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想去顶层办公室找厉景呈,她拿起蛋糕,忽然看到里面的人群扭成一团,好像是有人打架。

年轻的女售货员尖叫连连,数不清的保安正往里冲,很快就将打架的几人分开。

荣浅心一沉,她提心吊胆许久,就怕这个日子出事。

她拎着蛋糕战战兢兢上楼。

威厉的顶层办公室内,厉景呈背光而立,双手负在身后,荣浅放轻脚步,旁边的电视正直播卖场内的画面,那两人打得很凶,为的居然就是一个电脑。

荣浅将蛋糕放到桌上。

厉景呈听到动静回身,眉目镇定,没有丝毫的忧愁,就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我方才就看到你在下面了。”

荣浅眯了眯眼角,“你长了千里眼?”

厉景呈手一指,荣浅顺着望去,看到一架望远镜。

“下面发生的事,你也看见了?”

厉景呈点头,“看见了。”

荣浅面露担忧,“肯定会很受影响吧?”

男人走向她,目光扫过那个蛋糕,“何乐而不为呢,正好为我们做免费的广告,一会新闻就会出来,广告语是这样的,”厉景呈手指在荣浅跟前点了点,“威厉RQ上市,为争优先购买权,硬汉双双打破头。”

荣浅扑哧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广告语?”

厉景呈将蛋糕打开,“特地买给我的?”

“嗯。”

男人将她勾到自己身前,他拿起遥控器,靠南的墙壁上缓缓落下一块白色的幕帘,厉景呈手指在电脑上轻敲,十几副画面轮番在幕帘上显示出来。

“今天是售卖的第一天,你看看每家威厉的火爆场面。”

荣浅目光专注向前,“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不过就是个电子产品,为什么那么多人竞相购买?”

厉景呈轻笑,手指捏了下她的耳垂,“你是看不起你老公吗?”

他一把抱起荣浅,让她坐向办公桌。

厉景呈拿起旁边的电脑,是款淡紫的颜色,非看好看。荣浅估摸着也就十五寸,并不大,厉景呈将电脑打开,荣浅端详片刻,好像并没什么特殊。

开机画面显示,是一对素描的人形。

荣浅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女人的五官她每天都能从镜子里看到,而男人…那不就是睡在她枕边的人吗?

“这是开机画面?”

“是。”

荣浅伸出手指,“不会每台机器都这样吧?”

“当然是这样,系统默认的。”

“厉景呈,你自恋狂吧?”

厉景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这形象,总比肯德基爷爷麦当劳叔叔要帅吧?”

他将荣浅圈在怀里,拉着她的手放到电脑上,厉景呈按住键盘方向后一拨,荣浅看到那些字母从固定的地方跳跃出来,就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厉景呈手指在半空中舞动,打出一个网址,屏幕上果然显示出一个视频。

厉景呈的手又在视频上一点后滑到半空中,一道影像便当着荣浅的面跳起舞来。

她觉得惊奇极了,双眼跳跃出璀璨的色彩,“景呈,怎么会这样?”

“好玩么?”

“太好玩了。”

厉景呈指尖朝那个影像轻弹,对话框就关闭了。

他将电脑合起,“这是我送给你的,这颜色只有这一个,喜欢吗?”

荣浅爱不释手,本身对这款式就喜欢的不行。

她扭过头一把勾住厉景呈的脖子,将他拉近后在他颊侧亲吻下,“谢谢。”

厉景呈弯着腰,手臂圈紧荣浅的腰,他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男人眉梢染笑,“早知道我就给你准备一车,那样的话,你是不是会以身相许。”

荣浅完全是情不自禁下作出的反应,她忙要收回手,厉景呈朝下一压,荣浅背部几乎要抵着桌面,她伸手拽着厉景呈的衣领。

厉家。

新闻直播。

厉青云脸上的阴气很重,沈静曼手里的某个动作也停住。

销售的火爆场面令沈静曼的心稍稍定下来,她也总算知道厉景呈不是一点点准备没有就带着荣浅离开的。毕竟威厉是他自己创办,且没有依靠厉家分毫。

厉青云重重将遥控器丢到桌上。

沈静曼哆嗦下,他总不至于让人铲平了自家儿子的公司吧?

盛书兰站在不远处,同样看到了这个新闻。

厉景呈经济不仅独立,且早就有了自己的退路,岂是厉青云威胁几句就能妥协的。

她小步上前,“爸,您让景呈和浅浅他们回来吧,这次是我自己不要嫁给景呈的,和他没有关系。”

沈静曼抬眼看她,再看了看厉青云。

威厉。

荣浅买来的蛋糕顶多六寸,嵌着几颗草莓,奶油蹭到了旁边的盒子上,荣浅切了一小块,“祝你旗开得胜。”

厉景呈捻起上面的草莓在荣浅嘴角勾了下,像是小猫的胡须似的,荣浅忙要去擦,厉景呈按住她的手,薄唇凑过去落在她嘴边,舌尖轻扫,她浑身颤栗下,面色羞红。

男人轻笑,“浅宝,我最初回吏海,就是冲着家业回来的,我是厉家长子,当然不甘心,将我应得的拱手相让,况且又凭什么?再说,我当初也想借机把你绑在身边,只有回吏海了,你才能全心全意跟着我。只是我没想到,我爸会用那样的条件威胁我,现在我也应该让你看到,离开厉家,我也一样可以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你不惧怕任何的威胁,让你肆意而活,更不会让你因为考虑到我而妥协,我能给予的这么多,荣浅,你还满意吗?”

荣浅咬紧唇瓣,嘴角有丝丝屡屡的笑意渗透出来。

厉景呈摆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眼,是沈静曼。

厉景呈接通电话,“喂?”

“景呈,你和荣浅来趟家里吧。”

“妈,你开什么玩笑?”

沈静曼继续说道,“书兰要结婚了。”

厉景呈以为她们又要来纠缠,“她结婚关我什么事?”

“是和老二,”沈静曼目光微沉,“你赶紧回家趟,你爸不会逼你了,但你好歹还是厉家的人,有些事必须要跟你商量过。再说,你们根本就不用搬出东苑。”

“他们要结婚,让他们自己商量去,”厉景呈毫不犹豫拒绝,“还有事吗?”

沈静曼气的不行,“你不要家,连我这个妈也不要了是吗?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是想看我被欺负死吗?你们就算不住在家里,我让你回家一趟总行吧!”

荣浅透过听筒听到这些话,她拉了拉厉景呈的衣角。用唇形说道,“回去吧。”

厉景呈总算是答应了。

傍晚时分,厉景呈接了小米糍,一家三口回到厉家。

小米糍冲进屋内,朝厉景寻脆生生喊了句,“老叔。”

男人嘴角僵了下,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要是老,你爸岂不是风烛残年了?”

“我爸是最帅最帅的,哼。”

厉景寻不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佣人正将准备好的晚饭端上桌,厉青云示意他们都入坐。

盛书兰仍旧坐在老位子上,她思忖片刻后抬头,“爸,关于婚事,人是我自己选的,那就不关景呈是不是肯娶我,我希望你让他们回到东苑,这样妈也好有个伴…”

厉景呈闻言,却是毫不犹豫拒绝,“我们既然已经搬出东苑,就不会再回来,但我会经常回来看望妈。”

“景呈,你就搬回来吧,东苑还没有这个先例。”盛书兰着急说道。

厉青云啜口酒,也知道经济制裁对厉景呈来说几乎没用,盛书兰双手交握,“爸,您说的资产,既然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你能不能给我自由支配?”

“那你想给谁?”

盛书兰随即开口,“给景呈。”

巩卿巩裕的脸刷得冷下去,把好处都给厉景呈了,她们还要这双破鞋做什么?

厉景寻的脸也咻地往下沉。

她这算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荣浅更是喉咙口被卡住了鱼刺似的难受,厉景呈也没动筷,“书兰,我不需要你的东西,锦上添花的玩意我向来看得很淡。”

厉青云也出来说句话,“盛家的东西,必须要你嫁给了谁,它才能给到谁的手里。”

沈静曼才缓和的面色又凝重起来。

“书兰,今天全家人都在,你既然开口说要嫁给老二,那你们就先订婚,一个月后马上结婚。爸现在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嫁给景寻吗?”

盛书兰眼底扬起一抹犹豫,她看了看厉景呈,厉景呈顺势推波助澜,“我也觉得老二跟你很合适。”

这句话,击碎了盛书兰最后的希望。

面对全家人望过来的眼光,盛书兰最终点点头。

她勉强勾起抹笑,冲荣浅道,“浅浅,以后我就该喊你嫂子了。”

这件事似乎也就这么敲定下来,只是这才一两天的时间,突然得转机难免令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厉青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口气严肃,“你们兄弟两既然各自有了家,外面的花花世界少沾染些,据说吏海有个娱乐场所扩展得很快,里面还涉及到一些买卖,还有丢了女孩子的家里在闹,还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甚至牵扯到更复杂的。”

“还有这样的地方?”厉景呈故作吃惊。

荣浅手里的筷子差点握不住,除了东侯宫外,还有什么是这么变态的?

它两次在南盛市被迫关闭后,难道又开了起来?

厉景寻眉眼微动,“爸,我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再说,我向来对那些不感兴趣。”

“你们别去沾染就好,现在是没人管,也不想管,指不定哪天上头压下来,可就有好果子吃了。”

厉景呈朝荣浅含了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们就是从那个地方二次相遇的。

厉青云喝口酒,又是语锋一转,“你们既然想住在外面,就暂时住着,但家里这边也要经常回来,书兰的事也算安顿好了,一个不肯娶,一个不嫁了,我也算遂了你们的愿。”

小米糍很快吃好饭,拉着沈静曼上楼去玩了。

荣浅陪厉景呈坐了会,准备回去,她上楼去喊小米糍下来。

刚来到沈静曼的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书兰,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你这样,妈真的很伤心。”

“妈,我成全了景呈和浅浅,这样我们三人都不会难受,再说,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还能照顾你。”

荣浅想这个时候进去不合适,想要转身离开。

“他要真跟荣浅,还不如当年的宋稚宁呢。”

“妈,你好端端地怎么提起宋稚宁来。”

沈静曼沉着口气,“不说了,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荣浅心一沉,这已经是她从别人嘴里,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25噩梦再现SMX

荣浅准备离开,门本来就是敞着的,盛书兰正好朝那边一看,瞅到个人影。

“浅浅!”

荣浅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小米糍从一边扑过来,“妈妈。”

荣浅将她抱在怀里,冲沈静曼道,“妈,我们先回去了。”

沈静曼闷着一肚子的火,也没理睬,盛书兰示意荣浅出去,她随手将门关起,“妈也就是一时想不开,你放心,我会劝她的。”

荣浅抱住小米糍往楼下走,盛书兰喊住她,“浅浅,刚才我们的话你是不是听见了?”

“是,听到一点。”

盛书兰神色显得很慌张,“妈都是瞎说的,再说景呈和宋稚宁的事早就过去了,你别放在心里。”

“我不会放在心里的。”

盛书兰还想说什么,正好看到厉景呈从楼下上来,她噤声后,又去到沈静曼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厉景呈神色不明,荣浅怀里的小米糍开始连连打哈欠,等荣浅再次垂首,看到女儿睡着了。

厉景呈手伸过去握住荣浅。

“其实,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但我不舍得我妈。”

荣浅有些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厉景呈这么说起沈静曼。

“那肯定的,她是你妈妈。”

“我觉得,她做什么在我这都是能被原谅的,我可以忤逆她,却做不到不闻不问,我也想把她接在身边,但她又怎么舍得离开我爸半步。”

荣浅很是明白。

特别像沈静曼那样思想的女人,丈夫就是她的天她的地,一旦将她强行带离,那就是天崩地裂。

厉景呈握紧荣浅的手掌,“我跟你讲讲小时候的故事吧。”

“好。”

有些事,刻在记忆最深处,想来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一年,厉景呈四岁。

他还不懂大人间的争斗和他有什么关系,爸爸娶了个新的妈妈,让他喊人,他还会趁着沈静曼不在的时候,喊她一声妈妈。

别的事,厉景呈可能再也记不起了,可当巩卿拿着一辆玩具车将他骗到厉家的冷库前时,他还觉得这个新妈妈真好,他喜欢什么,她总会想方设法买给他。

厉景呈玩着车,肩膀被人推了下,人趔趄着摔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冷气令他瑟瑟发抖,他冷得牙关打颤,主要还是害怕,厉景呈扑过去拍着门板,“二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门上都是冰凉的,掌心刚触及到,就会被结成冰碴子一般。

厉景呈害怕地抱紧玩具车,现在刚开春,衣服穿得很少很少,他浑身哆嗦,扯开嗓门喊起来,“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冷库位于厉家的后院,单独给了个位子,制冰后用来准备家里的席宴,所以一般人很少过去。

傍晚时分,沈静曼焦急地寻找着,可佣人都说没看见。

这时,巩卿大步朝她走去,“大姐,我看到景呈往冷库的方向去了,那门都是自动的,不会跑到那里面去了吧?”

沈静曼大惊失色,赶忙快步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冷库前,沈静曼焦急万分,也没多想,她似乎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喊声,沈静曼将门推开,一股冷气汇聚成的白雾扑面,她手掌在面前轻挥,定睛细看后,看到不远处蜷缩着个人影。

沈静曼忙走了进去,“景呈,景呈你别吓我。”

重重的门忽然在身后关上,偌大的冷库内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沈静曼依着方才记忆的方向摸索过去,脚碰触到一个人,她忙蹲下来,“景呈?”

“妈妈。”

孩子的声音很微弱,几乎听不到。

沈静曼眼泪决堤而出,她想不到别的法子,赶紧将身上的针织外套脱下来裹住厉景呈,接触到的体温令她打了个冷战,沈静曼咬牙切齿,巩卿这是要将他们母子置于死地啊。

沈静曼抱起厉景呈慢慢挪回门口,“景呈,景呈,别睡着,快跟妈妈说会话。”

她伸手抚摸,厉景呈的头上已经结起冰霜。

沈静曼又将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衣物脱下后裹住儿子,她冷得一个激灵,双手将厉景呈紧紧护在怀里。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沈静曼将厉景呈置于自己和大门中间,她妄想用自己那并不结实的后背替他挡住严寒苦痛。

沈静曼搓揉着他的双手,又在他耳边不住呵气,她意识到这样不行,等不到别人来救,肯定会冻死在这。

沈静曼拉起儿子的手,让他原地跑步,厉景呈双腿僵硬,脑子昏昏沉沉,“妈妈,我受不了了。”

他又冷又累,真的好难受。

迷迷糊糊间,听到沈静曼捶着门板的声音传来,“有人吗,救命,救命!”

一旦入夜,这个晚上他们肯定挺不过去。

厉景呈跑不动,蜷缩在墙角,沈静曼抱住他回到门前,她没有放弃,只是捶击的声音越来越小。

晚饭时,厉青云并没看到沈静曼母子上桌,“人呢?”

巩卿柔柔应了句,“好一会没看到了,兴许还在楼上休息。”

佣人上去找,回来时道,“家里找遍了,都不见大少奶奶和少爷的身影。”

“要不我们先吃吧,大姐会不会带着景呈回娘家了?昨儿好像提起句,说要回家看看的。”

厉青云思忖下,也幸亏这犹豫的一下,“去,问问门口的保安。”

巩卿闻言,落在膝盖的手不由握拢。

佣人打了个电话,过来时神色焦急,“保安说,没看到出去,司机也还在家里。”

厉青云神色微变,“赶紧去找,每个角落都不能落下。”

“是。”

巩卿战战兢兢跟着厉青云来到冷库,佣人正在找钥匙,这一找,神色巨变,“我钥匙明明都放在屋里的,怎么会…”

厉青云脸上扬起骇色,“赶紧给我砸开!”

“是是是!”

冷库的门被强行撬开,打开时,呈现在跟前的一幕令人触目惊心。

两个人一下往前栽,沈静曼紧紧抱着厉景呈,身上只有件内衣,人好像都硬了,维持着跪在那的姿势,厉青云忙脱下外套裹住妻子,手掌才碰触到她的肩膀,冷的忙缩了回去。

厉青云想将母子二人分开,可沈静曼的手僵硬着掰都掰不开。

“快,赶紧送医院!”

沈静曼自己以为,那次是死定了,没想到命不该绝。

事后,她和厉景呈都说出是巩卿,厉青云沉沉看眼病床前的女人,目光落回去盯着沈静曼。

巩卿一下哭出声来,“大姐,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说不定是景呈贪玩偷了钥匙自己跑去的,凡事要讲证据,你不能因为青云对我好,你就这样啊…”

厉青云轻喝声,“人还没死,哭什么哭,我方才问过了,也没人看到巩卿去过冷库,这件事,稍后再议吧。”

正走入病房的妇人一听,大步上前,二话不说抡起一巴掌抽向巩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