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云十分不理解小红的举动,但此刻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时间让她去询问,她抬手将小红给甩开,小红整个重重的撞到了石壁之上,水深云心中虽有犹豫,却并不停手,指尖凝成一把光剑便往步襄飞射而去。

步襄似是在想办法救六朝,并未曾闪躲,而水深云的这一柄光剑便直直落到了步襄的身上,霎时之间石壁上染满殷红鲜血,腥咸之味充斥了整个山洞,这让水深云有些不适,她很不喜这种鲜血的气息,也不喜这种浓烈的妖气。这等妖气,已经足以将上界的神仙给吸引过来。

想到这里,水深云不由一怔。

一千年前她是被天帝亲手镇压进豫山之巅的,而上界一直到现在还不知晓她已经破封而出的事情,她便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将神力恢复,再找到天帝的弱点,为初晴报这一命之仇,为自己报这千年囚禁之仇。然而现在步襄闹出了这番动静,天界若因此而知晓了她的存在,那么她的计划便全然白费了。天帝定会派出人手来追杀她,更有甚者,他会亲自前来。

绝不能够让天界的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水深云紧抿着唇,再一次出手往步襄而去,想要在天界的人赶来之前结束这里的一切,光剑再次凝出,水深云每一次出手,步襄的身上便多了一道伤痕,然而不知究竟是为何,步襄始终未曾躲开,而那一团黑气也一直存在,未曾消失。

冲天的黑气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阴寒,不多时,整个山洞中便充斥了一股腐臭之味,水深云见此举完全不能阻止步襄,终于也认真起来,口中喃喃念了一句,长发无风而动,发间隐隐可见流动的白色光晕。

她一手微张,掌中凝出一道白光,光芒之后,那手上已经执了一把秀致的布扇。水深云手上一动,扇面张开,白绸之上赫然写了一个“震”字,而那字方一亮出,天际便是一道银芒闪过,轰然巨雷赫赫自洞外劈入,整个山洞霎时摇晃起来,碎石飞溅,洒了步襄一头一脸。

这一次步襄不敢轻视,她口中低喃了一句,当即抱着面前的六朝退到了洞外,水深云起身追去,却又被小红咬住了衣角,她全然不去理会小红,只化作流光急追而去,手中扇子又是一合一张,扇面上是一个飞扬的“艮”字。

随着“艮”字一出,步襄面前倏然出现一面高耸石墙,阻住了她的前路。步襄并未有所迟疑,回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而去,水深云便要再出手,却见茫茫天空之中浮过一缕金光,在这悚然黑夜之中,便如破云的朝阳一般夺目灿然。

然而这一道光芒对于水深云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水深云能够判断得出,那金光究竟是什么人发出的,而那又代表着什么——天界的人果然已经被步襄的这般举动给惊动了,而发出金光的那人,便是第一个赶来的人。

绝不能够让自己的行踪暴露,水深云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步襄的事情还未有结果,便只能交给天界的人了。

不再往前追去,水深云将手中扇子收起,当即消失在一片黑雾之中。而在不久之后,棋云山水深云的居所之内,她的身影再一次现了出来。

“叽叽!”一直到这个时候,咬着水深云衣角的小红才松开了口来,而水深云瞥了小红一眼,一把将它拎起,冷了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17章 这个道士

小红直直瞪着水深云,却是忽的什么声音也不发了,水深云见此情形,心中更为疑惑,便要再继续问下去,房门之外却突然传来了玄止的声音:“水姑娘,你起来了吗?”

水深云略一迟疑,开口道:“深云。”

“啊?”门外的玄止一阵不解,水深云便又开口解释道:“不要叫水姑娘,叫我深云。”

“呃……好,水姑娘,小红祖宗是不是在你那里?”他接着问道。

水深云松开了小红,将它随手扔到床上,转身替玄止开了门。门外的玄止这日出奇的没有穿道袍,而是换了一身普通的长衫,看起来比平日要多了几分书生气息。看到玄止这般打扮,水深云问道:“你要出去?”

玄止点头,苦笑道:“有些东西需要下山置办,我穿着一身衣服比较方便。对了,方才我听到小红的声音了,它在你这里吧?”

“嗯。”水深云并没有立即让玄止将小红带走,而是迟疑了片刻又道:“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何在这里这么久了,我只看到你和你师父两个道门弟子?其他人呢?”

玄止挠了头,微有些迟疑的道:“其实我带姑娘你……带你来的是棋云山的后山,这里只有我和师父居住,平日里很少有外人进来,而其他弟子则住在前山。”说到这里,他又是摇头一叹道:“但其实道宗也没有多少人了,师父性情古怪,接任道门以后几乎不怎么管前山的事情,很多人都已经离开,去投靠别的门派了。”

听到这里,水深云道:“不管道宗的事情?”身为一个宗主,竟是不理会前山的任何事情,不禁让人心中起疑,难道说他成为这个宗主,是另有原因?还是说他当真洒脱无比,全然不在意周围的任何事物?

水深云想不出原因,便索性不想了,她点了头不再说话,玄止便探了头朝屋中看去,过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不知小红现在在何处?”

“屋里。”水深云随口说了一句,转身打算替他将小红给拎出来,然而当她转身朝床上看去时,才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方才那只幼鹤已经失去了踪影。

见玄止一头雾水,水深云改口道:“他方才还在屋中,现在不知去了何处。”

玄止点了头,径自道:“罢了,知道它还在山上我就放心了,水……深云,我先下山了,你无事便在山上休息就好。”

水深云随意答了一句,便见玄止转身往山下而去。一直到玄止的身影消失不见,水深云才沉下了眼来,往四周看去,整个房间之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小红的气息,见此情形,水深云释出了神力,这才探得小红此时正在不远之处的山腰。水深云当即往山腰而去,然而她却在走出房间之时,看到了倚靠在不远处门边的秋河。

见到水深云沉默的样子,秋河出声唤道:“方才我感觉到远方山谷之处有神力传来,且那里如今现出异象,可是你出了手?”

“不错。”对于秋河,水深云并没有太过防备,只因他们如今都已经不再是神。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秋河忽的一笑,笑容之中却没有带一点温度,他低叹一声道:“你又管了什么闲事?”

“闲事?”水深云蓦然回头往秋河看去,认真道:“除魔卫道,我不认为这是闲事。”

“你除魔卫道,险些将我给除去了。”秋河无奈摇头,道:“既然已经不是神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将他们交给该管的人去管吧。”他说完这一句,也不待水深云再作出回应,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水深云立在原地,神色毫无改变。

她从来没有想过,放任妖魔存在于世间,而不去理会。她太过习惯了当初的行事作风,一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去管这些事情的资格了。

水深云微蹙双眉,心中却仍有着芥蒂。

便在此时,水深云感觉到山腰之上忽的传来了一股极强的妖力,而这种力量十分熟悉,让水深云不禁一怔。

那是步襄的妖力。

头顶之上忽的涌动起滚滚黑云,水深云不过一眼,便已经看出了那是天劫降世的征兆。

步襄身上的妖力不知何时已经超过了水深云的预料,这股力量引来了天雷之劫,而若是没有人替步襄将天雷之劫给避过,那么……她便会死在天劫之下,当即灰飞烟灭。

步襄若死,对于水深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水深云本并不打算理会,但让她不得不往山腰而去的原因是,小红也在那山腰之处。

很快来到山腰,之间整个山腰上的树木几乎都已经倒下,步襄一身红裙,全身裹着极厚的黑雾,正在不停的念动着咒语,而她的面前漂浮着一个全身都被裹在黑雾当中的人,不用说,水深云便能够猜到那被黑雾所包裹的是六朝。

看样子,步襄是想要将六朝给复活。

水深云凝神看着步襄,开始缓缓汇聚神力,阻止步襄的动作,然而便在这时,小红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一把扑到了水深云的怀中。水深云未曾料到小红的动作,手上法诀散开,刚刚凝好的神力便也消散而去,她冷冷看了小红一眼,沉声道:“你还想要阻止?”

小红摇头,叽叽喳喳叫了几句,而便在此时,不远处的步襄,突然扬声朝水深云道:“你是神,对吗?”

水深云抬眼看向步襄,并不开口,步襄脸色惨白成一片,眼中亦全是焦急,不过才片刻不见,她便像是老了十岁,哪里还能看到之前的风韵。她没有片刻的迟疑,接着对水深云道:“求你答应我,现在不要杀我……”她第一次露出这般卑微的姿态,她几乎是将整个上身都弯了下来,摇头哽咽道:“后面有另一个神正在追赶我,而天上还有雷劫,再过最多不过半刻钟,我便会死去,所以我求你……现在先不要杀我。”

水深云没有想到步襄会说出这番话来,她并未开口,认真看着步襄,步襄连忙道:“我只是想用最后一点时间,让我的儿子复活……他不该死……该死的是我,是意清那个老东西,却不是小朝……”

“不该死?”水深云皱眉摇头道:“他注定早夭,没有该或不该一说。”

水深云虽是这样说的,但却也并未对步襄出手,步襄便权当水深云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当即低下头来对着面前的六朝继续念动咒语。天穹之上闷响阵阵,云越压越低,而远方的金光也是在朝着这里缓慢的移动着,水深云知道那是天界的神在搜索着步襄的踪迹,只是不知他们究竟何时能够找到人。

想到这里,水深云不禁又觉荒谬。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默许一个妖女在自己的面前做出逆天改命这种事情来。而面对着这件事情,她并不太过排斥。

或许是因为六朝之前说的那些话,或许是他笑得太苦,所以水深云对这个人,有了恻隐之心。

“我可是做错了?”水深云看着不远处念动咒语的步襄,口中喃喃自语道。

“叽叽!”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怀中的小红回应了水深云的这一句话,它一下一下摇着头,身上的绒毛轻轻颤着,看来显得有些可笑。水深云碰了碰它的头,算是安抚。

如今并不是问小红身份的时候,但相信不久之后,她就能查到了。

便在水深云作此思量的时候,天际金光忽的一止,另一道身影,从远处赶了过来。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人,全身落拓不已,胡须仿佛已经有很久没有剪过,蓬乱的挂在嘴边,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道门中人,更像是街边的乞丐,此时他来到了山腰之上,紧紧盯着步襄,神色却是莫名的复杂。

这个人水深云自然认识,他是道门的宗主,是步襄曾经的夫君,也是六朝的爹。

第18章 这个天神

黑云压顶,四周是一片黑暗,只有一抹金光在不远处徘徊着无法靠近。而便在这一片的黑暗之中,步襄还在不停念动着咒语,念了几句之后,她忽的撩起衣袖,手中凝出剑气,在腕间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鲜血自伤口中涌出,滴滴落在面前那包裹着六朝的黑云之中,步襄将眼睛闭上,身上有着更为浓烈的黑气释出。这样可怖的妖力,已经不是普通妖魔所能拥有了,也不知步襄为了这一日的到来,究竟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才会凝成如今这样强的妖力。

就在步襄做这些的时候,意清也终于走上了前来。

“步襄,收手吧。”意清声音微带着涩意,神情却是凛然。

步襄顿住了动作,身子一震,这才发觉了面前的意清,她凄然一笑,将面前被一团黑气笼罩着的六朝拥在怀中,低喃着道:“为什么要收手?你可知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可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在救我们孩子的命?”

意清摇头叹道:“住手,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你又何苦这般?”

步襄听得意清这句话,面上神情终究又是一变,变得冷漠决然起来,她沉下声音道:“难道这个道门宗主的位置当真让你变了这么多?就连我们孩子的性命,你也可以不管不顾?!”

步襄说话已经近乎语无伦次,一旁水深云听着,不禁紧蹙了双眉。在她看来,步襄或许已经疯了,一个发疯的妖魔,最是可怕,因为她可以做出任何让人想不到的事情来。便在她想着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之时,天际的那一道金光徘徊了许久,终于倏然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直冲而来,而水深云根本还未来得及离开!

那道金光自然是天界神,若是叫他发觉了水深云的存在,定然会引来无数麻烦,水深云当即后退半步,感觉到不远之处传来一阵神力似是要将自己往棋云山的山顶吸引而去,当即也顺了那力量,到了棋云山的山顶之上。而同时,一直呆在水深云身旁的小红也跟着被牵引着到了山顶。

而在离开那山腰的时候,水深云看到意清忽的拔出了背后的银剑,对着步襄和步襄面前的那一团黑色雾气斩去,一剑落下,黑气尽数散去。

黑气一散,六朝的性命,自然也就再也保不住。

水深云站在棋云山山顶的棋盘之上,不由闭目低叹一声,心中十分清楚接下来的结果。天界的神既然已经赶到,那么步襄便断然没有再继续施行妖术的可能,六朝定然是再也没有办法复活了,而步襄也会因为闹出了这些事情而被天界的人带走,关押在不知这世间的哪一处。如此一来,这一劫也算是过了。

重新睁开双眸,水深云看着面前的巨大棋盘,不知为何,心中有了另一般的情感。

她竟是有些失望,而这失望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她却无法说清楚。

“若我再慢一点将你带过来,你便要被天界的人发现了。”不知何时,那白气所凝成的人已经站在了水深云的身旁。

水深云朝太枼看去,只觉得他周身缭绕的白气似乎要淡了一些,她神色依旧冷淡,只低声道:“你为何要帮我?”她亦是十分明白,若不是太枼方才用神力将她带离了那处山腰,她便要被人给发现了,只是她其实并不十分担心被发现,只是还未做好准备而已。

未做好真正与天界对立的准备。

因为只要被天界的人给发现,那么她定然会将那发现她的神除去,这样她的行踪就不会那么快被透露了,而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便是恢复力量,然后做好与天界的人战斗的准备。

她原本的力量便不弱,而若得到了太枼的帮助,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复仇之路。

太枼似是清楚了水深云的想法,不禁笑出声来,出声道:“我说过,我一人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了,想有个人陪我说话。”他接着又道:“不过也只是说说话而已,我并没有要助你逆天的意思。”

与如今的天帝为敌,也的确当得上是“逆天”了。

水深云微微皱起柳眉,忽的又道:“那么我来陪你说话好了。”

“自然是再好不过。”太枼的声音中隐隐有种厚重之感,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说话发出的声音,而是这棋云山顶峰之上的天光云影一同发出来的声音。那声音透进人的耳中,有种十分舒服的感觉。水深云也很喜欢太枼的声音,因为她觉得这声音有种叫人熟悉的感觉。

她迟疑片刻,问道:“你想与我说什么?”

“说说步襄和意清之间的事情。”太枼随口说着,忽而又对水深云旁边的小红低声道:“鹤,过来。”

小红缩在水深云的身后,并不立即上前,它小声叫着,像是十分不喜太枼。但水深云并没有要护着它的意思,它无法之下,终是被太枼一挥手给揽进了怀中。

出手抚着小红身上细软的绒毛,太枼接着又道:“水深云,你现在已经不是神了,是吗?”

“不错。”水深云并不否认。

太枼又道:“那么世间的情感,你当真都懂得了?”

这个问题,水深云并没有立即回答。

“所以你并不懂。”太枼说出了这句话来,转而又道:“你应该已经从步襄和意清的口中分别听说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吧?在你看来,你以为他们二人究竟是谁对谁错?”

水深云沉默不语。

她的确已经从二人的话语之间猜测到了当年步襄与意清之间的事情,或许步襄和意清曾经是夫妻,但意清为了成为道门的宗主,离开了步襄,而意清却并不知晓步襄已经怀上了他们二人的孩子。之后步襄产下孩子,却不想孩子一出生便夭折,步襄伤心之下一念之间成了妖,并强行使用妖力留住了这个孩子,让他成为了活死人。

之后的事情,便是她所看到的了。

步襄想要真正复活六朝,而意清不允,并亲手斩除了六朝最后的生路。这样一来,步襄最后的念想也该没有了。

“若论事,意清一心向善,斩妖卫道,并没有错。而步襄只为一己之私便要破了这三界的天道轮回,乃是大错。”水深云平静道,“而若论情,意清背弃妻子,独自离去,实为负心。而步襄为复活自己的孩子,不惜坠入妖道,确实不是常人所能够做到的。”

“若情与理一起说呢?”太枼又道。

水深云迟疑片刻,认真道:“情不如理。”

太枼并不说对错,却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若步襄的这种事放在你的身上呢?若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让初晴复活,但代价却是要你坠入妖道,你……愿意吗?”

第19章 这个道门

“为何不说话了?”半晌没有再听见水深云的回应,太枼当即又问了一句。

水深云冷着眸看太枼,忽的道:“初晴并不是你用以控制我的工具。”她既未说愿意,又未说不愿,只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

但这句话却正巧是太枼想要听到的,他忽的笑了出来,摇头叹道:“说得不错,我并不该总是用初期来让你作选择。”但他转而又道:“你这样回答我,也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做出选择,天生便是神的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变成妖魔的样子,是么?”

水深云不说话,太枼也不再说下去,只道:“你是这样,步襄自然也是。”

“你可曾想过,自己变作妖魔,与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人为敌,究竟是什么滋味?”

太枼说完这一句便沉默了下来,水深云亦是沉默。

她没有想过。

因为她根本不可能面临这样的一幕,因为她所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而步襄……

听罢太枼的说法,水深云迟疑了许久,也思索了许多,最后她竟开始难以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了。

她竟觉得步襄十分可怜。

“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水深云闭目叹道。

太枼悠悠道:“因为你跟我一样,我们都已经不是神了,我想帮你。”

“帮我?”

太枼但笑不语。

水深云看着他那一具雾气凝成的身子,难以判断太枼此番说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太枼说他们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太枼如今已不是神。

水深云蓦然道:“若不是神,你是什么?”

太枼道:“我亦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

非神非魔非妖非人,如今的太枼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竟无法再解释自身的存在。水深云低垂着眸,思索了片刻,问道:“除了我,还有谁知晓你在这里?”

“没有了,一个人也没有。”

听到太枼这句话,水深云只觉面前的这个上古神祗身上生出了一股孤寂之感。

许久之后,谁都没有再开口,一直到太枼远望天际,轻叹一声,说了一句:“结束了,天界的神已经离开了,步襄也被带走了,你回去吧。”

水深云动作一顿,出言问道:“步襄会如何?”

“被锁在天界神柱之下,永世不得再出。”

那个地方水深云是十分清楚的,千年之前她斩妖除魔,所擒回的妖物便会锁在神柱之下,那些都是罪大恶极的妖物,是被打入地狱也难以洗脱罪名的存在,所以只能将他们囚禁在神柱之下,让他们永生承受天地之重,不得再出。

水深云迟疑片刻,又道:“意清是何反应,六朝的性命又是否保住了?”

太枼声音低柔:“这些事情,你何不自己去看看呢?”

水深云看着太枼,点了头:“我知道了。”她转身往山下而去,太枼却又将其叫住,指了指怀中的小红道:“你又将它给忘了?”

水深云看着可怜兮兮趴在太枼身上的幼鹤,摇头道:“未曾遗忘,只是它来历不明,我不愿将它带在身旁。”

“若我一定要你将它带上呢?”太枼淡淡道。

水深云不解蹙眉。

太枼忽的将小红放在地上,一手染起莹莹白光,瞬时将小红整个覆盖,片刻之后白光散去,再看之时,那只鹤已经振起翅膀,不再幼嫩可笑,变回了之前的大小。它长长的脖颈朝水深云探着,微微发出一声低鸣,似是在埋怨水深云的无情。

看着被太枼给恢复过来的小红,水深云蹙眉道:“这只鹤是你安排在我身旁的?”

太枼像是没有料到水深云会这样说,他点头道:“可以这般说。”

沉吟片刻,水深云盯着太枼,终于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

“小红,跟我离开。”水深云随口说了一句,也不去等小红,当即转身御风往玄止的住处赶去。

玄止的住处如今已是乱作一片,直前存在的黑雾与金光尽数消失,只是遍山还残留着妖气与淡淡的神气,水深云紧蹙着双眉,在不远处的台阶之上看到了静立在那处的玄止。