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遥遥是想到就做的人,她把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报了马累首都岛一日观光、跳岛游、沉船深潜之旅、海豚巡游、过夜帆船、双髻鲨观景。

假期剩下的几天,尽量不在岛上待。地方小,万一跟那男人又走碰头,尴尬自不必说,牵涉不清就麻烦了!

总之,为了大家好,走为上策!

费林林不明白,为何王妍心与扬帆远的关系没更进一步,反而更疏远?

一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一看就哭过。

一个态度漠然,心不在焉。

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刚要开口问,王妍心像头发怒的狮子,劈头盖脸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扬帆远则对他横眉怒目,那架势好像他再多问一句,就要动手揍他!

帮帮忙,他给他俩吃的万艾可,不是炸药!

有蹊跷!费林林摸着下巴想。

王妍心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生气,扬帆远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无视她的感情。

都怪狗屁的简素怡!

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忘记简素怡,改变对她的看法。

偶然从费林林房间发现蓝色药片,扬帆远直觉那天晚上身体的异常反应与之有关。

费林林百般抵赖,说药是他给自己用的,鬼扯一通。让人恨不得分分钟打爆他的头。

“别让我知道是你背后搞鬼,否则兄弟没得做!”

“冤枉啊,兄弟我为你鞠躬尽瘁,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净说砸锅话!”

“王妍心不是你撺掇来马尔代夫的?”

“希望好朋友共结连理有错吗?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嘛,我们这拨人中,王妍心算可以的。和你们家门当户对的女人,一个个都西王母似的,把男人当孙子使唤,你能受得了?”

费林林振振有词,把黑的说成白的。扬帆远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既然你对王妍心评价颇高,干脆在一起吧,我看你俩挺合适”

“我疯了吗,我跟一母夜叉在一起!”,费林林脱口而出。

“啊哈”,扬帆远挑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

费林林打嘴巴,“叫你嘴瓢儿!”,急忙补救,“帆远呀,我的意思是她对我凶,对你可温柔得很!”

扬帆远转身开门,“我出去走走”。

结束了,不,应该说彻底歇菜。费林林挠挠头,王妍心那边,该怎么收场啊,唉,头疼!

嘴上说随便走走,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落日别墅移动。

身为善良的男人,该认的错要认,他只想道歉而已,没别的想法。

可不知怎么搞的,越靠近栈桥尽头的水屋,心跳越快。

到门前时,扬帆远停下,扣紧衣领,深呼吸,敲门。

“在吗?”

回应他的是空无人声的寂静。

路过的go告诉他,日落别墅的客人报名参加珊瑚礁探险之旅,已经走了一天了。

顿时扬帆远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失望还是失落,甚至有些他自己也无法言明的情绪,类似羞恼的感觉。

“躲谁呢?可笑!”,扬帆远夸张地大笑两声,转瞬面色阴沉,拂袖而去。

舟遥遥尽情游玩,她在马累住了一晚,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这里的街道、墙壁、房屋用珊瑚石砌成,据说是一种很古老的建筑方法。

去看了总统官邸,小巧而精美的伊*斯*兰风格。附近的博物馆陈列着苏丹王朝时期的皇冠、宝座、织锦衣袍、武器、器皿、古老的手工艺品,图案精美,制作上乘。

顺道逛了苏丹公园,以前的王宫所在地,外面看平淡无奇,里面鲜花盛放,绿植遍地,呼吸芬芳清新的空气,身体从内到外都被过滤了一般。

周末来这里野餐一定很棒!

当然她也没忘记朋友,特意逛了海滨大道,那里是开放港口,外国商品免征关税,化妆品比国内便宜,买了一套兰蔻水份缘带给冯婧,前一阵看到她,皮肤干燥发黄,一副无心打扮的模样,真是被家务事拖累得不轻。

陆琛、宋碧灵,她俩不缺钱,也不缺化妆品,那就带工艺美术品给她们留作纪念好了。

色泽艳丽的珊瑚手串、珍珠项链、贝雕——啊,对了,还有给于大哥的谢礼,龟壳做的烟灰缸,他大约会喜欢吧?

最后去了趟哈尼法鲁海湾,深潜看了聚居在沉船的魔鬼鱼和鲸鲨群,舟遥遥带着满足的愉快心情打道回府。

度假充电的能量巨大,舟遥遥神采奕奕地重返工作,从马尔代夫带回的纪念品和风味小吃被同事们哄抢一空。

陆琛、冯婧、宋碧灵三个,约了她们几次,不是这个加班,就是那个家里有事,总也聚不齐,只能另找机会了。

然而回国后持续一周的低烧令她慌了神儿,一个可怕的念头蹦进她脑海。

不会是…那种病吧?

又纠结了一周,上网查阅相关资料,对照自己出现的症状,盗汗、乏力、恶心、呕吐,腹泻,越看越像。

没确诊前,她不敢乱吃药,也不敢去市综合医院,老妈在普外科工作,到处都是她的耳目,想想看,沈主任的女儿去查艾滋,这种爆炸性新闻岂不是一秒钟传遍全医院?

所以,打死不能去那里!

舟遥遥甩甩头,似乎只有这样,骇人的想象就能被赶出脑袋。不可以犹豫了,是死是活检查完再说。

首先要做好伪装,保证熟悉的人都认不出她。

戴上假发,墨镜,化上三层大浓妆,穿上连帽衫。

ok,现在亲爹亲妈认出她都难。

其次去远一点的疾控中心做hiv-1抗体检测,慎重挑选路线,力求不被熟人碰见。

鬼鬼祟祟溜进地库,开上自己的小mini,舟遥遥长舒了口气,握住方向盘,“走吧,跟姐姐去看病”

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在郊区偏安一隅,远是远了点,胜在人少环境幽静,*感不错。

走进大楼,静悄悄的,“难道就我一个人”,舟遥遥自言自语,“也对,艾滋又不是流感,基数毕竟小!”

左右张望,看到旁边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艾滋病检测咨询室。

是不是先咨询再检测?

这么想着,舟遥遥推开门,屋内的女医生闻声抬起头,伸手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医生开始询问,拿起笔做记录,“发生高危行为多久了?”

“高危行为?”,舟遥遥茫然。

估计很久没遇见过这么傻的,医生半晌无语,不得不直白地说:“无套性*行为”

“噢——”,舟遥遥听懂了,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白痴吗?医生重重把笔往桌子上一拍,“这种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舟遥遥简直要哭了,“我当时没意识,怎么会知道?”

医生听出不对劲,“难道你被…”,怕触动女孩不好的回忆,换了措辞,“你不是自愿的?”

迷糊不清时发生的事,怎么看都不是自愿的吧?

舟遥遥瘪嘴点点头。

“这种败类怎么能轻易放过他,有没有证据,你去告他!”,同为女性,又因为工作的性质,见过不少遭遇性*侵害的女孩选择沉默,独自背负病痛和精神上的折磨。

站在个人的立场,她支持女孩勇敢地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惩罚坏人!

看着医生恳切的眼神,舟遥遥黯然地摇头,眼泪掉下来,“在海外发生的,没有摄像头,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

医生愣怔了下,叹气,饱含同情地问:“迄今为止多长时间?”

舟遥遥垂头,声如蚊呐,“两周”

“你先把调查问卷和单子填完,我尽快安排护士为你抽血”

“多久能出检测结果?”

“2个小时左右”

抽血后,舟遥遥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两小时,忍不住胡思乱想,万一结果不好,怎么跟家人说?刚才志愿者安慰她不要怕,只要吃药,照样可以好好活着,但是到底和健康的人不一样不是吗?

拿到检查为阴性的结果,舟遥遥心里一下踏实了,走路也不飘了。

医生说窗口期检测可排除97%,建议她六周后复查。

舟遥遥欣然答应。

战战兢兢地过了六周,检测结果依然为阴性,99.9%排除。

万幸!

舟遥遥轻快地跑出疾控中心,高兴的在胸前画十字,接着双掌合十,朝四方拜了拜,“谢谢,我以后一定爱惜身体,小心谨慎地生活!”

她拿出手机,点进微信,在好友群中发语音;“喂,我说你们三个,今晚必须出来赴约,我请客,有礼品送,谁也不许借故不来,听到没,必须来,没商量!”

乌啦啦,重生的感觉真好,头顶的乌云散开,阳光明媚,肚子突然饿的厉害,胆战心惊地熬日子,胃口能好才怪。

既然好胃口回来了,今晚吃点什么呢?火锅?海鲜?大闸蟹?烤牛肉也不错。

第九幕·身体会记得

在白天对什么都不动感情是极为容易的,但在夜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海明威《太阳照常升起》

扬帆远的反常行为印证了海明威的话,他管不住脚,自制力失控,再一次出现在日落别墅前,自己感觉快要疯掉。

仅仅一夜,你就忘不了她?你甚至连她什么样都没看清。

一个面目模糊、姓名不详的女人,也值得你牵肠挂肚?

承认吧,你骄傲的自尊不允许她抽离得比你快,结束得比你干脆。

不甘愤懑难堪的种种情绪不过是罪恶感在作祟。

扬帆远近乎残忍地厘清自己的情感,手术切割般丢弃让他产生混乱的部分,他欠那女人一个道歉,一个说法,或许只要补偿她的损失,他愧疚的心将重获安宁。

他强迫自己认清现实,一周前才向简素怡求婚,那是他喜欢的人,他不可以因为意外的一晚动摇信念。

夜色温柔,星幕低垂。

扬帆远深深看了一眼人去楼空的水屋,转身离开。

费林林顶着白眼和唾骂,顽强地从王妍心那儿打听出点眉目。

哎哟喂,别说王妍心,随便哪个姑娘,对你投怀送抱,你给拒绝了,这不是公然践踏人家一颗热乎乎的真心吗?难怪扬帆远的右脸有点肿,保不齐挨了王妍心的巴掌。

臭丫头,一言不合就动手,果然三岁看大,狗改不了那啥!

话又说回来,王妍心没喝那杯加料的酒,扬帆远却喝得一滴不剩,瞧两人间气氛僵硬,八成没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既然王妍心没占到便宜,那扬帆远便宜谁了?

费林林非常确定当天晚上扬帆远没有回来过夜,他和外国辣妹*调了半天没搞上手,失望而归,屋内空无一人,楼上也静的出奇。按说正常男人吃了蓝色小药丸,那可是相当来劲的,怎么可能悄默声的没一点动静!

重点来了,扬帆远在哪儿睡的?和他共度一夜的人是谁?

扬帆远用尽全力游泳,唯有如此才能放空大脑。

潜入水中,闭上眼睛,不看,不听,也不想。

费林林一脸八卦地靠近泳池,正撞见扬帆远沉入水中的一幕,打趣的话立刻变为惊慌的大叫。

“喂,别开玩笑,快出来!”

声音模糊地从水面传来,在水下听有些扭曲。

扬帆远睁开眼睛,向上游,浮出水面。

“你鬼叫什么?”

“我擦,别人游泳,你玩命!”,费林林指指表盘,“你在水下快超极限了!”

扬帆远游到扶梯处上岸,俯身捞起浴袍披上,紧凑的巧克力腹肌让人眼热。

费林林摸摸小肚腩,最近疏于锻炼,都长肉了,没关系,跑几趟健身房,迷人身材会炼回来。

走神之际,听到扬帆远说,“我明天回国,你和王妍心看着办”。

“明儿就走?”,费林林愣了愣,“咱们这才玩了几天”

他和外国辣妹有约在先,等她老公报名过夜帆船运动,不在岛上时,两人喝一杯,氛围好的话,没准还会有酒后余兴节目。老实说,明天回去,多少有点可惜。

“你不用勉强,继续留下玩吧”

考验友情的时刻到了,怎么能为了女色,让兄弟孤零零一个人走呢。

费林林忍痛表态,“我又不度蜜月,这儿也没啥好玩的,无聊死了,还不如三亚呢!”

至少三亚有海天盛筵…

除了费林林,扬帆远和王妍心都无意逗留,一早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唯独一人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别看了,你以为外国妞能和你唱段十八里相送?”,王妍心情绪不佳,看谁都不顺眼,费林林正撞枪口上,讽刺他比较没负担。

费林林惊了,“你知道?”

“你都快把人领进屋了,我能不知道?一点节操都没有,我也是服了”,王妍心戴上墨镜,没好气地哼了声。

你有节操的话,就不会想对扬帆远霸王硬上弓了,费林林腹诽。

扬帆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三个人心事各异地搭机回国。

一上飞机,王妍心跟躲避瘟疫似的,找了个远远的位置,戴上眼罩,强行入睡。

她暂时还不能面对扬帆远,被拒绝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顶!

看到他的脸,会忍不住想起他说永远不会喜欢她时那冷酷的模样。

太无情了,叫人寒心。

费林林瞄了眼背对他们的王妍心,悄悄叹口气,保媒拉纤的事他办得不漂亮,男女之间能不能成以后还得看月老的意思。

“虽然对王妍心感到抱歉,但我对她没感觉,你就别瞎掺合了!”

费林林干笑两声,侧脸看向扬帆远,他正闭目养神,额头中间有道红痕。看样子是掐出来的。

估摸着碰到头疼事了。

“你说,人如果做了亏心事怎么办?”,扬帆远的声音十分疲惫,透着一丝喑哑。

“你问我?”,费林林乐了,“我做过的亏心事多了,经验是尽量不寻思,不钻牛角尖”

“也对,我问错人了”,扬帆远作势翻身,被费林林一把按住,“我开玩笑的,知道你比我正经,说吧,什么亏心事?”

扬帆远沉默着按了会儿太阳穴,低声说:“你不是一直想弄清楚那晚我去哪儿了吗?”

费林林讪笑,“我那是出于关心才…稍稍做些了解”

“我伤害了一个女孩,对她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扬帆远十指插*入头发,神情迷惘,“你说我该怎么做?”

虽说隐隐约约猜到了,费林林仍旧感到震惊,眼中只有简素怡的扬帆远和别的女人…换作以前,他想都想不到。

一颗药丸毁了扬帆远的操守,但也不至于吧,真要意乱情迷把持不住,为什么不要王妍心?可见那个女孩有吸引他的地方。

“依我看,你先向那女孩道歉,取得她的谅解,再弥补错误”

“没机会了”,扬帆远摇摇头,“她走了,我对她一无所知”

“真的?”,费林林笑得见牙不见眼。

“来来来,咱们为活雷锋干杯”,费林林倒红酒,笑嘻嘻地递给扬帆远。

帆远没跟王妍心擦出火花,至少也浪漫了一夜,只要不总想着简素怡就行。反正这种事跟火星撞地球似的,太特么惊喜了。那姑娘还事后不留名就走了,简直比雷锋还雷锋啊!总之哥们爽到了就行。

“你要想说风凉话,麻烦离我远一点”,扬帆远心中涌起厌烦,丧失说话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