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能说这么久?

荣浅记挂家里的颂颂,尽量把行程缩短,吃过晚饭,她打算去村西的一户人家家里。

但这边的路并不好走,小妹找来家里的手电给她,村长在前面带路。

荣浅打着手电,路旁长出层青苔,她尽管走得小心翼翼,但还是没提防住,摔下去时滚在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村长听到动静忙回头。

“怎么了怎么了?”

荣浅说着没事,想起身,却发现后背疼得厉害,伸手一摸,摸到个尖利的石块。

村长下到灌木丛内,“摔痛了吧?”

“我,我起不来。”

村长帮忙拉她起身,用手电一照她背后,“哎呦,都流血了。”低头朝地上一看,一块手掌大的石头尖角竖着,村长不免着急,“别摔出个好歹来。”

荣浅痛得站在原地不能动,她尝试着挪动脚步,村长见状,忙将她扶到路边,“可别乱动了,这样,你坐在这,我去叫人来。”

周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荣浅根本走不了,村长指了指不远处,“别怕,十分钟我就回来了。”

村长交代完后,大步离开,荣浅手掌摸向背部,她嘶了声,拿着手电照向周边。

树丛内发出奇怪的叫声,她竖起双耳,恐惧犹如灭顶的潮水般袭来,这一幕,熟悉得令她几欲崩溃,荣浅双肩颤抖,两年前,似乎也是这般伸手不见五指,她手抚向颈间,荣浅掏出手机,可她在这边除了厉景呈,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她指尖握紧,就是想让自己心安些。

经过两年前的事后,她怎么可能还会去打电话给厉景呈呢?

等到疼痛缓和些后,荣浅撑起身艰难地往前挪步。

村长很快找人来帮忙,是节目组的医疗队,他们将荣浅抬下去,医疗队配备齐全,但大部分都是男人,当初考虑到男的身强力壮,况且《爸爸带我玩儿》本来就是个男明星参与的节目。

荣浅躺在床上,疼得直喘气。

“没事,包扎下就行了。”

“那我就让人进来了?”

荣浅并没觉得有多不自在,“好。”

女编导闻言,转身出去。

厉景呈抱着小米糍来到节目组驻扎的地方,女儿的腿上被咬了个包,肿的厉害,作为父亲自然是担忧的。

刚走进屋,看到几人围在一处,交谈声不免会传到厉景呈的耳朵里。

“那姑娘挺能忍得,这山路确实要当心,晚上千万别出去。”

“人家也是来工作的,好像是个鉴宝师。”

一人拿着馒头在吃,“我看她那样子,我自己都觉得很疼。”

正好女编导从外面进来,“赶紧来个人,帮忙把伤口处理下,不然会感染。”

几人面面相觑,“我们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人家都不介意。”

有人笑道,“既然这样,我来。”

厉景呈闻言,抱着小米糍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噢,有个姑娘摔了,后背需要处理下,这会村医还在挺远的地方,我们就给带回来了。”

“在哪?”

“在里屋趴着呢。”

厉景呈听到鉴宝师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下,他跟着编导走到门口,果然见荣浅一动不动趴在那。

身上的衬衣渗着点点的红,她脸埋在臂弯间,编导招呼厉景呈身后的男人,“进来吧。”

他挎着医疗箱进去,厉景呈俊目微冷,看到男人走到床边,仔细检查过后,并未伤筋动骨,就是背部蹭破了,血迹干涸住,所以动一动都痛得半死。“要先把衬衣剪开。”

“那你愣着做什么,剪啊!”

厉景呈听到编导在催促,她觉得在救人,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荣浅的声音也闷闷传来,“剪吧,我没事。”

厉景呈一听,全身火气蹭地烧起来,“什么叫剪吧,没事?”

这一剪刀下去,不止背部,就连前面都得春光乍现。

男人从医疗箱内拿出剪刀,厉景呈上前步,“等等,”他将小米糍交给编导,“我来。”

荣浅闷着的脑袋抬了抬,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看到男人一双笔直的双腿,但这声音她并不陌生。

编导诧异,“你,你来?”

厉景呈接过男人手中的剪刀,荣浅这会反而烧红了脸,“不,不要你。”

厉景呈冷笑了两声,索性坐向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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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精彩预告:

59——为她照亮回去的路(感人滴)

会不会有个男人露脸捏~

59为她照亮回去的路(感人滴)

“你,你会吗?”编导小心翼翼开口。

“让他转过身,告诉我怎么处理就行了。”

呃。

编导知道不能得罪大老板,可人家一细皮嫩肉的姑娘对吧,“您以前没处理过,万一哪边弄不好,会很疼的。”

“疼也不是疼在我身上。”厉景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

编导脑子炸开了,这叫神马事啊。

荣浅听闻,咬了咬手背,“行啊,你要剪就剪吧,别恶心到你堂堂厉少就行了。”

“你先抱小米糍出去,把她腿上的包处理下。”

“这,”编导看眼床上的荣浅,“好吧。”

“等等,”厉景呈又喊住她,“弄块帘子,把这隔开了。”

男人一听,这不质疑他人品嘛,“我转过身,保证不看。”

“隔了!”

编导没法,只好找来块花床单,绑了两条麻绳后将本就不大的房间隔成两块。

荣浅觉得背部又疼又痒,好难受,“好了没,你快点!”

厉景呈剪子塞进她衣摆处,她倒抽口冷气,“你会不会啊,你别剪到我肉。”

几剪刀下去,到了血迹干涸的地方,他伸手揭开,但布料紧贴着破皮的地方,荣浅忍不住痛呼,“你轻点,好疼!”

“我没动。”

“没动我能这么疼吗?”

“闭嘴!”被她这么一说,厉景呈的手开始颤抖,伤得不算重,但也不轻,尖利的石块正好划了她一长条,看在别人眼中是触目惊心的。

厉景呈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涌动,他记得荣浅是最忍不了痛的。

“已经剪开了,但布料黏住了,没法再弄。”厉景呈询问另一人的意见。

荣浅听闻,心再度紧张,“那你别动了,让他进来。”

“我没跟你讲话。”厉景呈打断她。

男人移到桌边,从箱子内找出药水和纱布,“你用纱布浸湿了,放在她黏合的地方,既能消毒,又能让干涸的血迹化开。”

厉景呈接过东西,荣浅本来就很痛,再加上执行的又是一个没有丁点专业知识的人,她紧张到不行。

厉景呈用镊子小心翼翼夹起浸湿的纱布后放向荣浅背部,她疼得一个激灵,忙咬住手背。

男人在那头,仍旧背对着,“可能会很痛,但要忍忍。”

厉景呈听闻,手一抖,汗顺耳际往下淌,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动作,荣浅觉得备受折磨,还不如狠狠撕开,痛也痛快。

她泪水几乎逼出眼眶,厉景呈迷魅的双眼很快被汗水给迷蒙,他倾起身,看了眼身下的女人。

荣浅居然一个痛字没喊出来,他觉得太难以置信了。

厉景呈双手撑在她颊侧,整个人往下压,几乎匍匐在她身上,荣浅侧过头,正好对上男人的双目,她惊得瞪大瞳仁,“看什么看,快处理啊!”

“我看看你是不是躲在背地里哭。”

荣浅轻吸下鼻子,“有什么好哭的。”

被床单隔在外面的男人竖起双耳,怎么听都觉得这里面有戏,若不是自家的女人,会不让旁人插手吗?

再说他可是医护人员,很纯洁很纯洁的啊。

厉景呈用同样的方式将衬衣全部解开,露出大片背部,后面还有不少被树枝刮伤的地方。

“接下来做什么?”

“上药。”男人将找出的药交给他。

厉景呈拧开瓶盖,一股清凉的味道窜入鼻翼,他手指抹了些许,揉开后按向荣浅的伤口。

“嗯…”这一下,缓解了原本火辣辣的疼,舒服多了。

厉景呈不由勾唇,“叫这么做什么?舒服么?”

荣浅脸瞬间滚烫,连外头的男人都觉喉咙口火烧似的,她一掌挥过去拍向厉景呈的大腿,“你快点!”

这一句句对话,太能令人想歪了。

上好了药,厉景呈替她包扎,这是门技术活,但好歹随便摆弄摆弄还是会的,荣浅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实在难看的要死。

完成这番动作后,厉景呈后背已经渗出层冷汗。

他脱下外套,替她披上。

荣浅趴在那没动。

厉景呈让那个男人出去,他起身看眼荣浅,她脑袋别向里侧,躺在那的身影看着孤单而寥落。她只身来到这,为的什么?就为多赚几个钱吗?

厉景呈侧脸紧绷,哪怕冷漠以对,可还是会避免不了得心疼她。

荣浅见屋内半晌没动静,她转过头,却见厉景呈站在床边正盯着自己看,并未出去。

她强撑着要起床,厉景呈见她还要折腾,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他将她推回去,“躺着,我跟她们说,你今晚就睡这。”

荣浅被他大力地一推,痛得皱着眉头,“我睡了这,她们睡哪?我还是回自己的地方。”

厉景呈见她艰难地要爬起来,他看了眼,她既然痛死都不怕,他操心什么?男人扯下床单丢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女编导先前也说让荣浅留在这,所以先让村长回去了。

厉景呈抱着小米糍走出院子,荣浅慢悠悠出去,编导好意挽留,但她不想给人添麻烦,况且住的地方不远,也没让人送。

走在乡间的路上,荣浅才反应过来,这儿没有路灯。

她伸手掏出手机照明,但灯光毕竟幽暗,石子路发出沙沙的响声,耳边的风呼啸着吹过,带动树叶哗啦啦作响。

荣浅觉得害怕,忽然,一阵明亮的灯光传递到她的脚下,替她照亮了前路。

她下意识往后看,对方站在幽暗中,那张脸并不能看得真切。

荣浅转过身往前,奇怪的是,她走到哪,灯光就跟到哪,知道后面有人,荣浅也就不怕了。

她想,回到了家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她走得很慢,对方也不着急,直到将她送到家门口,荣浅扶着门框想要说感谢,一扭头,才发现那人居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她追出去几步,趁着人家窗户内射出来的灯光,这才勉强看清楚对方。

男人身姿挺拔,足有一米八几的个,他步履矫健,肩上趴着的小女孩已经睡着了。

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替自己照路,荣浅伸手捂住嘴,这一刻,无以名状的感动和温暖充斥满心脏,她热泪盈眶,想象着过去的三年,厉景呈是不是也这样过来的?

男人越走越远,直到完全走出荣浅的视线。

翌日。

荣浅后背贴着纱布,避免了跟衣服的摩擦,感觉好多了。

尽管同行的人劝她休息,但她不想落下行程,还是强撑着出了门。

午后的休息时间,厉景呈带着小米糍来到村里,荣浅走出一户人家家中,小米糍眼尖,飞奔过去,“阿姨。”

她抱住荣浅的腿,荣浅开心地搂着小米糍脑袋。

厉景呈皱下眉头,“小米糍,过来。”

他看到小米糍忽然变得和荣浅这样亲近,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厉景呈对她当时的狠心仍然历历在目,而于荣浅来说,小米糍喜欢她,她觉得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

女儿松开手,扬起脑袋,“昨天的爷爷后来找我了,说不用我赔,夸我是好孩子。”

“嗯,小米糍你真棒。”

厉景呈看着荣浅僵硬的身形,她明显不能有大的动作,也不敢弯腰,他上前拉过小米糍的手,“走吧。”

现实一次次挑战着他的底线,厉景呈不想让小米糍和荣浅有过多地接触。

小米糍踉跄了下,荣浅伸手去拉住她的手,厉景呈抱起女儿的同时,手挥出去。

这会,他真不是故意的。

小米糍看到荣浅的脸色变了变,她目光一点点往下移,然后眼睛圆睁,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小嘴里足能塞下一个大鸡蛋,小米糍转过头看向厉景呈,“爸爸,你为什么摸阿姨的奶奶啊?”

荣浅快速往后退了步,小米糍的话音还有些不清楚,这话好像在说:爸爸,你为什么摸阿姨的内内啊?

荣浅脸色极力想要镇定,但还是有一抹绯红从耳根处漫起。

厉景呈收回手,没说话。

荣浅还有事,她朝小米糍看眼,“你好好玩,阿姨先去工作。”

厉景呈见她走路都不方便,却还想着工作,他心里一阵不舒服,人挡在她跟前并没让开,“你就那么缺钱?”

“是啊,我很缺钱。”

荣浅擦过他的肩膀要走,厉景呈目光直视不远处,“是嘛,那我给你。”

“谁能有这么好的心,平白无故送给别人钱?”

厉景呈视线收回来,“我给你钱,让你做的事势必比现在要轻松。”

荣浅不由想到帝景的那座玻璃房,像个高级鸟笼般的地方,她抿紧菱唇,“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

两人僵持不下,荣浅还要赶下一户人家,刚走出两步,忽然看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冲过来。

她定睛一看,懵了。

是群黑猪,个头硕大无比,速度那叫一个快,还发出咕咕的叫声。

加起来估摸着能有十几头吧,气势汹汹,石子路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猪身上溅满泥渍,正朝着三人的方向冲来。

荣浅是只吃过猪肉,连猪跑都没见过。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找个能躲起来的地方,可偌大的空地,眼见猪群就要赶来。小米糍叫了声,手臂搂住厉景呈的脖子,她这一叫,也让荣浅找准了方向。

她快速躲到厉景呈的身侧,弯着腰,猪群跑到他们跟前,丑陋的猪嘴巴就要往荣浅身上拱。

荣浅吓得面色惨白,一只手忽然抱住她的肩膀,厉景呈抬起长腿踢向猪头,那猪咕唧两声,退开了些。

荣浅手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衣摆,猪也许是好奇吧,包围着几人不肯离开,在地上拱着寻找食物,荣浅腿都软了,这一个个庞然大物,足有两百来斤。

有人从另一头跑来,拿着根竹竿,人还未到,声先来,“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是今天拉出去卖的,没想到从圈里跑出来了。”

荣浅缩紧双肩,“赶快弄走,快弄走。”

“好好好。”

养猪人自有一套,吆喝了两声,猪群就被他乖乖赶着向前了,厉景呈一手抱着一个,荣浅拽他拽的很紧,等确定那些猪赶远后不会再回来,她这才挺起身。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荣浅抬头,目光触及到男人微微勾勒起的精致嘴角,她忙松手,从他身侧闪开后,脸色不自然极了。

村长穿着雨靴过来,荣浅看到他,忙迎了上去。

厉景呈指尖动了动,那种拥抱的充实感令他根本就不愿意放开。

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在疯狂地思念着她,思念着哪怕一点点对她的碰触。

回南盛市的这天,荣浅和厉景呈在同一班飞机上,只不过一个是头等舱,一个是经济舱。

出了机场,外面在下雨,厉家的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厉景呈抱着小米糍出去,司机帮忙将行李搬上车。

小米糍看到荣浅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似乎是轮子出了问题,行李箱歪歪斜斜向前,好几次还栽倒了。旁边的人帮不上忙,她纤细的手臂提着箱子,步履维艰向前。

小米糍看眼厉景呈,“爸爸,让阿姨跟我们一起吧,我们送她回家好不好?”

厉景呈回头看眼,见荣浅蹲在路边,似乎在检查箱子,她没有打伞,细雨蒙蒙扬起的水雾担在她的肩头,这一幕落在厉景呈眼中,他心里被激起千层涟漪。

荣浅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赶忙招手,但还是因为箱子的破损而赶不上,被人捷足先登。

厉景呈抱紧小米糍,司机站在旁边替他打伞,“厉少?”

小米糍再度看看他,“爸爸,送送阿姨吧?”

男人目光幽邃,谁也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厉景呈似乎是在冷眼旁观,可那种不忍的煎熬磨砺着他,他最终没有过去,“阿姨如果想坐车的话,自己会开口的。”

他转身抱了小米糍坐进后车座内,门关上的瞬间,透过模糊的车窗能见到荣浅用力提着箱子的身影。

车子缓缓经过,司机等着厉景呈的话,但男人始终没张嘴。

经过荣浅身前时,那蜿蜒而下的雨珠模糊掉车内人的视线,却并未阻止他在她身上定格住的瞬间。

回到帝景,盛书兰出来接他们。

她伸手抱起小米糍,“想我了没?”

“想了。”

厉景呈率先走进屋内,盛书兰跟在他身后,“景呈,你上楼看看妈吧。”

“她怎么了?”

“病着呢。”

厉景呈丢下外套,“走之前不就病着吗?还没好?”

“可不是吗?”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焦急,他不用想都能猜到沈静曼在玩什么,他来到楼上,刚敲响房间门,里面便传出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