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符?”

“是。”

厉景呈目光悠远望向远处,“知道了,继续查他的下落。”

“是。”

厉景呈将手机从耳旁挪开,厉家的孩子,从出生下来就已经确定了和厉青云的关系,如今这样,只有两种可能,一,那个男人并不是厉景寻,二,在他离开之后,有人将现场清理过,并且制造了一模一样的假象。

厉景呈坚信不可能是第一种,厉景寻是肯定被刺伤了,要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没个人影。

当时厉景呈从家里出发至找到荣浅的时间,并不长,对方能做得这么周详,也实属难得了。

他抬起两根手指捏向眉宇中间,眼眶内觉得酸涩难受。

小米糍很快退烧了,在家吵吵嚷嚷着又有了精神。

荣浅依旧是那样,除了那天被刺激得大哭一场外,基本都是安安静静的。

厉景呈必须想方设法将她带出去,不能让她天天闷在家里面。

荣浅被他牵着手往外走,刚踏出去一步,她就停住了,“我们去哪?”

“去吃晚饭。”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出去走走,我不能看你这样下去。”

荣浅有些排斥的情绪,她用力挥开厉景呈的手臂,“我只想静一下不行吗?”

男人再度拉住她,“你就当陪我,我想出去。”

荣浅轻咬下唇瓣,厉景呈见状,攥紧了她的手掌。

两人来到车库,荣浅看到外面停了辆车,很眼熟,厉景呈去取车的间隙,她不由往外走。

霍少弦见到她的身影,忙推开车门,他大步上前,荣浅看到他时,怔了怔,几乎没认出来。

这才几天,霍少弦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下巴冒出的胡须没及时刮除,身上的西服也有些皱,整个人显得颓废不堪。

他向来注重仪表,荣浅张张嘴。

霍少弦喉间轻哽,“浅小二。”

她笑了笑,“你怎么变得这样邋遢?”

霍少弦心里难受到极点,从出事到现在,他一颗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揪扯住,天天夜夜的疼,疼到翻来覆去。

荣浅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事,她强颜欢笑,“你守在这做什么呢?”

她脸上的笑那么勉强,厉景呈的车开出大门,也第一时间下来。

“你们要出去?”

厉景呈上前揽住荣浅的肩膀,“是,我带她出去吃晚饭。”

三人的心里就跟蒙了层灰似的。

荣浅以为霍少弦还不知道,霍少弦又不确定,荣浅是否清楚他已经知道。

当着厉景呈,霍少弦将称呼变过来,“荣浅,你还好吧?”

她嘴角藏匿起苦涩,“少弦,我很好啊。”

是吗?

他想说他已经知道了,可这样揭穿,不过就是让荣浅在多一个人面前难堪而已。

他满腹的自责没法说,喉咙被难受堵满,荣浅看到霍少弦的眼眶都红了,除了她的事,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荣浅有些慌,他这样一看就是觉都没睡好就守在了这,难道,霍少弦都知道了?

荣浅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弃在外,她慌张之下去搂住厉景呈的后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得以有了支撑的力量。

厉景呈拥住她的动作收紧,占有欲十足。

荣浅艰难地呼出口气,“少弦,我们去吃饭了。”

霍少弦的脚步没有让开,脑子里充斥着当年的场景,满眼都是他将荣浅带回家后,她的疯狂以及奔溃,他就怕她想不开,一次能勇敢地走出来,如果是一而再呢?

他不信荣浅能这样放下,现在的强颜欢笑,该要隐忍的多辛苦?

他不想荣浅当着她的面装,可霍少弦更没那个勇气说,荣浅,其实我都知道了,你要哭就哭吧,要闹就闹吧。

霍少弦平日里口才出众,可这会,舌头却完完全全打住了结。

厉景呈拥住荣浅走向自己的车,霍少弦眼看着两人离开,当年,他是陪着荣浅一起活在黑暗里,替她难受跟她一起煎熬,而厉景呈,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方式。

出事才不过两天,这样带她出去,荣浅受得了吗?

车子发动向前,荣浅并不关心去哪,她闭目养神,直到厉景呈拉开车门带她下去。

吃晚饭的地方,较为僻静,是一家私房菜馆,在上流社会圈里很有名,主要是环境好,依山傍海,平日里吃顿饭都要提前预约。

荣浅抬头看眼,几乎能猜到,厉景呈肯定又包场了。

她忽然不喜欢太安静,如果只有两个人,她心里反而会胡思乱想。

荣浅怯步,厉景呈拉住她往里走,推开门进去,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里面坐满吃饭的人,也只是给他们留了个靠窗的座位而已。

席间,荣浅看向窗外,厉景呈推开手边的碗,“我给你唱首歌吧。”

“唱什么歌?”

“待会你就知道了。”

荣浅见他起身,她忙出口制止,“不,别过去。”

她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现在的她,只想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埋得越深越好。

但厉景呈的长腿已经跨出去,荣浅整个人紧张起来,不由看向四周,那种惶恐席卷而来,令她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厉景呈走向二楼,这儿的老板他认识,才要开口,就见到宋稚宁那副谈笑风生的模样。

女老板笑得弯起眉眼,目光不经意扫过来,“厉少!”

宋稚宁的视线也落向这边。

厉景呈径自向前,“我要借你的钢琴一用。”

“好啊,厉少肯赏光,我盼都盼不来呢。”

女老板和宋稚宁相继起身,女老板招呼厉景呈入座,“我去安排下,马上就好。”

待她走后,宋稚宁率先开口,“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厉景呈自然也没想到。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宋稚宁笑着走向他。“你很少唱歌的,我也想听听。”

“今天,我是陪我妻子一道过来的,我不想让她有什么误会。”

面对厉景呈淡漠疏离的目光,宋稚宁眼角不由露出难以置信,“你的意思?”

“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我要知道你在这,我就不会带她过来,她清楚我和你之前的事,我不想让她心里有丝毫的不快。”

宋稚宁精致的面容变得苍白,她抱住外套下的手臂,眼里的自嘲被一点点渲染,她深深吸口气,最终还是点了头,“好,我保证不会在你们面前出现,也不会让她看到我,可以吗?”

厉景呈连句基本的谢谢都没说,就这么转身下楼了。

宋稚宁伸手捂住嘴,轻哽声溢出喉间,她走向栏杆处,透过玻璃的底端,能将楼下的风光一览无遗。

她看到荣浅就坐在窗边,正四处张望,寻找着厉景呈的身影。

很快,一道悠扬的琴声安抚了心头的浮躁和不平,它萦绕在底楼的空间内,尔后,透过男人醇厚的嗓音飘向二楼。

把你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

剪下一段烛光,将经纶点亮,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只期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这首《供养》,是随着电视剧流行起来的,宋稚宁听到时,是带着诧异的。

她以为,厉景呈会唱他擅长的外文歌,而不是这种言情小白歌曲。

厉景呈的嗓音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一个个歌词从他嘴里出来,荣浅不需要细细品味,这首歌她太熟悉了。

当初喜欢上,就是因为爱它的歌词。

还有她许愿的并蒂莲里面,她写了这么一句:我用尽一生一世,来供养你的幸福。

厉景呈当时怒极,他不由反问,霍少弦的幸福有她供养了,那么他的呢?

男人目光从远处落向荣浅,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他才深深明白过来。

他用尽一生一世,都在供养荣浅的幸福。

她幸福了,他自己才会幸福。

厉景呈修长的手指活跃在黑白键上,他不求地久天长只求在身旁。

荣浅透过男人,看到他身后那片落地窗外的大海,呼啸而起的海浪扑打着石壁,荣浅泪水氤氲出眼眶,她没有刻意隐忍,滚烫的泪水淌过脸庞。

两人的目光相触,厉景呈眼眸内的神情犹如一汪深邃的海洋,宋稚宁痴痴盯着下方,直到身边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一曲终,下面传来如鸣般的掌声。

荣浅擦了擦眼泪,看到一束束的目光望过来,她浑身觉得不自在,厉景呈起身走向她,荣浅抬着视线,现在,她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出众,他站在高高的位子上,而她,却越来越低,低到没有一点是能配上他的。

荣浅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想不开,厉景呈走到她跟前,忽然单膝往下跪。

她吓得站了起来,“你,你做什么?”

他摊开手掌,荣浅看到里面躺了枚戒指,厉景呈压低嗓音,不想这些话被别人听了去,“荣浅,再嫁给我一次,我保证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以后你的幸福,就由我来供养,我会给它最好的养分,让它永远没有凋零的这天。”

荣浅心绪复杂,怔怔看着跟前的男人。

宋稚宁一下没忍住,哽咽出声。

女老板朝她肩膀轻拍两下,“你说你,何必呢,有些事藏在心里不说,看到他有了别人你心里又难过。”

宋稚宁胡乱抹着眼泪,好友讶异,“原来他们还没结婚啊。”

她看眼宋稚宁,轻撞下她的肩膀,“你下去吧,总要给自己争取个机会,难道你想这样放弃吗?”

宋稚宁盯着厉景呈的身影,“我要现在下去,你信不信,厉景呈以后连一面都不会愿意跟我见的。”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愿意见你啊。”

宋稚宁强咽下口气,将眼泪擦拭干净。

荣浅轻咬唇瓣,她明白,厉景呈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向她求婚。

其实,他们之间已经不差这个。

可出了那样的事情,似乎只有这般才能令她更加心安,这和荣浅想象中会再次出现的求婚完全不同。

她不要厉景呈的怜惜,况且,她又该以怎样的姿态站到厉景呈的身边?

她早就没了骄傲的资本。

男人拉过她的手,荣浅惊蛰般退开,厉景呈站起身,拉住荣浅的手臂,他上半身倾过去,薄唇凑到她耳边,“你别多想,我只是要你名正言顺得在我身边。”

他执起她的手掌,戒指穿过荣浅的无名指往里套。

她握起掌心,不让戒指再进去,荣浅眼眶通红,冲厉景呈摇着头,“不能,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就算没有一纸婚约,你还是我妻子。”

荣浅狠狠攥着手掌,泪水一滴滴砸在了手背处凸起的藏青色血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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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我的手,很吓人吧?

荣浅一点力道都不肯松开。

厉景呈拉住她的手指,旁人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求婚场面,明明该是温馨愉悦的,可看荣浅的神色,分明载满痛苦。

宋稚宁越发确定,盛书兰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

荣浅极有可能真得出过事。

可宋稚宁想不通,厉景呈,她都这样了,你还要她吗?

这并不像是厉景呈做事的风格。

荣浅的掌心握着,抬头看眼男人,“不要这样了,好吗?”

“荣浅,我双手奉到你面前的这个家,你还要吗?”

“我,我当然要。”她没有躲避。

“要,那就该接受的接受,该承受的承受,再说你身边还有我,不用害怕。”

厉景呈一根又一根抚着她的手指,直到自己指尖的温度将她融化了,荣浅的手掌逐渐松开,看到厉景呈缓缓将戒指往里送。

最终,还是套进她的无名指底端。

荣浅方才真想落荒而逃,甜蜜和温馨在此时并不适合她,厉景呈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坚毅的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使得她动弹不得。

宋稚宁看的出神,紧紧相拥的美好画面犹如在她心里泼了盆墨色的水,她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纨绔收不住心的男人,居然会在有朝一日,为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旁边的友人看着,摇摇头,再度撞了撞她的肩膀,“骗我的话呢,你也别多说,我还不了解你,既然还深爱,那就争取,走,我陪你下去。”

宋稚宁却仍然站在原地没动,她记得厉景呈方才的话,转身走向那一排沙发,宋稚宁随手拿起个苹果掂在手里。

“今天是他们的二人世界,我下去算什么?”

“你就没想过,这二人世界其实应该属于你。”

宋稚宁将红透的苹果放到眼跟前,“我起先一直没有别的想法,可要总有人在我耳边说的话,我那种不好的心思又会起来,又会不甘心,所以都别说了。”

“什么叫不好的心思,那是你该得的。”

宋稚宁没再开口,也没再到楼梯口去看一眼。

荣浅抚弄着手上的戒指,厉景呈端着红酒杯,一口没喝,只是习惯地摇晃着,欣赏那酒红色淌过杯口的媚艳。

她冷不丁抬头,目光触及到厉景呈。

“景呈。”

“嗯?”

荣浅从他手里将酒杯接过去,里面的红酒被她一饮而尽,她用酒杯贴着侧脸,厉景呈没有阻拦,拿起红酒瓶示意,“还要吗?”

她摇摇头,“我就是难受,想喝一口。”

“有首歌怎么唱的,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荣浅放下酒杯,双手托住腮帮子,“厉景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唱情歌?”

他笑了笑,勾起食指朝她鼻子上刮了刮,“你想说我老吗?”

荣浅微笑着闭起双眼,“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现在还是个花骨朵,多好的年纪。”

“那你就是采花大盗,早早就将我这朵花给折了。”

荣浅脸颊因喝过酒而泛出红晕,厉景呈叉起块牛排送到她嘴边,“吃点东西。”

她菱唇微启,小口咀嚼着。

霍少弦跟着来到这,只是并没进去,他站在餐厅外面,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荣浅的身影。

她的一举一动落入他眼中,霍少弦看着比厉景呈还要难受,厉景呈掩饰的极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也许,真的只有自己赶紧走出来,才能带着另一个人也出来吧。

起身离开时,厉景呈下意识朝楼梯口看眼。

宋稚宁要想走,就必须经过那里,他让她没事的话先离开,那意思,就是让她别出现在荣浅的视眼里。

而她,果然就没有出现了。

厉景呈知道现在的荣浅处于敏感期,一点点跟他有关的人或事可能都会刺激到她,更何况那人还是宋稚宁。

厉景呈不由抬眸,楼梯上方也是空的。

他多少也算清楚宋稚宁的性子,不拖泥带水,也不喜无辜纠缠。

回到家里,厉景呈让荣浅收拾行李,她坐在那看着厉景呈将箱子拿出来。

“我们要去哪吗?”

“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荣浅摇头,“我不想去。”

“我保证,带你去一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

她哪里有心情,但厉景呈分明是决定了,替她的行李也给收拾好了。

这几日,厉景呈根本不给她安静下来的机会,翌日清晨,就拉着荣浅起床了。

小米糍也随行着,荣浅抱着女儿坐在后座,目光出神地看向窗外。

开了足有一个多小时,这方向也不是朝着机场去的,“我们究竟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既然是散心,自然应该是旅游胜地才是。

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车子这才来到目的地。

荣浅视线望出去,四面环山,满眼还能看到黄土,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米糍一拍手,兴奋地直叫唤,“解放军叔叔!”

荣浅再一看,果然看到有几人当值。

铁门缓缓打开,厉景呈的车顺着道路往里开,荣浅看到军事训练场呈现在眼跟前,她有些紧张,“我们怎么会来这?”

厉景呈将车子停稳后,下车去拿行李。

荣浅看到一排平房出现在眼前,有人过来帮忙拿着东西。

走进住的地方,里面是几张简易的上下床铺,厉景呈站在外面看眼天色,进来时说道,“我们先去吃饭。”

小米糍娇养惯了,并不习惯这里,放眼望去要么全是树,要么就是黄土泥沙,她拉了拉荣浅的衣角,“妈妈,我们回去吧,我想去迪士尼乐园玩。”

厉景呈闻言,走过去将女儿抱起身,“迪士尼乐园爸爸改天带你去,待会,爸爸带你打枪好吗?”

荣浅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景呈,这地方不能胡乱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