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小姐。”对面的保姆轻唤声。

她回神,“嗯?”

“你怎么哭了?”

“有吗?”

保姆没再说话,荣浅摸了摸脸上,她莞尔,“看到方才那个小美女,我想到颂颂长大后会不会也这样。”

“是啊,”保姆笑着搭腔,“一家子看着挺好的,男人很帅,女主人也挺好看,就是夫妻间缺了点什么。”

荣浅抿紧唇瓣,看向怀里的颂颂。

“缺了点亲密。”佣人开始八卦开。

走出棒约翰,厉景呈没有带小米糍去看电影,而是径自回了家。

盛书兰替小米糍拎着她的披萨,进入客厅,她迫不及待拿过打包盒,盛书兰失笑,“不能吃太多,下次再吃好么?”

小米糍点着头,“好,下次再吃。”

话虽这么说,披萨却已经塞到了自己嘴里。

沈静曼也总说盛书兰宠她,厉景呈将小米糍带上楼,让她洗澡睡觉去。

盛书兰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沈静曼一边擦着乳液,一边走向她,“怎么还坐在这。”

她起身,挽着沈静曼入座。“妈。”

“那丫头回来挺高兴的,瞧她一张嘴巴吃得…”

“妈,我们今天碰到荣浅了。”

“什么?”沈静曼大惊,手里动作僵在脖颈处,“她不是几年没出现了吗?”

“今天在棒约翰,她就坐在我们边上。”

沈静曼神色一紧,“她看到小米糍了?有没有说什么?”

“看到了,她倒是没有当面跟小米糍相认。”

“亏她还能做到这步,”沈静曼看眼盛书兰,“那景呈呢,什么反应?”

“没有什么反应,就跟看到陌生人似的。”

“真的?”沈静曼似有不信。

“我当时在边上,看的清清楚楚,”盛书兰想到初见荣浅时的惊诧,她这会还心有余悸,“荣浅也没跟他说话,两人当着小米糍,装得陌生人一般。”

“这就好,这就好。”沈静曼嘴里念叨,厉景呈三年前的样子她还记忆犹新,可不想再让这么个宝贝儿子折在那女儿手里。

“书兰,你这三年没有白白浪费,小米糍喜欢你,景呈也在慢慢接受你。”

盛书兰想到厉景呈最后的那番动作,心一暖,“没吃到一半,景呈就让我们回来了。”

“这就对了,是怕你难受呢。”

她嘴角一抿,笑出声来。

“对了,荣浅身边还有别人吗?”

盛书兰想到那个保姆和颂颂,她奇怪了一路,荣浅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究竟是谁?

三年时间。

莫不是,她和别人生的?

可盛书兰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她总觉得不可能,另一种可能性尽管被她强行按压下去,可时不时都会窜到她脑中,难道,那是厉景呈的儿子?

她浑身哆嗦下,颤抖不已。

不可能,肯定不是的!

如果真是呢?

那他就是厉家的长孙,是沈静曼最最爱的孙子。

盛书兰看向边上的沈静曼,那必定是个不相干的孩子,可能荣浅对面那人是她亲戚,那孩子就是她家的,这么想着,盛书兰就回答道,“没有啊,没有注意。”

沈静曼有些失落,“她身边要有个男人就好了。”

“妈,您还乱点鸳鸯呢。”

“傻孩子,我这是为你考虑。”沈静曼拉过盛书兰的手,“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加把劲,让景呈接受你。”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成事在人啊,现在荣浅回来,这是第一眼见面呢,以后的事说不准,况且她是小米糍妈妈的这层关系永远撇不掉,所以…”

盛书兰开始头疼,她呻吟声,人疲惫地往后靠。

这三年来,她过得多幸福啊,尽管厉景呈没有正式接受她,但他的身边,却唯独只有她一个。

荣浅驱车回到住的地方,保姆帮忙提东西,家里没个男人,每次买尿不湿奶粉的时候都是荣浅自己。

保姆看着都不免心疼她。

荣浅抱着一箱奶粉进入客厅,她气喘吁吁,将箱子搬起后放向茶几。

擦了擦汗,荣浅看向保姆,“把颂颂放下来吧,让他自己走。”

颂颂才会走路不久,保姆将他放下后,他踮着脚尖,走路扶着墙壁,慢慢走几步后就厉害了,荣浅笑得不住在身后叮嘱,“当心摔跤。”

保姆过去帮忙,将奶粉箱子打开。

这个家里,她从没见过男主人一面,收拾的时候也没看到过相关照片,但她不好多问,况且荣浅性子好,每次干活反而会体谅她,她觉得在这做得很开心。

给颂颂洗过澡,荣浅便哄他睡觉。

房里并没有婴儿床,颂颂从来都是跟她睡,荣浅替他掖好被角,然后走向电脑跟前。

最新一期的《爸爸带我玩儿》还没播放,荣浅记着小米糍方才在披萨店说的话。

她百度搜索,看到筷子兄弟那首《小苹果》的MV后打开。

欢快的音乐传到耳朵里,再配上令人捧腹的MV,荣浅笑得划开嘴角。

当妈妈的就是这样,女儿一句不经意的话,都能时时记在心里。

荣浅想着小米糍唱这首歌时的神情,她单手撑住侧脸,反反复复听着《小苹果》。

她还想到小米糍嘴里哼的那句,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荣浅的笑意逐渐收敛回去,小米糍生命里的那把火,她似乎无权干涉。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残忍的。

她合上电脑,起身来到床前,她还有她的另一份责任,荣浅躺到颂颂身边,伸手搂住他。

小米糍睡下后,厉景呈来到阳台。

点燃的香烟在指间泛出通红的光,他用力吸了口,有了小米糍后,他从来不会在屋里抽烟,也不会当着女儿的面抽烟。

目光垂落,玻璃房在夜空中闪耀绽放,有个身影在里面忙碌着。

盛书兰将白日里晒得香料收进去,玻璃房的二层,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有些白天会搬出来,这些都是她亲手操办的,绝不假手他人。

厉景呈薄唇轻启,香烟的白雾溢出嘴角,迷蒙了自己的视线。

荣浅回来了。

她只要在这座城市,他们就避免不了会有见面的机会,他极好地掩饰着情绪,谁都不能从他眼里看出三年前的一点点悲伤或者哀戚。

三年啊。

足够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

足够一个家庭毁掉,再组建另一个家庭。

但是,足不足够一个女人走出去,另一个女人走进来呢?

这个答案,厉景呈给不了自己。

他吸口烟,眼神透着股迷魅,最后将烟掐熄后回到屋内。

周末,宋谦来南盛市,肯定会到帝景来。

厉景呈带着小米糍跟他出去吃晚饭,盛书兰自然也会跟着,靠个厉景呈单独照顾小米糍,她哪里放心?

酒店内,小米糍吃不了几口就四处乱跑,一下要去看鱼,一下要去听弹钢琴。

盛书兰紧跟在身后,生怕她跑丢掉。

宋谦这才拿起烟点上,“我看书兰很有个当妈的样子。”

厉景呈牵动下嘴角,宋谦劝她,“一辈子不就那么回事,要我是你,就把书兰娶了,男人嘛,你若还有别的念想,招招手就行了,书兰那么大度,不会介意的。”

“滚蛋!”厉景呈斜睨他眼。

宋谦笑着轻咳声,“那丫头就没回来过?”

“回来了。”

“啊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几天。”

宋谦深深吸口烟,“大事不妙。”

厉景呈听得烦躁,“有什么不妙的。”

“你的克星来了。”

厉景呈嘴角笑出抹嘲讽,“我送到她面前让她踩着,她就是我克星,我要不想,她就什么都不是。”

宋谦笑着没说话,厉景呈啜口酒,那个疑虑一直摆在心头没法拂开。

“她这次回来,身边好像还有个孩子。”

“啊?”宋谦差点被一口酒呛着,“看到她有男人没有。”

“她那么爱霍少弦,两三年时间不可能会有别的男人。”

宋谦听出他话里的苗头,“她离开前,你们做了?”

“做了。”

“几次?”

厉景呈目光睇向他,“你对我床事这么感兴趣?”

宋谦哈哈笑出声来,“我一直觉得你挺猛的。”言归正传,他压低嗓音,“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孩子是你的?”

“但似乎不可能,她既然那么恨着我,不可能会留下孩子。”

“三年中,她有纠缠着要见小米糍吗?有态度坚决地提过离婚吗?”

厉景呈摇下头,“没有,第一年,她倒是给我发了离婚协议书,但被我撕了,此后,没有过任何动静,似乎也没申请起诉离婚。”

“那就对了,”宋谦一拍大腿,手臂伸向厉景呈,“你想,孩子都是妈妈的命啊,我不信荣浅不爱小米糍,她既然能在三年中不动声响,这其中肯定有事。依我来看,她走的时候可能有了孩子,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让她见女儿,这个孩子,她还会打掉吗?就算有这个想法,权衡再三,估计也会生下来,精神寄托嘛。”

55公然夺子!!(精)

厉景呈陷入深思。

宋谦是觉得极有可能,“她是恨你不假,但孩子毕竟也是她的,况且生过一个女儿了,心肯定更软。”

厉景呈手指一下下抚着酒杯杯沿,他清楚荣浅的性子,心里怀着恨,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的,“精神寄托?是恨我的寄托吗?”

宋谦收回手,人往椅背中靠,“她如果决定要生了,就把这个孩子跟你撇清了,有些女人不是这样吗?这是我孩子,跟你男人没关系。”他看眼厉景呈,笑了笑,“你也是这样啊,你也没承认过荣浅是你女儿的妈妈,所以说,一人一个,谁也别争别抢自己的。”

厉景呈冷哼下。

宋谦别过侧脸,“对了,如果是你儿子,你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宋谦吃不准厉景呈这话里的意思,“你是要呢,还是不要?”

“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要!”

“这倒是有点难度了。”

“有什么难的,”厉景呈从烟盒内掏出根烟,“我们还没离婚,孩子就也是我的。”

“这样不好吧?”

“她既然能怀着我的孩子走,就该想到会有这天。”

宋谦抽口烟,又端起酒杯,两根手指捏着杯子,“对了,皇甫四少从南盛市败走,据说走得挺狼狈的,你下手挺狠啊。”

“他摆我一道,我就送他十道,前前后后加起来,让他滚出去算是轻的。”

“那可是皇甫四少为争继承位,跟家里签了生死状的项目,你要搞,搞得他妈真准啊。”

厉景呈眉宇间并未有丝毫动容,仿佛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打蛇打七分,对付皇甫这条专爱咬人的毒蛇,就得拔光他的毒牙才解恨。”

宋谦端起酒杯同厉景呈轻碰下,“那,你家老二呢?”

男人舌尖在嘴角内轻抵下,眼睛微微眯起,“我跟他斗了这么些年,明的不行,来暗的,谁都不着急。”

“你啊,”宋谦做出感慨的样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毒蛇就是老狐狸,幸亏我跟你是朋友。”

盛书兰跟着小米糍从外面进来,厉景呈忙将香烟掐熄,“玩什么了,满头大汗。”

小米糍走过去,爬到爸爸的腿上,“看鱼啊,好多小朋友在一起。”

宋谦招呼盛书兰快坐下,“你也吃点东西吧,跟着这小不点累人。”

“我不饿。”盛书兰拿过水壶,杯口凑到小米糍嘴边,“喝点水,瞧你这汗出得。”

宋谦看眼,盛书兰对小米糍是很好,又深爱厉景呈,可他就是看不出一家人该有的其乐融融。

饭后,厉景呈和宋谦分道扬镳。

小米糍累了,回去的时候不肯坐安全座椅内,盛书兰将她抱在怀里,厉景呈便将车速降下来。

窗口隙开道缝,小米糍的头发吹散开,盛书兰替她理在耳后。

男人的目光透过内后视镜落向两人身上,盛书兰端看怀里的小米糍,倾下身在她额前亲了亲。

抬起头时,视线同厉景呈相触,她勾起嘴角,“你好好开车。”

他看得有些出神,这一幕,如若换了个女主角,是不是就能更加和谐?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闪了下,但很快就被厉景呈击碎,他在想些什么?

真是笑话。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了荣浅。

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霍家。

莫希回家时,都快十一点了。

她蹑手蹑脚上楼,推开卧室门进去,居然发现霍少弦和橙橙都没睡着。

橙橙坐在床上玩积木,霍少弦在旁边陪着,听到动静,霍少弦抬头,“回来了。”

“嗯。”

“妈妈!”

莫希大步过去,伸手抱过橙橙,“在家乖不乖啊。”

“乖。”

她将橙橙放回床上,“我先洗澡。”

“酒吧的事,你还是交给别人吧,这样你自己也吃不消。”

“我看吧,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人。”

莫希去更衣室找来睡衣,然后径自进入洗手间。

她将门反锁,试了下,确定打不开后,这才走进去。

伸手将淋浴打开,连衣服都没脱,她就站在下面。

恒温的水飞洒在头上,莫希双手捧住脸,衣服很快全部湿透,包裹住她单薄却玲珑有致的身子。

泪水被稀释,既苦又涩,她没敢哭出声,只是咬着唇肉哽咽不止。

头发耷拉着脸庞,粘的难受。

莫希脱掉衣服后冲个澡,用浴巾裹住,她来到洗手台前,紧紧盯着镜中的自己。

目光落在锁骨往下处,一抹红紫色的吻痕清晰而讽刺地印在那。

莫希狠狠掐了把自己,她真是糊涂得要死了。

孙佳麟抱住她的那刻,她居然没有剧烈挣扎。

她双手再度捂住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睛哭得有些红,她用冷水敷了良久。

走出洗手间,莫希一边擦头发,一边掩饰着,她没有穿睡袍,穿了件带领子的上衣。

霍少弦倚着床头,抬起的视线慵懒而略显疲惫地落向她。

莫希禁不住心虚,走得每步路都觉如履薄冰,她来到床边,霍少弦手握成拳敲了敲前额。“橙橙今晚精神真好。”

“下午睡过了吧?”

“睡了三小时,晚上当白天用了。”

莫希坐向床沿,霍少弦倾过身,“我把你擦吧。”

她着急避开,“不,不用。”

莫希掩起神色间的慌忙,这三年来,霍少弦眼底的犀利和坚持被温柔了些许,他最爱的应该是橙橙,对她不再那样冷漠,不理不睬,三年时间,两人相敬如宾,没有如火如荼的恩爱,却也如一般人过日子那样平淡安稳。

“酒吧里还好吧?鱼龙混杂,你爸前两日也说,不适合你一个女人。”

“我也不是第一年打理了。”莫希希望有自己的生活时间,她上半身往后靠,同霍少弦一样靠着床头。

橙橙坐在床上,这本该是温馨和睦的氛围,莫希却突然想到孙佳麟。

他追了她几年,但她心里只有霍少弦,结婚后,更不会和他纠缠。

可是…

今晚,当她被孙佳麟压在包厢的墙上,他突如其来的吻那样炽烈狂肆,他亲着她揉着她,那是霍少弦从没有给过她的激情。

莫希当时真懵了,她知道,有些事连开始都不能有,她应该极力推开他。可当孙佳麟埋在她胸前,撕扯她衣服的时候,她居然全身都软了。

她是女人,渴望爱情的同时,也渴望丈夫能给她火一般的激情。

孙佳麟咬着她的耳垂问她,“这种感觉,你尝过吗?给我,我能让你享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