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晚饭时间还早吧?”

看见这个外人,范小鱼当然再也没有临窗赏雨的雅兴,也没请客人入住,因为某个客人早已自发自动地坐了下来,还顺手推开了一直放在桌上没有收拾的茶杯。

“既然你已经说出了我的身份,那晚饭就到你家吃好了,我记得你做的菜不错。”丁澈轻轻一笑,只可惜脸上还是十分老实,瞧不出真表情。

“我是不是该说承蒙夸奖?”范小鱼白了他一眼,回到案桌后坐下,随手扯过一本剧本翻看,“我今天没心情做菜,想要吃我烧的饭,改天。”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心情不好?”丁澈想着柳园青进出时,那从门缝中偶尔窥见的孤寂身影。

“丁大公子,你很闲是不是?”范小鱼轻拍了一下书本,抬眼瞪他,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又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她的心情如何了?

“可以这么说。”

“很闲你可以出去看表演。”

丁澈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个字:“好。”

说着,真站了起来去开门,手都碰到门了,又突然回头道:“既然心情不好,何不出去打一架?”

他还真会利用时候,范小鱼气结,却反而拉下蝴蝶面具,冲他甜甜地一笑,一字一句地脆声道:“谢谢。不过我没你那么暴力!”

说着,又一把把面具戴回去,目光落在剧本上,再也不理某人。

“…”丁澈呆了两秒,忽然低笑着摇了摇。 自 我  挺胸打开了门。却见同样戴着面具的罗站在不远处。抬手随意一挥,飘然下楼。也不管外面风雨猛烈,闲庭信步一般在雨中慢慢走远。

莫名其妙!范小鱼瞪着合拢的门。这家伙这么走进来就只为了说这几句废话吗?

雨越下越大,就好像委屈已久地小媳妇非要好好痛哭一场不可的架势。

范小鱼独自在书房中呆了一会,只觉得心里头总有些闷闷的,不觉地又走出房来看向青竹包厢,却见里头已经空无一人。

“她们得了准信。就先回去了。”罗走了过来。

范小鱼点点头,既然富贵人家,出行自然有车娇雨具,不会和寻常百姓一起受困。

想到寻常百姓,范小鱼又看了看底下大部分都有点心不在焉,总不时往向门窗处望去的观众,略一沉吟,招手让柳园青过来:“柳班主,你找几个人去批一些油布伞回来。转卖给大家。但不要乱抬价,只收点给幸苦的弟兄跑腿费即可。我们百灵阁不差这一点钱。柳园青应了声,自去办理,不久就带着几捆伞回来,待到这场节目一结束,便高声通知众人。

留下地观众都是出门时未带雨具,怕被秋后地大雨淋出了病,无奈之下才困在这里的,此时见百灵阁地东家几乎是原价转卖雨伞,不赚黑心钱,不由都纷纷交口称赞,主动按顺序排队买了伞,才离开了百灵阁。

最后一名观众也离开之后,范小鱼见这雨下的没完没了,瓦子内也冷冷清清地,便索性让柳园青提早结束营业。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戏班子里的人都相继离去,只按例留下两个值班的小伙。

“你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里就行。”范小鱼和罗各撑一把伞走到街口,停步道。

“不,我留下。”

“这有什么好争的,我偶尔才守一两回而已,而且我今天不想回家,你明早再来替我。”范小鱼不给商讨的余地,直接决定道。

“那你自己小心,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今晚雨又下得这么大,应该也不会有事,你就不要亲自去巡视,直接在屋里就好了,他们两个要是发现有情况,会放信号通知地。还有,你想吃什么,我先去给你买来。”罗犹豫了一下,终究妥协,只是不忘叮嘱。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轻易更改,他应该早就熟悉了。

“行了,这些都是小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告诉冬冬让他不要担心,我明天白天再回去。”范小鱼笑着推他。

他说的屋里是早在三年前就在瓦子的外围租赁下来的一间老阁楼,专门供众人改头换面,以及偶尔过夜所用。据说阁楼早先建立时,原本四野十分开阔,可后来周围房舍众起,反而被其他的阁楼挡住了视线,唯一前头没有阁楼的一面,却又偏生长了一棵大树,硬生生地让一道横斜的枝丫挡住了大半个窗户,这样的阁楼自然就不再为人喜爱,但对于范小鱼来说,确实一个绝佳地所在,只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虽瞧不见完整地风景,却正好将百灵阁纳入视野之中。

阁楼下就是弯弯曲曲的深巷,四通八达地,很适合摆脱跟踪者,若是百灵阁有事,直接从屋顶走,不过两百米就能赶到,对范小鱼一家来说自然是比从下面绕一大圈方便很多倍了。

在就近处买了两笼虾鱼蒸饺以及一罐香菇炖鸡烫,提着吃食绕了两圈,确定没人跟踪后,范小鱼才回到了阁楼。

阁楼干燥而温暖,范小鱼摘下蝴蝶面具,点起防风灯,洗脚换鞋,再洗手换衣服,然后将晚餐摆开,独自伴着风雨声开始慢慢地吃晚餐,忽然间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单独生活过了。

前生种种已云烟,今世日日才是真。

她一直这么告诫自己,然后强迫自己适应当初那一具瘦小的身体,适应那几乎贫穷到极致的落后生活,容忍那对活宝兄弟…当家、挣钱、流浪、为全家寻找出路、努力寻求平静的生活,在心中充满郁闷无助忍不住回想前世的时候,就咬牙只当自己生来就在这个世界,而以前的那二十多年才是黄粱一梦。

这样一日日的活着、过着,不知不觉间,原来她已经跟随这个时代走过了六年半的漫长岁月了。

其实现在回头想一想,这古代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虽是落后,但所谓习惯成自然,说不定现在让她回到前世去她反而不适应了呢!再说了,那个世界早已没有她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至亲,她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对她来说,现在的这个家,这个弟弟,这个老爹和二叔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蓦地,范小鱼忽然想起了一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孔,不禁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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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纵火

平静了几天后的暴雨夜,似乎总是注定要发生一点什么的。

说是守夜,但既然人不在阁中,只需留意有无信号声响,对于范小鱼这样的习武者而言自然相当轻松。在打坐了一个时辰后,范小鱼就躺了下来,一边听着风雨声,一边将自己沉入浅浅的睡眠中。

忽然,一道尖声划过雨空,随即砰的一声在夜幕里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有情况?范小鱼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犹如随时准备的战士一般一跃而起,迅速套上了鞋子和面具,披上黑色的皮革,推开窗户就通过大树跳上了前头的屋顶,微低着头避开扑面的风雨,极快地就到了百灵阁。

由于雨天,客流极少,瓦子内其他常常通宵的勾栏此刻也早已沉浸在一片昏暗的静默之中,只留几盏气死风灯在飘摇,衬得百灵阁内的砰砰乓乓的动静和呼喊声分外的清晰。

范小鱼没有皱眉的时间,锐利的眼睛早已瞥见一扇微敞的窗户,凝神警觉着才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异味,来源显然就是舞台,心神顿时一凛,居然是桐油?

居然在这种大雨天来放火?范小鱼还不急细想,身形已直向传来打斗的大厅奔去,正好看见一个人闷声倒下,然后被其中两个蒙面人迅速地拖到一边,还有一个蒙面人则是擦亮了火折,正欲投向舞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极轻的噗声。蒙面人手中的火折已应声而灭。不等蒙面人讶然回头,范小鱼已如箭般冲了过去,素拳凝力,砰地猛然重击在他的脸上,同时侧身旋转。一条腿已提向正在处理保安的一个蒙面人。左手甩动间,三枚去势凌厉的铜钱也几乎在瞬间袭向第三个蒙面人。{我}看.书*斋 三个蒙面人刚刚轻易地放倒了两名留守的保安。自以为事情十分容易,却不曾想背后竟还有一个更厉害地高手。猝不及防间,已经吃了一个大亏。惊惧之下,忙使出看家本领,想要扳回局面,然而范小鱼怎么还可能再给他们机会。

这三个人地身手若放在平时。用来对付地痞出身的保安虽然是小菜一碟,可在面对范小鱼地时候,他们自己却成了小菜。而范小鱼痛恨他们竟然卑鄙地想要坏掉百灵阁,下手自然也不留情,每一招都狠劲十足极度利落,专折他们的手脚关节。

片刻之间三人已惨叫连天,满地翻滚,却因为自己偷偷摸摸没有点灯,只借着一点模糊轮廓行事。而连对手地模样都没看清楚。

毫不客气地将三人打昏后。范小鱼才点起一盏灯笼,寻了绳子将他们绑在一处。再去查看被他们打倒的保安。欣慰地他只是晕了而已,再环目四望,很快在另一头找到了另外一个昏迷的保安,不由舒了口气。幸好今天这三个人来的目的似乎只是纯粹为了放火而不是杀人,不然也不会想要把人拖离泼了桐油地舞台。只是她不会因此就心怀感恩,他们不敢像上次杀人,无非是今天的火灾一定会引起人们注意,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将猫二猫三两个保安放在椅子上,范小鱼检查了一遍全楼,发现他们的重点只是舞台和后台,忍不住冷笑,居然选在这种大雨天气偷偷潜入阁内纵火,既能烧了百灵阁,又可以借着大雨阻止火势蔓延控制事态严重程度,不因为殃及别家而引起公愤,这一招还真是奸诈歹毒呀!

想必,这一会某些人正在不远处等着看热闹吧!只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范小鱼冷笑着狠狠地踢了一个蒙面人一脚,正要去救醒两个保安,忽地又心生警觉,才一回头,一个身影已从窗外跳了进来,十分遗憾地道:“唉,看来我还是来迟了。”

范小鱼挑眉:“我记得你住在甜水巷。”

“我路过不行吗?”来人轻快地走了过来,顺手把一个包裹扔在桌上,包裹内立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原来丁大公子三更半夜地不睡觉,跑去当梁上君子了,真是好兴致啊!”范小鱼瞟了一眼他一身的夜行衣装束,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厮身上竟相当干爽,除了头发有些微微濡湿外,好像有避雨之术似的。

丁澈嘿了一声,看了看地上的桐油,围着三个蒙面人绕了一圈,随口道:“要我帮忙吗?”

范小鱼只想了一下就道:“好,去我家把我爹和罗叫来。”

丁澈停步,不悦地回头瞪他:“就这个?”

范小鱼故意道:“我可不想欠你太多人情。”言下之意,你只给我跑一趟腿总不好意思算我人情吧?

“你…算了!”丁澈也不和她斗嘴,返身就走。

范小鱼看了一下他的包裹,摇了摇头,抓起来随手藏到梁上,才跳下来,掐了两个保安的人中,并输送了一点真气让他们苏醒。

“东家,有贼人…”猫二猫三看清是范小鱼,忙爬了起来,又是激动又是羞愧,他们好歹也跟了鹰二哥这么久,居然连三个贼人都打不过,更别提什么保护百灵阁了。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范小鱼微笑道,“这事不怪你们,你们不用自责,休息一下,若是好一点了,就去通知柳班主过来。”

“我们没事,我们这就去叫班主。”两兄弟自从改邪归正后,倒也尽忠尽职,十分勤奋,此刻羞愧在前哪里还肯在乎自己地伤势,都自告奋勇。

两刻钟后,柳园青匆匆地踏着积水而来,同来地还有班内几个保安,见到阁中的情景,不由又是惊惧又是敬佩。这几年负责保卫地一直是几个鹰卫,他们虽怀疑东家也会几手,但从未曾亲眼见过她出手,没想到今日她一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一个人就打倒连猫二猫三都无法抵抗的敌人,再看范小鱼时,更觉得这个东家浑身上下都是令人肃然起敬的神秘。

“东家,报官吗?”

“不忙。”范小鱼微微摇头,“等会两位鹰卫就会来,先听听这几个人的口供再说。”

丁澈带着罗和范通回来时,柳园青很是惊讶这个曾经救过严家祖孙的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既然是和鹰卫一起来的,有些事自然就不是他应该询问的,便按下了好奇心。

审讯的过程十分顺利,三个人一开始苏醒时还犟嘴不肯承认,罗也不废话,一脚踏上其中一个的伤腿,“轻轻”的旋转了一下,那个家伙就立刻鬼哭狼嚎地求饶了。

可拿到了供词,范小鱼却沉吟了,迟迟没有吩咐去报官,只让人先看管好三个纵火犯,保护好现场,就移到了书房。

PS:桑家人又来阴的了,亲们猜小鱼接下来会怎么办呢?欢迎踊跃发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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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报不报官?

“东家,这一次不同往日,我们已经有了人证物证,东家还有何顾虑呢?”柳园青等了一会,见范小鱼还是不表态,终于忍不住问道。转 载 自 我看 这几年来,百灵阁明里暗里受桑家的欺负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可因为对方有强硬的后台,为了百灵阁的安宁和戏班子子弟们的安全,也为了维护自己真实身份不被暴露,东家每一次都宁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意最终对簿公堂,这些他都能理解。可现在人家先是狠毒地要人命,如今又来纵火,这口气若是再咽下去,谁心里也憋气不甘心啊!

“柳班主,你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顾虑多着呢?”范小鱼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虽然有了供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桑家一口咬定不是他们指使的,怎么办?”

“这几个人都是桑家长期圈养的打手,瓦子里的人谁不知晓?他们就是想赖也不好赖吧?”罗意外地插口道。

“按理说是赖不了,可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依循公理而行的。桑家身后那错综复杂的关系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就算公理全部站在我们这一边,这官司也不见得一定会赢。而且你们别忘了,今日这火并没有放成功,桑家人不见火光,肯定早已知道计划失败,他们不可能就眼睁睁地任由我们去报官。何况以他们的一贯卑劣,说不定还会诬陷说这些桐油是我们自己泼的,甚至。他们还可以倒打一耙反告我们绑架了他们的人,并威逼他们承认放火。如果是这样,你觉得我们还有胜算吗?”

这话一出,众人顿惊,柳园青更是狠狠地倒抽了口冷气。半响后才苍白着脸点头道:“东家顾虑地没错。5ccc.此刻桑家一定早得到消息了,只怕已有应对之策。这官司…”

他苦笑了一声,极是沮丧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那你就打算不告了吗?”懒懒地坐在最边上的丁澈忽道。其实范小鱼本来没打算让他参与百灵阁的私事,可这家伙却没有半丝“外人”的概念,自己抬脚就跟进来了,令得柳园青另眼看待了好几眼,但见自家东家都没赶人。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范小鱼忽然嘴角一勾:无声地笑道:“告,当然告。”

柳园青又呆住了:“可东家你刚才不是说…”

“我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分析我们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并不是说他们就一定会想到这些。做我们这一行地地位如何柳班主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像我们这样地身份如果要打官司,还没上堂首先就先处于劣势,因此些事情不能不事先考虑到,不然讨不到公道不说,一个不小心。百灵阁就会从此消失也有可能。”

不是她胆小怕事。过于谨慎,而是这毕竟是个非民主的封建社会呀!

在这一刻。范小鱼忽然感到深深地无奈,不禁有一丝后悔当日未曾借机和赵帧相识,若是投了那一位皇帝的眼缘,攀上了这层关系,此刻百灵阁地安危自然无需考虑。

柳园青汗颜道:“是小人考虑不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你也是为百灵阁着想,怎么能怪你呢!”范小鱼振作了一下精神,和悦地道:“柳班主,麻烦你让人准备一些吃喝送上来,这件事我们还要想想再决定。”

“是。”柳园青知道她这是要私下和鹰卫商量的意思,忙先行退下。

“小鱼,与其天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不如我们还是把班子散了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范通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家不同往日,也算小有丰盈,我们可以另外开家小饭馆什么地,就算钱少些,可日子却能平平安安的。”

“师傅,百灵阁是小鱼辛辛苦苦亲自一手建起来的,要是只是因为一个桑家就…”看着戴了面具的范小鱼一副沉静你的神态,罗唯恐自己师父又惹的范小鱼不悦,忙插口道,只是话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但范通已明白他的意思。百灵阁凝聚了范小鱼无数的心血,除非万不得已,又怎么能如此随便地就放弃呢?

“我只是觉得小鱼这样太累了。”范通疼惜地看着范小鱼,仿佛能看到女儿面具之下那紧皱的眉头。

罗说地他何尝不知?可这世道地人心实在险恶呀!何况以他家现在的条件过过小日子已然足够,又何必在去赚这些辛苦钱呢?早前他就曾经劝过范小鱼收手,现在更加强烈希望如此,百灵阁在京城中名声已经很大,就算戏班子解散了,这里头地每个成员都是其他瓦肆争先邀请的对象,也不会断了班中众人的生路,也算善始善终了。

“累?人活在世上,又有哪个不累了?”自家老爹眼里那个真诚范小鱼自然是不会忽略的,但她只感叹了一秒,眼中就重新聚起了寒意,“再说,就算明面上我们讨不到公道,难道还不能来暗的么?”

对于桑家人,她本来还留有一丝余地,打算只用青瓶里的药,现在看来,倒要麻烦岳瑜多配置一些永久性的了。马越善越被人骑,人越善越被人欺,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要比狠,可以,她范小鱼奉陪,看到最后谁才玩得起!谁付出的代价才更大!

啪啪啪!

屋中忽然想起清脆的鼓掌声,却是丁澈正一脸“憨厚”地在拍手:“说的好,说的好,不过,不知道大东家打算怎么个告法呢?”

“丁大公子聪明绝伦,不妨猜一猜!”范小鱼故意道,她的心底虽然不坏,可是人家要是硬要自动来趟浑水,她也没理由阻拦不是,何况她现在是在让人家猜,而不是求人家,算不上人情。

“猜我是没兴趣猜的,我只知道百姓们对百灵阁的印象似乎很不错,有道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何况是事实确凿,只要有某些人勾结的证据,就算是有人想官官相护颠倒黑白,只怕也是不容易的。”丁澈漫不经心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

他的意思是充分地利用百姓之口,索性把事情闹大,让官府有所顾虑?没想到他一个世家出身的公子哥还居然想到舆论力量。范小鱼唇边带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觉得可以试试。”罗沉声道,普通百姓想要取证可能十分困难,可他们的武功却不是白练的,至于传播方面,更是简单,他那几个手下以前就是在市井之中混的,半日之间就可以将事情渲染的纷纷扬扬。

“如果他们反过来陷害我们,说我们诬告呢?官府要反治我们的罪呢?”范小鱼笑得更 丁澈悠悠一笑:“你们可是江湖人,总有机会和那些大人们好好谈谈吧?”

范小鱼无语地看着他,居然公然暗示他们可以半夜三更去威胁,他还是丁谓的孙子、钱惟演的外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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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易容

晨光渐现,暴雨停歇后的苍穹一色天青,透露出无尽的清爽。

“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带我到客栈来干嘛?”云来客栈内,范小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

她连夜讨论部署了一大堆事情,好不容易将事情一一吩咐妥当,才让柳园青去报官,这个家伙居然就硬要让她跟他回客栈,问原因又不肯明说,只说她不来一定会后悔,神神秘秘的故弄玄虚。

“你先坐一会。”丁澈拿起一件外套披上,抛下几个字就出门不见踪影。

现在她正忙得很,没空陪他瞎闹,他最好是真有事,不然…范小鱼哼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不然能怎么样,只因她隐约地觉得这一次丁澈不是故意拿她开唰,好像真是有事的,而且是对她有利似的。不过她刚费了一晚上的心神,还真有些累了,反正人都来了,懒得再去多猜。

范小鱼坐在圆桌边,以手托腮,一边无聊地打量着房间的摆设,一边养神,压根就没察觉自己一个姑娘家来到一个少年的房间里有什么不妥。

丁澈很快就回来了,手上各拎着一个密封的罐子,范小鱼还没开口询问,他已经向她示意:“你先避一避。”

避什么?范小鱼才刚扬眉,已听得有人上楼来,不用说是一定冲着这个房间来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清风何处来?

位于甜水巷内的自家胡同,虽然不若新建繁华闹市区一般的热闹,但随着天色的越发明亮,各种各样声响也随之人们的早起而在巷中传开。

云来客栈也不例外,开始忙碌起来,开门声,脚步声,客人的吆喝声,小二的应和声,洗脸水的泼洒声,楼梯的震动声…一切的声响都因为闭上了眼睛而感觉分外的清晰。

范小鱼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外头的那些杂音上,可由于视力的关闭而越发敏感的神经末梢却清清楚楚地将她本想忽略的各种感受传到她的中枢神经,比如那些轻微的如雕刻精细的工艺品般轻柔的小动作,比如对方那近在咫尺间的含蓄呼吸声,更比如那一股藏在酸涩空气中、清新淡然的男子气息…甚至,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从对面那身躯中所散发出来的热度…

这样的距离好像太近了!

范小鱼忽然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很想调整一下坐姿,可才一起念,耳中就听到了一个清越中又含有一丝低沉的声音:“别乱动!”

范小鱼陡然僵住,脸色忽然有些发烧,原本平缓的呼吸顿时急促了一分,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唇,但随即又想到此刻对方正在俯视她的脸,这种小动作似乎很不妥当,又忙放开,可放开之后又觉得这样微张着嘴更不好,忙又紧抿了起来…

然而,几乎就在这一秒的同时。忽然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她的鼻梁,好像是失控下地一点颤动…

心,就在这片刻间,突然失律地砰砰急跳着撞击胸腔,让人感觉仿佛做了贼似的。为了掩饰这份莫名的心慌和尴尬,范小鱼忙力持镇定地找话题道:“这个易容…快吗?”

“还行吧…我先加宽你的鼻梁…再增加一点颧骨,然后贴上面具就差不多了。”丁澈的声音也不如平时地流畅,实际上,在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几乎就不敢再碰触底下那片嫣红欲滴的肌肤。

“哦,那…谢谢…”范小鱼僵硬地坐着,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手心。

“不客气…”某人不自然地轻声回应。定了定神后,才重新挖了一块药膏覆了上去。

专心地做好鼻子的形状后,下一步是垫高颧骨,接着,丁澈用一把小软刷在她脸上轻轻地涂上一层黏黏的液体,然后才用镊子取出那块人皮面具,小心地贴在范小鱼的脸上,并用指腹仔细地按压着面具一点点铺平,并修饰去多余地边角,最后。网再唰上药水,好让面具的边缘和皮肤紧密连在一起…

这一段过程中他的手指始终没有直接触碰到范小鱼的肌肤,甚至动作也轻柔地像是在极为虔诚地触碰一件最为神圣之物,唯恐重了半分就会破坏一切。

这种感觉很像是不知从何处拂来的温柔春风…

范小鱼。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感觉,你现在只不过是在高级里享受最高级的美容服务,一切都是为了这张脸,很正常,很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表现的像个土包子丢人现眼!

当那一双手如清风般拂过太阳**、鼻梁、嘴唇边缘、下颌、耳际…某人很努力地在心中催眠自己,甚至刻意地逼自己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前世她曾经拼过一副很喜欢地拼图,那是一幅油画,前后种满果树的屋子,带着草帽的外国少女,正合妹妹手拉手地站在开满野花的湖边,看着湖中地点点白帆。

比如。有一天下班回家路过一家橱窗。里头有一组十分漂亮的水晶制品,可惜价钱太高了。

又比如。她曾经很想独自去游九寨沟,可始终都没有机会去。paóhu8.Сm首发.

随着思想渐渐地扩散,范小鱼终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直到忽然听到一声“好了”,才猛然想起那些过往早已是前世烟云,眼下自己也不是在做面膜而是在易容。小鱼睁开有些粘沾的眼睛,看到镜中的那张陌生面孔时,瞬间蒸发的干干净净。

有些苍白的皮肤,微高地颧骨,宽扁的鼻子,略肿的眼窝是双单皮眼,再看其实并没有改变的双眉和唇形,也觉得陌生了许多,而且如果说这些五官综合起来还勉强算是有些清秀的话,那么横亘在左眼下方的那条蜈蚣疤痕,却完全破坏了这份普通之姿。

总之,这确实是一个完全不同地自己了。

范小鱼新奇地左看右看着铜镜中地人,想皱皱鼻子,却发现整个鼻子都被黏住了,欲睁大眼睛,眼皮上立刻传来无法自如翻白眼的异样感,不过扬眉地动作却还是能自如地体现,好像说话也没多大影响。

“如何?”丁澈递过镜子后,就侧身倒了杯茶,缓缓地饮着,双手看似沉稳,可紧绷的手指却出卖了主人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