。

他大掌探向她的腿,“有没有好受些?”

她点点头,“有。”

荣浅仰躺着,拉过厉景呈的手放到肚皮上,早间的胎动很明显,像个小皮球似的在厉景呈掌心内翻滚,到了右侧,忽然鼓出个很明显的包,荣浅吃痛,“他踢我。”

“这么有力?”厉景呈将被子掀开,胎动犹如过山车般,整个肚皮都在抖动。

荣浅瞅着自己的两条腿,“愁死了,脚踝都肿了,会不会到时候脸也肿?”

“放心,肿不到脸上去。”厉景呈小心翼翼将她拉起身,“等我公司回来,我陪你去做瑜伽。”

“好。”

吃过早饭,荣浅站在阳台上,厉景呈走出去两步后回头看她。

荣浅招下手。

男人做了个亲她的动作,“等我回家。”

她噢了声,双手捧住手里的杯子,看着厉景呈来到车库后驾车离开。

荣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她嘴角上扬,伸手接了把和煦的阳光。

厉景呈来到公司,却没想到皇甫四少的车就停在大门口外。

男人按响喇叭,示意皇甫四少跟他进去。

两人来到办公室后,皇甫四少开门见山道,“厉少,你这样躲着我算什么意思?”

厉景呈坐进椅子内,背对以蓝天白云为幕墙的落地窗,“我答应你的事正在办,但是,比较棘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到底是我心急呢?还是你有意推脱?”皇甫四少卸下笑面虎的伪装,面色阴晴不定,“启动项目只差最后个环节,你不会让我前功尽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