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祖海不得不减少在上海的工作,正好与广宁的房地产工程又开始上马,他顺水推舟回到省里,与荷沅还可以每天拱在一起。但他总是哭诉,他成了随军家属。《十五的月亮》成了他卡拉OK保留节目。

傍晚时候,祖海打来电话,说家里有不速之客拜访,又不肯交代是谁,保姆看着那男孩长得挺漂亮,但不敢让保安放人,让荷沅提早回家看看。荷沅手头正忙,让祖海回家去看,祖海这回拒绝,他今天三堂会审,他这个负责人怎么都不能缺席。荷沅只能提了笔记本电脑提早回家。

荷沅与祖海现在租住着一处别墅,家具齐备,是以前一个台湾人购置,那个台湾人投资失败,暂时别墅又无人接手,只有出租。荷沅与祖海只求方便,又没想拿它当家来住,他们早在新建小区中为自己留出位置。

开车到达别墅,暮色已经降临,荷沅看到有个男孩坐在别墅区门口花坛,长腿舒缓伸展,虽然坐在街角,但是上身依然笔挺。荷沅不由留意了一下,竟然发现是小骆。荷沅惊奇地跳下,跑到小骆面前,小骆这时也看见她,站起身来。就着路灯光,荷沅看到小骆脸上含着很大的失望和不满。

荷沅惊讶地道:“小骆,高考才考完就来给我做苦力了?也不说在家休息休息。” 小骆拧一下脸,老声老气地道:“进去吧,进去再谈。”

荷沅看看他,帮他打开车门,带他进去别墅区里面。“坐火车来的?一身汗味。” “是,手头钱不够,只能坐硬座。等下我先洗个澡,可以吗?”声音淡淡的,有气无力的样子。

荷沅停下车,奇道:“离家出走吧?你也会离家出走?”

小骆摇摇头,打开车门出去,不肯再说。跟着荷沅进门,却很礼貌与保姆招呼,弄得保姆非常内疚,这么好的男孩子,她居然还怀疑他不放他进门。

带小骆上楼,安排他住进客房,荷沅才道:“你洗澡的时候,我能不能打个电话与你爸说一声,说你在这儿?”

小骆想了一下,有点犹豫,但还是道:“你跟他说,我想不通,但不是离家,我有留着纸条。”

荷沅点点头,小骆一直是个明理的大孩子。她拍拍小骆的背,道:“去洗澡吧,这儿老梁老丛都不是正儿八经的,你拿这儿当家里住。”

小骆点头,垂头丧气地进去洗澡。荷沅下来,拨通老骆手机。不出所料,接起的是梁秘书。荷沅不知道梁秘书知不知道内幕,只得含含糊糊地道:“老梁,小骆到我这儿了,刚到的,你帮我跟老骆说一下。”

梁秘书听见立刻道:“你别挂电话,你跟他爸自己说吧。”

过一会儿,传来老骆的声音。一天工作下来,老骆的声音带着疲惫,有点沙哑。“小梁,我儿子在你那儿就好,如果方便,让他多住几天吧。”

听这声音,荷沅仿佛看到老骆疲惫地揉着额头。“您放心。小骆好像心情不大好,我会带他去公司上班,小家伙忙得他团团转就没事了。”荷沅有点怀疑小骆是不是找女朋友了,而前一阵子老骆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让小骆去美国完成学业,那里有骆家亲戚接应。小骆可能不肯离开小女朋友,与老骆对抗呢。

老骆竟然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的家务事,他如果跟你谈起,你劝他想开一点。小梁,最好你这几天来一趟北京。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荷沅心想,最近她常跑北京,怎么老骆现在才想起要交东西给她?但她还是应了好,“我明天安排一下工作,后天星期六到北京,过一夜,大后天回来,行吗?”

老骆道:“够了,我也安排一下。你就别跟我儿子说了。” 荷沅答应。放下电话,总觉得老骆口气很沉重,好像要与什么生离死别了似的。这父子俩是怎么了?

过一会儿,小骆一身干净下来,依然是翩翩少年。荷沅掩上电脑,招呼他入座吃饭。小骆拿筷子前,问了句:“要不要等老丛?”

“他得半夜回来,我们自己吃。今晚没准备,随便吃点,明天我做你爱吃的。考得好不好?” “我本来是保送的,你说我会考得差?”

“狂死了。那还蔫头耷脑干什么?吃饱点,明天拿你做苦力。” “比周扒皮还狠。”

“那当然,我们采用的是科学的剥削方式。准备去留学吗?我下月初去美国谈设备,顺便参观我朋友帮我联系的同类型企业,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路上有个伴。”

小骆轩眉看着荷沅,好一会儿,才道:“我爸没跟你说什么?”

“你们爷俩一个德性,都希望我是未卜先知的仙女。你们之间肯定有大事,我不问你,你看着我能解决就告诉我,我不能解决就闷着。你就在这儿好好住着,叫老丛带你去钓鱼打猎。那家伙爱玩。”

小骆点点头,不再说话,异乎寻常地飞快地吃饭。荷沅跟着也只能快吃,吃完,一起进入书房,小骆把门带上。

荷沅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便给他泡了一杯柠檬水,坐在小骆旁边的沙发上。小骆还是犹豫了很久,直到把一大杯水都喝光了,才对着倒水的荷沅的背影道:“老梁,我对我爸爸很失望。”

荷沅一听,差点手中杯子掉下。小子发疯了,这么完美的爸爸他还要心生不足。“你爸棒打鸳鸯你们了?”

“不,我已是男子汉,已经知道控制情感。但我对我爸失望,他竟然不会控制自己的情感,竟然找了个单位里搞文艺宣传的女子,我爷爷也说他鬼迷心窍了。那个女子我见过,只有美丽躯壳,没有灵魂。而爸爸却在我考完通知我,他准备跟那女子结婚。呵,我这才明白我爸为什么坚决要把我送出国念大学。我很失望。我理解他续弦的考虑,但是他找那么个人,他把我妈妈搁哪儿去了?让我妈妈与那种人并列?我坚决反对。”

荷沅真是打死都不会想到原来是老骆岀问题,但听老骆今天的口吻,除了疲倦,并无喜悦。听了小骆这么说,荷沅心里也非常不舒服,偶像一样的老骆,竟然找个没有灵魂的女子,真让人对他失望。荷沅毫不犹豫地道:“小骆,我理解你。”她心中一直感觉老骆好像就这么下去了,不会结婚,也觉得没人配得上老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结婚了,而且是栽下了云端。

小骆获得理解,他再克制,终归是个大孩子,顿时来了点精神,“你真的理解?”

荷沅肯定地道:“对。老骆在我心目中跟散仙一样的人物,我……真不舒服。对不起,我没见过你妈,只能从你爸角度考虑。”

小骆点头:“对,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我爸简直是堕落。”

荷沅没有应声,坐在沙发上发呆,还是不能相信老骆竟然要结婚。她心中很排斥这个信息,拒绝接受。小骆也发呆,但庆幸终于找到同道。他找爷爷的时候,爷爷除了骂爸爸“鬼迷心窍”,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听得小骆都想为爸爸打抱不平,所以落荒而逃。他想了很多熟人,终于决定来非常投机的,性格又像他妈妈的梁荷沅家。他需要老梁的支持。只是感情支持,因为他再生气,也已经在两天一夜的火车上想明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爹也要娶人,他是推翻不了爸爸的决定了。老梁的生气,让他很觉安慰,仿佛感受到,妈妈也是这么对爸爸失望。

但荷沅终归还是成年人,生了一个来小时的气,还是跟小骆一起分析老骆为什么要找一个没有灵魂女子的原因。荷沅分析,这就好像是小骆妈妈是一件色彩完美的浅灰衣服,她去世后,老骆一直再找那抹浅灰,但是,同样的颜色哪是那么容易找,尤其是小骆妈妈是那么出色的颜色。失望之余,老骆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干脆找美则美矣,却无灵魂的粉红粉绿,倒也与灰色搭配,而且愈发衬出灰色的高贵。希望因此,老骆更能记得前妻的好处。

对于这种解释,小骆挺能接受,他认定,爸爸一定是这样想的。妈妈在爸爸心目中,只有越来越美丽。因此,小骆的脾气平静了很多,再说他硬座火车一路疲累,坐没多久回去房间睡觉了。

而荷沅心中却是一直很不舒服,呆呆坐了很久,总觉得不能理解。

回来知道这个消息的祖海心里却隐隐高兴,如此,荷沅与老骆的电话总不会那么频繁了吧。虽然他相信荷沅与老骆肯定没什么。

荷沅是带着拒绝又迫不及待的心情到北京的。直接从机场打车到老骆提供的地址。

那是一条老北京古老的胡同,高高矮矮的大门背后,是传说中的四合院。照门牌敲开一扇朱漆已凋的大门,里面是穿着简单白色短袖配灰裤子的老骆。院里石缝间,长着青青野草,一棵不知什么树,被虫子啃得破破烂烂。入目的是无穷的萧瑟。

老骆关上门,神态自若地问:“我儿子在你那里可好?” 荷沅心中不知怎么有点怨愤地想,你还记得儿子呢。“挺好。比到的那天情绪好不少。我已经知道了。”

老骆若有所思:“你劝他了?他肯听?你怎么说的?”

荷沅淡淡地道:“小骆一直是个很讲道理的孩子,他很理性,虽然心中热血沸腾。我给他讲了衣服搭配的原理,他接受。就这样了,等他缓过劲来,他会回来。”

“衣服搭配?你坐,我已经给你沏了枫露茶。你说说什么原理。”

七月的北京很热,但是走进房间,却是阴凉,跟安仁里似的。相比院子的荒芜,里面却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荷沅坐在一把嵌象牙的黑沉沉太师椅上,也不知这是酸枝还是紫檀,坐上去凉爽。她喝了口枫露茶,便将前天跟小骆提起的灰衣服的原理说了,说完,有点不情不愿地道:“对不起您未来太太了。”

老骆却看着荷沅,温柔地微笑。见荷沅不自然地撇过脸去,才喝酒似地喝下手中流云万蝠粉彩杯子里的茶,起身道:“来,我一直说带你看看我的老家。很快有人送中饭过来,我们边喝边聊。先看这套杯子……”

果然,很快有人送中饭过来,没有饭,只有丰盛的下酒菜。老骆将红酒倒入一只白玉似的薄胎执壶里,顷刻,那酒壶竟是泛岀淡淡的晕红。真是非常美丽。老骆是个散仙一样的人,他懂得怎么生活得最美,点点滴滴。

老骆没有动一下筷子,一手执壶,一手举杯,跟荷沅微笑道:“你喝吗?” 荷沅摇头,“这样小小三杯我就可以打醉拳。”

老骆微微一笑,也不勉强,用执杯子的手指向大门,“看看那里去?上面的画,还是我十几岁时候一笔一笔画上去的,”说着,往杯子里倒了杯酒,喝了一般,便径直走出屋去。一边继续道:“当时,那里住了一窝燕子,秋天燕子南飞,门梁上只余灰泥斑驳……”

荷沅早起赶路,此时饿得腹擂如鼓。只得很煞风景地操起一盘鸭舌,拈一双筷子跟在后头。老骆回头看见,又是一笑,道:“也不说多拿一双筷子。”荷沅闻言忙飞身回屋又拿一双,但见老骆两手都满,只得帮他拿着。

老骆又喝一口酒,指着那画道:“看得出画的是什么吗?”

荷沅踮起脚尖看清楚了,忍不住展颜一笑:“少君子亦知慕少艾。仿唐伯虎的美人。”总算客气一下,把“好色”两个字略了。老骆听了大笑,仰首看着那些画,自言自语道:“当初我被我妻子损得体无完肤。”荷沅看看老骆有点黯然的眼神,无语,只得默默地啃她的鸭舌。

老骆沉默了会儿,仿佛一颗心去到遥远的地方巡回一圈回来,才恍然若醒,道:“怎么都在太阳下晒着,到这边来。”荷沅捧着碟子跟过去,感觉老骆今天很怪,与以前见过的风流倜傥有点不同,今天他似乎有点神思恍惚。

老骆就这么且酒且语,打开所有房门,细细告诉荷沅一梁一柱的来历,一桌一椅的典故,以及那儿曾经有过的欢笑。荷沅听着听着,终于明白,老骆这是借跟她说话,向过去与小骆妈妈一起的日子告别呢。原来老骆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用情至深。

荷沅只觉得喉咙涩涩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虽然举着盘子,却已经没有胃口再吃,抹着眼泪跟在老骆身后,也不知道听了些什么,看了些什么,只觉得伤心。她不由得想起中学时候学的课文,黄花岗烈士之一林觉民的《与妻书》,那句“意映卿卿如晤”,摧断人肠。老骆雅人,虽然没说,可心里不知念了几遍都未可知。

忽然听老骆在身边问了句,“怎么了?喝杯茶。”

荷沅也没客气,接过茶喝了,找着记忆,跳着行,断断续续将以前的课文背出来,“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你永别矣……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吾真不能忘汝也!回忆后街之屋,入门穿廊,过前后厅,又三四折有小厅,厅旁一室为吾与汝双棲之所。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並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余泪痕!……更恐不胜悲,故惟日日呼酒买醉。嗟夫!当时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摹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寻我乎!一恸!”

中学至今多年,当年荷沅将这篇文章倒背如流,每每回肠荡气,但多年之后捡起,总是费劲。她一边想着,一边挑选着,将那些差不多相关的子句背岀,背得一声长一声短,非常吊人。老骆并没打断,他自那句“意映卿卿如晤”始,便默然背过身去,背着手对着空无一物的板壁不语。荷沅费劲地背完全部,他还不转身,那么默默站了很久。

荷沅不忍相看,站到阔大屋子另一端索然向隅。终于完全明白小骆的失望,能让老骆小骆如此思念的女子,谁能替代得了?而老骆小骆两父子的感情,可让小骆妈妈在天含笑矣。

荷沅也不知站了多久,终于收起泪水时候,才转过身来,执壶倒了两杯酒,走到老骆身边,将一杯交给老骆,自己示意一下,先将酒干了。老骆愣愣看了荷沅会儿,没说,也将酒喝下去。又仰首站了会儿,才回身。他的眼里并没有眼泪,可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吧。老骆在一只柜子里翻了会儿,找出两大本相册似的东西,招呼荷沅到桌边坐下。

“这是我妻子以前为这所院子的角角落落做的集子。我当初笑她这是地主老财的变天帐。你看,第一页是什么?”

荷沅细心打开,大吃一惊,纤细妩媚的笔迹,抄录的就是她刚刚背下来的林觉民的《与妻书》。

老骆感慨:“她做集子的时候,她早知道了。因她的慧眼,我才发现我住了那么多年的老宅子竟然有那么多好处。你们都心细如发,那么年轻时候,已经明白很多人大半辈子不能明白的事情。”

荷沅默默翻看,每一页,有照片,有美丽婉约的文字,看着这些,仿佛是在听一个美丽少妇柔柔讲述一段难以舍弃的幸福。照片是黑白的,文字是黑白的,但那段时光是瑰丽的,那个时候,院子里大概是莺飞蝶舞,笑语绕梁。

荷沅默默翻看,老骆坐在一边默默凝视,看了会儿,似觉不妥,便倒了杯酒喝下,转开脸去。过会儿,又不知不觉转回头来,凝视着荷沅无语。

荷沅仔仔细细看着,心中一字一句默念那些句子,不知外面暮色降临,屋里漆黑一片。直到终于看不见了,荷沅才抬起头来,黑暗中,老骆不经意转开去的眸子对着别处什么地方闪闪发亮。

过了好一会儿,老骆才道:“这两本集子,希望你别厌弃,你请代我保管。” 荷沅抬眼,心中疑惑,为什么?怎么能将这么宝贵的集子交给她?

老骆没有回答,只是两眼温柔地看着荷沅。她自然是最合适的,连儿子生气都会找到她,她们的言语几乎一样,“君子好色而慕少艾”,她当年也这么说,而她现在只是拘谨了些。

荷沅终于从黑暗中老骆如水的眼神里读懂什么,将两本集子捧进怀里,轻道:“我带去安仁里。”

老骆终于笑了,转开眼睛,长长舒了口气,起身,道:“走吧,我请你吃好一点的去,中午大家几乎都没吃。”

荷沅点点头,先转身走了出去。老骆随后出来掩上门,等会儿自会有人过来收拾。他转过身,见外面路灯光斜斜地罩着荷沅,将她与怀里大大的集子拖出长长一条黑影。老骆心头恍惚,不由急急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去。但却分明看见那不是她的脸,这张昏黄灯光下的侧脸依然清泪盈盈,一样妩媚可爱,老骆的手微微曲着,却一直无法放下,心中僵持许久,终于咬牙将手背到身后。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平平淡淡地道:“走吧,很晚。”

晚饭时候两人几乎没有说话,老骆还是喝酒,吃很少的菜,更没吃饭。时不时地,老骆抬眼看一下荷沅,很快又低下眼帘。荷沅心里很有感慨,但又不是很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心里很难受,但已经不是前天知道老骆准备结婚时候地不舒服。那种难受,仿佛已经缠绵几十年,深深压在心底深处,今天终于翻了出来。

老骆有点醉了,他今天喝不少。荷沅知道他家的路,开车送他回去。到了老骆住的小区,荷沅拎自己行李下来,老骆早已站在车外。夜色中,两人远远地默默相对,还是荷沅说了声“再见,老骆”。老骆微微晃了下身子,似是被唤醒了似的,低低地“啊”了一声,也说了声,“再见,小梁。”荷沅见老骆没有再说,便微微欠了欠身,默默转身走了。老骆微眯着眼看着荷沅离去,一动没动,直到荷沅消失于花丛树影,他还是站了很久,才慢慢踱回。

八月,荷沅顺道带着小骆出国,从北京出发,老骆都没时间见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开。李小笑很是恼火上次去美国一事无成,这回也要跟着去看设备看别人的规模。

三人坐的是商务舱,小骆与荷沅一致不要与胖胖的李小笑挤一起,扔他自个儿与同样肥胖的老外亲密接触。

这回,李小笑岀关异常顺利,人家都不查他的行李。但走到外面,看到迎接的人,他立刻不乐意了,这不是以前合着许寂寂与他作对过的女人吗?这个女人说话声音柔媚,偏偏句句见刺,着实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但坐上车子,他便满意了。这是克莱斯勒的SUV,高大宽敞,李小笑在里面腾挪自如。但在他扭动三下之后,林西韵终于忍无可忍:“兄弟,你能不能不动。你那么胖,带着车子重心偏转,我扭方向盘已经很费劲了,你知道吗?”

李小笑不以为意,伸手拍拍林西韵的肩膀,爽快地道:“兄弟我听你的。” 荷沅与小骆在后座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