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就蹲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急得挠地板。

良久,他才松口,尽量平和地和她讲道理:“戚年,别这么宠它,会宠坏。”

戚年一句“我愿意”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话到了嘴边想起七宝不是她的狗,眯着眼睛朝他不好意思地笑:“我就想对它好一点。”

纪言信瞄了她一眼,没说话。

只轻拍了一下七宝的脑袋,抬步离开。

纪言信前脚刚走,纪秋后脚就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戚姐姐,我哥走了吧?”

戚年看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怂样,咬住唇才抑住笑:“嗯,走了。”

纪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心累地抱住门框:“可算走了。”她都一早上没敢大声喘气了。

上完课,纪言信还没有回来。

戚年要回家,纪秋坚持送戚年下楼。

酝酿了一路,直到公寓楼下,纪秋才终于下了决心,把犹豫了一天要不要告诉戚年的话倒豆子一样倒出来:“戚姐姐,没准我们要提前去美国了。”

戚年的脚步一顿,问:“什么时候?”

纪秋之前就和她提起过,纪老爷子的体检结果有些小问题,被纪言信的父亲接去美国复诊调养。因为离开得匆忙,那时候纪秋还在冲刺期末考,就没把纪秋一并带走。

“大概就这几天。”纪秋无奈地鼓起脸:“纪叔和婶婶忙,爷爷觉得无聊,就让我和堂哥早点过去陪陪他。”

话落,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戚年,想说又不敢说。

傍晚起风了,戚年出门又忘记戴围巾,这会脖子凉飕飕的。看着纪秋这个表情,有些不太妙地问道:“有坏消息?”

纪秋点点头,揪着眉头小声地说:“我昨晚在书房罚站,所以听到了爷爷打算给堂哥相亲。”

戚年愣住,饶是再极力掩饰,眼底还是流露出几分异样。

纪秋就怕看到她这种表情,连忙解释:“不是我堂哥的意思,而且堂哥拒绝了!就是爷爷没同意,很坚持地让他”

说到最后,纪秋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不久前还告诉她可以努力,就昨天,他还他还

戚年咬住下唇,一瞬的难过差点击溃她的防线。

她敛下眸,遮住眼底骤然聚起的泪意,深吸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纪秋的肩膀:“没事,又不是你哥结婚了,你摆出这么沮丧的表情干嘛?”

话落,不给纪秋说话的机会,戚年抬手捂了捂她有些凉的耳朵,轻声催促:“你穿得少,赶紧上楼吧,别感冒了。”

纪秋反手揪住她的袖口,一脸认真地表忠心:“戚姐姐你放心,我去美国之后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堂哥。除了昨天意外失手,破坏你们”

戚年凄凉的情绪还没酝酿多久,就被纪秋这一本正经的内容给揉碎。她抬手捂住纪秋的嘴,微有了那么几分恼意:“不准说!”

纪秋无奈摊手,被她捂住嘴,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害羞嘛,她懂的!

纪言信要去美国相亲这件事给戚年的冲击不小,但她想着自己在纪言信轮番的打击拒绝下都坚|挺到现在,只是一个相亲,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也没矫情。

天天准时地去给纪秋上课。

只是控制不住的,在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前,想方设法地躲着他。

但到底是在纪言信的地盘上,没躲几天,就在厨房喝水时被逮了个正着。

纪言信煮了咖啡,浓郁的香气萦绕在厨房的上方,馋得戚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来一杯?”他提着咖啡壶示意。

戚年立刻把杯子递过去,看着他敛起双眸,提着咖啡壶沿着壶口给她斟上香气扑鼻的咖啡。氤氲的白雾冉冉而起,瞬间模糊了他清冷的表情。

把咖啡壶放回去,纪言信抬起眼,直直地锁住她:“纪秋在画画?”

戚年点点头,为了避开他的视线,假装认真地在喝咖啡。一不留神灌了一大口,苦得她皱起了眉,直吐舌头:“好苦”

纪言信的眼底这才有了几分笑意,从柜子上层拿出方糖罐子递给她。

“纪秋应该跟你说过了。”纪言信毫无预兆地开口:“要提前去美国的事。”

戚年握着勺子的手一顿,没抬头,“嗯”了声:“知道。”

“就在后天。”他低头抿了口咖啡,再开口时,声音像是浸润了水汽,微微湿润:“还有一个多星期过年,正好你也不用来了。”

戚年有些置气地又往咖啡里多加了几勺方糖,什么叫“正好你也不用来了”,不爱听!

纪言信目光落在她不停加糖的手上,声音微沉:“等过完年,年初七回来。”

继续加,继续加

“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纪言信问。

戚年心底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还要祝福你相亲愉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然后终于弄明白自己这些天为什么要躲着他了

她在吃醋,她在嫉妒!

嫉妒连对方都不知道的人。

她一时哑然,埋着头,权当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继续加糖

直到,手腕被他一把握住,用力地扣在掌心里。

那温热的温度烫灼着她的手腕,声音压低,醇厚又清润:“再加不能喝了。”

话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松开手。

戚年咬了咬唇,莫名地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一言不发地把盛放着方糖的糖罐子盖好,捧在手心里,低不可闻的回答:“我知道了。”

纪言信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戚年手一抖,摇摇头,下意识选择遮掩:“没有啊”

刚抬起头,他便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本来两个人因为倒咖啡而靠得很近,他这一步迈上前,戚年只能往后退才能和他维持正常的距离。

她小心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唇角还故意弯起,露出笑容:“就是想着有好久见不到你”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抿了抿唇。

突然就充满了无力感。

她握紧方糖罐子,转身想要把它放回柜子上层。

但踮了脚,还是不够高。

戚年囧了囧,正盘算着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忽然的

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她的手被握住,纪言信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把罐子放了回去。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这突如其来地靠近,让戚年蓦然一惊,直到手里捏得很紧的糖罐被他用手指一抵推回了柜子里,她才慌忙地转回头。

纪言信也正好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底有光影沉沉掠过,像深海里的一道光,明亮得几乎惊艳。

戚年在这样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像是个闯入别人领地的侵略者,无所适从。

“躲不掉是不是?”他突然开口,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着被湿润过的润泽感。

说话时,温热的呼吸从她的耳畔拂过,说不出的撩人。

戚年说不出话,也无法回答。下意识地想避开这样亲密的接触,想躲开他的掌控,放轻了呼吸,自以为不会被察觉地往前倾了倾身体。

重心一变,她的脚尖再无力支撑她身体的重量。她只能靠撑在流理台上的手,费力维持。

纪言信的目光在她用力得泛白的指尖上停留了几秒,勾起唇角露出个微妙地笑容:“还不愿意说?”

戚年这才哑声问:“说、说什么?”

他略低下头,凝视着她:“那我换种问法,纪秋跟你说什么了?”

戚年被他这么围困在流理台和他的身体之间,脑子混乱得几乎无法思考。

她闭了闭眼,小声要求:“纪老师,你能不能往后退一退”不然,她一抬眼就避无可避地对上他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很容易分神的

纪言信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眼底的光影几变,最终还是没有为难她。往后一退,给她让出空间。

戚年这才收回用力得有些酸疼的手,背在身后揉了揉:“我就是突然拿到了一张准许证,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了”

她没直接回答,更不会供出纪秋来,就只能三两拨千斤地拨开。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他最近对待她的态度实在诡异得让戚年心慌,猜测着他这些举动后的目的,连带着自己也束手束脚,无法施展。

就像是生存在野外的猛兽,再凶猛,在遇到自己没有见过的新奇东西时,也总是先保持三分警惕。直到确认它是被动的,这才开始发动攻击。

显然的,纪言信也只是随口一问,她给出了勉强解释得过去的答案,他便不再追问。

他低头呷了一口咖啡,侧脸在带着冷意的光线里显出几分清冷。

戚年却看得目不转睛。

看他被咖啡沾染的唇漾着一圈水光,看他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渐渐失神。

她至今都有些想不通,明明纪言信的性子薄凉又清冷,平常对谁都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样子。可这些很平常的生活细节,他却总能做得优雅又诱人

甚至,带着几分蛊惑,让人挪不开眼。

如果戚年不是遇见纪言信,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相信一见钟情,可就是遇见了,见色起意,最后弥足深陷,再也回不到当初的轨道上。

小腿上一暖,戚年回过神来,低头看去。

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懒洋洋地把自己靠在戚年的腿上蹭了蹭。

戚年这才想起一件被忽视了很久的问题:“你们去美国,那七宝怎么办?”

纪言信正要回书房,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不愿意代为照顾?”

戚年:“”

所以最近这些反常的亲近,真的不是为了让她收留照顾七宝吗?

戚妈妈怕狗,戚年从小到大只在家里养过金鱼和乌龟。

这把男神的狗带回家,还能不被戚妈妈连人带狗地扔出来还真是一个让她头疼的难题。

学校附近的公寓好久没住,别说没有烟火气,光是打扫收拾都够戚年喝一壶的。眼看着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她往外搬也不合适,只能先斩后奏。

她提前一天把七宝接到家里,这次要住大半个月,她差不多把七宝的全部家当都搬了过来。

戚年前脚刚安置好七宝,戚妈妈后脚就买菜回来了。

一开门看见那么大一只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跃跃欲试地想扑到她的身上来,差点炸毛。

七宝也许是察觉到了戚妈妈对它的抗拒和不欢迎,挑了个离戚妈妈最远的角落趴下来。全程保持安静,乖乖地看着戚年。

偶尔听见她口中提到它的名字,它才抬起头,轻轻地摇摇尾巴。

七宝的懂事听话,让戚年三十六计只用了一半,就说服了戚妈妈接受这只狗会在他们家住大半个月的事。

李越晚上来戚年家吃饭,看见戚年家多了这么一条金毛,错愕了半天:“这是纪老师没偷着,把纪老师家的七宝给偷回来了?”

戚年气得翻了个白眼,用力地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以后不准进我家门。”

七宝同仇敌忾,嗷呜嗷呜叫了两声,咬着戚爸的裤脚把戚爸拉来当帮手。

戚年顿时乐了:“还是七宝知道心疼我啊。”

吃过饭,戚年送李越下楼,顺便遛狗。

戚妈妈对她收留七宝的其一条件就是自己负责。

一直静默着走到了李越的车前,戚年这才问道:“过完年,你和夏夏一起回来吗?”

李越摇摇头:“我提前回来。”

戚年“哦”了声,也没什么话可讲,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李越笑了笑,解开车锁拉开门才想起有事忘记和她说了,转过身叫住她:“昨晚在饭局上遇到金宪誉了,他跟我问起你。”

戚年牵住七宝,神色莫名地问:“问你什么了?”

“问你从j市回来了没有,是工作还在上学,哦”他顿了顿,笑得意味不明:“还问你是不是单身,最后要走了你的手机号码。”

戚年的表情顿时僵住。

金宪誉,李越同寝室的室友,也和他们三是初高中的同学。

高一开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说要追戚年。即使戚年每次面对他的追求攻势都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金宪誉依旧执着地从高二一直追到追到大二?

反正是忽然有一天,金宪誉和她说:“戚年,我不追你了,你不用再躲我了。”

尔后,就再没有联系过她。

这么多年了,她都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他已经工作了,就在z市,这两天应该就会联系你。”李越眨眨眼,暗示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这个室友挺好的,你怎么就对他没感觉?”

戚年撇撇嘴:“夏夏对你这么恶劣,你不照样死心塌地的?”

李越脸一板,作势要揍她。

没等他靠近,戚年已经牵着七宝跑出了老远。

直到那白色的身影在夜幕下越来越模糊,李越才小声嘀咕了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打是亲骂是爱都不懂?”

戚年就是在围观七宝蹲地如厕时,接到了金宪誉的电话。

她从来不接陌生号码,摸出手机看了眼挂断,塞回去。没多久,铃声坚持不懈地响起。

她这才接起来。

金宪誉的声音比戚年记忆中得要低沉许多,带着满满的笑意,叫她:“戚年,我是金宪誉,还记得吗?”

刚被李越复习了一遍

戚年“唔”了一声:“记得。”

“我听李越说你现在在家?我公司离你家蛮近的,明天中午一起吃饭?”话落,他又赶紧补上一句:“我有女朋友了,你别误会啊。”

戚年默了默。

这算不算是带着女友来耀武扬威来了啊?

她叹气,回头看见七宝一本正经地用力拉粑粑,心情莫名地很舒畅:“行啊,明天中午。”

不用赶稿也不用备课,戚年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盯着窗外的艳阳天半晌才豁然清醒狗还没溜呢!

手忙脚乱地遛完狗,投完食,戚年连歇口气的时间也没有,换了身衣服出门赴约。

金宪誉约她在酸菜鱼馆见面。

戚年听到这个地点时,默了默,才若无其事地应下来。

高三的时候,戚年整整两学期都迷恋酸菜鱼,每星期雷打不动地要吃一次。金宪誉每次都会恰好地在她点完菜出现,然后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蹭一顿,去结账。

到酸菜鱼馆时,金宪誉已经到了。他提前预约了靠窗的位置,边玩手机边等她。

远远地看见戚年推门进来,挥了挥手。

戚年扯了扯围巾,走过去。

几年未见,金宪誉原本的青涩早已褪去,已经长成了成熟男人的样子。五官虽然并算不上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倒也很是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