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荷沅在场,宋妍只矜持地微笑着,熟练而轻柔地操纵着餐具,姿态非常优雅,一如天鹅。荷沅与她说起的时候,她才与荷沅说,已经有三个电话打到登载有关《鬼屋》新闻的报社,要去了她的手机号码,她的身份乃是某文化公司职员。但是至今还没人与她联络,可能对方还在思想斗争。

荷沅心中奇怪,为什么是三个电话而不是一个或者两个,宋妍只有回以“等待”两字。随后荷沅与大军熟络地聊些美国见闻,又交换一下对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看法,这些,宋妍插不上嘴,荷沅是存心挑选宋妍不熟悉的话题聊。可是,毕竟是长途飞机下来,荷沅忍不住地困,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打得腮帮子都酸疼。饭没吃完,已经很不好意思地道了无数的欠,所以吃完时候,理所当然向宋妍道歉说不能陪她跳舞,得回去睡觉了。一路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军一定要照顾好宋妍,要让她玩得愉快,一定要送女士回家,然后才非常不放心地离开。

但是上了车后,荷沅一个劲地冷笑。大军未婚,她又不愿宋妍缠着祖海,那调虎离山总可以吧?她是后来才想到大军这个人,所以才将就餐地址换到他旗下饭店,又死磨硬缠要大军请客,因为知道大军这人最是疏爽,叫他出来吃饭他未必出来,但叫他请客,只要是好朋友,他无有不应的。果然,他答应了。他们现在如何,随便他们去,大军是最喜欢艳遇的人,宋妍既然喜欢这种富贵朋友,那就成就她。

宋妍手里的手机当然连卡一起被荷沅收回,叫这样的人办事,哪里能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祖海沽了个高价卖给《鬼屋》幕后。她宁可老着脸皮求林西韵百忙中帮这个忙。

今晚所做一切都在荷沅掌握之中,没有任何纰漏,但荷沅心中凉凉的,只觉耻辱。只差一瞬,如果祖海在孔教头打开门之前推开宋妍,那事情就与现在有质的不同,可他偏偏是在孔教头开门后才推开,说明他心中其实清楚这不是件好事。不,她愿意相信林教头的解释,林教头是好人,一直拿她当自己妹妹一样地对待,她不相信还能怎么办?可是她恨苍蝇,更恨裂着条缝的蛋。这只蛋,经常因应酬出入歌台舞榭,不知道被多少只更热情的苍蝇舔过,宋妍他都可以不彻底拒绝,何况与她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三陪女,想起来只有“恶心”两字可以归结。

回来家里,荷沅关手机拔座机插头,也不知道祖海打来电话没有,她不想听。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四十九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看到如平日里一样的忙忙碌碌,听着电话声传真机声在大办公室里此起彼伏,一颗心忽然如找到落脚点,不再晃悠晃悠地乱跳,整个脑袋通泰清明。终于有个地方可以安全熟悉地落脚。

荷沅见两个助手忙得不亦乐乎,桌上大叠的传真件需要处理,心中非常奇怪,出去五六天,工作量大增?又谁休长假去了?拿起来一看,都是自己份内的事,但是看仔细了,却看清楚有一点非常突出,那就是原来报价全部是用美元报价,现在全用人民币。如今中国货币处于风火边缘,自身难保,依照常理,此时更应要求美元报价,以规避风险,这是一个跨国国际集团稳妥行事的正常行为,为什么办事处现在反而逆势而为了呢?

荷沅指着报价问助手:“有没有什么通知要求人民币报价?”

“有,据说是大老板还没回来时候口授二老板下的通知,我们这样的公司真是不一样哦,据那些业务员讲,有些生产商都还没意识到货币增贬值之类的问题呢。”边说,助手边将通知从电脑上找出来给荷沅看。

荷沅道了谢,便认真研究通知内容,心中将之与左颂文在美国时候的狂言对照,不得不摇头,大老板居然在赌人民币贬值呢。奇怪的是左颂文那么兴奋做什么?难道他有一摊自己的出口生意?左颂文若想学办事处的人民币报价兼屯货等贬值,他得拿出多少现金收购啊,他哪来那么多钱?但这事荷沅只是一想而过,不再关心。如今的左颂文不是她的责任,大家现在是明面上说得过去的朋友,她不想多管闲事。

但是,正常工作职责之内,荷沅坚持自己的想法,她在助手给出的大多数评估报告上补上两句:报价较平时偏高,需考虑到人民币值实际走向。

荷沅工作一会儿,大老板的秘书还没通知她觐见,反而是祖海的电话过来。“荷沅,我回来下飞机了。朱总很帮忙,答应我从北京回来时候经过上海,给我介绍一个与他们公司有联系的银行行长给我认识。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将上海海纳基本户转去那家银行,赶紧取得资金周转。荷沅,你昨天没开机,在生我气?我现在机场出来的车上,我先到你公司好不好?没见你一下我不放心。”

祖海在电话那头一直说话,荷沅一个劲地不吭声。祖海等了会儿没听见回音,心中胡乱猜测不知道孔祥龙与林西韵是怎么与荷沅说的,她的脾气怎么比美国时候还大。但祖海心里头还是相信林孔两人的人品的,相信他们不会胡说,只是他心里很急。他强笑道:“荷沅,我到你公司门口再给你电话好吗?你出来见见我,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荷沅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却见大老板秘书向她走来,只得开口道:“你有空来我公司不如去买一块搓衣板。大老板叫我,再见。”

祖海看着手机有点哭笑不得,荷沅要罚他跪搓衣板?他虽然平日对荷沅曲意逢迎,但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大哥的姿态,结婚后心理上当然还是拿荷沅当小妹妹自己当哥哥,跪搓衣板这种事还真做不出来。他笑笑,叫司机开向海纳。估计荷沅美国回来后第一天上班,也抽不出时间给他。

祖海前脚才进办公室,公司大门后脚跟进两个制服人员。整个公司的人都惊呆了,而祖海在办公室里还不知道,正与跟进来的彭全飞快交代工作。直到门被敲响,他才抬头看到,很快明白该来的终于来了,他面无表情地冲彭全说一句,“给荷沅打个电话,说我被叫去配合调查周行长的事,让她别担心。”说完便整理一下桌上的东西,拎包起身,冲制服人员不自然地笑笑。见祖海配合,两个制服人员态度也好,两人一前一后带祖海离开上海海纳。

彭全愣怔怔看着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里发生那么大事,傻了很久才找出荷沅的手机号码拨打,但关机。彭全有点机械地隔一段时间打一回,都没心思做别的工作,好不容易近中午时分,手机打通。

荷沅刚从大老板那儿出来,她向大老板汇报修改的主要内容是哪几点,争议很大但最终没改的是哪几点,总公司的主流思维应该是什么,她觉得这些才是汇报的重点。果然,大老板对于冲突点很有兴趣,非常仔细地询问对话细节,一边拿彩色笔在修改稿上圈圈点点。大老板行事很客观,听了荷沅的详细阐述后,觉得其中一个争议很大但没改的项目确实还是总公司专家有道理,他与荷沅一番辩论之后,两人最终决定向总公司发电子邮件确认修改。决定的时候,大老板做了个憨豆先生式的鬼脸,笑道:“我们也得表现一下我们的善意,是不是?”荷沅听了会心而笑,这个善意便是小小妥协的意思,用老话说,乃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大老板真会做人,不止照顾到总公司的君侧谋士,连她这个小小手下也因为深度的参与而皆大欢喜。不过荷沅心中斗争加斗争,还是没敢指出大老板现在的大举屯货之中的风险,因为她自己也没把握,人民币值究竟走向如何,自己都不确定的事,说出来只见轻浮,还不如不说。大老板不会没考虑到这些。

微笑地走出大老板的办公室,没想到彭全送来当头一棒,荷沅整个人傻了。她一路看着祖海走来,看着他胆大包天地做假冒伪劣,看着他黑白兼施地搞联合公司,看着他被人陷害下狱,看着他被压制甚至头破血流,看着他东山再起却总走钢丝,又看着他因师家之事被迫转战上海,原以为终于可以安心一下,没想到眼错不见,祖海又给进去执法机关了。现在荷沅后悔得要死,不知道祖海进去得花几天,早知道刚刚他下飞机时候不应该在电话里与他闹脾气,早知道应该答应与他见一面,这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因为荷沅知道,行贿也是犯罪,她清楚知道的就有前不久刚从保险箱提出送给周行长的一万美金,以前送的加起来一定只多不少,若是论起罪来,祖海不知道会不会被刑事了。

打祖海的手机当然是打不通,彭全也说不清楚祖海进去的究竟是市执法机关的还是区执法机关的,赵定国还在四处打听祖海究竟去了哪里,荷沅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荷沅去美国存下来那几天的工作还得她自己做,一整天的工作多得昏天黑地,她尽量不将焦躁神色显露出来,只是埋头工作,但自己也知道,出工不出力,效果很差。所以下班时候虽然知道应该加班将工作赶出来,但她没心更没力,与二老板打个招呼回家。二老板见荷沅脸色很差,还以为她长途奔波又兼时差颠倒而疲劳,一口答应她放她回家。

回家车上才接到赵定国电话,终于知道祖海进去的那个衙门朝向哪里。赵定国又说已经托朋友送了两条软中华给一个相关的人,只要没什么大事,祖海受到的待遇一定不会太差。说到待遇,荷沅不由想到几年前祖海被董群力他们弄进去里面坐了几天,出来时候胡子拉碴,整个人走样。但愿这次真的没吃什么苦头。

荷沅找地图寻到那衙门位置,去附近一家“可的”买一盒牛奶一盒好丽友派,坐在衙门对面马路上一边等一边不断打祖海手机,一直不通不通。虽然她知道等在家里一样是等,祖海出来一定是先打她手机,但仿佛等在衙门口才比较安心,比较接近祖海,可以替他分担一些什么。

即使是小暑才过的七月,晚上七点过后,黑暗已经渗透到城市的角角落落,再亮的人造灯光都无法与最惨淡的夕阳媲美,荷沅已经吃完牛奶与派,整个人陷身在树荫的重重包围,也陷身于蚊子的疯狂攻击。

越是心浮气躁,时间越是流淌得缓慢,光阴似乎被勾芡粘住,蹒跚挣扎着才向前走一分钟。荷沅双手抱头坐着,腕上的手表正好对着耳朵,秒针有节奏的走动声仿佛可以让人入定,但荷沅入定不起来,祖海越晚出来,或者一夜未归,都只说明问题越严重。

吃甜食后的嘴酸得厉害,酸得实在受不了了,荷沅起身,想看时间,又不敢看,怕看到时间已经很晚。她迟疑半天,才在“可的”门口看了下表,还好,不到九点,但也快了。她叹一口气,进去买瓶水出来,继续等。

终于,手机响起,荷沅慌乱地从包中翻出来看,却是左颂文的电话,她有点无精打采地道:“左兄,这么晚还不睡觉?”

左颂文笑道:“才几点啊,怎么可能晚了。小梁,我刚回上海,能不能见个面?有事相商。”

荷沅叹气:“对不起,今天无论如何没法分身,我现在坐马路边等人。你如果有什么急事,不妨电话里说。”

左颂文被这个答案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哪儿不可以等人?为什么要坐在马路边等?他怀疑是荷沅编了个不太圆满的谎来避开他,但他此时心急,怎么也得找到荷沅。“小梁,不如我陪你来等,你告诉我你在哪条路上,我立刻过去。”

荷沅沉吟了一下,有点艰难地逐字逐句地道:“我在等我先生出来,你不方便过来。”

这话听在左颂文耳朵里,立刻幻化出一幅热闹的画面:梁荷沅率领一帮姐妹堵在什么娱乐场所门口准备捉她先生的野女友。怪不得梁荷沅起先的回答有点吞吞吐吐,对于她这等家庭来说,这种事应该是家常便饭。这种情况下,他想与荷沅说的事自然是不方便说,说了也肯定是没好结果,当下就劝荷沅放宽心想开点,罗嗦几句才挂电话。荷沅听出左颂文的误解,但懒得解释,哼哼哈哈地结束电话。又等。

等的时候忍不住想,左颂文找她什么事?他们现在工作上没有牵涉,他能有什么事找她找得这么急?不会是借钱吧?难道他真的有私手,自己采购了出口产品,屯货跟着大老板一起赌人民币贬值?他可真会投机啊,怪不得在美国时候听见泰铢终于贬值他会那么兴奋。不过做生意如果没有一点投机,循规蹈矩地做不大前进不快。投机也得靠人的眼光,结局成王败寇。祖海算是投机得比较成功的,唉,祖海,总是在走钢丝,总是游走在风口浪尖,总是叫人很不放心。

手表指针继续不知疲倦地转动,而路上行人车辆则是越来越少。手机又响了几次,一次是林西韵打来,说已经给孔教头安排好宿舍,今晚就搬过去,就在他们住的小区不远,大家以后还可以互相关照;一次是孔教头打来,说他已经搬好,谢谢荷沅关照。问起荷沅在哪里的时候,荷沅一概说与同事逛街。还有加班的助手来的电话,请教某些问题。每一次铃声响起,荷沅都会好一阵心跳,荷沅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被这一阵阵的电话铃声拉成游丝般的细线。

终于,好不容易,再一次电话铃响,显示的是祖海手机。荷沅简直是尖叫着问话:“你在哪里?门口怎么没看见你?出来了?”

祖海自己本来没觉得什么,配合调查就配合调查,早知道周行长进去后他迟早要经过那么一次,朋友圈里经常有人进去配合,屡见不鲜。开始有点紧张,后来早没事了。被荷沅这么一尖叫,才发觉这事儿想起来有点严重,荷沅不知道江湖,一定觉得他在里面非常受苦。早知道不应该让彭全通知荷沅,免得她提心吊胆。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才出来,立刻回家,很快你就可以在门口看见我。”一边说一边想,这下荷沅应该不会想出叫他跪搓衣板的馊主意了吧,他决定将自己装得可怜一点,荷沅最怜老惜幼,见他可怜了一定不会再为难他。

荷沅知道祖海想岔了,还以为她在家倚门翘首。“没有,我没见你出大门……”忽然看到大门边的小门打开,祖海被人送了出来,“啊,见到你了。”说着都来不及关机,大步冲向对面。祖海怎么也没想到荷沅竟然是等在这儿门口,见荷沅穿越车阵过来,愣了一下,张开手臂就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心里仿佛还真有点委屈生出来,只有抱着荷沅才能安心。过一会儿,发觉荷沅居然比他还紧张,真个人都微微发抖,忙抬起荷沅的脸,这下也没心思装委屈了,笑道:“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看。”

荷沅没哭,祖海出来了,她高兴都来不及,仔细看看祖海,果然没事人一般,却皱起眉头道:“你当初头破血流嘴唇发白脖子都硬不起来的时候也说没事没事,以为你多好汉吗?”

祖海虽然被荷沅顶嘴,却反而高兴,最怕荷沅不声不响白着眼睛不理他,她发出来就没事。笑嘻嘻地道:“是是是,我其实挺担心的,心里害怕,只想出来时候立刻回家抱抱你。”

荷沅却扬开脸横了祖海几眼,道:“啐,担心害怕你还嬉皮笑脸?你以为是进去逛大观园吗?一点不严肃。” 祖海哭笑不得:“那你要我怎么办?”

荷沅想都没想:“伸手给我咬一口。”

祖海明白荷沅见事情大致过去,又想到他与宋妍的事了,忙不声不响将左手送出,这是规矩,一般扎针抽血都委屈不干活的左手。荷沅用三枚手指叼起祖海手背一块皮,犹豫了一下,扔了,“脏,没洗手。”一手顺势扒开祖海T恤领子,张嘴咬在祖海肩上。祖海脑袋里立刻冒出小羚羊惨遭狼吻的电视图像,很快就发现,不痛,荷沅嘴下留情。他等一会儿,等荷沅出气了,才笑嘻嘻地道:“车子停哪儿?我抱你过去。”

荷沅又飞起一脚,才结束暴力,转身便走了,祖海忙紧紧跟上,一手还是揽着荷沅,讨好地道:“荷沅,我这只包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因为他们都看到我从北京回来还来不及整包,怀疑里面可能有没转移掉的证据什么的。结果他们翻到一张纸条,都看不懂了,以为是什么暗号,问了我好半天,我尴尬透了。”

荷沅损了一把:“唔,月黑风高,外滩华灯,陈毅像前,缘定三生。不外是艳词淫曲。”说话时候已经到车边

祖海捏住荷沅手臂,接了她的车钥匙,虽然不全听得明白荷沅说的意思,不过依然笑嘻嘻地道:“我来开车。”说着走去副驾门给荷沅打来,扶宝贝一样地伺候她进去坐下。荷沅不由得想到元稹《会真记》里面写到红娘是“捧”小姐进张生房间。那个“捧”,将人家小姐的娇怯怯风流体态全写出来了,祖海这算什么?哼,献媚。

祖海坐进车子,打开空调,打开顶灯,翻包找出皮夹,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纸展开了交给荷沅,却没说。

荷沅就着祖海的手一看,上面写着,“祖海,我给你烧了三个鸡蛋,三个咸鸭蛋,注意,一天吃的蛋不能多于两个。铝饭盒里是香肠、白切肉,香肠很咸,正好与白切肉一起吃,省得蘸酱油。一小包橡皮鱼干给你当零食吃。桔子十只,不要不拿去吃。不要总吃快速面,那里面都是防腐剂,多吃死了都成木乃伊。”原来是这张纸条,都有五六年了,没想到祖海还留着。当初这说的什么话啊,吃了成木乃伊,多恶心。现在看着只觉得好笑。

祖海偷觑着荷沅笑了,才小心折好纸条放回皮夹,关掉顶灯,将荷沅紧紧抱住。“荷沅,我们两个跟别人夫妻不一样,我们两个从来就是亲人,我一直拿你当我亲妹妹。现在亲上加亲,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刚刚我看你在门口等我,你生我气时候还对我好,我都高兴得会飞起来,除了你还有谁回来门口等我啊。你要相信,我们之间不会有问题的,你是跟我爸妈一样的亲人,你说我会跟爸妈分开吗?你别怀疑我,我或者有不注意的地方,可是我心里全是你。”一边说一边吻住荷沅。祖海心中非常感慨,满脑子的亲热叫法想安在荷沅头上,诸如宝贝、亲妹妹之类,但自己肉麻不说,也怕荷沅喊恶心,再说从小到大叫惯了“荷沅”,改口还真难。

荷沅再也气不起来,想想祖海说的也是实话,两人的关系与他人又有不同。下一刻,她脑袋里的空气不足,没法想了。再下一刻,她呼吸顺畅了,可发现自己软软趴在祖海怀里,只能很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以明志气。可还是更不甘心地想,又被这臭小子色诱成功了,偏他的色还不怎么样。

祖海一路向荷沅交代这五天所做的事,荷沅暗暗替他计算一下工作量,似乎连上厕所时间都没有。但臭男人谈工作时候常有左拥右抱的习惯,难说得很。可也难为他,那么大危机逼着,换别人还怎么睡得着?起码双腿得作震动弹簧片状,本事不说,这份镇定还是很不差的。想到这儿,又是“哼”地一声。

祖海见荷沅与他恢复邦交,可一路还是唧唧哼哼的,反而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这几天想到荷沅回家不知会怎么找他算帐,他想得头皮都麻了,没想到进去一趟配合调查反而帮了他的忙,因祸得福,事情顺利揭过。他一边开车一边偷瞄荷沅,心里想着以后再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否则哪有那么巧还又去配合调查,那张纸条也透气曝光以后威力差了,手头再也没有牌可打。而且,看荷沅反应,一定是心里很难过,她从来不会对他生那么长时间的气。祖海回想那天晚上,总觉得自己已经在主动回避宋妍了,他也不想沾花惹草,他应该是好人。但说到底,若真是揪一下问题,小辫子太多,荷沅知道了不会不生气。惹她难过,这是祖海所不愿意的,他是那么宝贝荷沅。换种角度说,荷沅对他毫无保留地好,情深意重,他让她心里难受,那就太没良心了。所以,看来以后篱笆还得扎高一点。

到家停车出来,祖海笑嘻嘻跑到荷沅身边拉住她道:“荷沅,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荷沅斜他一眼:“不坐电梯吗?” 祖海只得苦着脸道:“也行。上来。”

荷沅鬼笑着趴到蹲下去的祖海背上,让祖海背出地下停车场,没想到门厅遇见林西韵。林西韵见两人这样,忍不住掩口而笑,真像两个吵架的大孩子,知道两人一定说清楚没事了。她没想到其实其中有段大大的曲折。林西韵只是想,找丈夫还是应该找个心思单纯点的,以前她那个太文学的不行,祖海这样的太滑。

荷沅被林西韵笑得不好意思了,挣着跳下来,红着脸一起进电梯。祖海对着电梯里的摄像头忽然一拍脑袋道:“荷沅,你可以查查电梯录像,那天我是这么撑开宋妍提上去的,她醉得站不住,老靠上来。我反正说什么你一定会说眼见为实,你去看看录像就知道。”说着提住荷沅的手臂做了个姿势。

林西韵闻言微微一笑,略感欣慰,说明祖海大方向上还是有分寸的。为给祖海解围,自己也正好有事商量,只有无视小两口刚刚和好肯定得回家亲热的可能,笑道:“这上上下下保安卫生阿姨都认识你们,祖海若真有问题,也不会带来这里,这不明摆着授人以柄吗?再说祖海也知道孔教头那天住你们家。好了,这事别提了,我们董事会这几天天天吵架,关于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我想听听你们意见。我们三个正好来自不同行业不同性质企业,信息可能互补。”

三人一起走出电梯,荷沅一边说“好”,一边掏钥匙开门。祖海晕了,本来想与荷沅趁热打铁,成就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古训,没想到林西韵非要插足。可偏偏他最近资金问题,一点经不得风吹草动,所以对这个议题非常关心,只得硬着头皮装起笑容请林西韵进入。林西韵嘻嘻笑着,能看不出祖海的心思吗?可她也急,没办法。

三人坐下稍微聊几句孔祥龙的新宿舍,便言归正传。林西韵说到正事时候,虽然依然软声细语,可作风非常泼辣,捏着一瓶塞了两片柠檬的矿泉水,道:“我们这几天都在讨论应对措施,有说住手观望的,有说趁机扩张的,有说站稳脚跟,稳定生产的,会议上面吵得一塌糊涂,好像谁都有理由,你们呢?不过祖海不是外向型企业,应该冲击不是很明显。”

祖海道:“我现在有现金,但是正遇到融资困难,如果这几天的一笔贷款一直转不出来的话,我这些现金显然是不够用,后一笔的还贷都有问题,所以再有想法都没用。如果转得出来,我还是前一阵与你们讨论时候的观点,先看着,看时机差不多了,逢低吸纳地产,我这一行做到底了。”

林西韵点头道:“现在看来就两种情况,人民币相对美元保持稳定或贬值,升是绝对不可能的。稳定的话,以后外贸企业打不过东南亚那些已经宣布贬值国家的外贸,大陆经济肯定得衰退。贬值的话,平白蒸发无数财产,经济一样衰退,但祖海,对于你来说,你的持币观望用于人民币不变这种情况还有用,如果用于贬值这种情况的话,你的现金购买力降低,等于不值钱了,所以不能选择观望。这就是我们董事会这几天吵架的焦点,焦点中的焦点在于,人民币究竟会不会贬值。你们看呢?”

荷沅与祖海面面相觑,他们两个最近杂务太多,都没时间深入想人民币汇率的问题,没想到林西韵这么清楚直接地说了出来。祖海笑道:“现在对我来说,我那些现金我想不观望都得观望,因为由不得我了。只有等我贷款转出来那天,那些现金我才有决定权。所以我只有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人民币别贬值。”

林西韵一笑:“祖海你还挺镇定的,这么大事面前你还笑得出来。”

“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荷沅瞥了祖海一眼,收到祖海讨好的笑容一只。“我今天也正在考虑这件事,人民币走向究竟如何。我们办事处很怪,这几天大肆用人民币报价进货,好像是赌人民币贬值,但是我想不出来,人民币贬值的话,通货膨胀难免,办事处大老板难道是认为国家顶不住压力使人民币贬值,又相信国家顶住经济压力保持通货不膨胀?这一个不相信一个相信也太矛盾了点。另外有个同事也跟着大老板这么做,但是他是借用人民币趁有些企业消息不灵反映迟钝屯货,想未来出口换硬通货美金来换贬值了的人民币,我刚刚才想到,他们写借据肯定不会写还的时候按通货膨胀率计算还款,所以借款给他的人得到的是已经贬值的钱,我那同事这么做还是有理由的。”幸好想到这点,不过不想到也没钱借给左颂文,自家都难保。

林西韵道:“这么说,你们总公司也是预料人民币挺不住?现在社会上几乎一边倒地看淡人民币。”

荷沅点头:“不知道是我们办事处大老板的想法,还是总部的想法,但我怀疑应该都有。”

林西韵想了会儿,道:“连你们西玛都会赌贬值,而且已经出手……我有数了。好吧,不打扰,你们早点休息,我走了。” 祖海道谢:“跟你一说,我思路清楚许多。”

林西韵也客气道:“我也是,大家互帮互助才会提高。”

祖海荷沅一直送林西韵从楼梯上去到她家门口,才回来。回来关上房门,祖海想终于两人世界,可以亲热了,荷沅却因为冷静地谈了会儿话,脑袋又清明透亮了,觉得不能轻易放过祖海,便拿手支开他,皱眉道:“祖海,宋妍会投怀送抱,所以才会有孔教头看见的那一幕,那么你平时应酬时候那些三陪女只有更热情,环境也更开放,你是不是也是抱不反对不支持态度,来者不拒,还觉得这是占便宜?我心里想想你应该不会跟宋妍有事,你不是那么没头脑的人,即使外遇,你应该不会那么傻找我同学。也觉得应该相信你,你说的,我们亲上加亲,你不会对不起我。可是……你得答应我,能不应酬到有三陪场所的尽量不去,去了也得给我与三陪女保持一尺距离。否则,如果给我看到有女人跟你近距离接触的蛛丝马迹,我一准收藏证据交给你爸妈,然后……”后面的话被祖海伸手捂住嘴说不出来。

祖海闷闷瞅着荷沅,知道她“然后”两个字后面是什么话,她提什么不好,非提那两个字,打蛇找七寸吗?可是荷沅又说得对,把他刚刚在路上时候想的都说出来了,而且说得更凶,以后再有什么情况她那意思可不单纯是难受,而是要然后什么了。那怎么行。“荷沅,其实我朋友圈里已经都在叫我妻管严了,你也听大军他们说起过。不过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但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提然后什么什么,那两个字永远不许说出口,否则你不如拿刀子挖了我的心去。”

荷沅见祖海说话时候一张臭脸,看上去仿佛全身头发汗毛都竖着表示不满似的,忙噤了口。她心里知道祖海是很爱她的,可是她气疯了,当然得向他狠狠警告,否则以后还有完没完。没想到祖海会难过成这样,她倒有点不知所措了。祖海见荷沅两眼圆溜溜盯着他却不说话,急道:“你说啊,以后永远不会说那两个字。”

荷沅见祖海急得脸都红了,忙道:“你以为我那么想吗?我才不要说。可是……” “没有可是,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也没有可是。”祖海打断荷沅的话。

荷沅当然斩钉截铁地道:“那我永远不会说。”

祖海明显地喘出一口气,上前轻轻一拥荷沅,在她脸上亲了亲,便转身去卧室了,背影有点无精打采。一会儿传来他关闭主卧洗手间门的声音。荷沅呆呆想了会儿,知道她那两个没吐出的字伤着祖海了,可是事情如果重新来过,她还是会说,这事没得商量。

一会儿她在客房洗漱了过去卧室,见祖海早裹紧了背着她睡了。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是荷沅也不肯去主动搭理祖海,明明是他先错嘛,她是自卫反击,哪有她去哄他开心的道理,躺下管自己睡觉。睡了很久也不见祖海有动静,荷沅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办法,干咳一声,开始抽鼻子,“呼呼”有声,可以理解为感冒了,也可以理解为哭泣。果然,没几下,头顶灯一亮,背后飞过来一条手臂,将她卷了过去,动作类似章鱼。

灯光下,祖海看见荷沅似笑非笑,小狐狸一样,顿时明白上当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五十

荷沅一大早便去公司,到达时候,公司里面只有两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在做清洁。荷沅平时并不是上班特别积极的人,只要求自己不迟到而已。经常下班时候加班,如果再早到,还不成了超人。今天只想早点到班,趁助手还没来,先把昨晚与林西韵讨论的人民币走向问题的思考写成报告,准备上班后交给她的顶头上司二老板。虽然她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想到西玛会因为大老板赌性太大而损失惨重,荷沅还是觉得作为西玛一员,就大问题向老板献言献策义不容辞。

因为所写正是心中所想,所以写得很快,大家陆续上班时,荷沅已经完稿。等二老板上班经过荷沅附近,她就顺手交给了他。没多久,二老板便请荷沅过去。

二老板与荷沅直属关系,几年一起工作下来,虽然不是无话不谈,但见面说话比较随便,再说二老板年轻,是个容易说话的人。二老板让进门的荷沅将门关了,才扬扬荷沅给他的报告,皱眉道:“我与你的想法一致。”说着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张纸,一起交给荷沅,“你看看,两份的内容有什么不同?这份是你们还在美国,大老板给我电话要求我立刻实施人民币报价屯货时候我写给大老板的我的顾虑,但被驳斥为谨小慎微。所以,你的这份我就不转达给大老板了。”

荷沅快速阅读二老板的传真件,看完便对二老板笑了笑,道:“我收回。谢谢你。”

二老板没想到荷沅收回得那么爽快,反而比较失落,总算找到个有志一同的,没想到人家不坚持。他愣是想了一想,才道:“你最近若是调不转时差,可以酌情晚上少加班。”

荷沅心说回家还调什么时差啊,道了谢出来,才恍悟,二老板反抗大老板无效,反遭侧目,只能消极怠工了。怪不得一向今日事情今日完的二老板昨天会批准她不加班。

回到座位上,却见左颂文笑眯眯地坐在她位置旁边等她。一般人上班时间是不敢如此流窜的,只有左颂文这样的大老板得以门生才可肆意。荷沅心中厌倦,知道左颂文来做什么,不过还是持着微笑过去,才走近,左颂文已经起身迎上来,截住荷沅往门外请:“小梁,给我时间,三言两语。”

为免左颂文说出口,荷沅几乎是没出门就道:“昨晚很对不起,我先生公司融资最多的银行行长前不久给抓进去了,很多人被请去配合调查,昨天轮到我先生,所以我昨晚没能得空请你喝茶。”

左颂文千伶百俐,一听便知道起码短期内梁荷沅家先生的公司将出现财务危机,而他正需要短期内的借款,看来是没指望了。他只能悻悻地道:“我昨天听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挺不开心的,所以今天过来先问问。没什么大事吧?”

荷沅依然不松口,不过对左颂文能做足场面已经挺感激,“大事当然有,不过昨晚只是配合调查了就出来,人没事最要紧。”

左颂文连连说“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心中挺郁闷的,看来只能转战别处筹钱了。目前他已从长期联络的客户手中筹得现金,但现金当然是多多益善,少一家荷沅的他便少一点赚钱的资本。

荷沅本想有意无意地提醒左颂文一句,最后还是没说,她想到二老板口中的大老板了,何况她对人民币走向也没把握,说了徒惹左颂文笑话。回到自己座位,略微瞟一眼国际新闻,看到印尼盾菲律宾比索马来西亚林吉特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新闻标题已经直接预测,这几个国家的货币与美元的脱钩将只是时间问题。而国际上对人民币的预测也是众说纷纭,与林西韵公司董事会上面的论调可以能比较一致。而荷沅现在,西玛她可以不操心了,今天已经在二老板那儿获得否定,祖海的海纳是操心不上,正如祖海所言,现在主动权操在银行手里,他有心无力。

既然什么都不用操心,当然可以安心工作了。

而林西韵则是头大万分,因为她发现目前董事会的局势是正反方对峙,她的一票决定公司应付金融危机的未来走向。问题是目前来自台湾的负面消息也越来越多,原本持人民币相对封闭可能不贬值论调的大佬也开始动摇,她对这一票的投向何方越来越偏心,最后,今天的会议上,她支持人民币最终将取消与美元的联系汇率,但她认为人民币的特殊性决定人民币不会狂贬,所以她坚持大家折中,再观望一阵后定。但相关措施必须立即付诸实施,比如国际贸易上面的结汇等有必要针对性出手了。抓美元在手现在比抓什么都令人放心。

但没想到,荷沅交给她请她帮忙接听的手机却由秘书记录了三个来电,下午,林西韵终于开完董事会,拿出这些电话一一回复。第一、二个留的都是传呼,先回了等对方来电。第三个是固定电话,接起的是一个男子,该男子似乎有一定身份,说话语速不快,但很是权威的样子,一声“喂”后面似有无穷内涵。

“听说贵公司正操作《鬼屋》一书电视剧改编事宜?” 林西韵见这个问题大而空,便回了两个字,“不错。”

对方男子道:“请问贵公司名称,注册地址,实际办公地址。我作为《鬼屋》作者的代言人,要求贵公司立刻中止一切未经作者授权的侵权行为,并向作者道歉。但若贵公司有强烈意向,我们可以考虑转让《鬼屋》一书的电视剧改编权。希望你方立刻提供详细资料备查。”

林西韵一听,看来荷沅说的正主儿来了,对方难道是操纵《鬼屋》作者的人?但是,按照荷沅他们的策略,此人不在接触名单之上,而是应该竭尽可能激怒他。所以林西韵一笑道:“我们的新闻登载后,公司已经不止一次接到所谓代言人的电话,对此类行径,我们表示强烈鄙视。先生若真是作者代言,请回家先做好内部协调再谈,本公司所有操作均符合法律法规。再见。”说完都不等对方回答,便径自挂了电话,心说那男子不知是什么人,不过估计这么一来,他与作者的吵架是难免的了。

第二个电话便有点怪了,是传呼机的回电。林西韵接起,对方还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说贵公司准备拍《鬼屋》?”

林西韵听了,紧张一天的心情终于放松,笑了一笑,心想,怎么来电的第一句都是一个调调。“不错,你是……”

对方男子道:“你别管我是谁,我这个传呼机号码你留着,可能以后随时有用。《鬼屋》一书牵涉到一些鲜为人知的纠纷,成书原因也充满阴谋的气息,再说,说实话,这本书并不好看。希望贵公司投资前慎重考虑。我未来将尽力阻止这本书的影响继续扩大化。”

林西韵听着好奇,怎么还有这种电话进来,而且还说的有眉有眼,正与荷沅说的阴谋论论调一致,这人是谁?但她偏拧着说话:“先生,不管你是谁,对于我们来说,一本小说的背后话题越多,越有炒作的内容。如果你有意向,我们邀请你有空见面,以配合我们的电视剧宣传。有偿。”

对方男子显然觉得话不投机,淡淡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斟酌。再见。”说完便挂了电话,这次是对方先挂,而不是林西韵掌握主动,搞得林西韵愣是想了很久,猜不出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助拳侠客抱的是什么心态。

另一个传呼一直没有回电,林西韵便在工作一阵子之后又拨打了一遍,十分钟内没等到回电,才进洗手间修饰一番,离开公司去参加一个台商聚会。走之前,拐去祖海的办公室,将来电情况与祖海说了一下。

祖海几乎没有怀疑,第一个来电者应该正是幕后操纵整件事情的人,或者是那人的帮手。然而第二个人,祖海几乎不用多想,就怀疑到师正。如果正是师正,那么说明师正没有参与《鬼屋》一书的制作,他母亲洪青文所说的不是假话。而从师正说的他将阻止该书继续扩大影响这句话来看,难道《鬼屋》的幕后操纵者真是师正的父亲?祖海已经了解到,师正的父亲虽然调离权力中心,但新职位他可以当家作主,而且新单位财力雄厚,师正的父亲想花点钱搞文化并不是不可行。所以摆在祖海面前的是一场可能的硬仗。

但是,师正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他难道这回被荷沅打醒了,准备弃恶从善了?可是现在又不方便通过电话向师正求证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万一师正还是与他父亲穿着同一条裤子,不正好被他们试探出他丛祖海的计谋了吗?

六点钟时候,祖海与荷沅通个电话,让她可以出发去酒店了,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也下班下楼。今晚朱总从北京飞来,他们夫妻请客一顿,同时与朱总介绍的银行行长见面。朱总的时间安排得很紧,明天就要回广宁。

荷沅因为被二老板鼓励暗示,所以乐得不加班,再说朱总来,豆豆也来,她即使得加班也会想办法尽量不加。没想到车子开出没多久,祖海又来电话,荷沅笑骂:“干吗,我记性好着呢,已经上路了。”

没想到祖海声音挺低沉:“荷沅,我还得进去一下,周行长的事没完,今晚估计你不用等我回家了。小说的事你问一下林西韵,她那边已经有点消息,我现在没法与你详细说。你如果方便,请假吧,海纳的事你先主持一下。”

荷沅一听大晕,方向盘都快捏不稳,清晰感觉得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祖海,是不是这回情况严重?祖海……”

祖海是下了大功夫才获得与荷沅通话的机会,本来不应该多说什么,但怕荷沅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在路边等上一宿,而且怕她绿头苍蝇一样到处找朋友,只能道:“周行长胡乱招供指我行贿,我进去说明一下就出来,你别太担心。再见。”

这最后一声再见还是在旁边执法人员的强制下勉强说的,说完手机便脱离祖海的掌控。荷沅当然听得出来,一下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看来,这回不同于昨天了,祖海真的只是进去说明一下就能出来吗?不,情况只有更严重。

荷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到朱总所在酒店的,恍若梦游一般敲开朱总套房的门,一见豆豆就紧紧抱住不放。豆豆吓坏了,拍着荷沅肩膀直叫:“怎么回事?荷沅,荷沅,怎么回事?”说话时候看向朱总,见朱总一脸了然,沉默不语。豆豆立刻醒悟,轻问:“祖海怎么没来?”

荷沅没答,她只觉得头脑晕沉沉的,什么都说不出来,连站立都成问题。但她只要略一清醒,很快便命令自己要坚强起来,祖海进去里面,外面的是都靠她处理,她现在怎么能软弱?但她真的双腿虚软,浑身紧张,指甲似乎都陷到掌心的肉里面。她吃力地站直身子,扬起脸,对着朱总与豆豆,还有朱总的秘书,道:“祖海昨天也进去过半天,不过是配合调查,昨晚已经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今天进去就难说了,周行长自己挺不住说祖海行贿,这下,我怀疑祖海想出来并不是太容易了。这一次,来传唤他的人似乎态度比昨天严厉。”

朱总都没想到,祖海从北京回来才两天不到,居然已经两进宫。看荷沅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情况应该是很不妙。他想了想,道:“我先跟我的行长朋友说一下,今天晚宴取消,就说是我有事急着赶回广宁。小梁,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好,而且见了行长你也无话可说。”

荷沅很想能替祖海分忧,硬撑着去见行长,可是,正如朱总所言,她状态不好还在其次,问题是她目前不了解海纳的具体情况,见了人家行长说什么才好?一问三不知,只会给海纳起反效果。她只有叹息着点头。

朱总进去里面打电话,豆豆安慰荷沅:“你别太担心,最多这几天祖海吃点苦头。行贿与受贿虽然法律上说是同责,一般最后大多会放过行贿的。这问题我研究过,最主要的是你们只要不是做假帐骗取银行贷款就行。”一边说着,一边将荷沅按坐到椅子上,又顺手倒了一杯开水给荷沅,一直送到她嘴边。

荷沅心里感激,取了水一口喝下,看得旁边的豆豆取笑她:“又不是喝酒,喝得那么溜干什么?”

荷沅一杯水下去,整个人都爽快不少,支起脖子看着豆豆想笑一笑,可是笑不出来,一口气到了嘴边,却化作叹息,“豆豆,我们应该没有假帐,因为师家的事情后,祖海怕师家找人算计我们,所以不敢在账上面有手脚。其实我们何尝想行贿了,又不是好友之间礼尚往来,谁脑子进水了往别人手中塞钱?还不是个私经济遭歧视嘛。”

豆豆坐到荷沅身边笑道:“以前说起个体户的时候,我总以为是手拎黑包的暴发户,个个都是投机倒把赚昧心钱的猥琐人物,现在自己也成了个体户,再一看,周围好多个体户,除了有些败类,多少人都是精彩人物,哪里猥琐了?我不明白的是,外商也一样是个体户,为什么他们的待遇就比我们强?”

荷沅听了忍不住联想到祖海,“祖海刚开始时候还真是投机倒把,什么事都干。都说中国的个体户出身带着原罪,我想这不可否认。但谁叫他们生存环境这么差呢?很多是给逼上梁山的。国营公司有资源有垄断,三资企业有政策,税收政策比我们优惠。别说银行了,整一个歧视个私经济,一样的资产抵押贷款,一样的符合政策,我们的就是难。否则,我们难道是钱多得没处花了吗?干吗要送人?”

一席话说下来,听得朱总的秘书直笑。朱总打了电话出来,正好听到荷沅说话,不由笑道:“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小梁别一棍子打死我们国营企业,我们婆婆多,日子也不好过。不过我想到一件事,如果祖海在那个什么行长的经济案件中真的受牵连的话,起码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内,你们公司到银行里去,银行会绕着你们走的,怕沾染嫌疑。祖海的问题不会太大,即使进去几天,也最多是吃点苦头。你们未来面对的资金问题才是最麻烦的,何况最近的金融形势又是那么紧张,小梁,你们得下尽所有力气找钱,融资。”

荷沅真想说一句粗口,然后跟一句我只要祖海赶紧出来就好,但又很现实地明白,朱总说的才是老成之言,祖海不知什么时候出来,而她,看来是必须挑起这副担子了。即使祖海出来,也将面对大环境与小环境都更趋严峻的融资环境。想到这儿,荷沅的眉毛都会挂下来。“以为读了MBA很有用,可真正遇到朱总说的这些融资问题,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第一步该走哪儿,第二步又该走哪儿,社会大学是最不该轻视的。”

朱总笑道:“小丛把你照顾得太好,让你发展自己爱好的事业。走吧,边吃边谈,不过我怀疑现在跟你谈什么都没用,因为小梁你不知道你们海纳公司资金缺口在哪里,可以挖掘的资金潜力在哪里。”

豆豆听了瞥了眼朱总,咂嘴道:“现在还来说这种话,不是事后诸葛亮吗?”

荷沅听了不觉一愣,豆豆说的话里面怎么带着一点别样的味道,现在她在朱总面前胆子大不少了啊。以前这种话背着朱总说的时候都得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原先她与朱总不是一起出现,也没觉得有异,现在听着怎么听怎么怪。看向朱总,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没像以前那样恨不得抓着豆豆的辫子进行棍棒教育。荷沅现在即使再心烦,也隐隐约约感受到朱总与豆豆之间的微妙关系变化。

吃饭时候,朱总虽然已经是因材施教了,可荷沅从来没正经接触企业对外资金运作,只能囫囵吞枣似地死记硬背着,有时连问题都问不出口,非常尴尬。不用说,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完成任务。吃了饭出来,豆豆一定要陪荷沅一起回家,说不放心她一个人,起码有个人作伴说话散心也好,荷沅心里很动摇,可最后还是婉拒,因她回去还要做很多事。最近她经历挫折,总有朋友落力相帮,光是想想,荷沅都觉得信心倍增。

回家时候已不复来时的彷徨无依,虽然在祖海晚上落脚的大墙外面驻足等候片刻的时候依然心中空落落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荷沅不能想像,如果下班听到祖海再次进去的消息后便回家枯等,现在的精神状态会不会陷入疯狂。

回家都不愿意开灯,怕看见空荡荡的大屋,满室的清凉。可对面大厦碧绿的灯光反射过来,即便是广寒宫也不过如此,荷沅脸色惨绿,一个人抱膝坐在阳台上发呆。没想到阳台上有一棵玉簪花正吐着芬芳,令荷沅想起不远的安仁里。这个时候安仁里的院子应该花有清香月有影,最好的是,那里还有家人在。不像这儿,形影相吊,还不敢电告父母公婆祖海出事的事,怕他们睡不着。

祖海在里面不知道能不能想到“天涯共此月色”,他当然不会那么酸,而且,即使想共月色也不能呢,现在的城市,还哪里看得见月光。甚至往窗外看去,都看不出天空究竟是星月当空还是乌云密布,因为只看得见这一方天,一个人如井中渺小的青蛙。祖海,应该更如困兽,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能不能睡个囫囵觉,他的心情,安好吗?荷沅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什么苍蝇蚊子的飞进去里面,看看祖海,与祖海密语:无论如何,首先要保持镇定,不要自乱阵脚。

荷沅想到自己在祖海面前经常是语言上的巨人,经常引经据典地告诉祖海这个告诉祖海那个,祖海听了常能做到,反而她生活安闲,工作和学习虽然忙,但压力并不是那种可以摧毁人意志的,那些名人名言古人教训之类的她用不上,只要看着祖海海绵一样地吸收前人经验就行。她自从来了上海,更是处于祖海无微不至的关照之下,她已经成了行动上的矮子。现在她想到得叮嘱祖海保持镇定,不自乱阵脚,自己却方寸大乱,坐在阳台上只会淌眼抹泪,手足无措。

可是荷沅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现在不仅海纳需要她按祖海的要求去主持工作,祖海在里面也需要她在外面奔走呼号,她可没时间做行动上的矮子了。可是怎么行动呢?千头万绪她都不知道从何做起,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抓着电话不时给祖海的手机去一个信号。当然,每次打去,每次都是关机。

一个人惨绿着脸坐了半天,脸上的泪差不多干了。这才起身开灯,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将她未来该做的事情一一清理出来,写在屏幕上,做一份要事记录。当务之急,当然是让赵定国再次托人了解祖海在里面的境况。然后,便是公司的血脉,资金。资金该怎么筹得呢?海悦的承包费显然是一条,祖海最近一直在念叨着;有必要与目前的开户银行谈谈贷款的事吗?起码也得让对方给个说法,如果他们不将贷款转出,以后干脆不还了,大不了打官司慢慢拖着,以前听祖海的朋友酒酣耳热时候提起过类似无赖办法。而听朱总今天的说法,看来是不能指望朱总的行长朋友帮忙了,祖海如果挂上行贿的帽子,多少要害部门的人得避着他走,那个行长向来不熟,如今怎么可能指望得上?荷沅想一点记录一点,记录一点便回看一遍,几遍下来,发觉思路比前清晰了好多。对了,还有《鬼屋》的事需要处理。其他的,还是明天去上海海纳与赵定国彭全商量着办,都是多年朋友,应该可以指望得上,再说祖海不过是暂时不能主持工作,又不是进去了不出来,他们定然不会有什么异心。

这一晚睡得一惊一醒,时时梦回,仿佛听到外面的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都似乎听见有脚步声进入,可支起身子再听,一切又归于寂寥。于是荷沅便检视一遍手机还有没有电,再拿起床头的座机听听有没有蜂鸣,一切检查完毕才又躺下睡觉,而人却已清醒。如此周而复始,一夜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再一次惊醒,看到遮光帘的缝隙间透出晃眼的亮光,天亮了。荷沅想都没想,便一骨碌起床,起得太猛,晃着身子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是,天亮了,该做事了。她有很多重要事要做。

房门终于被打开,从脚步声可知,进来的是保姆,可荷沅还是下意识地晃过去看了一眼,与保姆打声招呼。搞得保姆挺惊讶的,荷沅一向是早上能赖床多久就多久,最后是打仗一样地洗漱吃饭,今天怎么会那么早。荷沅也看出保姆眼中的惊讶,但懒得解说,拿着一杯茶上网查邮件。这原本只是上班后做的零碎事之一,可现在拿来填塞早餐时间眼睛无处着落的空档。猫在“嘀嘀嘀”三声之后撕心裂肺地叫了一段高音,然后轻缓下来,网络通了,清晨时候比半夜的网路还顺畅。没想到信箱里有青峦一封邮件,上面详细说明他抵达上海的时间,三天后的傍晚,希望荷沅或祖海去接他一下。荷沅另开窗口将这条消息记录在昨晚做的要事记录上。唉,一个人做什么都没滋没味的,很想这时候有人挤进来与她抢电脑玩游戏,祖海常因挤不出荷沅只能耍出无赖招式蒙住荷沅的眼睛,于是两人总是一阵好打,打到地上,亲热一番,整个房间都是嘻嘻哈哈的欢笑,为此,家中的瓷花瓶已经不知碎了几只。其实祖海平时也常有出差,可那时因为知道他没事,心中才不会那么牵挂。现在,现在他起床了没有,他在里面吃什么?这个无鱼无肉不欢的人,怎么受得了清汤寡水。

家中呆着没意思,又做一次劳动模范,提前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公司。一边疯狂处理案头工作,一边两眼随时瞄向进门的人。终于,二老板惠然而至,荷沅也不顾礼貌了,跟着二老板走进办公室。面对二老板诧异的目光,和平时熟悉的高强度快节奏工作环境的一部分,荷沅的三魂六魄仿佛悠悠然归位,终于找回平时反应迅速头脑机敏的感觉。寒暄过后,她便直截了当地道:“我要请假,年休五天,加调休七天,还有中间的两个周末,我一共要求休息十六天。因为我先生出了点事,无法掌管他的公司,得由我去代替主持半个月。”

二老板正乒乒乓乓地将包里的东西抽出来扔桌上,闻言笑道:“别开玩笑,是不是我昨天说了可以酌情少加班,你干脆给我请假来了?那是不行的,时间太长,我抽不出人来顶替你。”说的时候抬起头,却发觉荷沅的脸色很不好,脸上没有笑容。心说难道是她先生真的有事了?那就麻烦了,荷沅的工作量一向以一顶二,带的助手也比别人多一个,她若是休假,谁来顶替?但是,荷沅的疲惫样子不能不顾及。“真的非常需要休假?”

荷沅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但是我不能不休假。我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

二老板不得不认真对待了,“我如果不批准,你是不是会提出辞职?另外,你有把握休假半个月就可以回来吗?”

荷沅当然明白二老板这么问的意思,他需要根据她的实际情况安排工作,所以,他必须了解,荷沅回来西玛上班的确切时间。荷沅也明白自己实说的话结果会是什么,但她还是选择实说:“半个月只是我的最保守估计……”

二老板点头道:“好,我先按照你半个月后回来的可能安排工作,如果超时,梁,你得有所准备了。工作不等人。”

荷沅心中感激:“非常感谢,你已经很照顾我。我已经一早处理了一些工作,我的手机会一直开着,你们可以随时找我。我很希望半个月后可以出现在你面前,向你销假。”

二老板伸手与荷沅握了一下,非常反常,因为他看出半个月后荷沅不大可能出来销假,所以眼下已经有点告别的意思。“你很能干,我们一直合作得很好,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合作。不过更希望你的先生能够顺利度过难关。我们给你精神支持。”

荷沅道了谢,便收拾东西离开西玛。心中不能确定,以后还能不能再回这间大厦,心中未免有少许失落。但此时任何情绪都只能靠边站,危机面前,不得不有所取舍。

没想到,赶去海纳的路上会接到一向比较晚起的林西韵的电话。荷沅忙询问了祖海提起的有关《鬼屋》的两个电话,又向林西韵简单说了一下祖海遇到的麻烦。林西韵表示安慰后又提起,“昨晚,已经挺晚了,一个女孩给我电话,据说是《鬼屋》的作者,指责我们不应该擅自改编《鬼屋》。我骗她说我们非常重视这篇小说,现在已经开始剧本创作,《鬼屋》的作者也全程参与,怎么可能又冒出一个作者?或者是合作者?”

“遣将不如激将,写文章的人虽然多弯弯肠子,可毕竟老实的居多,怎么敌得过你。那个女孩如果是真作者的话,得坐不住了。”

林西韵微笑一下,有意缓解气氛:“嘴下留情,我可是个淑女。不错,那个女孩子急了,一再声称她才是作者,又说我口音古怪,是不是香港人,我说我是台湾来的投资商,我们很重视《鬼屋》,她更激动了。她说她相信我们一定会把小说拍得很好,交给这么一家外资影视公司她真开心,小说一定能拍成很有吸引力的那种,一定能很有效地将某些社会的丑陋面揭露在阳光下,让某些小丑无所遁形,我想,这应该说的是你们。”

荷沅不由“嗳”了一声,“难道我们是跳梁小丑?这女孩受谁蛊惑了吧。她这时候就不提真假作者的事了吗?”

林西韵道:“我看这个女孩很激动,好像陷在什么信仰的狂热里,不得不提醒她,我没空陪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所谓作者玩,我们还要与已经在上海配合我们工作的作者商量剧本的最佳改编,以及歌词创作,演员挑选等,这些都需要原创者的参与才会保持原汁原味。那女孩又急了,急着要赶来上海揭穿真假美猴王。荷沅,这种这么容易激动的女孩真的能写出逻辑性很强、鬼气很足的恐怖小说吗?”

荷沅道:“我看着觉得这本书不怎么样,但是有人不计成本地捧着它,影响还是有一点的。你让她来吗?”

林西韵道:“这件事真是我这一阵焦头烂额中的一线阳光,我踊跃地要求将戏演到底,看看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她说要来揭穿,我以不屑一顾的口吻说,我们现在掌握的作者对《鬼屋》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希望小妹妹不要自讨没趣,也不要带着爸爸妈妈来哭诉,我们需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以及本人出面。但是我还是表示不相信她。她被我说得急得声音里面有哭腔,我想,她会找幕后策划者商量怎么办。”

荷沅叹息:“这件事即使你不揽着我也得求你揽着,我现在的脑袋没这件事的思考空间。我只是凭直觉,她的幕后会与她一起出现在你面前,或者她带着幕后给她出的主意与你交涉。”

林西韵笑道:“那我就见招拆招啦,难道你还担心我玩不过她?现在我们主动,舞台是我们设计的,他们还玩得出什么花头?荷沅,别那么紧张,祖海进去才一夜,公司不会立刻大乱,你只要维持镇静就行,一切照原来轨道运作。中午我过去找你吃饭,给你定定神。”

“太好了,我也在想呢,有什么事委决不下,反正立刻拔腿跑到你的办公室与你商量。我到了。”

朋友就是朋友,林西韵早知道她现在乱了方寸,所以托言自己喜欢,而把《鬼屋》的事情主动揽了过去,荷沅岂能不知。危难时候见真情,这话一点没错。因为有朋友,荷沅走进上海海纳所在大厦的时候,挺起了胸膛,坚强写在了脸上,也充满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