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这么晚了,我必须回去。”

何暮拉住林南,“改天再约好了,现在浅浅回了南盛市,又跑不掉的。”

“那好吧。”

荣浅开车回去,不住看着腕表,她有些着急,车子急速往前开,到了半途,她发现居然在往帝景的方向而去。

荣浅想要调头,可心里的执念驱使着她往前,这个场景,不知道在她梦中出现过多少回。

来到别墅群外,保安想必还是不会放她进去的。

荣浅坐在车内,遥望远处,隐约似乎能看到帝景,只是这个时候,她的女儿肯定睡了。

她设想过不下一百种相遇的方式,她想过,小米糍能飞奔过来,抱抱她,喊她一声妈妈。

但荣浅知道,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梦中。

厉景呈不会让小米糍知道有她这个妈妈,她现在口口声声喊得妈妈,是盛书兰。

荣浅抬起手背擦拭下眼角,她不能多逗留,家里还有个牵挂。

倒车离开帝景,荣浅的两手紧紧圈住方向盘,忍了这么久的眼泪,终于簌簌淌落出来。

她也不擦拭了,因为躲在车里面没人看见,当她知道流泪不再管用的时候,她就很少哭了,只是现在情不自禁,控制不住。

整座帝景在倒车镜中越来越模糊,灯光糜暗,月影婆娑。

回到家,荣浅开门进去,标准的三居室,装修得干干净净,保姆肯定是睡下了,荣浅蹑手蹑脚换好鞋子进入卧室。

洗完澡,用浴巾裹住后出来,荣浅顺手将洗手间拖了遍,原本这些活可以留给保姆,但毕竟才请了一个人,家里也忙不过来,能自己做的,荣浅都不会假手他人了。

站在洗手台前,镜子上氤氲出一层水雾,连她的人影都显得很模糊。

荣浅伸手抹开,有水珠顺着往下淌,蜿蜒不绝,镜中的自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洗漱好后,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条项链,她戴了一年多,一天都未摘下过。

荣浅撑住洗手台的右手抬起,将链子拨开。

下面,藏了一条伤疤,正好抵着她的颈部,尽管早已经愈合,但疤痕犹在。

荣浅心里一刺,忙将链子放回去遮掩住。

她害怕地喘息起来,掬起冷水洗过脸后,这才换好睡衣走出洗手间。

荣浅并没开灯,她摸索着来到床前,借着月光,能看到床上有个凸起的人形。

掀开薄被躺进去,床上的人翻动下,荣浅凑过去在他前额轻抚,看看热不热,她弯腰在他脸上亲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以后保证会准时回来的。”

那人显然睡得很熟,没有丝毫回应。

荣浅伸手将他搂住,方才的恐惧和害怕减缓不少,她身体朝对方靠近些,搂住他后躺在大床内。

时间过了凌晨,她却还是睡不着。

她这失眠已经快落下毛病了,明明困顿得厉害,可就是睡不着。

眼睛酸涩肿胀,她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去想事情,慢慢得,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荣浅给自己放了天假。

早上帮着保姆收拾收拾,下午在家窝着也没出去,晚上,保姆问她想吃些什么。

荣浅抬起头,“去棒约翰吧,你跟我们一起去,顺便带他出去玩玩。”

“好的。”

荣浅扭头看向正在床上玩耍的小人儿,她拍着双手,“颂颂,喊妈妈。”

“妈妈。”男宝宝脆生生喊了句,裂开嘴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荣浅抽过纸巾替他擦拭,伸手抱过他让他坐自己腿上。

送送摇着小铃铛,“妈妈,妈妈。”

荣浅揉下他的脑袋,“晚上妈妈带你去吃披萨。”

开车来到商业街,荣浅望向导航,她在网上查询过,附近有家棒约翰。

另一头,厉景呈按响喇叭,目光落向后座的女儿,“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披萨不好多吃。”

“就吃一次,”小米糍坐在儿童座椅内,这会安静很多,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吃一次。”

她每回都这么说。

厉景呈拿她没法子。

盛书兰替她拧开水壶盖子,让她喝水。

来到棒约翰,厉景呈抱着小米糍走在前面,兜里的电话忽然响起,他看眼后将孩子放到地上,“你们先进去点餐,我接个电话。”

“好。”

两人进入披萨店,服务员递来菜单,盛书兰替小米糍点好披萨,“你先坐着,我上个洗手间立马回来,不许乱跑哦。”

“知道啦。”

这儿,小米糍都是熟客了,连服务员都认识她。

厉景呈走到另一侧去接电话。

荣浅抱着耸耸推开披萨店的门,服务员将她引向前,她注意到旁边的位子上有个小女孩背对着她们。等到入座后,扭头一看,她惊得目瞪口呆。

小米糍喝着店里免费提供的柠檬水,听到玩具的声音,耳朵可尖了,别过身看向荣浅。

“嗨,亲。”

荣浅嘴角微动,一阵温热瞬间冲刷过眼眶,她紧紧咬住唇瓣,这才控制住自己。

小米糍滑下座位,三两步走到荣浅身边,“小弟弟,你在玩什么?”

颂颂摇着手里的玩具,小米糍摸了摸他的脑袋,“嗯,真可爱。”

那一刻,荣浅真有种想痛哭出声的冲动,她慌忙拿过边上的包,刚才经过玩具店,一套里面有好几个呢,荣浅拿出一个递给小米糍。

她家里玩具都能开超市了,但小孩子就是这样,别人的总是最好的。

小米糍毫不客气地接过,“谢谢阿姨。”

最后的两字,刺得她心口又是剧烈泛疼。

小米糍摇着手里的玩具,“小弟弟,我陪你玩呀。”

荣浅近乎贪婪地盯着小米糍看,她的女儿,在她走时还不会说话,现在已经是个小人精了。

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

荣浅眼眶微红,小米糍就站在她身边,荣浅垂下的手臂犹豫了好几下,这才伸过去。

抱住她的一刻,她难抑激动,荣浅不敢太使劲,只是将小米糍带到身边,“你看,弟弟很喜欢你。”

小米糍歪着脑袋,“我也喜欢弟弟。”

这一点点时间,像是荣浅偷来的,她真想把什么都给她,却发现根本就给不了小米糍什么。

厉景呈打完电话进来,推开门后,目光自餐厅内扫了圈,这才看到女儿。

与此同时,盛书兰也从洗手间出来了。

厉景呈大步向前,显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旁边那个女人身上。

他喊了声,“小米糍,你又乱跑什么?”

------题外话------

最近更新可乖可乖可给力捏,亲们看地爽不,月票投起喽~

明日精彩预告:

54——是我儿子吗(精)

54是我儿子吗?(精彩)

小米糍回过头,甜甜地应了句,“爸爸,我跟阿姨和小弟弟在玩。”

盛书兰从另一侧过来,荣浅抱紧手里的颂颂,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垂下眼帘,一语未发。

盛书兰最先来到小米糍身边,垂眸的瞬间,看清楚荣浅的侧脸。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抱住小米糍的肩膀往后退,撤出荣浅触手能及的地方。

这个动作,令荣浅心头蓦然一酸。

小米糍趔趄下,还踩到了盛书兰的脚,她抬起脑袋,眼里写满疑惑,“怎么了?”

“没,没怎么,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我就和小弟弟玩会。”

厉景呈走到近侧,“点好了?”

盛书兰满脸的不自然,“嗯。点好了。”

厉景呈抱起小米糍,走向前两步后坐定,位子正好和荣浅斜对面。

一抬头,便看到那张脸。

男人眼角微跳,目光慢慢往下移,落在荣浅怀里的男宝宝身上。

这是谁?

厉景呈心里藏不住疑惑,荣浅伸手拿过块披萨,将上面的酱料咬去,面饼送到男宝嘴边。

他张张嘴,啃得欢快。

小米糍从厉景呈的腿上滑下去,她双手把住荣浅这张桌子的桌沿。

她拿起一块递给小米糍。

小米糍伸手去接,“待会让爸爸还你。”

“不用还,这是送你的。”

谁让她馋得等不及了呢,再说小米糍觉得这阿姨很好,方才她们都建立感情了呀。

只是披萨还没凑到嘴边,身后就传来盛书兰的声音,“小米糍!”

她扭头看眼,厉景呈放下手里的宣传册,“爸爸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

小米糍有些委屈,“囡囡饿了呀。”

“马上就好了,你看,那边的服务员阿姨们正在准备呢。”盛书兰朝她招着手。

荣浅看到小米糍的委屈,心里自然跟着难受,她强自展颜,“没事的,你吃吧,阿姨这还有好多。”

小米糍扬起眉头,整张脸都浸润在喜悦中,只是嘴里的谢谢还未说出口,就被厉景呈给生生掐断,“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爸爸生气了。

每回他这样说话,那脸色肯定不好看。

荣浅手一握,厉景呈说什么?说她是陌生人?

她眼里的震惊和刺痛无法掩饰,目光直勾勾盯向斜对面的男人,他就算不让她见面,也不能当着小米糍的面,给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称呼啊。

盛书兰坐在厉景呈的对面,和荣浅并排,就隔了条狭窄的走廊,她压低嗓音,“小米糍,快回来,爸爸生气了。”

女孩眼巴巴瞅着那块披萨,回头再次看看厉景呈,在确定爸爸是真得生气了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将披萨放回荣浅盘里,“谢谢阿姨。”

她回到厉景呈跟前,爬上男人的腿,态度亲昵。

“爸爸不气。”

盛书兰将柠檬水递到她手边,“看,服务员阿姨送披萨来了。”

小米糍做出一副馋猫样子,年轻的服务员将披萨放到桌上,目光一扫,看清楚父女两的脸,“你们不是老板爸爸和小米糍吗?”

厉景呈眉头微蹙,并不喜欢在公众场所被人认出来,小米糍如今也是有粉丝的人了,服务员笑容满面,“我们全家都爱看《爸爸带我玩儿》,也最喜欢小米糍了。”

小米糍笑成眯眯眼,“谢谢阿姨。”

服务员毕竟还在上班中,不好多打扰,“见到你很高兴,玩得愉快哦。”

盛书兰发笑,“我们小米糍都成大明星了。”

“大明星是什么?”

“就像你这样啊。”

她们的对话一字字刺到荣浅的耳朵里,看得出来,盛书兰和小米糍关系很好,小米糍也喜欢她,不然的话,也不会喊她妈妈。

“快吃。”厉景呈言简意赅两字,视线却时不时落到荣浅的怀里。

荣浅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个看着像是保姆模样的人,那这男孩…

他陷入沉思。

荣浅离开帝景前,被他关在卧室内要过几次,并没有任何的避孕措施。

厉景呈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已经恨到不惜丢下小米糍都要离开他,即便真的怀孕,还能生下他的孩子吗?

小米糍拿着叉子开吃,时不时看向旁边桌的小弟弟。

盛书兰垂着脑袋,额际渗出细细的汗水,方才见到荣浅的刹那,她差点惊叫出声,她失踪了三年,从厉景呈的生命中空白了三年。如今一切步入正轨,她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出现?

她抬起头,看到厉景呈的视线偏向那个方向。

心里被戳痛,盛书兰鼻尖抑制不住酸涩涌出。

她的相陪,还是比不过荣浅一个不经意的出现吗?

再看看小米糍,头一次跟荣浅见面,她就能放下满心防备与她亲近,难道这就是母女情么?

“爸爸,”小米糍坐在厉景呈腿上,满足地吃着美食,一边拉起家常,“下次录节目,我还给你跳小苹果好吗?”

厉景呈收回视线。“好啊。”

小米糍嘴巴里开始哼,“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男人不由展颜,精致削薄的唇微微勾翘起弧度,“爱爸爸么?”

“当然,”小米糍闻言,双手搂住厉景呈的脖子,“还是最爱爸爸,么么。”

父女两当着荣浅的面亲了个嘴,这种肉麻,放到一个爸爸和一个女儿身上,看得人只会觉得温馨和睦,荣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酸又涩,看到小米糍这么可爱,她又有开心,当真是百味杂陈,羡慕极了。

她多想也亲亲抱抱女儿,可这样能见到小米糍的机会,荣浅都觉倍加珍贵,她已经不敢奢望别的了。

盛书兰单手撑着侧脸,若有所思,厉景呈不用猜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米糍拿起块披萨送到她嘴边,“吃捏。”

盛书兰抿起嘴角,抽出纸巾替小米糍擦着嘴,“瞧你,吃的满嘴都是。”

小米糍喝口水,忽然扭过头凑到厉景呈耳边说了句,“我能喊书兰妈妈吗?”

荣浅喂着怀里的小男孩,并没听到小米糍的这句话。

盛书兰当时倾着身给她擦桌前掉下来的酱汁,隐约听到了话里的意思,她坐回沙发内,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掌给捏住,正在缓缓使劲,连呼吸都紧迫起来。

如果小米糍当着荣浅的面喊她一声妈妈,那厉景呈的心意也就明朗化了。

背着他叫,和当荣浅的面叫,意义完全不一样。

厉景呈闻言,薄唇凑到小米糍耳边说了句。

小米糍张嘴咬住披萨,咀嚼几下后冲盛书兰笑开。

她却始终没等到那句妈妈。

盛书兰吃了口披萨,满嘴苦涩。

小米糍这会安安静静地坐在厉景呈腿上,方才爸爸跟她说的话,她还记得呢。

爸爸说:她不是你妈妈。

哎。

小米糍一扭头,看到橱窗外站着好几个花痴姐姐,正朝这边指指点点。

她挪动下腿,爸爸今天太帅了,没办法,不,爸爸是哪天都太帅太帅鸟!

他穿了件粉色的衬衣,领口敞开两颗,并未系领带,外面是件纯白色的手工西服,领口绣了圈金边,同袖口处的铂金扣子相形益彰,浓眉凤目,反正比电视上那个不穿衣服得拍沐浴露广告的叔叔都帅好多。

小米糍也习惯了,谁让他们出去爹帅闺女美呢,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她还不懂自恋是神马,反正很有优越感就是了。

小米糍的表情很丰富,荣浅看得出神,这是三年以来,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能感受到女儿的呼吸,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是那么清晰深刻,比视频上看着更加动人多了。

好几次,小米糍扭过头去,都能注意到荣浅的目光。

她都是报以一笑,尽管不懂那个阿姨为什么这么看她,她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太漂亮了吧?

嗯哼,肯定是这样的。

盛书兰如坐针毡,表情也逐渐僵硬,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厉景呈朝她看眼,他收回视线,望向怀里的小米糍,“吃好了?”

“我还想吃一块呢。”

“我让人打包,不是还要去看电影么?”

小米糍嘟着嘴,她就喜欢坐这儿吃,“不嘛。”

厉景呈招招手,这次没有给女儿撒娇的机会,盛书兰心神一松,忙收拾起来。

荣浅喉间干涩,她多想小米糍多留会,可厉景呈这样,摆明是不想让她看的。

服务员很快打包好,厉景呈起身,小米糍的双腿习惯性朝他腰际一夹,男人大掌托住她的臀,轻轻松松就抱起她。

小米糍一手拉着爸爸的衣服,经过荣浅桌边时,她摆摆手,“阿姨,小弟弟,拜拜。”

荣浅牵动下嘴角,她伸出手,“拜拜。”

我的女儿。

厉景呈并未给她任何回味的时间,他抱着小米糍大步走出餐厅,经过玻璃窗时,荣浅看到盛书兰小鸟依人状挨在厉景呈身侧,小米糍正跟她有说有笑说着什么。

那一幕,和睦得似乎要刺瞎掉她的双眼。

她扪心自问,如果三年前她不走,那么身边的那个位子是不是就是她的?

答案,肯定是的。

但今日出现在别人眼中的,绝不是这样一幕温馨的氛围。

她怔怔盯着窗外,她的女儿,多么像个小人精啊?

日思夜想,想得她心肝脾肺都在疼,荣浅不会有痊愈的这天,但经过方才一面,她明显觉得撕裂开的伤口不在淌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