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呈刻意放轻脚步过去。

荣浅就缩在被子上面睡觉,也没盖什么东西,侧脸枕着贴合的两手。

睡意朦胧间,感觉到有人在吻她,呼吸被剥夺去,荣浅嘤嘤两声,抬手就要打,厉景呈将头埋在她胸前,“是我。”

她猛然惊醒般坐起身,双手一下抱住他的头。

厉景呈动了两下,“怀孕后,胸好像又变大了。”

她慌忙又松开,“说什么呢你?”

男人笑着圈住她的腰,“老婆,我回来了。”

荣浅似乎这才看清楚他,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没事吧?”

“这不好好在这吗?”

她虽然没哭,但真有种喜极而泣的激动感,厉景呈让她躺到床上,头埋在荣浅颈间轻嗅下,“好香。”

“我刚洗过澡,当然香。”

厉景呈起了身,“我先去洗澡。”

她也没了睡意,等到他回来,厉景呈掀开被子将荣浅抱进去,“想我吗?”

她笑着点点头。

厉景呈手掌摸了摸荣浅的脸,见证过了她和霍少弦那段惊天动地的爱情,却总觉得他们之间,平淡到似乎直接跳过了那一段。

至少,荣浅从没袒露心声对他说过一句,厉景呈,我爱你。

而偏偏,这三个字又是厉景呈心心期盼的。

他指尖将荣浅前额的碎发拨开,“浅宝,我想你。”

厉景呈这般深情款款的模样,荣浅见了还是会觉得羞涩,“想我什么?”

“想你这,想你这…”

他的手指从她身上一点点往下移,荣浅刚要说不可以,就被厉景呈封住了口中的话语。

他胸口波动的如潮水汹涌般,厉景呈大掌揉着她的腰际,这儿是她的敏感地,卧室内开了窗,夜晚的凉风调皮闯进来,荣浅意乱情迷,“别,前三个月不行。”

“我保证轻轻的。”

她嘟囔声,带着些许地抗议,“你哪回不说轻轻的,可哪回…”

“哪回怎样?”厉景呈绷住呼吸,真要做到还是很难,“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

荣浅神经吊着,怀孕遇到这种事,总是要悬着心的,厉景呈看向身下的这张脸,有些动作没法施展开,越是缓慢,其实就越厮磨,还不如当初不开始。

他既紧张又兴奋,断断续续折磨了足有个把小时。

厉景呈重新躺到荣浅身侧,神色没有丝毫地放松,他泄了口气,转身抱住她,“怀胎十月,这才刚开始呢。”

荣浅伸直了双腿,也不敢乱动,许久后,房间内积压起来的热源才在逐渐往外散。

她想到件事,不由开口,“景呈,老二其实已经醒了。”

“你怎么知道的?”

荣浅将试探的事跟他说了,“他这样躺在病床上,连医生都蒙混过去了。”

“爸这两天应该就会回来。”厉景呈没再说什么,手掌揉着她的肩头。

翌日,厉景呈临去公司前,跟荣浅又去了趟医院。

盛书兰看到两人,忙站起身,“你们来了。”

厉景呈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碗,里面都盛满了清粥,“老二怎样了?”

“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

盛书兰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生怕被看穿些什么,那天,荣浅离开后,厉景寻就说她可能知道了,她碰针头的那下绝对是故意的。

“你一个孕妇总留在医院,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我替老二请了个人。”

盛书兰听到这,慌忙摆手,“不,不用麻烦…”

“进来吧。”厉景呈口气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病房门被推开,走进来得男人很年轻,顶多三十出头。

“他学过专业的护理,又身强力壮,一些你做不了的事,正好他能做。”

盛书兰满脸的惊慌摆在脸上,“真的不用,再说,我希望能亲自照顾景寻。”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方便,你可以交代他做一些体力活。”荣浅适时插嘴道。

盛书兰还想拒绝,厉景呈看眼病床,“老二一旦有了消息,立马通知我们。”

“好。”

两人刚要离开,病房门再度被推开,厉青云风尘仆仆而来,他提着公文包,一下飞机就来了。

盛书兰激动地迎上前,“爸,您回来了。”

她接过厉青云手里的包,厉青云来到病床前,“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吗?”

当着厉景呈他们的面,盛书兰自然不敢说实话,她红了眼圈点点头,“是。”

厉景呈双手抱在胸前,“爸,警方一早又来过家里了。”

厉青云满脸愁容,这回上京,可态度都明确地摆在那,决不能偏袒,不止这样,还要严惩不怠。

“来就来吧,景寻都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但警方那边肯定还是要彻查。”

厉青云沉默片刻后说道,“只是匿名举报罢了,他们有办法说X是景寻的,我就有办法说X是别人的。”

厉景呈眼角轻眯,没想到事已至此,厉青云还想着翻盘。

盛书兰满眼地担忧,厉景呈找来的男人就一动不动站在床前,厉青云目光扫过去,似乎也才看见他似的,“这是?”

盛书兰忙接过话,“这是景呈找来的护工。”

厉青云一听,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一个护工,主人家讲话的时候还敢留在病房里!”

“爸,”盛书兰见到他这样的态度,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景寻不需要护工,他如今昏迷着,顶多也就是擦擦身之类的活,我和妈完全能做了。”

厉景呈插了句,“有个男人在,毕竟会更方便。”

盛书兰一下走到厉青云跟前,她神色迫切,背对着病房内的其余几人,“爸,景寻都这样了,肯定不想多一个人看见他的狼狈,我要照顾不来,家里还有那么多佣人呢,我不想他躺在那还不自在…”

厉青云起初有些不耐烦,他自己烦心的事那么多,为了个护工,还要浪费他的口舌么?

可他却看到盛书兰不住朝他使着眼色,潭底的焦急那么明显,她手不着痕迹朝病床上指了指,厉青云心有领会,冲着那名护工道,“我们这儿不需要,你走吧,”他蹙起眉头又看向厉景呈,“书兰要觉得忙不过来,我会安排的。”

荣浅伸手握住厉景呈,两人什么都没说。

盛书兰总算松了口气,“爸,您坐会吧,待会主治医生还要过来。”

厉景呈示意先前的那名护工出去,“那我们也先走了。”

盛书兰忙不迭点头,恨不得将两人亲自送出医院。

她走到病房前,确定荣浅和厉景呈下去了,这才将门反锁上。

厉青云才要开口发问,就听到病床上传来一阵虚弱的叫唤声,“爸。”

厉青云忙得起身,“老,老二?”他也猜到些盛书兰那样做的目的,可怎么都没想到厉景寻已经醒了。

“爸,您别担心了,我没事。”

“什么时候的事?”

盛书兰来到床边,“景寻醒来后,我不敢和您打电话,怕被别人知道,爸,您总算回来了。”

厉青云眼里也掩不住激动,“没事,没事的,只要人醒了,后面所有的事我都能摆平。”

厉景寻忍着胸口的疼痛,“爸,我怕老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现在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而且,我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我醒来的事,老大那边肯定会紧锣密鼓地行动。”

厉青云一下坐向床沿,“你们兄弟两个向来不对盘…”

“爸,”盛书兰就差跪下去了,“我跟景寻已经说好了,等他的病好以后,我们就出国,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您救救他吧。”

男人的目光不由对上盛书兰,他要是被冤枉的,又怎么会抛下一切出去呢?可厉青云并不关心这些,他现在只想保住这个小儿子,哪怕真的放逐在外。

外面的那些事,其实并不算可怕,厉青云纵横吏海这么多年,要想弄个人出去还不简单吗?

怕就怕,自己家里人内斗,老大那边死咬着不肯松口。

他脑子里瞬时有了个主意。

荣浅和厉景呈到了楼下,男人拉开车门,“爸看来是要知道了。”

荣浅抬头看他眼,“爸知道了,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自然是趁着老二病重昏迷,弄一个海外求医,出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束缚。”

他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向前。

小米糍就读的学校,是整个吏海中最高大上的,光一个学期的学费就要十来万。

平日里,接送她的基本都是家里佣人和司机,荣浅也会抽空过去。

厉家的车停在外面。

一到放学时间,大门都是刷了门卡才能进去的,沈静曼看到保姆抱着小米糍从人群中出来,她犹豫着不肯下车。

旁边的厉青云看她眼,“这是你自己的孙女,就是接回家吃顿饭而已,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就担心保姆不肯将孩子给我。”

厉青云眼瞅着小米糍就要上车,他推了把沈静曼,然后率先走下去。

“小米糍!”

“爷爷。”

沈静曼跟在厉青云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孩子跟前,厉青云伸手要抱。

保姆满脸的戒备,“对不起,厉少还在家等着小姐回去。”

“放肆!”厉青云脸一板,“这是我自己的孙女,我还不能抱了?你告诉景呈,小米糍我带回家吃晚饭了。”

“不行,”没想到,保姆还是态度强硬,“厉少吩咐过,就算老爷夫人想看小姐,也请到家里看。”

厉青云气得嘴角哆嗦,“你再敢说一遍。”

“对不起,我们拿了厉少的薪水,自然只能听他的话。”说完,抱起小米糍快速钻入了停在一旁的车内。

就连沈静曼都惊住了,这反应快的,就跟唱戏似的。

厉青云面色铁青着,沈静曼看他眼,不敢说话,他从来没来过小米糍的学校,怎么这次非要亲自过来呢?

荣浅闲暇了几日,拍卖行的日子也不太平。

一早就接到那边的电话,说是她上次录入的资料出了大问题。

荣浅赶到那里,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可能还会为此招来官司。

厉景呈还在公司时,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保姆将方才在学校门口的一幕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晚上回去,去荣浅的拍卖行接她,可她还没忙好,整个公司的人都焦头烂额,厉景呈一直等到她暂时忙碌完,这才接了她回家。

将车停放在车库,厉景呈回头看眼,荣浅半边身子侧着,头挨靠那车门早就沉入了梦想内。

男人抬起手,将她的头发拨到脑后。

这些事,不用想,他都能知道是厉青云整出来的。他为了保住小儿子,为了不让厉景呈插手,便千方百计要绊住他的脚步。

厉景呈一旦被绊住了,厉青云那边就好办多了。

男人将手收回去,只是,他就算是他的亲生父亲,却也犯了他的大忌,商场上的明争暗斗厉景呈见多了,可厉青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他的妻子和女儿身上。

这天,天刚放亮,厉青云就起来了。

为了老二的事,他没少奔波,走下楼,却发现厉景呈坐在客厅内。

他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妈。”

厉青云准备过去吃早餐,只听一阵脚步声快步过来,“老爷,不好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好几个人走了进来。

厉青云站在餐桌前,“你们有事吗?”

“厉老,请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调查什么?我儿子的事,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旁边的另一人干脆将话挑明了,“你涉嫌玩忽职守,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一会说是协助,一会又成了调查。

厉青云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含义,“你们搞错了吧?”

“还是跟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两人上前,一手扣住他一边。

沈静曼见状,大惊失色,“你们做什么?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这时,厉景呈也站了起来,“爸,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老二的。”

厉青云向前走了两步,似乎猛然醒悟般,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厉景呈半晌,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嘴里狠狠地蹦出几字,“孽子,孽子啊!”

------题外话------

65爸爸最爱妈妈

厉景呈嘴角抿着,眼里蕴满意味深长,厉青云激动地不行,“景呈,真是你干得?”

厉景呈居高临下盯着这个平日里威严十足的父亲,“爸,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

“我真是养了一匹狼在身边啊,亏我还这么信任你!”

“爸,又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接受调查,就是要花费些时间罢了。”

厉青云面色铁青,目光冷冷射向旁边的沈静曼,如果只是小事,上头就不会派人下来,除非,这个窟窿已经捂不住了,“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能把老子害成这样!”

沈静曼满脸的惊恐,看着几人把厉青云带走,她追出去两步,“青云,青云!”

厉景呈拉住她的手臂,“妈,别追了,没用的。”

沈静曼回过头,满眼都是泪水,“景呈,你爸说得是真的吗?”

厉景呈径自走向沙发,坐了下来,“对。”

她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承认,“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你为什么不问问爸,他做了什么?”

“他…”

“爸一心护着老二,我如果不做到这步,我的家就保不住了。”

沈静曼还是难以接受,她摊开两手,手足无措的样子,“可是,可是他毕竟是你爸,他都一把年纪了。”

“所以,”厉景呈接过沈静曼的话头,“他该退休了。”

巩裕站在楼梯口听了会,她匆忙下来,“你们把老爷怎么了?”

沈静曼陷入沙发内,怔怔不说话。

巩裕急得不行,“老爷到底怎么了?”

对于厉家的女人来说,厉青云就是她们的天,这天一旦塌了,她们就失去了自己的活路。

厉景呈抬起眼帘,语气凉薄,不紧不慢说道,“小妈,如果我是你,我会劝老二去自首,承担自己该承担的罪名。”

“你胡说什么呢?”巩裕不由尖声,“景寻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还要这样落井下石吗?”

“你现在去医院,告诉老二,爸被扣起来了,我相信他立马就会醒来的。”

“胡说八道!”

沈静曼一瞬不瞬盯着茶几上的花瓶,她犹如傀儡般倾起身,双手慢慢捂住脸,“我真没想到,会有今天,景呈,他是你爸啊,是我丈夫啊…”

巩裕担心着医院那边,看了眼后就快速离开了。

厉景呈起身,坐到沈静曼身侧,他手臂揽过沈静曼,让她枕在自己的肩头,这也是厉景呈第一次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妈,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不会这样,爸为了老二,不止一次陷害荣浅,那天带你去学校,也是想利用小米糍让我不插手老二的事。我不能这样一辈子束手束脚,为了所谓的孝心,而将荣浅和小米糍的安危置于不顾,我爱荣浅的心,从来没有瞒过您,谁要害她,我肯定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我看不得她为我在漩涡里挣扎,而我却只能袖手旁观。”

沈静曼泪水簌簌而下,“你说的我都懂,也多少知道些你爸做的事,可是景呈,他是我丈夫啊。”

尽管他这辈子拥有三个女人,最爱的也不是她,可沈静曼最爱的却是他啊。

厉景呈手掌在她肩头拍了拍,“妈,我只能跟您说对不起。”

巩裕离开厉家后,匆忙往医院赶,她让司机不住加速。

到了病房,医生刚查完房,盛书兰欲要送到厉景寻嘴边的勺子收了回来。

巩裕放下包,大步走去,盛书兰忙装作自己在吃的样子,巩裕心不在焉地坐向床沿,“你爸被抓起来了。”

盛书兰手一抖,“你说什么?”

“刚发生的事,说是要接受什么调查,临走前和老大吵了一架,说是被他害得,我没想到老大能下这样的手…”

病床上,忽然有人轻咳了两声,厉景寻哑了把嗓音,“你说什么?”

巩裕吓得差点跳起身,“景寻,你,你醒了?”

盛书兰忙示意她轻声说话,“妈,这件事别人还不知道。”

“原来你们…”巩裕不由将嗓音压低,“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

“先别说这么多了,爸究竟怎么回事?”

巩裕将方才在厉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厉景寻闻言,顿觉手脚冰凉,现在,厉景呈连他唯一能倚靠的大树都给推倒了。

“景寻,我看老大的意思,是知道你醒了。”

“可我现在,走也走不掉。”厉景寻手掌落向胸口,现在,哪怕是一只鸟都别想飞出这家医院,更别说是他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了。他现在连起来独自上洗手间都是问题。

巩裕坐在床沿,掩面而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爸之前那么多朋友,到家里来求着办事的人也从来不间断,我去找他们。”

“妈,”厉景寻唤住她,“树倒猢狲散,我出事了,他们尚且避之不及,现在爸都被扣起来了,哪个还会肯见您?”

“那要怎么办?眼睁睁让警察带走你吗?”

盛书兰捧着个碗,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巩裕看不得她这模样,“哭哭哭,你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你要有荣浅那能耐,景寻至于被害成这样吗?”

盛书兰抽泣,听到这话,吓得不敢动了,不住抹起眼泪。

“妈,您别再这样说书兰了,现在,也只有你们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