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而易举就毁了别人的心爱之物,厉景呈喉间轻滚,盛书兰再爱他,他也不该这样糟践她。

厉景呈松开手,丢下兰花后站起身。

盛书兰忙抓着他的手腕,“快去休息会吧,脸色这么差。”

他甩开她的手,快步出去。

盛书兰自然是不放心的,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景呈,小米糍醒来见不到你肯定会哭,你…”

“我差点忘了,我还没做亲子鉴定,我太武断了。”

她听着他的话,脚步顿了下,“景呈,你说什么啊?什么亲子鉴定。”

厉景呈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车也没停好,就横在花园内,盛书兰来不及细问,就看到他开了车绝尘而去。

到了荣浅所住的小区外,厉景呈也没进去,而是将车停在路边。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荣浅推着颂颂出门,今天不去公司,她整个人也是没精打采的,可颂颂待不住家里,荣浅垂首出神,忽然感觉到推车似乎被挡了下,她抬起头,看到厉景呈。

荣浅一惊,只见厉景呈弯腰将颂颂抱在手里。

荣浅这会真怕了,“你做什么?”

“我带颂颂去做亲子鉴定。”

荣浅怔了怔,眼里的惊恐慢慢散去,取而代之得是说不明的情愫,“厉景呈,你何必呢?我不会骗你的。”

“我信不过你。”

厉景呈说完,转身要走。

荣浅追上前步,她拦住男人的去路,“颂颂真不是你的儿子,厉景呈,做了亲子鉴定,只会更难受。”

厉景呈推开她,继续向前,荣浅见状,只好一路追上,“你实在要做也行,拿了颂颂的头发去吧。”

“不,我要亲自抱过去。”

厉景呈魔怔一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大步来到车前,荣浅好不容易追上,她将车门打开,“那好,我跟你一起去,我来抱着颂颂。”

男人闻言,这才将颂颂交还她手里。

驱车去往医院,荣浅抱着颂颂看向窗外,厉景呈则握着方向盘。

气氛凝滞,怀里的颂颂不明所以,他认得前面的男人,便一直朝他笑。

荣浅看得难受,厉景呈的视线中也藏着说不清的东西,他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不由蜷紧,他就拿着最后的希望赌一赌,如果颂颂是他儿子,他真的愿意将全世界都捧到他们母子面前来。

车子很快来到医院,厉景呈已经找好了人,荣浅抱着颂颂进去。

出来的时候,厉景呈走在前面,他站在门诊大楼前,转身看向荣浅。

颂颂活跃地四处张望,荣浅经过他身前时没有停顿,径自往外走,到了医院外面,她自己打车。

坐上出租车离开,荣浅透过内后视镜看到厉景呈还站在那,她抱紧颂颂,结果不出两日就能出来,荣浅不知道厉景呈这样执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她眼里结出一层朦胧,荣浅更不知道,她的女儿,她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了?

厉景呈回到帝景,小米糍正在玻璃房前,看到他,一下扑过去,“爸爸。”

厉景呈将她抱起身,“怎么站在这?”

“书兰在里面打扫,不让别人帮忙。”

男人看到地上的狼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盛书兰抱着装满碎瓷片的箱子正从楼上下来,厉景呈放下小米糍,迎上前,从她手里将东西接过去。

盛书兰笑了笑,“没事,不重,而且花草死了我可以重新种。”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让佣人收拾?”

盛书兰垂着头,厉景呈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她怕是已经心疼死了,男人将箱子扔掉后回到玻璃房内。

见他上楼要收拾,盛书兰快步上前,“景呈,你昨晚都没休息好,你快去睡会,我自己来就行。”

“东西是我弄坏的,你别管了。”厉景呈伸手推开她。

“你看你的脸色。”

“反正我也睡不着。”

盛书兰看着厉景呈往里走的身影,他难受,她总是比他更难受,不管厉景呈对她怎样,心疼他的这个习惯总改也改不了。

盛书兰让小米糍先回屋画画,她来到二楼,厉景呈蹲在满屋子的泥土中间,那浓郁的色彩单单衬出一抹孤单寂寥的身影。

她放轻脚步上前,到了厉景呈身侧后蹲下身,手掌慢慢落向他的肩膀。

男人动也不动,仿若一尊雕塑放在那里。

盛书兰盯着男人的侧脸,“景呈,你今天离开时说要做亲子鉴定,是跟颂颂吗?”

厉景呈眼角轻跳下,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你别这样,既然你心里有荣浅,不该相信她吗?”

男人嘴角无奈地勾勒下,“只靠相信,有用吗?”

盛书兰藏起眼里的吃惊,荣浅抱着颂颂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她也百分百认定颂颂肯定是厉景呈的孩子。

可现在,他这幅模样,与三年前的那次痛击有什么两样?

“别这样。”

厉景呈双手捧起地上的一手泥土,“把这些花草养到现在,是不是很难。”

“不难,”她安慰他,“观赏性的东西,养着就是陶冶情操的,你要砸了觉得心理好受些,还是值得的。”

他们两个,他总在追着别人的脚步,而盛书兰又在追着他的脚步。

连日来,帝景内都处于低气压,盛书兰看得出厉景呈有心事。

接到医院电话的这天,厉景呈待在帝景没有出去,医院方说要将报告亲自送过来,厉景呈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过去取。”

他驱车来到医院,拿了报告却并没立即打开。

回去的路上,那个文件袋就放在副驾驶座上,厉景呈如坐针毡,心里既急迫又害怕,真相只是一张纸而已,可他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欠缺。

回到家里,厉景呈拿着文件袋进去,盛书兰注意到了,但并没上前同他说话。

厉景呈快步走向二楼,进了房间后,他将文件袋丢向大床中央。

他一动不动站立在床尾处,眼里透着阴鸷,凡事他都没有逃避的习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厉景呈想,荣浅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他弯腰拿起袋子,从里面抽出报告。

眼睛一寸寸下移,最终落到那个鉴定结果上。

他瞳仁微闪,眼里的一点点光亮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晦暗。

有些事,并不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就能承受的。

厉景呈手指一松,纸张顺着裤沿刷得往下滑落,他觉得跟前的景象在晃,厉景呈转过身,一下坐在床沿。

他双手用力插入发丝,没有更多自虐的动作,只是眼神定定看着地面上的那张纸。

颂颂跟他没有丁点的血缘关系。

从抱着孩子进医院到拿到报告,厉景呈亲力亲为,找的又是信得过的人,所以这个决定不可能有假。

到这会,厉景呈是一点点希望都不抱了。

等报告的那几天,厉景呈设想过不下一百种可能,他想,荣浅孤身在外,也有可能遇到了令她难以启齿的事,或者受到胁迫,可即便再遭遇那样的事,依着她的性子,也不可能生下孩子。

他甚至有过最坏的打算,兴许,是别人逼着她,又或许这个孩子也不是她的?

可厉景呈每次想到这,心里就痛得厉害。

因为他清楚记得荣浅的那些话,她说,孩子是她的,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是啊,如果是遭到强迫,她应该像恨着他那样恨对方才是,怎么可能这样心平气和?

一个个可能性都被打破后,最后摆在厉景呈眼前的便是血一般残酷的现实。

有一种爱,那是最隐晦的毒,渗入心腹之后,念念不忘。

三年,也就他自己没有变。

他爱她初衷不变,她弃他的初衷,也始终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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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离婚

盛书兰在楼底下等待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放心,打算上楼看看。

她来到厉景呈的卧室前,门是虚掩着的,她将门推开。

厉景呈坐在床沿,平日里笔直的脊背这会弯着,盛书兰小心翼翼上前,她一眼看到地上散落着的纸,到了厉景呈跟前后,她蹲下身。

拿在手里一看,那个结果令她瞠目结舌。

厉景呈似乎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他伸手拿过那张报告。

盛书兰岔开话题,“小米糍在楼下念叨着见你呢。”

“你先陪她玩会吧,”厉景呈将纸塞进文件袋中,他嗓音暗哑,“我想睡会。”

男人并未起身,两条腿动了下,就直接掀开被子后躺在了床尾处。

盛书兰鼻尖抑制不住酸涩,往外走时不由看了眼那个文件袋。

几天过去后,荣浅坐在办公室内,手里的签字笔一下下点着,依着厉景呈的人脉,鉴定报告肯定已经拿到手了。

他也没再找过她,那个结果,他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荣浅拿过一看,眼眸微沉,刚想着的事这会就发生了。

荣浅接通后放到耳边,“喂。”

“我们见一面。”

她心有逃避,“没有必要了吧?”

“谈谈离婚的事。”

荣浅握住手机的指尖逐渐收拢,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接什么话,厉景呈的声音平静而冷漠地传到她耳朵里,“下午两点,在你公司对面见。”

说完,那边便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荣浅喉间轻滚,一口气好像现在才顺过来般,她手一垂,手机滚落到桌面。

她轻轻叹口气,伸出的右手遮住眼帘。

这不应该是她期盼已久的结果吗?

她提过的时候,厉景呈说,她休想。

离开后的第一年,她也委托律师向厉景呈提出离婚,可协议书当场就被他撕毁了。

而如今,颂颂的一张亲子鉴定书就能让他放她自由。

荣浅人往后靠,没有丝毫的轻松,只觉得酸涩感逐渐充斥着心脏,厉景呈终于提了这两字,她深深吸口气,将眼里即将氤氲出的水雾逼回去。

荣浅强自勾起抹笑,自言自语道,“荣浅,这是好事,真的,是好事。”

她擦了下眼角,手背上的温热湿润了藏青色的血管。

下午两点,荣浅从公司出去。

厉景呈比她先到,荣浅来到咖啡厅,座位四周有玻璃隔断,水光飞流直下,还有形色各异的鱼儿肆意徜徉,但荣浅无心欣赏,她拉开椅子坐到厉景呈对面。

男人捏着杯耳,正在看手边的鱼在水草间穿梭。

服务员上前,荣浅点了杯咖啡。

厉景呈这才正眼看她。

“荣浅,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是心甘情愿给人生孩子的?”

“厉景呈,我要是你我也没法接受,别勉强了。”

男人点下头,“我们的婚姻也早就是名存实亡,我放你一条生路,小米糍是肯定要跟着我的,你既然有了儿子,想必对她也做不到尽心尽力,但你好歹跟过我,夫妻一场,我也不会亏待你,况且你现在的经济也不算太好,我会给你笔可观的赡养费。”

荣浅争取最后的机会,“我不要赡养费,我只要每个星期能见小米糍一面可以吗?”

“这段日子,你见得已经够多了,荣浅,当你试图用别人的儿子来迷惑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没有,我根本没想过…”

“是,”厉景呈不耐地打断她的话,“是我太过自信,不管你签不签离婚协议,以后你都别想见小米糍。”

“你不能这样。”

“早在你刚回南盛市的时候,我就该这样。”

男人脸上的冷酷掩藏掉他眼底的波动,荣浅这会是不是应该庆幸,厉景呈误会颂颂是他儿子的时候,她幸亏没有极力说穿,要不然,她的女儿连喊她一声阿姨的可能性都没有。

厉景呈将离婚协议书给她。

荣浅没有仔细翻阅,她跟厉景呈结婚时,她等于两手空空,也不想去拿他的东西。

“赡养费我会一次性付清给你。”

“我不需要你的钱。”

“是么,那就是那个男人给你的钱够花了?”厉景呈看眼荣浅放在桌上的包,“什么时候,你连这种三流货色都算不上的玩意还能背在身上?”

“那也是我自己赚钱买的。”

厉景呈拿出支签字笔,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将笔交到荣浅手里。

笔上还有他掌心留有的余温,荣浅顿了顿,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结婚时,她没有抱多么认真的态度,现在,尽管放慢了动作,可荣浅两字加起来也没多少笔画,还是很快就要写完了,最后的一点落定,厉景呈就将协议书收了回去。

他看了眼,然后放在边上。

服务员将荣浅的咖啡送来。

她端着杯子的手有些抖。

厉景呈凉薄的嘴唇一抿,“荣浅,从今天开始,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她真是怔住了。

荣浅嘴中的苦涩味道漫开,“你想怎么不放过我?”

“既然颂颂不是我儿子,你一开始就应该让我做亲子鉴定,你骗过我后,就想这样轻松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厉景呈,孩子的事,我没想瞒你。”

“你也没想过,等我知道真相后我会不会奔溃到受不了。”

荣浅捏着杯耳,“对付我和一个才两岁的孩子,你做得到吗?”

厉景呈盯着她的脸看,“你别以为有多了解我似的,你要不是我女人了,我哪里还用得着把你捧在手心。”

荣浅看他眼,“那好,必要的时候只能请你手下留情了。”

她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后,这才拿着包起身离开。

厉景呈的恫吓在她听来不算什么,一个爱你的人能伤害你到哪里去?

同归于尽那种事,厉景呈是做不出来的。

男人眼见着她挺直了脊背走出咖啡厅,荣浅抬头看眼蔚蓝澄净的天空,她就这样离婚了?

连她都觉得难以置信。

霍家。

莫希这几天都没去酒吧,孙佳麟的电话一个个打过来,他都快半死了,可这女人却一次都没去医院看过他,连个电话都没有。

霍少弦要离婚的事,霍邦和李芬然也都知道了,只是具体的原因不清楚,两人还以为荣浅回来后,是自己家儿子又按捺不住了。

霍少弦带着橙橙住在客卧,莫希又吵又闹的,男人干脆抱着女儿出去清净一天。

开了车,发现也没地方去,不知不觉来到荣浅的公司门口,霍少弦朝外看眼,还没到下班时间。

“爸爸,我们为什么来这啊?”

“爸爸有个朋友在这上班,我们等一会好吗?”

“噢,好吧。”

荣浅出来时,听到一阵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她几步过去,霍少弦落下车窗。

“是你们啊。”

“吃个晚饭吧。”

霍少弦说完下了车,替荣浅打开车门,“犹豫什么,吃不了你。”

荣浅看时间还早,也就上了车。

来到餐厅,橙橙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拿喜欢吃的甜点,霍少弦替荣浅倒上红酒,她轻啜口,对于他的家事不好多问,只能聊别的话题。

但霍少弦已经打算说开了,“我跟希子提了离婚。”

“她同意吗?”

“这不是她同不同意的问题。”

荣浅看着在不远处玩耍的橙橙,“那你尽量顾着点孩子的感受。”

霍少弦双手放在桌面上,“浅小二,你说我们兜了一大圈,是在做什么呢?”

他的手碰触到她,荣浅往回缩,霍少弦勾住她的手指,这是他们打小就爱玩的,荣浅脸上显出不自在,“少弦。”

“你等我离婚。”

橙橙看到两人的动作,从服务员阿姨手里拿过蛋糕后飞快过来。

她将盘子放到桌面上,霍少弦的手松开,“甜点待会再吃,要先吃主食。”

橙橙撅着嘴,没像以往那样撒娇,她看眼荣浅,“阿姨,你会和我爸爸在一起吗?”

荣浅微讶,霍少弦侧过身,“橙橙,为什么这样问?”

“妈妈说你们要离婚,离婚就是爸爸妈妈要分开了,我不要,”橙橙压着说话声,“爸爸,我不要后妈妈。”

霍少弦的脸色咻地阴沉,这件事他半句话没在橙橙跟前表露过,她还小,能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